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跨越千年(修改錯字)

燥熱而窒悶的一天到了晚上才稍稍有了些涼爽的氣息,顧昕堯穿着不知道已經汗濕了幾遍的衣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鐘了。

打開大門時,屋子裏一片漆黑,本來已經疲倦的身體在面對着毫無人氣的屋子時,她只覺得一種毫無理由的絕望湧上了心頭,父母已經離開她十年了,十年當中,她從來沒有放棄去尋找一份美好的幸福,可正是那最簡單的幸福,才越難得到。在她懂得這個道理後,她不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尋找幸福上,而是開始順其自然,将一切精力投放在了工作上。

工作至現在也已經有五年,她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終于,有了回報,在一年前,她升任為公司電力部門的總工程師,薪水也有了很明顯的增長。如今,除了沒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她可以算是什麽都有了,可她還是覺得沒有幸福的感覺。

走進屋,她打開壁燈,關好了門,将悶熱與清冷都關在了門外,她再一次告訴自己,要努力,幸福就在不遠的地方等着你。

就像是在荒漠裏走了一圈,她沒有骨頭似的坐在沙發上,随手打開答錄機。

嘟--

“小顧,好多年不見了,我回來了,有時間見個面呗。”聽到這高亢的男聲,她想了好久,都沒能将聲音和所認識的人對上號,到底是誰呢?早已經麻木了的大腦早就将除了工作以外的人事物給屏蔽掉了,更何況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呢。

“小六兒,下周日同學會,記得一定要來,”下一通留言,是個女聲,這人是她大學時一個寝室的,前幾天剛聯系上,是她的下鋪,好像叫什麽芝?

她敲了敲腦袋,還真的記不起來了,也虧得別人能記住她,還能找到她的工作單位,就為了個同學會。

而電話裏的留言還沒完,似乎是有什麽悄悄話要對她說,停頓了一會兒,還故意壓低了聲音:“小六兒,告訴你個好消息,你暗戀的那個誰也回來了哦,他還是單身。同學會,他也來參加,他還向我要了你的電話號碼,別怪姐姐擅自做主啊,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該找個主兒了……”一陣類似于閨中密語的話說完,那頭終于結束了喋喋不休。

顧昕堯撫着額頭,覺得還沒開始疼的腦袋,在聽到這位大姐的話後,已經開始疼了。

先前那個高亢的男聲,她也想起來是誰了,不就是大學時,她喜歡的一個學長,年紀小的時候,誰還沒有個沉迷美色的事,而這位學長,就是她年少無知的時候,所沉迷的那個美色。

後來,出了社會,見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才發現那時候真的是太過于單純,那麽個虛有其表的男人,又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她慶幸當時自卑而沒有向他表白,畢業的時候知道他腳踏幾條船,還傍富婆,她也就死了心。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還會記得她,真是難得,她不由得泛出一個嘲諷的笑,可惜她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汗味真是太難聞了,就算再累,也還是得洗個澡,她用了最後的一絲氣力,站了起來,走到卧室門口的時候,櫃子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正對着她,全家福裏是年輕的夫妻和一個正是豆蔻年華的小小少女,少女的臉上是快樂的笑容。

她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視線在年輕夫妻身上停了會兒,那是她的父母,在她十六歲的時候,一場車禍奪走了他們的生命,那一天正好是她的初中畢業典禮,她在學校裏等着他們來參加典禮,可惜,她等來的卻是警察,警察是來帶她見父母最後一面的。

依稀還記得父母被血染紅的臉上沒有痛苦,而是近乎安詳。躺在病床上的媽媽臉上還帶着慈愛地笑,她告訴她:“要快樂的活下去,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爸爸只來得及握住她的手,嘴唇微微翕動了幾下,就再也沒有辦法握緊她的手了,當時,她已經被吓的忘記了哭,忘記了要拼命留下父母,讓他們別走。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父母早已經撒手西去,唯一留給她的就是媽媽的那句話和她現在住的這棟房子。

“媽媽,你讓我快樂的活下去,我已經做到了,可是,我找不到屬于我的幸福。”她手指在母親娟麗的臉上眷戀地滑過,胳膊上有一點點的涼意,不知不覺間,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十年的獨自成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努力的去實現媽媽臨終時囑咐她的話。

她擡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拿起櫃子裏的毛巾和睡衣,走進了浴室。

不多會兒,浴室裏響起水流的聲音,就在這時,櫃子上照片裏的年輕夫妻的臉上出現了個神秘的笑容,仿佛預示着将有什麽事情發生,而這些是進入浴室的顧昕堯沒有看到的。

嘟--

“顧總工,我是秘書處的小陳,上個月進的那批電機出了點問題,主任讓我告訴您,明天的測試取消。明天主任要去省裏參加個表彰會,就不去機房了,您可以休息一天。”電話的答錄機并沒有關,在這一段話結束後,答錄機發出一個極為微小的咔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答錄機裏磁帶已經用完了。

不多會兒,浴室的水聲停下了,穿着白色棉質浴袍的顧昕堯走出了浴室,她一邊用大毛巾擦着頭發,一邊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剛才她好像聽到電話響,她按下答錄機,發現答錄機的磁帶已經用完了,可能是剛才那兩通留言把磁帶消耗完了,她拿出舊磁帶,又換了一盤新的。

看着用完的舊磁帶,她覺得好笑,沒想到就是幾個留言,就把這一卷磁帶用完了,現在的東西質量還真的是不行。

困意襲來,她站起來,往卧室走,明天還要測試一批電機,可能這幾天都不能好好睡覺了,她邊走邊想。其實當個電力工程師也挺不容易的,像她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那些老工程師就不行了,有家有口的,拼死拼活的幹,說不定回到家還要被家裏人抱怨不顧家。算了,她多幹點就多幹點吧,反正也沒有人在家裏等她。

第二天,連續的高溫讓整個靜江市都處在一種蒸籠的狀态下,更別提那些還要在這種高溫下工作的人們了。

顧昕堯到機房的時候,還是早上八點,機房裏沒有人,靜悄悄的,她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八點二十分了,平時這個時候,主任應該都到了,今天這是怎麽了?她又等了一會兒,門外依然是安安靜靜的,不像會有人出現的樣子。她納悶歸納悶,還是開始了自己的工作,畢竟她不是為了在領導面前做樣子,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她換好了工作服,天藍色的工作服,多少讓人感到一點涼爽。她走到一臺比她還要高的電機前,電機的包裝還沒有拆完,她動手撕開絕緣的塑料包膜,嶄新的電機就出現在眼前,她将電機的插頭插在已經準備妥當的插座上,又走到電閘前,将電閘推上去,電機轟隆隆的聲音剎時響起。

她皺眉走到電機跟前,fg1005這種型號的電機不該是這種聲音,她又靠近了點,觀察電機軸承之間咬合的程度,他們電力工程師作為第一個接觸電機的人必須保證電機運轉正常,這樣才能安全的投入生産,否則,将帶來巨大損失,嚴重的可能造成傷亡,這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

就在她靠近電機輪轉部件時,一道火花突然迸射出來,她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劇烈的摩擦響起,刺眼的白色火光突的一下竄起一人多高,足以将一個成年女性包在裏面。那火光好像是一張嘴,将顧昕堯一下子包圍了起來,耀眼刺目的光閃過後,一切歸于平靜,電機停止了運轉,地上除了顧昕堯的手表外,再沒有其他東西能夠證明她曾經來過這裏。

火光平靜不多會兒,機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年輕的男人急匆匆走了進來,他剛才聽到了很劇烈的機器輪轉的聲音,那聲音太不正常了,他明明記得機房的測試已經取消了,怎麽還會有人在這裏。

等他進入機房後,看到的就是已經連接了電源卻沒有工作的電機,它還完好的立在那裏,他大步走到電機跟前,電機的一切都很正常,并沒有任何毀損的跡象。他皺了皺眉頭,剛才難道是他出現了幻覺,可電機的确被打開了呀。他轉身之際,感到腳下有什麽東西硌了自己一下,他疑惑的低頭看去,發現竟是一塊女士手表,這塊手表看着很眼熟,他撿起來,左右看了看,忽然靈光一閃,是顧昕堯的。

“顧昕堯!顧昕堯,你在這裏嗎?”他揚高了聲音喊道,空蕩蕩的機房卻無人回應他。

﹡﹡﹡

“啊--”在被電擊的那一刻,顧昕堯才發現她還沒有活夠,人生還有那麽長,她還沒有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可是,一切都晚了,被白色的電光打中,她只覺得疼,随後就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聽到了媽媽那熟悉而好聽的聲音,她跟她說:“好孩子,媽媽幫你要到了幸福,你一定要好好的抓住幸福,珍惜幸福,媽媽和爸爸會一直一直的陪在你身邊的。”

又聽到媽媽的聲音,她好想好想跟媽媽說,媽媽你別走,堯堯好想你。

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媽媽,也的确抓住了媽媽那柔軟的手。她用了最大的力氣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媽媽,卻發現進入視線的是個中年男人,男人有一張幹淨而清爽的臉,不似一般到了這個年紀的男人,下巴會有刮不幹淨的青湛湛的胡茬,他的臉很光滑,并不比女人差,再仔細看看,他的五官很立體,眼睛的顏色不是純黑,而是茶色的。

男人看到她醒過來,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這讓她想到了媽媽,很奇怪的感覺,他明明是個男性,卻給了她一種母親般的慈愛感。

有那麽點荒謬,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卻發現頭有點暈。

“你剛剛醒過來,別亂動。”男人的聲音也很輕柔,是好聽的男中音,他輕按住顧昕堯的肩,阻止她想要坐起來的動作。

“請問,我在哪兒?”被按着躺了下來,顧昕堯疑惑的問道,她不是被電流打中了嗎?她沒死?

“你在我家裏,哦,對了,你就倒在我們雜貨鋪旁邊,是我和我妻子把你帶回來的。你是從別的鄉村來的嗎?”男人很有耐心的告訴顧昕堯現在所在的位置,他眼中也不時閃出好奇,當然是對顧昕堯。

顧昕堯看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身上的衣服還是那套天藍色的工作服,就算她穿的有那麽點樸素,好像也不至于被當成從鄉村來的吧,她又轉過頭打量這個救了自己的男人。

這一看,倒讓她吃了一驚,男人穿的衣服的樣式很簡單,但從布料,剪裁到手工都能看出出自名家之手,她平時不穿名牌,不代表她不知道名牌服飾是什麽樣子,她皺了皺眉,自己這究竟是到了哪裏了?

“我--能請問,這裏,就是,這裏叫什麽名字嗎?”顧昕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她不知道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為什麽會從機房裏跑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家裏。

男人一直都在認真的看着她,等着她問出問題,聽到她問的是這個,才如釋重負,好像怕自己無法對她提出的任何一個問題做出最好的回答。

“這裏是理想國,我們所在的城市叫康納良,是理想國的首都。”

顧昕堯聽到這個答案,又愣了很久,她确定以及肯定,在她所知道的國家裏,并不存在什麽理想國,更別說康納良了,難道是她被電擊後,出現了幻覺,或者她得了妄想症。

“那,現在是……是什麽年份?”她要再确定一下,如果是2013年,那麽,一定是她在做夢,真是亂了。

“是公元3030年7月8日。”男人雖然困惑于顧昕堯為什麽會這麽問,但還是如實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3030年?

顧昕堯徹底傻了眼,她,她這是到了未來了?而且還是一千多年以後的未來,真,真的讓人難以相信。

在震驚過後,她又試着問:“請問,您知道靜江嗎?康納良離靜江有多遠?”她權當自己是孤陋寡聞,興許歷史上真的有理想國也說不定,只是還沒被人知道。

被顧昕堯問了問題的男人,因為聽到這麽一個新鮮的地名而感到意外,他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确定有靜江這個地方,不過,我有很多地方都沒去過,你是從靜江來的?我妻子去送貨了,等一會兒,她回來,也許能知道你說的地方。”男人的困惑并沒有多久,他就想到了可能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什麽都知道,他以有這樣的妻子為榮。

顧昕堯看着面前一臉幸福的男人,心中某個地方覺得被輕輕撞了下,微微泛起的苦澀,讓她閉上了眼睛,她,也許是穿越到了一個奇異的時空,并不與自己的那個時空相接續,但這樣也好吧,她默默地想,至少她不必再費心思找她過去曾留下的痕跡了。

“親愛的,我回來了!”正在顧昕堯陷入一種無法解脫的苦惱中時,門外傳來個中氣十足且铿锵有力的女子的聲音,雖然聲音很響亮,但那細膩親密的稱呼,直擊人心,想來這兩個人是十分相愛的。

“我妻子回來了!”男人的聲音還沒有落下,人已經輕快地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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