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22

桌上四個人，秦明和林澤川吃得很沉默，顧炎吃得優雅從容，也不多話。只有顧銘吃得很歡快，時不時地拉其他三個人說話。這頓飯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回到別墅之後，林澤川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顧炎倒了一杯紅酒遞給他：“心情不好？”

林澤川接過紅酒喝了一口，這下擡眼看了一下顧炎：“你明知故問。”

顧炎在他邊上坐了下來：“是因為秦明嗎？”

林澤川沉默不語。他知道飯桌上的種種表現都逃不開顧炎的眼睛，只是這個男人不說而已。他否認也沒用。

“我記得你似乎和秦明并沒有什麽交集。”顧炎一手圈住他的腰，緩緩說道。

林澤川沒有驚訝，他知道顧炎在包養他前一定會讓人調查他的。也許顧炎對“林澤川”的過去比他還要清楚。

他沒有推開顧炎，慢慢搖着酒杯。透明的高腳杯，深紅色的紅酒，在燈光下晶瑩透亮。他笑了一下：“是啊，是沒什麽交集。也許是前世我們就看不對眼吧。”這是一句實話，程向南和秦明的确不對付。

他不知道顧炎有沒查到在松嘉陵園的事情。要是顧炎問他他和程向南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去掃墓，他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難道要告訴他他是去給自己掃墓的？要真是這樣，估計他會被顧炎拎到醫院精神科去檢查。

慶幸的是顧炎并沒有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這讓林澤川暗暗松了一口氣。但是又在心裏擔心顧炎會猜到些什麽。

顧炎手臂一收，将林澤川帶到懷裏，摸着他的臉，輕笑道：“不必在意秦明之類的，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林澤川推開顧炎：“少肉麻。雞皮疙瘩都被你吓出來了。”

顧炎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麽，林澤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顧炎就這樣半抱着林澤川，目光悠遠。客廳中只有他們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客廳陷入了安靜之中。

“你在公司遇到了莫安，是嗎？”良久，顧炎才開口說道，拇指輕輕摩挲着林澤川纖細的脖頸。

林澤川被這樣的摩挲弄得發癢，腦袋不自覺地向後一仰：“這你都知道？一定是哪個碎嘴的打小報告。你不會以為……”他下半句話沒有說出來。林澤川覺得很郁悶，為什麽他現在一直被人懷疑是誰的情人，或者想勾搭誰？他真的看上去像是個在下面的嗎？

顧炎笑了：“不知道你的腦袋裏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我不是這個意思。”見被他看穿了，林澤川的老臉不禁也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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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嘀咕道：“誰讓你說話沒說清楚的。”

顧炎将他摟了過來，親了親他的耳垂：“想必你也清楚，莫安是D&M大中華區的總裁。D&M的副線1/2CITY首次進軍Z國，所以在找代言人。”這種消息，不管有名還是默默無聞的明星，基本上都知道消息。

林澤川點了點頭。

顧炎接着道：“莫安這次來盛天也是因為這個。”

林澤川挑了挑眉：“難不成莫安是想同盛天合作？”那1/2CITY的代言人豈不是在盛天旗下的藝人中找了？而他是海蘭旗下的，這麽好的機會就這麽沒了。林澤川嘆了一口氣，真是好可惜。只是讓他求顧炎，也許顧炎會同意這個代言給他。但是他真的做不來。

看到林澤川臉上的失落之色，顧炎輕輕笑了一下：“莫安這次過來是和我談合作1/2CITY的廣告開發的。”其實莫安這次過來是談1/2CITY廣告合作的事項的，不僅只是合作廣告開發，同時也是找盛天旗下的藝人做代言人的。畢竟盛天娛樂是娛樂圈最大的公司，旗下藝人整體質量要比其他公司高。

“想做1/2CITY的代言人嗎？”顧炎問道。

顧炎都這樣問了，林澤川知道，如果他點頭，那1/2CITY的代言人就一定是他的了。當初顧炎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顧炎就問他想出名嗎？也就是說如果他同意顧炎包養自己，那他一定會捧他。

只是最後，他雖然同意了顧炎包養自己，不過是礙于顧炎的勢力和怕麻煩，而不是沖着捧他這一點。

林澤川笑了一下，承認道：“想。但是……”他慢慢對上顧炎的眼睛，“我想通過自己的實力來獲得，而不是——在床上。”

顧炎看着林澤川的臉，精致美麗，燈光下仿佛脆弱而華麗的藝術品，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去。他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臉龐，輕輕道：“真是不聽話。”随即笑了一下，這一笑，似乎吹散了剛才的輕語：“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現了。”

林澤川并不是看不出剛才顧炎眼中的飄忽，但是他并不想關心這些。他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就夠了。

第二天，江印天見到林澤川的時候，林澤川頂着兩個黑眼圈精神萎靡。

“怎麽了，昨天沒睡好？”江印天關心地問道。

林澤川有氣無力道：“是啊……”顧炎絕對不是人，他被折騰了一夜。憑什麽早上起來他精神萎靡，顧炎這混蛋早上起來就神清氣爽？總有一天，他也要讓顧炎嘗嘗被壓的滋味……此時林澤川的心裏已經完全被羨慕嫉妒恨給扭曲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武力值差距。

江印天看着林澤川挂着黑眼圈的眼睛裏閃着熊熊的烈火，有些擔心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手：“睡醒沒？”這句話算是誤打誤撞，像一盆水一樣澆醒了林澤川的白日夢。

林澤川失落地腦袋都耷了下來，差點兒內牛滿面：“醒了。”他絕對是沒清醒，才有壓顧炎這種找死的想法。

這次外景選的地方是名都大街。名都大街在B市的鄰市C市。是C市最有特色的一條大街。街道的地面上方塊花崗石鋪成的，周圍的建築都是華美的歐式建築，囊括了文藝複興式、巴洛克式、折中主義等各種形式的建築，是一條風格濃郁的歐式大街。

林澤川來到劇組的時候，秦雅培就走了過來，看到他的臉色，湊到他耳邊笑着揶揄道：“顧董還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啊。看這小臉白的。”說完捏了捏林澤川的臉。

要是平時，林澤川估計要諷刺天後小學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憐香惜玉這詞也能亂用。但是現在他只是白了秦天後一眼，繼續耷拉着腦袋。

蔣清城見狀遞了杯咖啡給他。林澤川接過咖啡道了謝就灌了下去。等恢複了精神，差不多也快開拍了。因為黑眼圈，原本只需要稍稍打底就OK的林澤川這回臉上的粉厚了一倍。

這次拍的是現代部分二人相遇的情景。劇組之前就地招了不少群衆演員，清場過後就開始開拍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人群來往，男女主角走入鏡頭。二人相遇，擦肩而過。走了不遠後，二人心有靈犀一般都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相遇。所有的路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鏡頭拉近，給兩個人每人一個特寫。

周承泰拍攝MV的個人風格相當鮮明。場景的切換點喜歡挑主角的眼睛。所以周承泰對演員眼睛表達故事的能力有着相當高的要求，甚至比對演員本身的演技還要挑剔。

MV的時間短，所以即使演技不好也很容易掩蓋，這對整體沒有影響。這對于林澤川是很有利的，畢竟林澤川的演技目前只能說勉強合格。但是林澤川的臉和自身獨特的氣質使得他能有自身鮮明的特點。這很能讓觀衆注意到他，并記住他。

目前的林澤川，也許不适合拍電影這種考驗演技的東西，但是絕對是适合MV和硬廣這種不太重視演技比較重視個人風格的東西。這也是他為什麽他能有自信争取1/2CITY代言人的原因。

現代相遇的部分結束後，整個MV算是全部拍完了。

林澤川卸完妝覺得輕松了不少，他總覺得臉上堆着厚厚的粉感覺很不自在。

秦雅培走過來坐到他身邊，遞了一瓶水給他，“感覺怎麽樣？”

“感覺輕松了很多。”林澤川靠着椅背，姿勢放松地閉上了眼。

秦雅培笑了：“和我拍MV壓力很大嗎？我難道不平易近人嗎？”

“第一次和天後級別的人拍MV，壓力不大才不正常呢。”林澤川閑閑地說道。其實你是太平易近人了一點……後面一句話林澤川沒有說出來。

所以說距離産生美，要是讓那些粉絲知道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其實也就是那樣普通人，遠沒有電視電影廣告中的那麽光彩照人，冷豔高貴，也會八卦和話唠，玻璃心估計會碎一地。

“對了，這個給你。”

林澤川睜開眼睛，接過秦雅培遞過來的東西，是一張請柬。

秦雅培見林澤川眼中的驚訝和疑問，笑着說：“下個月是我的生日，這是請柬。記得要過來啊。”

林澤川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去的。”

能收到秦天後親自給請柬，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相當榮幸的。畢竟天後的生日宴，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番外——秦明

秦明第一次見到程向南是在秦老爺子七十大壽的時候，那一年他九歲，程向南六歲。

程秦兩家是世交，秦老爺子七十大壽，程家自然是來道賀的。程家來的時候，秦父帶着秦明去迎接客人。秦家對孩子的教育向來都是嚴厲的。秦明雖然只有九歲，但是已經随父親在軍隊裏歷練了，比一般的少年還要沉穩。

程家來的人不少，秦明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被程老爺子抱在懷裏的小娃娃。其實那娃娃不小了，五六歲的樣子。程家與秦家一樣，都是軍隊出生。所以對家族子弟的教育都帶些軍事化，不會驕縱小孩子，基本上連抱都很少。別說五六歲還被抱在懷裏的。秦明也就不禁多看了兩眼。

秦明才發現這個小娃娃長得很可愛，皮膚白皙，黑而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着，很惹人憐愛。他有些明白為什麽程老爺子對這個娃娃這麽寵愛了，連路都舍不得他多走。這樣的孩子，生來就是該被寵着的。這是秦明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心裏最直接的想法。

父親給他介紹來的程家人的時候，秦明知道了這個孩子叫程向南，是程家最小的孩子，也是程家所有人的心尖兒。

禮貌地給程家的人打了招呼，秦明的視線又不自覺地看向程老爺子懷裏的小娃娃。

程老爺子見狀，蹲下身把程向南放了下來，對着秦明說：“南兒第一次來這裏，沒有什麽認識的朋友。你帶着他四處轉轉吧。”

秦明點了點頭，雖然表面淡淡的，但是心底卻高興不已。

程老爺子摸着程向南的腦袋，笑容慈愛：“南兒，爺爺要和老朋友說說話。讓秦明哥哥帶你玩，好不好？”

程向南乖巧地點了點頭，也不怕生，對着秦明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秦明哥哥。”

秦明從小就沉穩老練，和小大人一樣。但是對着程向南，他第一次無措了起來。最後他定了定心神，伸出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柔聲說：“小南乖，哥哥帶你去玩，好不好。”程向南點了點頭，把手遞給了他。

秦明小心地牽着程向南，程向南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握在手裏的時候，秦明的心不禁也柔軟了起來。

和程家中式庭院不同，秦家大宅是歐式風格，前面有一片草地，草地中央是一個歐式噴泉。草地被園丁修理的很平整。秦家是明令禁止小孩子踐踏草坪的。又一次，秦明調皮的小堂弟在草坪上踢足球，被秦明的叔叔罰着在書房跪了一夜，秦明的嬸嬸怎麽求也沒用。從此秦家的小孩子就再也不敢踏入草坪了。

程向南從小就生活在程家大宅，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草坪。所以就很歡快地奔了過去，還滾了幾下。秦明并不是不能阻止，但是他不想阻止。他覺得這個孩子怎麽縱容都不為過。因為心裏顧忌着秦家的規定，所以秦明只是在草坪邊上看着程向南在草坪上撒歡，像只快樂的小孔雀，漂亮極了。那一瞬間，秦明心裏隐隐浮起一個念頭，他覺得這樣漂亮的小孔雀，應該是屬于他的……

待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程向南已經爬到噴泉水池邊了。雖然水池的水很淺，但是秦明還是驚慌地跑了過去：“小南。”

程向南聽到秦明的叫聲，轉頭去看他，結果重心不穩一下子摔進了池子裏，濺起一大片的水花。秦明的心糾了一下，他知道這個池子淺淹不了一個孩子，但是池底是花崗石鋪成的，很硬。這樣摔下去，一定會很疼。

果然，秦明把濕漉漉的程向南撈上來的時候，這個孩子抽抽嗒嗒地紅了眼。秦明心疼地抱緊了程向南，恨不得替他疼。

已經入秋，天氣漸涼。怕他感冒，秦明就把程向南抱到他房間。這個孩子小小的一團，縮在他懷裏，像只乖巧的小貓。

秦明吩咐了傭人去熬姜湯，就給程向南換衣服。脫光了衣服的小娃娃，白白嫩嫩的，像個糯米團子，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秦明給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因為秦明比程向南大了不少。所以秦明細心地給他挽好了衣袖和褲腿，免得絆手絆腳。給他揉着摔疼的地方，哄着讓他喝完了姜湯。摔蔫了的程向南才又恢複了精神。

程老爺子并沒有怪秦明，說是自己的小孫子太調皮了，還向秦明道了謝。那天晚上，秦明被秦父罰跪了一個晚上，又因為撈程向南的時候受了寒，所以燒了一天。

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從此秦明的目光就沒有從程向南身上移開過。他看着這個孩子長大，從一個玉雪可愛的孩子，長成一個漂亮秀颀的少年，那麽驕傲，那麽引人注目。

他願意一輩子就這樣看着他，護着他。

後來，他被德國X軍校錄取。這是從小就立志要考取的學校，家人因為他被X軍校錄取而感到高興。他以為他會高興，但是收到通知的時候，他卻突然有點煩悶。這意味着，他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了程向南的身影。

程向南收到消息打電話恭喜他，他不由自主地說道：“和我一起去德國吧。”我們一起，好不好？

電話那頭傳來程向南的輕笑聲，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我才不想上軍校呢。我以後打算考金融專業。”程家向來就對程向南極為縱容，雖然也曾把他送到軍隊中歷練，但是怕他吃苦，時間不長。程向南還有兩個親哥哥，所以也沒有繼承家業的負擔，日子過得比國都那麽多世家裏的孩子都要輕松。

秦明從來沒有讓程向南考軍校的打算，因為他覺得程向南就是該被嬌慣着的，軍校艱苦，不适合他。

“沒讓你考軍校，德國Z大的金融專業就很不錯，世界上排前幾位呢。”秦明說道。

“我已經打算考美國的H大了。”程向南的話讓秦明沉默了。

“喂？秦明？怎麽不說話了？”

“沒什麽。那祝你成功了。”秦明輕輕地說道。

“謝謝啦。有空的話，我去德國看你。”

秦明聽到這句話，慢慢笑了起來，心情好了一些：“好的。”

程向南如願以償地考取了美國的H大。但是兩人卻再也沒有見過面。他們放假的時間不同，所以他們回國的時間總是交錯。也許是因為各自學業繁忙，也許電話上的話不過是程向南随口說說，過後便忘了緣故，程向南沒有去德國看過秦明。而秦明所在的X軍校，管理封閉而嚴格，秦明自然也沒時間去美國看程向南。

幾年以後，秦明拿到學位從X軍校順利畢業。回國之前，他的心情是這幾年中從未有過的高興。因為他又可以看着程向南了。

只是當他回去的時候，他聽到程向南的各種消息的時候，心也沉了下去。程向南同家裏出了櫃，對象是一個男明星，已經一年了。而程向南對他，只字未提。

那天秦明在家裏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卻怎麽也喝不醉。為什麽，明明是他先遇到程向南的。他那麽喜歡他，那麽……愛他，他卻從來都感受不到。只為了一個男明星，他就能同家裏公開，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從那天開始，秦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程向南。而程向南，他的視線他的心思都放在周宇桐的身上，再也想不起給秦明打一個電話。

無數次秦明看着程向南和周宇桐走在一起，姿勢親密，他靜靜地看着，随即漠然轉身。因為拿到軍事管理博士學位，秦明一進軍隊軍銜就是少校。秦明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了軍隊中，使得他短短一年就升到了中校。

在軍隊中，他遇到了一個吊兒郎當的少爺——顧銘。據說是因為太過荒唐被家裏扔進軍隊調教的。

顧銘是秦明遇到過的臉皮最厚的人，無數次纏着他，打都打不走。每次都會頂着被打成豬頭的臉嬉皮笑臉地纏着他。有時候，秦明會心情不錯地看着顧銘大少爺因為各種奇葩的原因被罰時後慘兮兮的表情。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也不錯，他可以掩耳盜鈴地屏蔽程向南和周宇桐的各種消息。直到程向南想和周宇桐去加拿大領證的消息傳到秦明的耳朵裏。

聽到這個消息的秦明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看着血從手中緩緩淌過，秦明的目光都帶着紅色。

一個戲子，他以為程向南不過玩玩罷了。沒想到程向南居然動了真心，他絕對不允許！程向南是他的……為了得到程向南，他不吝于用任何手段。

…………

秦明輕輕摸着程向南的墓碑。照片裏的程向南俊美疏朗，淺笑優雅。已褪去少年的稚氣漂亮，更加內斂。不再如從前一般驕傲飛揚，只有從眼裏才能看出驕傲依舊。

“小南……”秦明閉上眼，再次睜開眼時，已是淚流滿面。

以為不會流淚，是因為沒有情至深處，痛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