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你開玩笑吧？” 蕭珂愛瞪着它，雖說眼前這只柯基上了年紀, 但屁肥肚圓的, 怎麽看都不像是要死的樣子。

“胃癌晚期, 腹部積水。”多利把肚皮朝向她, “你仔細摸摸。”

蕭珂愛按了一下，剛才都說摸也就沒有仔細感受, 等按下去之後，那種像是裝滿水的水袋觸感讓她一愣。

“你看，還會晃。”說着，柯基躺在地上滾了滾, 肚子來回的晃動着, “你養狗, 應該也有所了解，這種情況的腹部積水意味着什麽吧？”

蕭珂愛沒有說話。

多利：“一個月前, 就有人勸喬醫生把我安樂死算了……真的太痛苦了，我已經兩天沒能拉屎, 明明餓得要命，可吃下去後，過不了多久就會吐出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 多利垂下了腦袋，它眼白已經冒出了紅色的血點，明明是沒有表情的臉，可蕭珂愛還是能夠感受到它的痛苦。

多利：“治療是又花錢，又折騰我, 我有時候就想着，要不死了算了，可又想起有些事情沒告訴喬醫生，就不甘心，然後你出現了……”

“可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多利說，“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信任，但是現在我根本沒有選擇，我怕你會利用我接近喬醫生，又怕把那些秘密告訴你，你會因此去傷害他，我該怎麽做？”

蕭珂愛明白它的意思，看來喬醫生在它心中的地位不低，所以在面對這個問題時才會這麽糾結。

“我覺得，我得說明一些事情，我确實喜歡喬醫生，但也沒到那種‘威逼利誘’的程度，更不會去傷害他，至于怎麽處理，我們前面談話也說清楚了，即便我幫你傳話，喬醫生也不一定能夠相信。”

多利：“所以，先要讓喬醫生先相信你能夠聽懂狗說話？”

蕭珂愛：“你想怎麽做？”

多利比她想象中的要聰明的多，或者說，除了不懂人類中的人情世，這些貓狗的智商并不是那麽低。

“不相信，是建立在以前沒見過，但是如果你能證明你能聽懂，喬醫生就會信了。”多利說着對她搖尾巴，“到時候你可以命令我。”

蕭珂愛：“然後你服從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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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多利興奮的繞着她轉圈。

“我都有些好奇你們的‘秘密’是什麽了？讓你這麽費盡心思的想辦法？” 蕭珂愛抱起多利，把它放到客廳的沙發上。

“如果你有個朋友，因為一些事情去世了，但是他最後的電話你沒接到，你會怎麽樣？”多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問了她一個。

聽到這個問題，蕭珂愛就意識到，這裏面說得很可能就是喬醫生。

蕭珂愛：“我會自責，非常非常的自責。”

多利腦袋都垂了下來，兩個立耳尖軟噠噠的垂了一半，“所以才難搞啊。”

“是求救電話嗎？” 蕭珂愛問它，“如果是求救電話的話，我可能一輩子都邁不出這個坎。”

“不是的。”多利立馬反駁，“不是求救電話，我知道的，但是喬醫生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的差不多的多利迅速軟了下去，它眨了眨濕乎乎的眼睛。

“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

蕭珂愛突然有了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大概能夠推出這個‘秘密’的內容，可‘秘密’的沉重卻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多利的身體一直都在發抖，它喘氣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還是先告訴喬醫生你在我這裏。” 蕭珂愛摸了摸它的後背，“你看上去很難受。”

在得到多利同意後她給喬醫生發了個微信。

帕比：“你準備怎麽做？”

“先像多利之前那樣說得，讓喬醫生知道我能夠聽懂狗狗的話。” 蕭珂愛盯着手機屏幕，“我大概能夠猜出來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帕比：“朋友臨死前的電話沒接到？這事聽起來，确實會給人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

蕭珂愛：“我估摸着，多利就是朋友的狗，可能那朋友死前和多利說了什麽讓多利一直放不下。”

帕比：“那這話确實不好傳達，也很敏-感。”

帕比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向趴在沙發上的多利，這會兒多利眼皮半合不睜的，看上去特別疲憊。

“它真的快死了。”

蕭珂愛：“你能感受到？”

帕比吸了吸鼻子，“味道，它身上有一股臭味。”

“我只是想追個人啊。” 蕭珂愛苦惱道，“這事讓我怎麽摻和？”

她正煩惱着，手裏的手機便震動着，喬醫生電話打了過來。

喬醫生：“不好意思啊，多利又跑你那邊去了。”

蕭珂愛還沒開口，那邊便急吼吼的說道。

喬醫生：“這次不麻煩你了，要不這樣？你把地址報一下，我上門接狗，老讓你送也怪不好意思的。”

蕭珂愛一頓，又回頭看向沙發上的柯基，它狀态可不怎麽好，她想了想，想着宿舍裏沒人，就報出了地址。

帕比跳到沙發上，用爪子踩了踩多利的屁股，“提起精神，馬上就到我們表演的時刻了。”

喬醫生動作很快，她在客廳裏等了一會兒，就聽到防盜門那邊門鈴響了起來。

“謝謝謝謝。”他手裏還提着一箱牛奶，身上還套着白大褂，應該是剛從寵物醫院裏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蕭珂愛接過牛奶，多利坐在她的腳邊。

“你怎麽跑出來了？”喬醫生直接抱起了地上的多利，連哄帶訓，蕭珂愛注意到，他腳邊放了個航空箱。

“你怎麽就不能讓人安會兒心？”喬醫生抱着它拉開航空箱的籠子，裏面用毛毯墊了厚厚的一層。

而虛虛的将腦袋依在他手臂上的多利忽地擡起頭，沖着她汪的叫了一聲。

“來吧。”

蕭珂愛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喬醫生的舉動。

“喬醫生，狗狗不聽話要狠狠的訓的。”

說着，她佯裝生氣的對多利說道。

“不能随便往外面跑了，你知道嗎？”

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多利十分上道的‘嗚’了一聲，擡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那場面有些傻，刻意為之的東西總是差那麽點意思。

蕭珂愛都覺得自己剛才的‘訓話’特別尴尬，插入的生硬不說，還前言不搭後語，喬醫生也是愕然的看向她。

半響，他才憋出一句。

“……多利很聽你的話啊，它平時都沒這麽聽我的話。”

可已經開了個頭，蕭珂愛只能強忍着尴尬，繼續往下說去。

“實不相瞞，和狗待久了，我隐約的能明白些它們的意思。”她想了想，“多利好像很難受，它是生重病了嗎？”

“這你都能感受到嗎？”喬醫生餘光瞥了她一眼，彎腰托着多利往航空箱裏塞，只不過多利并不怎麽配合他的動作，一直都在扭動身體。

多利：“你到底行不行啊？我怎麽覺得喬醫生根本就沒把你話放心上？”

蕭珂愛腦子靈光一現，連忙叫道，“你不要那樣塞它，它……它右邊的爪子不舒服，你這樣會壓着它的。”

多利立馬叫了起來，擡起了左邊的爪子。

蕭珂愛：“……是右邊。”

多利默默的放下左爪，擡起了右爪。

喬醫生似乎被震住了，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了會兒才直起腰。

“……你這不僅僅只是能夠感受到吧？”

眼看着喬醫生終于意識到了，蕭珂愛也不知道怎麽委婉的說明這個事情，幹脆就坦白，“是的，我能夠和狗溝通。”

喬醫生沒有說話，而是看着她，仔細一看，發現他現在的表情僵住了，似乎是遇到了超過大腦處理能力之外的事情，短暫的出現了短路的情況。

多利扒着她的褲腳，嗚嗚嗚的哼着。

蕭珂愛嘆了一口氣，“我演示給你看。”

她對多利下了幾個指令，但這對于上了年紀還身有重病的多利來說，部分動作難度有些大，于是她轉向帕比。

帕比：“這些指令不能證明什麽，多利你說個只有你和喬醫生知道的事情。”

多利：“他覺得可樂和咖啡一起喝能夠達到雙倍提神的效果，然後拉了。”

蕭珂愛：“……”

帕比：“……”

蕭珂愛猶豫道：“這不太好吧。”

“什麽不太好？”喬醫生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和狗說什麽呢？”

蕭珂愛：“你家多利說你為了提神，把可樂和咖啡一起喝，然後emmmm了。”

喬醫生頓住了，他看了她一會兒，從耳根到臉頰，紅了一路，許久才憋出了一句話，“……你真能聽懂啊。”

他對此接受度良好。

也許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喬醫生也沒慌着走了，連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明顯興奮不少。

“這算超能力嗎？只能聽懂狗說話？貓咪呢？”

他問了很多問題，比起之前不冷不淡的态度，眼下堪稱是熱情。

或許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喬醫生往後退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見到能夠和狗溝通的人，有點激動。”

蕭珂愛倒被喬醫生的反應弄得有些吃驚，又莫名的感到些許失落，她準備的解釋沒有任何發揮的餘地，便咽了回去，“這麽就接受了？我還以為你會害怕呢？”

“害怕？為什麽？你不覺得很酷嗎？”喬醫生笑了，“如果這種超能力在我身上，我醫院的業績都會提升不少。”

“你這麽說，倒是給我提供了個發家致富的法子。” 蕭珂愛說。

“說到這裏。”喬醫生話音一轉，“多利為什麽來到你這裏？”

多利這件事确實不好解釋，畢竟它是自己跑出來的，她看向多利。

“我可以把你告訴我的事情，說給他聽嗎？”

多利趴在了地上，兩只後爪伸直趴着，“說吧。”

喬醫生沒有插話，他安靜的等待着。

“多利找我，是想我和你傳句話。” 蕭珂愛思考着措辭，“它想讓我告訴你，那不是你的錯。”

在她話音剛落的同時。

喬醫生的眼眶，忽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