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27
入夜,白日歡快又熱鬧的曼罕鎮靜谧下來,熱情浪漫的異族風情也被藏起來,一排排竹樓錯落有致,安靜無聲,唯有高高矮矮的椰子樹和房前屋後郁郁蔥蔥的植被,在風吹過的時候輕輕搖擺兩下,給這安靜的夜色增添了兩分清幽。
月光微涼,透過窗戶照進客棧的一間屋子裏,隐約可見一個高大的身軀穿着白色背心,一只手壓在腦後,兩腳/交疊着,直挺挺地仰在床上睡覺,氣息平緩。即使在睡覺,也展現出一身的冷硬氣質,五官在清冷的夜色裏,格外深邃立體。
某個瞬間,閉目安睡的人突然警醒,目光瞟向門口,側耳聽着樓道裏傳出的細微聲響,那雙眼睛在黑暗裏,黑得發亮,銳利得像鷹的眸子。
房間外,樓道裏,輕微的腳步聲在靠近,來人努力将腳步放得很輕,卻明顯緊張,動作間帶出很多不必要的聲響,而且男人辨別出,來人不止一個。
駱青陽翻身而起,伸手拿過床頭的外套,像狩獵的豹一樣,動作極輕地躲到門旁的隔斷後,貼壁藏好,屏息注視着門口,側耳聽着屋外人的動作,同時大腦飛速地運轉,猜想來的會是哪一撥的人,以及回想他自從來到這鎮上,所遇到的所有人和事。
門被撬開,锃亮的刀子在月色折射下發出冷光,躲在隔斷後的駱青陽,臉色更冷了下去,同時将身子更緊密地貼近竹屋牆壁。
來人推開門,探進半個身子,左右掃了一圈。因為駱青陽定的房子是個大間,床鋪在裏面,所以來人并沒有看到床上其實沒人,見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廳裏也無人,便握着刀,大着膽子走了進來,同時招呼後面的同伴,“動作快!輕點!”
說時遲那時快,駱青陽趁着來人分神的時候,豹一樣竄出去,動作快準狠地握住來人握刀的手腕,狠狠一掰,直接下了來人的刀,反手又是一拳打到來人的肚子上,直接将人打趴,倒在地上鬼叫。
期間一句廢話都沒有。
還在門外的另一個人,看到倒在地上的痛苦嚎叫地同伴,這才像反應過來似的,握着刀龇牙咧嘴地朝駱青陽撲過來。
夜色裏,男人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蠢樣兒……”話音未落,男人一個閃身,動作利落地将他的刀也給下了,順便再送他兩拳,狠狠丢到還在地上嚎的人身上,壓成一堆。
看着兩個疊在一起的蠢貨,駱青陽放浪不羁地笑了笑,“哪路的?你們老大怎麽收下的你們這樣的孬貨?”
被罵的二人組蜷在地上抱着肚子,惱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卻疼得放狠話的力氣都沒有。
駱青陽笑着想朝他們倆走近點,剛邁了一步,突然覺得不對勁,快速跑到窗邊,往下看去。他住二樓,這麽往下一看,就看到一個鬼裏鬼頭的家夥邊往叢林裏跑,邊慌亂地往回看,動作緊張慌亂,明顯是被吓着了。
駱青陽瞅了屋裏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在屋裏看了一圈,扯了細綢窗簾,動作迅速麻利地将兩個人反手一綁,死死捆在了屋裏的床腿那,順便往兩個人嘴裏塞了兩大塊布,堵住他們的聲音。自己則又跑到窗前,看了一下地勢,直接從窗戶翻了下去,朝往叢林裏跑去的另一個人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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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有點亮光,勐哈寨上的人還沉浸在甜美的夢境中,言立一行人已經出發了。
這一次一同進山的人,人數上稍微有點多,除了言立一行人、大夫谯之芳外,族長還派出了自己的兒子奚山,以及族裏另一個見多識廣的老一輩人,陪他們一起去,說要支持一下他們的工作。
這個老一輩人,年齡有五十歲了,大家都叫他“鐘伯”。鐘伯形容幹瘦,古銅色的臉上堆滿了褶皺,腰背卻很直,倒是一點也不顯老态。
一開始,言立他們是拒絕的,因為畢竟是要入叢林,雖然這一片的叢林地勢都不算艱險難走,但這一進去起碼也要在裏面呆幾天,鐘伯雖然看着很硬朗,畢竟不是年輕人了,他們怕路程中出什麽意外,照顧不到他。
卻是谯之芳告訴他們,“族長不是亂來的人,不會随意給你們塞人,鐘伯在族裏生活五十年了,對這一片人文環境了解得比較透徹,叢林裏說不定會遇上什麽意料之外的狀況,有鐘伯在,也能時刻提點着些大家。”
于是,大家就一起上路了。
讓他們意外的是,不但谯之芳、奚山,連鐘伯都有一套自己的野外生活裝備。
谯之芳見他們意外,淺笑着說,“我經常會入山采些草藥,奚山時常會陪我一起,我們偶爾會在叢林裏呆一兩晚,鐘伯的是我以前用過的一套。”
言立他們看着那套八成新的套裝,倒也沒說什麽。一行人各自背着背包,進了叢林。
先确定了這一帶叢林的水源方向,大家決定先往下沿區域走。
主水源下沿區,就是言立他們來勐哈寨途中,經過的小鎮,鐘伯說,“曼罕鎮在這片存在也有兩三百年的歷史了,可以說是這一片除了我們勐哈寨外,唯一一個緊連着這片叢林的小鎮,和我們寨子不同,小鎮上住着多個不同民族的人,也不拒絕外來人,你們偶爾在鎮子上停一天,大抵也沒看出什麽來,實際上曼罕鎮裏,魚龍混雜,好人壞人,一半一半吧。”
這還真叫他們吃了一驚。
大家背着行囊,穿梭在熱帶雨林般的叢林裏,鐘伯的話大家都聽到了,還聽得很認真。言立走在鐘伯身邊,神色微凝,“您是說,曼罕鎮裏,有很多外來的盜獵人?”
鐘伯聽了他的話倒是笑了,“這林子裏,那麽多值錢的物種,惦記的人自然不少。”
這話裏的意味就值得推敲了,是說不只是外來人,本地人偶爾也有盜獵的?
衆人神色沉了沉,一時靜默。
中午的時候,大家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下,随便吃了點背包裏帶的食品,并沒有生火。
走了一上午,也發現了一些動物留下的痕跡,比如足跡、糞便等,但多數都為一些小動物的,珍惜動物像野象、懶猴一類的足跡基本沒有,也發現幾處可疑的印記,這要研究之後才能定論是何種動物的。
大家在一塊地勢比較平坦的地方靠着樹休息,錢妍雙挨着谷梵坐,看她嬌小的身子将大大的背包卸下來,滿頭的汗,人就笑了,打趣說,“沒想到啊谷梵,一開始看你背着這麽大一包,還怕你走不了多遠,行啊你也,一路沒掉隊。”
谷梵被她說得臉上一紅,有些心虛地瞄了眼言立坐的位置,支支吾吾地,也沒說清什麽,将錢妍雙糊弄過去了。
事實哪裏是她行,而是她背包裏根本沒裝上太多東西,基本上只背了一個睡袋一個防潮墊子還有一個伸縮棒,其他東西,十分必要的,在出發前就被言立裝進他的背包裏的,不十分必要的……他直接給丢下了,沒帶。
想到這,她又瞄了瞄言立,目光落在他身上,轉而又落在他那個看上去格外鼓的背包上,又落在他神色清冷卻略帶潮紅的臉上,抿了抿唇,朝各自坐下的大家看了一眼,看大家都在喝水吃幹糧,她不動聲色地,盡量自然地挪到言立身邊。
錢妍雙注意到她的動作,挑了挑眉,笑了笑,什麽話也沒說,轉頭看見和奚山坐在一邊的谯之芳,見他手邊的筐婁裏,一路上添了不少草藥,笑着和他搭話,“谯大夫不虧是大夫,随我們走這麽遠的路,路上也不忘摘些草藥好回去給人治病。”
谯之芳正在給奚山遞水,聞言瞧她看過去,淡淡一笑,“醫者父母心,習慣使然,而且這些草藥都是比較難得的,不采總覺得過不去。”
“懂懂,我懂……”錢妍雙爽朗地笑着,又問他,“谯大夫以前學中醫的?”
谯之芳點頭,“嗯,最開始是為了給父親治病才學的中醫,最後沒想到,沒救成父親,倒是來這邊當起山醫了。”旁邊喝水的奚山看了他一眼,谯之芳笑笑,不再說了。
“哦,”錢妍雙聽得有些唏噓,轉了話,“那谯大夫來這邊幾年啦?”
“差不多五年了……”
這邊,言立模模糊糊聽着錢妍雙跟人家有一句沒一句地唠着,目光卻落在往他這邊靠的谷梵身上,見她平常紅潤的嘴唇這會兒變得有些幹,皺了下眉,從背包裏翻出兩瓶水,在她坐過來時遞給她。
為了輕便,他們背包裏并沒有帶過多的水,晚上就要找臨近水源的地方紮帳篷,燒水喝了。
谷梵看着他遞過來的水,抿了下唇,接過來,席地在他身邊坐下。
言立把他手裏那瓶水擰開,見她沒喝,眉眼帶笑地瞧她,“累着了?”邊說,邊自然而然地将手裏擰開蓋子的水和她手裏還沒開的那瓶水換了。
谷梵懵懵地看着他的動作,被這小小的細節感動到了,同時更加愧疚。手握着水瓶,她曲起腿抱着,小聲道:“沒有。”
言立仰頭喝了口水,喝到一半,聽到她這聲音,覺得她情緒不大對,放下水瓶,轉而看她,皺眉,“怎麽了?”
谷梵看看大家,又往他跟前湊了湊,垂着小腦袋在他肩窩之上,小聲說,“我覺得我能行,要不……我幫你背些吧,後面還有很長的路呢。”
言立反應了一秒,才明白她說的什麽,垂眼看着耷拉在他肩窩這塊的小腦袋,笑了。
原來不是情緒不好,是怕他累着了。
言立扭頭又喝了口水,轉而遞了包壓縮餅幹給她,答非所問地,“在野外,只能委屈點,吃點。”
谷梵接過餅幹,沒吃,擡眼去看他。不明白他幹嘛岔開話題。
言立沒看她,拆開壓縮餅幹的袋子,一口餅幹一口水地配着吃,動作很斯文。
吃了兩口,才轉頭看她,眼底有清淺的笑意,“別小看男人,這點東西不算什麽,以後……”
他看着擡眼瞧着他的谷梵,話音突然止住。
她看着他的眼睛,漆黑又溫柔,他突然覺得有些事現在不必說出來。
萬一碰了她哪根脆弱的神經,再不像這樣靠近他了怎麽辦。
他笑了下,真不再說了。轉頭去咬他的餅幹。
谷梵怔了怔。
過一會兒,伸手拽了他肘間的衣服一下。
言立又轉頭瞧她,目光柔軟,“嗯?”
谷梵望着他,“你還沒說完啊,以後怎麽樣?”
言立笑了,低頭湊近她,“想知道?”
“嗯……有點。”谷梵摸摸鼻子。其實她不想摸鼻子,因為鼻子不癢,是心癢。
“以後……”言立和她對視,故意拉長音,最後他慢慢地笑,“等你願意把秘密告訴我時,我就告訴你以後怎麽樣,現在吃飯。”
谷梵:“……”這人竟然逗她?
過一會兒,她也笑了,低頭去咬餅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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