8 章節

“為什麽不可以?不過是兩個人相遇相知,進而想要相愛相守而已,與性別又有何關系?”南遠看着我,覺得有些奇怪,“我說,你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呀?思想怎麽比我家爺爺還要迂腐。而且,我知道衛戎只有一個哥哥,可沒有弟弟。”

19

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我是北山寺的一個小和尚,不是衛戎的弟弟。幸好南遠看見衛戎回來就不再敢說話,出去了。

我低頭接過衛戎抱回來的小狐貍,摸摸它有些涼的皮毛,心中想着剛剛南遠與我說過的話,還有最後的那句:相遇,相知,相愛,相守。

師傅曾經跟我說過,小愛是情人之愛,是愛人,大愛是世間之愛,也是愛人,我當時說,不都是愛人麽?有何不同?不過從現在看來,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中午我們便可到達襄陽了,累麽?進城歇息幾天吧。”衛戎扯過被子蓋好我□□出來的雙腳,動作十分自然,卻我有些羞赧。

我低頭沒有說話,聽見他嘆了一聲,說話聲音有些嘶啞和疲憊,想來這幾天趕路也沒有休息好,“那件事,我原本是不願意的,可是皇帝忌諱我和哥哥手裏的兵權……”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說這些也不對,“解釋太多也是徒勞,也罷,我不願意逼你,就這麽幾個月,你就當陪陪我,好麽?算是給我一個回憶,讓我慢慢死心吧。”

我低着頭看不見衛戎的表情,聽他的話卻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酸的,我不知道該怎麽作出回應,我想起一入佛門有記憶起師傅跟我講過,讓我牢記在心十幾年的戒規,不可否認,我有些動搖了。

我有些慌了,在衛戎起身還要出去的時候,探出身抓住他冰涼的手,凍得我一個哆嗦,擡頭卻看見他震驚的星眸,我感覺出他被我抓住的雙手有些顫抖。

腦子又是一懵,明明是我挑起的,接下來卻不知道做何反應才好,衛戎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兩個人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兒,直到身體被簾子外跑進來的寒風吹得有些冷,我才清醒過來,使力扯了扯他的手,把他拉坐下,說:“外面冷,你在這裏面休息一會兒吧,不急的。”

又覺得這樣子的我有些蠢,明明之前沒有留他,現在卻要留他,憋半天,我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有些悶,陪我說說話麽?”

我不去細看衛戎的表情,匆匆撇了一眼,卻偏偏讓我看到了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和他因愉悅而彎起的眉眼。

“好。”他說。

我不知跟他說些什麽,我的話本來就不多也一直沉默着,衛戎看出來了,他低沉而穩重的嗓音在車內緩緩萦繞,讓人舒服得很。

“……其實江南在十四年前是有藩王的,同時也是□□最後一個藩王。末藩王的父親野心很大,仗着江南富裕,糧草充足,不止一次暗中出兵騷擾北方,先是襄陽,再是洛陽,最後卻被我父親帶兵攻打,巧用奇兵,大敗老藩王,那次也是老藩王的最後一次出征,老藩王受了重傷,在返回途中不治身亡。”

我看到衛戎說起他父親的時候露出一種欽佩的神情,突然覺得有些羨慕,因為我沒有父親也沒有娘親,只有師傅和師兄們。

“後來是他兒子,也是末藩王繼承了他位子,幸好末藩王是個宅心仁厚的,他飽讀詩書,尊儒家的仁,一直安安分分不聞不問做了四年的末藩王。可是皇帝始終容不下江南的藩王,一直當江南的藩王是心腹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末藩王也看出來了,主動交了兵權和藩王印,之後便銷聲匿跡。”

20

竟然這麽簡單?我疑惑地看着衛戎,他勾起唇角,端起圓桌上的茶輕抿一口,說:“那時我還小,也是聽父親說的,具體內情我可不甚清楚。不過……□□統一了,也是好事,不是麽。”

我點點頭,習慣性雙手合十,附和了一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百姓不受戰亂紛擾,繼而安居樂業,國富民強,自然是好的。”

“不過,皇帝曾經給我父親下過一道暗诏,我在父親的書房裏偷偷看過,沒敢細看,寥寥幾字,大意是只要是末藩王的子嗣,無論是何人,一律格殺勿論。”衛戎說。

我也難得打趣,道:“衛将軍也幹這些宵小的行當?”

“那又如何,幼時不肯跟先生好好讀書練武,皮得很,時常招來父親一頓好打,連哥哥也與我一同罰抄書。”他挑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說得興起,突然間馬兒嘶鳴一聲,馬車晃動了一下,就停下來了,外面有一道陌生粗狂的男人嗓音響起:“嘿!裏面的崽子!給老子出來!”

那男人說完話之後一陣陌生的哄笑聲傳來,衛戎皺了皺眉,右手按着腰間的刀,起身出去,我也掀開簾子往外看。

外面是一道狹隘的山路,我只見衛戎在外面不遠處與幾個陌生腰間同樣別着大刀的大漢交談着,有幾個人眯着眼睛往我這個方向看過來。好一會兒,我看見衛戎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丢給為首與他同等身高,臉上有一道傷疤的大漢,大漢抛了抛手裏的東西,收進自己的衣服裏。

伴着風聲,我隐約聽見他們的談話。

“大兄弟,不錯嘛,出手挺大方的,不用老子動手。”

衛戎沒有理他,那刀疤漢子自讨了個沒趣,又道:“車裏面是何人?我看他……好像挺面熟的。”

“家弟。”衛戎淡淡地道,似乎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刀疤漢子啐了一口痰在地上,“行了行了,老子沒見過話這麽少的。走吧走吧,你大方,老子也不為難你。”

我看到衛戎轉身,短短的一段路,他的右手從不離開腰間的長刀,神色戒備得很。他重新上了甲板,駕的一聲,馬車晃動了一下,繼續上路了。

經過那幾個大漢時,我沒有放下簾子,看着那幾個人,那幾個大漢也看着我。突然,其中一人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睛瞪大,指着我,扯着刀疤大漢的衣衫啊啊了幾聲,刀疤大漢不耐煩,道:“有話好好說,啊個屁!”

“大……大哥……你不覺得他像一個人嗎?”那人說。

“像什麽像!抄家夥回去!不過,說實話,老子也覺得聽面熟的,好像在哪見過。”刀疤大漢摸着下巴看我。

後來走遠了,我聽不清另外一個人後面說了什麽,只看到那人說完後刀疤大漢後來也瞪大了眼睛看我,滿眼的驚愕。

不就是個人麽?有什麽好驚訝的,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我想。

那些是土匪吧,說實話,其實我很想下去跟他們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好好的,有手有腳,為何要做土匪這一行當呢?

罷了,師傅說過,人有各志,這世間的人千千萬萬,皇帝都管不了,佛祖又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其實我很難想象這竟然是師傅說出來的,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迂腐的老頭子,果然麽,有些名氣的大師都是脾氣古怪的。

阿彌陀佛,幸好師傅不在這。

21

人嘛,總會有行差踏錯的時候,也總會有倒黴的時候。

其實我覺得,這襄陽的治安也悶差了點,欺負外來人什麽的。好嘛,進城必須下馬車接受檢查,進了城我就沒打算繼續坐馬車了,想走走看看襄陽的風景,可是就是不知小僧我做錯什麽,竟要遭到如此不幸。

衛戎去專門的驿站安頓馬車,而我便在那人來人往的小茶館等他,人還沒坐下,一陣風劃過,好了,我手上的小包袱不見了。

我朝着那宵小的方向望去,年紀不大,跟那天我與衛戎在洛陽城裏看到的差不多,似乎這個身手更加敏捷一些,我就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之中,沒有慌也沒有追。

周圍的人見了我這個不慌不忙還能坐下喝茶的樣子,好奇一會兒覺得無趣便散去了,茶館的小二見了,上來說:“公子,怎麽不去追?不過,外地人來襄陽這裏總有被搶的,那些小賊,精得很,本地的偷慣了,被認出來就是少不了一頓毒打,他們就把手伸到你們這些人身上了,也着實可恨。”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忍不住吐出佛語,“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再怎麽努力也得不到。多謝小兄弟告知。”

頓時……周圍喝茶的人眼神就不對了,看着我的方向仿佛都是在說兩個字——

神經。

“以後公子您多注意着點吧,給您個消息,他們搶了東西,若是有貴重的稀奇的,一般會在黑市裏拍賣,襄陽城裏許多老爺都去那淘;要是錢的話就算了,報官也不想管,因為這事兒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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