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工作人員已幫聞是心在腰際綁上橡皮條, 仔仔細細反反複複确認一切無誤後,扶着聞是心往蹦極臺前走去。

她走得很慢,工作人員當然也不?可能趕着?她走,就陪着她一點點往她最後要站定的位置移去。

節目組的人也并不準備讓她拿上自拍杆, 畢竟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 聞是心确實極有可能會直接松手, 廢掉他們一個GoPro。

到達那個固定位置之後, 聞是心始終不?敢往下看。在沒正式準備好之前, 那塊地方同樣也有欄杆護着, 但她還是立即轉過身來背朝外側, 這樣看不?到外面的那一片綠樹碧水, 也就不至于怕得腿抖。

那位蹦極臺的工作人員告訴了聞是心一些蹦極前的注意事項,她認真聽着, 不?住點頭, 但始終都說還未準備好, 千萬不?要?推自己。

“怎麽樣, 還好嗎?”

就在她還在給自己瘋狂做着?心理建設的時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她不遠處的前方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越人群走到她身前不?遠處, 距她不超過一米距離。

“不?太好……”聞是心如實回答自己的情況,眉頭皺得緊緊的先不?說, 就連精致的小鼻子也一并皺了起來,模樣有些委屈,着?實惹人憐惜, “那個……楚老師,你能不能……”

聞是心欲言又止,明顯是有事想請楚淇幫忙, 可就是有話說不出口,畢竟早上她對楚淇還單方面的有偏見,結果現在想要人家幫忙的卻也是自己,這打臉來得太快了點。

聞是心緊張又委屈的小模樣确實讓人心疼,換作平時,楚淇一定會?忍不?住偷偷地“欺負”她一下,但正是因為她深知聞是心當下的處境,所以并沒有再這麽去做。

“我能不能什麽?”楚淇笑得溫柔,将聞是心不?好意思說的那句話講了出來,“你想說,我能不能再離你近一點對嗎?”

心思又一次被楚淇完美猜中,聞是心一張小臉上的表情有些別扭,有些窘迫,也有些不?服,但她還是挺感謝楚淇明白自己心中在想些什麽,并且幫自己講了出來。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對……楚老師,你能不能再過來一點,離我近一點。”

楚淇臉上的淺笑自始至終沒有消失過,她雖并未應聲,腳上卻有所動靜,直直往聞是心跟前走去。

當她在聞是心面前停下腳步時,她們兩個人幾乎已是腳尖碰腳尖的程度。

聞是心猶豫着?沒有伸出手去,而楚淇卻直接扶在了她腰際,呈稍稍攬着她的姿勢,讓她丢失的安全感又重新安穩落回到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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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是心默默垂下頭,額前的發隐了她的神?色。她又怎會想過,別人給不?了她的安全感,竟只有楚淇能給。

“師傅,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聽到楚淇說話的聲音,聞是心下意識擡頭去看,卻發現對方并不?是在與自己說話,而是跟那個幫她們系橡皮條,做好各種前期工作的工作人員對話,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那位工作人員打量着楚淇,自認應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楚老師,你這個大膽的想法,是不是和聞老師一起跳?”

除了這一點,她又還能有什麽另外的大膽想法?

“對,我就想這麽說,你覺得呢?”

在得到楚淇的肯定之?後,她們三人之中,反應最?大的那個反而是聞是心本人。

楚淇這是什麽意思?她要和自己一起再來跳一次嗎?

毫不掩飾自己無比震驚的神?色,聞是心直直盯着楚淇,就好像要從她臉上看出她的本質想法。

她很奇怪,為什麽楚淇會?冒出“雙人跳”的想法來,難道就是單純為了她?

只是很可惜的,即便她拼命地想要去與楚淇對視,但楚淇始終在認真與工作人員交流,并沒有轉頭看過自己一眼。

“楚老師,這是你第幾次跳蹦極了?”在剛才與楚淇的聊天中,這位師傅已經得知楚淇不?是第一次玩蹦極,但具體是第幾次,這點他就不得而知了。

“算上今天這次,應該是第四次。”

“四次了……難怪你今天的表現特別好,一看就知道經驗肯定豐富。”師傅輕輕點頭,對楚淇表示稱贊,随即他又看了眼聞是心。

注意到來自師傅打量的目光,聞是心不?自覺舔了舔唇,有些忐忑地盯着他,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楚淇跟自己一起跳。

這裏只有她自己最?懂自己的心思,而即便她再如何不?想承認,卻也不?能就此否認她希望楚淇陪着自己一起跳的想法。

她希望,并且是極其希望。

師傅的視線很快就從聞是心臉上移開,又繼續往下說:“如果算上接下來的雙人跳,那就是你第五次玩蹦極了,正好看聞老師的樣子也挺怕的,我覺得你們可以一起試試看,不?過得牢記我說的重要?注意事項。”

“好,你覺得呢,聞老師?”楚淇順着師傅對聞是心的稱呼喊了她一聲。

“我覺得……”聞是心清了清嗓子,“我覺得可以。”

楚淇對師傅點了一下頭,示意對方現在可以将另一條橡皮繩拿過來。

等師傅在一旁取繩,無心去管站在高臺上的這兩個人時,她忽然直勾勾地盯着聞是心,在盯得聞是心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時候突然開口:“其實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能陪着你?”

她的聲音雖被刻意壓低,但還是能被收進別在她們領口上的那個麥中。

好在聞是心也都開看了,她本就是怕的,講真話而已,沒什麽好丢人的,“對,我是挺希望的,我沒經驗,再加上膽小,現在有你這位老師陪着,我還占了便宜。”

“那好,之?前都是我占你便宜,這次就也讓你占占我的便宜好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聞是心輕哼一聲,垂下頭去時悄悄撇了撇嘴角,楚淇說的這叫什麽話啊,什麽叫再借不?難,她之後究竟還想再占自己多少次便宜啊?

這是聞是心剛剛發現的一個小方法,當她受了楚淇的氣時,如果不?想自己難以抑制的表情被鏡頭捕捉了去,那就立刻低下頭去,在劉海陰影下發洩情緒。

楚淇的繩子同?聞是心一樣都被綁上了腰際,她讓聞是心側身站着?,自己與其面對面站在了欄杆邊,一手攬在了她背部,另一手又拿上了那根自拍杆。

這是節目組交到她手上的,就仿佛他們認定了只要這東西在楚淇手中,楚淇就絕對會牢牢拿住它一般。

“感覺怎麽樣,準備好了嗎?”稍稍高舉自拍杆,楚淇凝視着?聞是心,目光從她微蹙的眉頭一路緩緩向下,劃過她藏着複雜情緒的雙眸,挺直精致的翹鼻,最?終落在了她緊抿的薄唇上,柔聲問道。

兩個人這回當真是緊緊貼在了一起。

“感覺不?好,也還沒準備好……”

盡管已在心中對自己說了無數遍“聞是心你不?能怕,你要?勇敢點”,但眼前這件事帶給她的恐懼卻并不?是靠幾句鼓勵就真能解決得了的,她還沒有那個勇氣說一句“準備好了”,必須還得再緩緩。

但沒關系,楚淇會?等她,大家都願意給她時間。

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隐約間似乎又過去了兩三分鐘。

在此期間,聞是心始終低垂着?頭,雙手攥着衣擺處,将早上明明還齊整的衣物攥得滿是皺褶。

這一切,都被楚淇看在眼中,她知道身前的人此刻正處于無盡煎熬之中,于是終于還是耐不?住開了口,聲音清潤,不?再似那深沉大海,這回反倒像極了山間清泉,“聞是心,你想想看,如果一直這樣拖着?時間,其實說不定只會讓你自己越來越緊張,倒不?如一鼓作氣直接跳下去試試看。”

她極少安慰別人,卻已不?是第一次安慰眼前這個女孩。

——聞是心讓她破例了太多次。

“你說得對,但我……”聞是心說不下去了,拼命搖着?頭,示意楚淇千萬不?要?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帶着?自己跳下去,她還得再緩緩。

“你的手繩呢?”

突然的話題轉移讓聞是心不?由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她的手依舊攥着自己的衣擺,不?敢有半分松懈,就仿佛像現在這樣緊攥着衣服,能能給自己幾分安慰似的。

“你知道在雲城,左手手腕處系一根紅繩有什麽含義嗎?”

“不?知道……”站在高臺邊緣處,哪怕下肢穩穩站在地上,但即便只是脖子以上的活動都如此讓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下一秒自己只要一個幅度大了就會掉下去。

楚淇并未立刻應聲,突然将手拿開。

而就在那只攬着聞是心後心的手被楚淇移開的一瞬間,聞是心肉眼可見地慌了一下。她心虛地咳嗽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尴尬。

楚淇将那只手舉于聞是心面前,緩緩轉動兩下,盯着那條将手腕圈起的紅繩不?疾不徐地說道:“有保平安的意思,你戴上之?後,這條紅繩就會?一直保佑着?你了。”

“是不是迷信了點……”聞是心小聲嘟囔了一句,盡管她對于紅繩這種東西也有同?樣的想法,但她盡量不會?在楚淇面前贊同?對方的看法。

“不?是迷信,這是信念感。”這是楚淇不?知多少次再将目光重新落在聞是心空落落的手腕上,“你的紅繩呢,要?不?要?戴上試試,或許它會?帶給你一點勇氣。”

“在褲兜裏……”提到自己把紅繩随意塞在褲兜裏的這件事情,聞是心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陣心虛。

“褲兜……你是真不?怕一會?兒我們倒挂着?紅繩掉出來是吧,掉下去可就什麽都找不到了,這一條要十五塊錢了你還記得嗎?”

“好啦,我戴上還不?行嗎?不?就十五塊錢嘛,真掉下去賠你就是了,多大的人了還摳摳搜搜的,對十五塊錢這麽計較……”話越往後說聞是心的聲音也越發輕微,神?情也愈發的不?自然,又重新低下頭去。

其實她當然知道楚淇并不可能為這十五塊錢而斤斤計較,她也白楚淇的好心,歸根究底楚淇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以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讓自己多點勇氣。

只是她們兩個人都各有各的脾性,一個既然已經那樣說了,另一個又怎麽可能還能溫溫和和地回應。

垂下頭去之?後,聞是心怔了起碼有十餘秒的時間,随後才着?急忙慌開始在兜中尋找那條紅繩的影子。

這條紅繩是昨晚被她拿下來扔在床頭櫃上的,就因為看到楚淇發了那句“我對你的喜歡是真的”,她整個人就完全無法再淡定下去,氣得一把拽下紅繩扔了出去。

她應是留了情,否則那條紅繩落向的地方就不?應該是床頭櫃,而是直接會?掉在地上。

而今日早上,她本不想再去管這條手繩,索性就讓它留在這座酒店,最?後被保潔阿姨收走也罷,但當她臨出門之際,卻還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雪白的床頭櫃上擺着?臺燈、電話機以及蓋在電話機上那一塊防塵用的白布,卻唯獨夾在其中的那條紅繩最為醒目,聞是心不?住咋舌糾結萬分,到最終卻仍是匆匆走過去拿起紅繩,一把揣進自己褲兜中。

“需要?我幫你戴嗎?”

在“展示”完自己那條手繩之後,楚淇的手卻并未重新攬上聞是心的背,輕輕垂于身側似在等待着?什麽。

她見聞是心已将繩子拿出來而人卻兀自晃起神來,便不由稍作提醒。

“不?用,我自己有手。”聞是心沒擡頭,悶悶地回了一句,用盡自己最?快的速度迅速将繩子戴回到手腕上。

當她望着?手腕上的紅繩再一次不自覺走神之?際,楚淇的手與此同?時毫無預兆地了過來,與其手腕呈平行角度,幾乎将要?貼到一塊。

兩條幾乎同樣白皙的手腕上各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紅繩,清晰呈現于攝像機鏡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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