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 5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坤坤白日,朗朗讀書聲,教室,書桌,十來歲的女孩,紮着馬尾,坐在教室中央,與半大的同學一起朗讀詩書。
“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放學的鈴聲響起,學生湧出教室,女孩背起書包俏步走出校園,門口站着一對年輕的十分登對的夫妻,面容溫柔的女人看到女孩微笑着朝她招手,“來……”女人嘴唇張合叫着小女孩的名字,女孩子興奮地勾着書包帶子朝她跑過去,“媽媽……”
身邊的男人眉眼在這一刻也柔和起來。
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往家走,中間小小的人兒仰着頭歡快地說着學校裏今天發生的事。
突然間,畫面裏學校的背景在消失,周圍下學的學生、接孩子的家長逐漸被一片白色吞噬。
中間小小的女孩在長大,馬尾變成短發,眉眼逐漸長開,左右牽着她手的爸爸媽媽随着那片白色的逼近,漸漸松開她的手,不斷遠去……
“媽媽……,爸爸……”她驚慌地出聲阻留。
“照顧好自己……”空遠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地傳進她耳朵裏,愛她至深的父母卻在不斷遠去。
“砰、砰!”她聽到槍的聲音,白幕上仿佛有鮮紅的顏色在眼前炸開。
兩封書信從上頭飄落下來,于女孩眼前飄落。女孩的目光空洞無焦,眼淚在無聲地流。周圍什麽人都沒有,是一片刺眼的白,世界在那一刻開始,不斷地向她遠去。
谷梵眼角滑下淚痕。少許,她緩緩睜開雙眼。
……
谷梵下樓的時候,一輛銀白色四驅suv型汽車已經等在樓下,副駕上錢妍雙探出半個腦袋沖她打招呼,主駕上是身形修長,今天看上去格外興奮的祁文。
錢妍雙:“行李扔後面,上車我們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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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今天她也很興奮。
谷梵笑着,拉開車門,擡眼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後者看着她,掃了一眼她沒有多少東西的背包,又阖上眼睛。
谷梵向後座瞟了一眼,邬戌仰靠在最後一排,閉着眼睛似乎在睡覺。
她沒有出聲,坐進車裏關上門,沖前面精神奕奕的祁文和錢妍雙道了句,“早。”車子就平穩歡快地啓動了。
幾個人随便聊了幾句,谷梵就安靜下來,整個車廂裏只聽得見祁文與錢妍雙語帶興奮的讨論與拌嘴聲。
谷梵唇角始終挂着笑,視線卻漸漸移向窗外。
”昨晚沒睡好?”
不知幾時,低沉的、平靜的,不同于前面兩道興奮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谷梵一怔,轉頭看過去。
言立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此刻正靜靜地望着她。
車子裏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前面的錢妍雙也撇下和她擡杠正歡的祁文,轉過頭看她,”沒睡好?是不是宿舍的床太硬了,睡不舒服?”
谷梵視線一轉,發現不但主駕上的祁文在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她,連一直在車後排座休息的邬戌也睜開眼睛關注着她。
她心裏一暖,微微勾起唇角,”沒有,宿舍很好,只是做了個夢,有點心緒不寧。”
錢妍雙笑,”夢都是反的,別去信它。”
祁文在一邊附和。
谷梵微笑着點頭,收回目光,也耷下眼皮。等她再想起來,轉頭去看旁邊時,剛剛開口問她的人已經又阖上眼睛,高瘦結實的身軀仰靠在椅座內,一身沉靜,好像沒睜開過眼,也沒發過聲。
——
行程過半,幾人開始說起這次調研事件的相關情況。
文山縣不屬春城,位于同省西南邊豐城內的小片山區地帶,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動植物資源卻很豐富。早些年的研究數據顯示,豐城境內樟、楠、香木蓮等珍稀樹種70多科300多種,野生動物有豹、狼、麂、猴、穿山甲、貓頭鷹、鹦鹉等40多種,旅游資源豐富。他們今日要去的苗族鄉倒是因為地理位置太偏僻而沒多少外人進入。
這次事件的起因是有當地村民向政府反映,近期山裏出現了一些異常現象。
動物出現異常死亡。
”反映這件事情的村民裏,有人甚至說出這樣一種揣測。”邬戌捏着一把資料,冷靜地複述,”他們懷疑山裏的猴子因為什麽原因變異了。嗜血、殘暴,獵捕野雞,咬斷喉嚨,甚至襲擊稍微大型點的食草動物,例如鹿、羊。”
車廂內的氣氛有點凝重,錢妍雙首先發問,”為什麽懷疑是猴子?”山裏并不乏兇猛獸類。
邬戌:”他們這段時間,時常會在夜間聽到猴子異常的叫聲,據說很可怕。”
車內又是一陣詭異地安靜。
開車的祁文透過後視鏡看言立,”老大,你怎麽看?”
谷梵看向祁文。
祁文說過,因為言立年齡比他、邬戌及妍雙都小,所以平常他們都是以”小老大”來叫他,這一次,他卻換了口。
車內人都看向言立。
言立視線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竟勾唇笑了笑,”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現在看什麽?進了山,還怕找不到答案?”聲音是少有的清冽。
這一笑,效果堪比雲開月霁,整個車廂內的氛圍在一瞬間有了變化,仿若壓在心口的重石被巨人搬開。
衆人面上眼裏都有了笑意。
錢妍雙在副駕上抻了個懶腰,無比懶散舒适,“好久沒遇上這麽有意思的事件了,待我磨磨刀。”
引起一陣笑聲。
谷梵眼裏帶着笑意,轉頭去看言立。想的卻是旁的事。
原來他的個性裏,也藏有如此鮮活的一面。
——
言立很快下達任務,“老套路,祁文準備好進山需要的藥物,邬戌你做好痕跡的收集與鑒定,妍雙做好取樣的準備工作。”
三人幾乎齊聲應,“好。”
谷梵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這個小組內的分工。邬戌在來春城動物研究所之前,是z省有名的動物痕跡鑒定專家,其個人收集整理的數據庫國內鮮少有人能及,因而被挖到研究所做痕跡鑒定。祁文則是做藥理研究,分析分析這種動物帶不帶有毒性,帶毒的是什麽毒,如何解?每次進山,他基本負責了全隊人的人身安全。最讓谷梵驚訝的是錢妍雙的工作。
單看錢妍雙的外表,外人絕對猜不出她是做什麽的,一米七的身高,披肩的波浪長發,雖是一身禦姐風範,但也絕對是個美人。恰恰是這樣的一個美女,負責的工作卻能驚掉人們眼球。她負責的是“動物體解剖分析”。
谷梵沒想到,此刻與她同坐在一輛車內的人竟都是神人。不得不說,她有一瞬間的懵圈感。
最開始,她只知道言立是全國最年輕的天才動物學家,沒有想過這個青年科學家研究小組內的成員竟都個個不同凡響。
這讓她心底也隐隐升起一股興奮感。
等所有人讨論完畢,她主動開口,“需要我做什麽?”
溫溫和和的聲音,水一樣柔軟,頭一次這樣插入他們的話題,幾雙眼睛都瞟向她,又帶着笑意看向言立。
說起來,這個車子也是第一次坐進像她這樣柔軟又有幾分不一樣的女子。
言立看向她,在确認她是真的要加入後,身側拿出一個裝滿熱水的保溫杯,塞進她手裏,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助理,做好後勤工作,負責自身安全。”
說完收回目光,向後座一靠,又阖上眼。
除了谷梵,剩下三人都噗嗤笑出聲,好不開懷。
谷梵看着手裏被硬塞的保溫杯,瞥了他一眼,扭過身子,壓下了嘴角。
這人真有點壞。
不過只一會兒,她自己也笑了。
閉目養神的男人,薄唇輕抿,隐隐洩出一點笑意。
——
下午日頭偏西,一行人才抵達文山縣的苗族鄉。
這裏入目都是山,重重疊疊地挨着,不同樹種茂盛地生長着,挺拔、筆直,高高地指向天空。
苗族鄉的村民可以說是生活在山與山之間的一塊平原中,這裏除了幾排錯落地茅屋瓦房外,都是樹啊草的。這個月份,村前面的土地裏還長着一片面積不算太大的冬小麥。
他們到時,穿着苗服地村長帶着一小批人迎接在村口,熱情地讓谷梵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也有定力強的。隊伍最前面的男人,就做到了在村長村民長達二十分鐘熱情的寒暄中,依舊面色不改。還能在衆人有些抵擋不了這樣的熱情時,平靜地望着大山,對村長開口,“不必太麻煩,我們是來工作的,到住處落腳後,我們還要跟您了解些詳細的情況。”
村長:“哎哎……”
幾人随着村民一起往事先安排好的住處走。
錢妍雙在後面悄悄拉谷梵的手,附耳道:“每當這個時候,我都特別佩服小老大。”
谷梵眨眼。
錢妍雙撇撇唇角,挑動眼尾:“天然原木屬性,就是這個味道。”
噗嗤……
谷梵望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她也看出來,他對人際交往反應很寡淡,即便相熟的人,他也不都買賬。基于這點,谷梵開始懷疑,這位禦姐,是不是當初吃過言立這種性子的虧。
天然原木屬性……
噗……
正笑着,前頭的人似有感應般,側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微挑的眉峰,好像再問,笑什麽?
谷梵靜靜看着他,兩秒,別開目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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