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hapter 33
西雙版納氣候溫暖,夜裏也是溫溫的,暖風拂在臉上,像戀人在親吻。兩人挨着坐着,一時誰都沒說話。
過一會兒,谷梵偏頭看他,言立比她高很多,坐在同一個臺階,她要微微仰起下巴才能看到他俊朗的側臉。
她想起今天在叢林裏,他的所有表情。沉靜的,淡然的,清冷的,深沉的……
他好像總是比別人更敏銳,敏銳地感知着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與醜惡。同時又不會被它的美或醜動搖本心,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情,總能堅持着以自己的方式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燃燒着生命的同時熱愛着它。
“在想什麽?”她看了一會兒,開口問。
言立怔了一下,轉而看她,眸子漆黑清亮,像天上的星,聲音溫柔的像風在說話,“在想你在想什麽。”
谷梵愣住了,她猜他會想鐘伯的傷,會想叢林裏的槍聲,會想隐藏在那個小鎮上的罪惡,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這樣她心裏有點甜,有點軟,還有點澀。
她想起叢林裏篝火旁,他們的那個吻,想起白天在叢林裏,他們的擁抱,想起……他每一個重要瞬間,看她的眼神。
她一忪之後,轉過了頭。
過一會兒,終是抵擋不住心頭的陣陣柔軟,她微偏着頭不看他,聲音清脆柔軟,“我……在想你啊。”
這期間,言立始終看着她,當她聲音清清脆脆說出這句話時,言立難免又怔住了。随後,他眼底有光散開,唇邊蕩開溫柔的笑。
他看出她的難為情,不再盯着她看,轉過頭,卻含着笑意,“嗯”了聲。
谷梵臉色酡紅,向一邊別開了臉。
只片刻,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那只幹燥而溫暖大手,牽着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後牢牢握住不放了。
谷梵怔怔地看着他的這一系列動作,目光漸漸移到他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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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看着天空,側臉平靜如初。
……什麽呀。
“喂。”
“嗯?”言立用眼角上方瞧她。
嗯什麽嗯呀。
谷梵動動被他握住的手,“放開啊。”
言立唇邊似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然後再度不看她了,“不放。”
谷梵沒想過,這個男人也會有賴皮的時候,盯着他看。
“為什麽不放?”
言立沉默了一會兒,望着漆黑夜空中的星,“怕你會害怕。”
谷梵一瞬間不動了。怔然地看着他。
為什麽不放?
怕你會害怕。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總在她心頭柔軟的時候,總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又帶給她無法言說的感動。
她眨眨眼,別過頭,不再要他放開手,也不說話了。
似是能察覺到她情緒的起伏,言立握着她柔軟的手,大拇指輕輕摩擦着她的手背,握着,也不說話。
過一會兒,谷梵平複了情緒,又看他,“你怎麽不說話?”
言立微微垂着眼睑,“怕你哭。”
谷梵定定地看着他,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覺得這個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說這些話,故意來撩撥她,故意讓她無法從他的溫柔裏抽身。
可是怎麽辦?
明明覺得他是故意的,她還是無法抑制地想要擁抱他。
她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死死握緊他的,引得他挑眉轉過臉來看她,看她一臉動容隐忍,心情還很好的樣子。
谷梵突然不想看他了,狠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拽着她的手,反向使力,側身抱進懷裏。
她假意掙紮,被他按住,溫柔低沉的聲音撩着她的耳朵,隐有一點笑意,“別動,傻姑娘。”
谷梵就不動了,卻又想哭。
言立大手撫着她頭上的短發,輕聲說:“我們約定過,有話要說的。”
谷梵悶着聲音,有點耍任性:“我現在還不想聽你說。”
言立沉默了。
“……好,那就你想聽的時候再說。”
“嗯……”
又抱了一會兒,谷梵動了動,小聲說:“不舒服。”
兩人都坐在臺階上,這個姿勢擁抱确實不太舒服。
言立抱着她的力道松了松,頓了一下,才緩緩放開她。
谷梵紅着臉不看他,低着頭從他懷裏出來,又坐好。
過一會兒,問起叢林裏的事。
“你是不是有了什麽發現?”
“嗯。”言立沒否認,只是看着夜空的眼睛裏,露出了些許寂寥,卻不知是為誰。
谷梵突然有些不忍,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背。
言立轉頭看她。
他的眼底,是一片平靜的湖。
谷梵望着他,“不要難過。”
不要難過。
看,夜黑了,星星是亮的。
——
第二天,當地警方來到醫院,就這次的槍擊事件進行取證及錄口供。
實際上昨天報警之後,當地警方就已經來過一次,找言立一行人簡單地錄過口供,當時鐘伯還在手術室裏,駱青陽接骨處理了腿傷,精神不濟睡着了,奚山和邬戌返回了勐哈寨,大家又都有些累,警方挑重點的問了幾句,了解了下情況,帶走了從鐘伯身體裏取出的子彈後,就先回去做痕跡鑒定了。
與昨天不同的是,之前來跟他們錄口供的都是普通警員,今天來了個比較有頭有臉的,市公安局刑偵科隊長——傅紅南。
四十多歲,可以說是這一片兒刑偵界的老前輩了。看着像粗人一個,說話卻很和氣,尤其是面對駱青陽時。
“英雄出少年啊,我果然是老了,看着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認老不行,啊?哈哈……”
醫院駱青陽的病房裏,自從确認了駱青陽的刑警身份後,四十多歲的傅紅南,整個人可謂精神抖擻,對駱青陽贊嘆不絕。
言立他們站在一邊都沒說話,邬戌和奚山都趕回來了,還帶來了鐘伯的家人,此時他們也都在病房裏的另一張床上坐着休息,來回奔波,鐵打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住。
駱青陽還是一副不以為意的笑,但還挺會說話的,“哪裏還是少年,奔三十了,比您小不了幾歲。”
引得傅紅南又是一陣暢快的笑。
笑夠了,也就開始說正事兒了。
傅紅南:“昨天那顆子彈的配槍型號已經鑒定出來了,小口徑步/槍,是這片林子裏,盜獵者最愛用的槍型號。”
駱青陽點點頭,沒多大意外。
傅紅南看着他,“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們追查這片兒的盜獵網組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先後抓了幾次團夥裏的小喽啰,也想通過他們找到這個組織裏的頭頭,但這個老大隐藏得有些深,抓到的幾個小喽啰還真的就是小喽啰,就知道開槍、收獵物、再轉手賣掉,多的什麽都不知道,幾次行動也都是無疾而終。”
駱青陽皺着眉點頭,表示理解。言立他們就在一旁靜靜聽着。
“口供上說,這次槍擊事件是因你而起的,所以我來就想問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逼得這幫人殺你滅口?”
屋裏,一時都安靜下來。
駱青陽靜了一會兒,轉頭去看言立。
言立了然,神色很沉靜,“我們出去吧。”
就帶着一群還想繼續聽事兒的人都出去了。
谯之芳落到最後,關病房門之前,朝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裏目光閃了閃,最後才神色平靜地關上了房門。
醫院的隔音效果很好,屋外的人完全聽不到裏面的人在談什麽,也都因此更加好奇。
祁文幾次想往病房裏瞅,探了幾次腦袋,都被錢妍雙拽回去了。
祁文轉來轉去,目标轉向言立,“小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昨天在叢林裏,你就和駱青陽你來我往地打着啞謎,你肯定知道什麽。”
言立掀了下眼皮,很幹脆地沒否認,“嗯。”卻也不多說。
把祁文噎到沒脾氣。
相處這麽長時間,他們當然了解言立的脾氣,他拿出這副樣子,就是明顯地不想說,你再問也沒用。
可人都愛犯賤啊,心裏知道是一回事兒,嘴上問不問是另一回事兒,所以祁文噎了一陣後,又不怕再被噎地開口追問,“到底怎麽回事兒啊?你們昨天說的什麽東西,難道是指盜獵的藏起來的貨?”祁文越想越覺得是那麽回事兒,勁兒上來了有點興奮地收不住,“那駱青陽是因為找人時差一點找到了藏那批貨的地方,才被人盯上的?那他現在是在裏面跟傅隊長……”
他沒說完,原本靠在牆邊的言立直起身了,看了谷梵一眼,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走。”
谷梵懵懵的,看看大家再看看他,“去哪?”
言立已經轉身擡步了,“找個清靜的地方待會兒。”
衆人:“……”
谷梵看看被冰掉的祁文,笑了一下,擡步跟上去,“哦。”
等拐過這條走廊,谷梵伸手拽住言立的一角,言立停住,轉頭望她。
谷梵卻一手拽着他衣角,靠着拐角處的牆,探頭朝走廊那頭望,看着祁文暴躁的樣子,又笑了笑,轉回頭瞧他,笑意未減,“你太壞了。”
言立看着她難得生動的眉眼,也挑了挑眉,靠近她一步,低頭看着她,唇邊勾着笑,“聽不懂,哪兒壞了?”
谷梵被他盯得有點不好意思,笑着想轉頭,嘴裏哼着,“裝什麽裝……”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眼前一片巨大的黑影向她俯過來,她下意識眯上眼,嘴唇就被人偷襲了。
他唇落下來,在她含着笑靥的唇上親了一口,挪開。
谷梵心跳加速地睜開眼,看他眼底笑意流轉,“告訴你什麽叫壞。”
谷梵:“……流氓。”小聲咕哝。低頭卻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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