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亡者歸來26 我一滴也沒有了

外面冷, 不知道是不是末日的原因，晚上很少看得見月亮，但其他星星卻依然明亮, 清冷的光灑下來, 幹涸的河床上，亂石成堆, 雜草叢生。

黎忱接過湯, 霍輕雪飛快松開手，同時伸手拿掉他的面具。

月光下，他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微微有些驚愕的側臉線條完美，下颌線完美好看，帶上面具的時候, 黎忱的鎖骨脖頸便是最引入注目的地方, 取下面具, 視線反而容易被他的面容吸引。

柔軟漆黑的碎發落在他眼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銥譁。

瞳色暗沉, 卻看不出情緒。

“喝吧, ”

她将面具放在手上轉了幾圈：“總不能老是讓我看你表演當衆穿模。”

手上的飯盒還散發着熱氣, 魚湯的鮮香味令人貪念，和剛才那鍋有些微膩的大補雞湯不同，這一碗魚湯更清一些。

黎忱看了她半晌, 忽然垂眸, 修長的手端着碗，慢慢吃了起來。

輕輕淺抿一口，舌尖掠過唇瓣，濃密的睫毛垂下來, 吃相好看的不像話。

在他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帶着些許認真和小心的神情讓霍輕雪覺得有趣起來。

以他的能力，想要什麽都得不到，現在一碗魚湯，被他吃的像是什麽精致的珍貴佳肴。

霍輕雪把面具随手扔在身側的石頭上，也打開自己的那份，摸着暖暖的湯碗，低頭吃了起來。

兩個人也不說話，就坐在幹涸河床的大石上，吃着東西。

細想起來，還有些奇怪，明明是曾經互相刀劍相向的兩人，現在竟能因為一碗微不足道的魚湯，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而他也沒有因為被取下面具就動手，搞得霍輕雪白白防備了半天。

要是黎忱能一直這麽乖乖的，她又覺得帶上他挺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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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看的人坐在自己旁邊，就是喝水都能胃口好不少。

她先喝完了，但他手裏還有一些，霍輕雪忍不住笑：“你是多久沒有喝過湯了？舍不得喝完？”

黎忱喝完最後一口湯，回頭問她：“還有？”

霍輕雪立刻搖頭：“沒有了，我一滴也沒有了！”

她舉起雙手：“這湯要熬得鮮，又不灌水，用的料特別多，你以為是和那鍋粥一樣嗎？”

黎忱不說話，她卻能莫名感受出他周身散發一種叫做“失望”的氣息來，他個子高，身形瘦削修長，即便是坐在她旁邊，挺直了脊梁，也高上不少，這時候低着頭捧着吃完的碗，碎發落下來，像是個可憐的幼崽。

霍輕雪搖搖頭，她怎麽會覺得他像是幼崽，這人動起手來可不會像現在看起來那麽無害。

“你也別想了，”

霍輕雪還是忍不住安慰道：“等以後我們找到地方安穩下來，我再給你做別的好吃的，看你這模樣，估計也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吧。”

黎忱：“我吃過。”

“吃過什麽？”

“……很多。”

“編不出來就不要說話了。”

黎忱：“……”

霍輕雪看了會星星，又道：“之後我們會遇到更多的人，去更多的地方，你要是還想要吃好的，就不要對我動手動腳，也不要輕易殺人，知道嗎？”

“也不是說要忍，”

她解釋的很耐心：“不要一言不合就鯊人就行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邊攔着，你上次就差點紮了人家唐營長腰子。可能你以前過得很好，所以不理解現在這個世界有多混亂，多複雜，你殺了不必要殺的人，就會有麻煩，而且是不必要的麻煩，如果做不到将麻煩斬草除根，那就盡量別把自己放在風暴的中心，別人在暗你在明，即便你再強大，也會受傷。”

“當然，遇到該對付的人，也不用手軟，不過我覺得這點不用我告訴你……”

她也不知道以黎忱的成年人年紀，和他說這些還能不能把他的三觀從一言不合就鯊人的瘋子糾正回來，但至少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霍輕雪伸手将面具給他遞了過去：“這個面具戴着也是對的，少招惹麻煩，你這張臉就是麻煩。”

黎忱接過面具帶上：“你的臉也很麻煩。”

霍輕雪擡頭看着他，一時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會說話的那種男生。

她好像在認真考慮了一下：“如果你有多餘的面具，我倒是想用一鍋魚湯給你換，你有嗎？”

黎忱帶着面具，聲音聽不出喜怒：“我覺得你身上好東西已經很多了。”

“是嗎？”

她晃了晃手環，将其變作一個小型法杖，頂端冒出火焰：“我也覺得挺好用的，每次生火的時候都挺方便。”

被經常當做打火機使用的【死亡呢喃】：……

“好了，我回去了。”

她剛剛起身，就聽見黎忱微沉又好聽的聲音：“這些世界，已經沒有安穩的地方了。”

霍輕雪回頭：“嗯？”

想了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剛才她的那句話——“等以後我們找到地方安穩下來，我再給你做別的好吃的”。

黎忱看向遠方，微微偏頭。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遠處只有漆黑的地平線，原本應該燈火通明的世界，只剩下廢墟和恐怖的怪物。

霍輕雪笑了一聲，語氣輕松：“沒有那樣的地方，就努力創造那樣的地方。”

她說：“我沒想過能救整個世界，但是至少在我能知道，能看到，能觸碰到的地方，我會努力去改善這一切。”

她已經快記不得自己第一次經歷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什麽樣的狀态了，大概是過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不僅要擔心怪物的襲擊，還要擔心活人的陷阱。

沒有朋友，沒有夥伴，只有背叛、猜疑、陷害，還有無邊無盡的黑暗。

而現在，她從一開始，就徹底告別了過去那種晦暗的日子。

A市是末日爆發之後，這附近一百公裏內唯一一個還算不錯的庇護所，這要得益于A市在這一片經濟發展當中的地位，在加上剛剛開始發展，人口也不算多，在怪物沖擊到這裏之前，就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A市前面不遠處雖然是山丘地貌，有大大小小的山脈，但是A市卻在一小塊盆地之中，四周的山脈暫時阻擋了怪物的遷徙，天然的地貌，使得它具有很好的防守優勢。

除此之外，A市當中還有一些歷史遺跡，比如內部的小古城牆，大部分的人都在前期得到消息之後離開這片區域，前往更大的C市躲避，因此留在A市的人不多，他們放棄了A市的外部一些城區，以內圈的小古城牆為基礎，建造了一系列的臨時防守設施。

随着越來越多的幸存者來到A市，A市防守力量也越來越強，這裏和其他城鎮的一盤散沙不同，有統一的指揮中心。

唐紹校的上級和他的不少戰友都在這裏，有這些有經驗的軍人在，組織幸存者進行防守就遠比其他地方要牢靠得多。

當然，這裏的高層，除了他們軍人以外，還有別的人員。

A市之中的關系，也随着到來的幸存者們的不同身份而變得越來越複雜。

放棄了外城，就是放棄了A市五分之三的生存空間，內城的容量有限，而且物資也有限，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種更殘酷的生存環境。

想要進入A城，必須經過一定的篩選，但末日剛剛開始，這種篩選十分粗糙和不規範，上面的人忙着抵抗怪物，尋找物資維持，下面的人龍鬼蛇神，什麽人都有，在這個地方，階級被重新打破。

錢成了最沒有用的東西，珍寶比不上一塊面包。

A城雖然混亂，但是至少表面有着秩序，在明面上，裏面還是不能随意搶劫殺人，但是也不能保證就一定沒有這樣的犯罪發生，至少明面上沒有。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進來接受支配，有一種人，他們來到A城，沒有得到進城的資格，便糾集在一起，以A市附近的安全城鎮為據點，四下打劫。

A城的力量，為了搜索物資維持庇護所日常的運作，不得不慢慢朝着四周擴散搜索範圍，這些地方的喪屍也被清殺地差不多，雖然有些人進不了城，或者不願意進城，只想在外面不勞而獲，但是有了這些城鎮，他們也算是有了栖身之所。

成大就是屬于不願意進城的那種人，他以前就是個游手好閑的混混，三十多歲了沒個正經工作，人見人怕，因為搶劫和偷竊進去了不少次，但放出來依然繼續為非作歹。

這些怪物出現之後，社會秩序全都崩潰了，他反而更喜歡這樣的世界。

弱肉強食，沒人可以管得住他，只要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之後，他還覺醒了火系的異能，從此更是嚣張。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成大很快吸引了一批自己的忠實跟随者，他們有的是沒有進A城的資格，有的是可以進去但卻不想老老實實抵抗怪物，接受安排。

一群流氓痞子就這樣在A市附近的一條主公路附近，找了一個小鎮，然後平日裏就在這裏守株待兔，打劫過路來A市的幸存者。

除了他的八個兄弟以外，成大還有一個“女朋友”，說實話，如果放在平日裏，絕對沒有女人看得上他，雖然這個女的長不怎麽樣，但也算看得過去，而且以成大的眼光來看，身材不錯。

他們占了一個小院屋，剛剛抓來的人都綁在院子裏的雞圈裏，雞早就被他們殺來吃掉了，人就扔到裏面。

“這幾個人怎麽處理？”一個光頭小弟讨好地開始請示成大。

成大看了眼天色：“這幾個油水還算不錯，雖然跑了四個人，不過人跑了東西沒跑，昨天也算是大豐收。”

“也是大哥厲害，那幾個人雖然跑了，不也受傷特別嚴重嗎？”光頭嘿嘿笑了幾聲：“那個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可惜了，要是當時成功抓回來，大哥你就有福了。”

“成哥，人家今早上難道就只有一個面包嗎？”一個穿着紅裙子，打扮妖嬈，卻面容一般的女人走出來，雙手搭在成大肩膀上：“我都餓死了。”

成大摸了她手臂幾下：“回屋去，一會我再來找你。”

女人扭了扭腰，全程沒看雞圈裏的人。

雞圈不大，裏面橫七豎八綁着幾個人，有男有女，還有一個小孩，四周臭烘烘的，她才不願意多呆。

這個成大也是摳門，他們昨天搶到那麽多吃的，還那麽舍不得拿出來給她多分點。

光頭眼睛都黏在那女人身上，咽了咽口水，看向成大：“成哥，你說這群人怎麽處理啊？要是死在院子裏，那也太臭了。”

上次他們抓來的人都是扔到這兒就沒管了，沒吃的還好說，他們也不給喝水，沒幾天就渴死了，處理起來頗為晦氣，所以他們後來抓到人，都是拉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殺掉。

不殺掉，這些被搶的人肯定不會甘心，回來報複怎麽辦，成大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但是他們也不是立刻就把人殺掉，而是先扔在這裏，等到所謂“出工”的時候，再逼迫他們去引誘下一批人進陷阱，畢竟成大光頭等人一看就是兇神惡煞不懷好意的人，他們這群人往路邊一站，別人不跑就怪了。

而這些被打劫的，餓了幾天的，看着都面善。

他們把人扔到這裏，就是觀察這些人當中，誰更在乎誰，像是那對夫妻，能把昨天那批人騙進來，就是因為那女的對男的不錯，放她出去騙人，只要她敢跑，或者騙不到人，就折磨她老公。

這樣一來，就能把人套的死死的。

這種伎倆也不是沒失敗過，放出去的人一下就跑了，但是沒用，他們派人一直跟着，那人敢跑就抓回來當着其他被抓的人面活活打死，這樣一來，就沒人敢反抗了。

他們後來有了經驗，偶爾給點自來水喝，吃的卻很少，但也經常把人耗死，不過又源源不斷的新誘餌出現，他們也不在意。

而現在，成大看見了更能吸引人的方案——那個男孩。

一個男孩，比任何成年人更能讓人放下戒心，也更容易吸引路過的人。

只要他往路邊一站，随便說點借口，什麽需要幫助，或者是告訴他們這裏有東西但是他一個人拿不下之類的理由，就能吸引大批的肥羊。

而且越是物資充足的人，同情心越強。

既然有了這個孩子，那兩個夫妻就沒什麽留下的必要了。

成大冷冷道：“把這兩個老貨帶出去殺了，我們下次就用那小孩。”

“好嘞！”光頭應了一聲：“還是小孩好啊，成哥你真聰明。”

雞圈裏的人都醒了，只不過被綁死了跑不掉，而且從早到晚都有人看着他們，只要想反抗就是一頓毒打。

那對夫妻聽見這句話，臉色都白了。

他們原以為聽這群人的話，幫他們騙人過來，就能安然無恙，結果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沒了利用價值，男人臉上都是傷，被打的鼻青臉腫，知道這群人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不，別，別殺我，他們不一定聽你們的，你們還需要我們啊！”眼看光頭越來越近，他慌忙求饒：“我們聽話，吃的又少，你們放過我們吧！”

旁邊一個男人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他被打的更慘，身上的休閑服已經滿是泥土：“我呸，報應來了吧。”

“你們幫着他們把我們騙進來，老子就知道遲早有這一天，活該，哈哈！”他從嘴巴裏吐出一口血水，恨恨地看着這對夫妻。“活該！”

“錢就業，你罵他有什麽用，”旁邊的盧晨狀态還算好一些，他和汪華會看人臉色，不至于被白打一頓。

當時他們開車快要A市，車胎忽然就爆了，幾人下車查看情況，卻看見一個渾身狼狽，身上都是傷口的女人向他們求助，說自己的老公的車在旁邊側翻了，讓他們幫忙過去，說的特別可憐。

錢就業等人原本不想忙，可是蕭彬非要去，他們三個大學生和韋斯利、盧晨過去了，後來忽然又冒出一群人來偷襲他們，蕭彬等人不知所蹤，而他們卻被抓到這個地方來。

所有的東西都被這群強盜搶走，為首的成大，也有異能，直接就把錢就業打暈了，他一使用異能，就是一頓亂揍，現在就連說話都要花費不少力氣，更別說使用異能了。

“老子可沒有那麽多閑功夫來喂你們幾個廢物，”成大對于男人的求饒不為所動：“愣着幹嘛，趕快動手，吵得心煩。”

“你放過我們！我們可以去幫你們找吃的，或者繼續去騙人過來，求求你，我們還有利用價值的！”男人這時候也顧不上別的，瘋狂掙紮起來，“別殺我，求你了！”

“利用價值？”

成大高高在上，看着他：“你還沒你老婆有用呢。”

“我老婆，對，我老婆也挺漂亮的，只要你讓我活着，你讓她做什麽事情她都願意啊！”

旁邊那個女人原本還很絕望，已經放棄了掙紮，甚至覺得死了還算解脫，可聽見這句話，臉色也瞬間慘白起來，渾身發抖：“你，你說什麽？”

男人掙脫光頭，挪向那個渾身是傷的女人：“老婆，你也想活下去對不對？之前那些事情你都做了這些事情也沒有多大區別啊，只要我們活着就還有希望啊！”

旁邊的小男孩也坐了起來，冷冷看着這一切。

他臉上還有一道血痕，身上都是污泥，好看的五官被泥土和污漬掩蓋。

成大搖搖頭：“這個女人我可不要。”

光頭立刻湊上去：“那個，成哥，你不要可以給我啊，我可以拿我的食物養着這個女的，不過這個男的嘛……”

“你不能殺我，你要是殺了我，我老婆也會自殺的！”男人立刻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