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 41
銀白色的suv型汽車行駛在遼闊的公路上,兩邊是翠綠的山和高原,公路綿延而下,一路暢通無阻。
七座駕的車裏坐得滿滿,除了言立一行人,多了傅紅南和腿傷還沒有完全好的駱青陽。
照舊是祁文開車,錢妍雙坐在副駕,傅紅南和駱青陽坐中間,谷梵和言立同一直坐在車後座的邬戌擠在一起。
傅紅南是來護送他們到勐郏縣野生動物保護站的,駱青陽則要去另一個地方,和他們順一段路,就一起了。
車上,錢妍雙努力和傅紅南找着話題,“傅隊,您不放心我們随便派兩個刑警送我們到保護站去不就行了,您還親自跟來了,隊裏那些事兒就放心哪?”
因為要去見保護站裏的人,親自交代一些情況,傅紅南今天還是穿着一身警服,雖沒戴帽子,但坐在座椅裏腰直板正,倒一點不像四十多歲的人,精神得很。
相處了這麽多天,傅紅南對他們這行人的脾氣摸得都差不多了,知道錢妍雙這會兒是在跟他随意拉話,他也就沒拿出辦案那一套,和她笑着說話,“你別在這拿話怼我了,我一老人家了,機會當然是要多多留給年輕人,只是和你們走一趟,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錢妍雙就笑,“傅隊您可真能開玩笑,我爸五十多歲了還天天叫喚着不認老,您能認?我猜不信呢。”
“哈哈……”傅紅南被她逗笑了,伸出手指點點她,“你這丫頭啊,是個鬼精的。”
“哈……”錢妍雙也開口大笑,又和他扯別的,車裏誰也沒提這次案子的事。
他們都看得出來,這次的案子可能不像表面那麽簡單了。
那天奚山死後,谷梵情緒一度失控,他們雖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卻都隐隐察覺到事情的不簡單。
而因為奚山死前說的話裏有很大疑點,警方在之後找了谷梵,要再做一次筆錄。
谷梵當時仍有些渾渾噩噩,只說了一句話,“讓你們隊長來。”也不去看當時陪在她身邊的言立。
等傅紅南到了之後,谷梵更是推開了言立,聲音淡淡的,“有些事情,我需要和傅隊長單獨說,你別進來。”說這些話時,卻依舊沒有看言立,臉上的表情也淡得可怕,好像心都死了。
回想起當時那兩人之間的暗湧,讓他們旁觀者都覺得有些沉悶不忍,就好像一直聯系着他們之間的某種東西,在那瞬間,脆弱得好像呼口氣都能破碎掉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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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言立當時的表情,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好像怕她一眨眼就沒了般,臉上雖然一直努力平靜着,但那雙往日裏沉靜的眸子再也不沉靜了,那裏面翻滾着多種情緒,有不安,有慌亂,有黯然,有痛惜,還有數不盡的溫柔缱绻,滿得仿佛快要盛不住。
那還是錢妍雙他們都一次看到這樣的言立。
在他們以為言立會壓不住情緒的時候,他卻滾了滾喉結應了下來,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聲音有些低啞溫柔,“好,我不進去。”
那一瞬間,他們仿佛看到,轉過頭去的谷梵,眼底浸出了淚花。
看得他們揪心。
谷梵和傅紅南在屋裏談了什麽他們不清楚,只知道傅紅南出來後,臉色變得非常嚴肅,甚至聯系了上級。
弄得他們也人心惶惶,如臨大敵。
之後,因為他們在這邊的考察工作還沒完成,勐哈寨他們已經不适合再待下去。傅紅南想了想,就提出送他們到勐郏縣野生動物保護站的事情,暗裏告訴他們,現在的情況,他們不太适合單獨行動了,反正是要做考察,不如去保護站,由保護站的人陪着他們,也有個安全保障。
他們面面相觑時,是言立說了句“好”,甚至沒問為什麽。
于是他們也就都沒有再問,默契地好像已經忘了那件案子般。
其實他們的想法也很簡單,不管是什麽原因,谷梵都是他們組裏的成員之一,院長老頭能把她安排進組裏,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況且相處這麽長時間,谷梵這妹子是什麽性情,他們總還是知道的,再加上那天谷梵凄楚的反應,他們對她只有信任和不忍,沒有懷疑。
只是苦了他們的小老大,他們在這幾日看着谷梵的樣子,仿佛淡漠了這世間所有人與事,包括她自己。
但他們也不敢問,不敢打聽,只能祈禱事情快些過去。
前面有錢妍雙和傅紅南說話,偶爾祁文插一句,讓整個車廂不至于太沉悶,但坐在後面的人,錢妍雙實在是無力夠着,只能聽之任之,假裝看不到了。
後面,邬戌本就是個沉悶的性子,這會擠在最裏面,身體靠在椅背上,耳朵裏塞了副耳塞,閉上眼睛假裝睡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言立坐在中間,雙手放在膝前,垂着眼睛,沉悶地沒有動靜。
谷梵坐在他身邊,微微側身向外,頭輕輕靠在窗上,視線也一直落在窗外,眼裏沒個焦距,神思飄忽不定。
言立知道,她在躲他。
她已經這樣躲了他好幾天了。
不怎麽說話,也拒絕着一切。好像要把自己從這個世界抽離一般。
每次看她這樣淡漠的側影,言立心裏都在鈍鈍地痛,讓他嗓子發緊,身體壓抑。
想做點什麽,卻每次都被她抗拒的樣子擋在門外,只會在心底發疼,卻什麽也做不了。
這種感覺,是他這麽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錢妍雙他們的話題還沒有停,言立卻覺得身邊的人原本有些發僵的身體軟了下來。
他靜靜地偏頭看過去。
谷梵小小的腦袋靠在椅背和車窗玻璃之間,長長了些的短發滑到一邊,露出白白的臉蛋,她閉着眼睛,呼吸輕緩地睡着了。
非常乖巧安靜的樣子。
莫名地,看着這樣安靜乖巧靠着車窗睡着的谷梵,言立心裏又是一陣揪心的痛。
他吞咽了有些幹涸發緊的喉嚨,緩解了心中那份痛感,然後輕輕動作,将偏頭靠在車窗與椅背之間的小腦袋,溫柔地挪到自己肩上。
他坐正,讓她靠着自己,讓她輕緩呼吸間呼出的氣息噴在他的頸項間,帶給他一抹溫暖的觸動。
言立握着她垂放在腿上的手,将嬌小的她半抱在懷裏,側臉輕輕地貼了貼她溫熱的額頭。
這才覺得,不安的心得到一點安撫。
——
路程過一半的時候,谷梵就醒了,察覺到自己在言立懷裏,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她頭枕在他肩窩,微微往上就是他的脖頸,身體接觸的地方都是他溫熱的體溫。
他的手握着她的,他的氣息将她包圍。
就那麽一瞬間,她感動得眼底起了一層霧氣。
谷梵靠在他肩窩,緩緩地蹭着擡起下颚,想看看他。
卻在擡起的瞬間,被他壓住手腕,偏頭狠狠地吻住了她。
一口封唇。
他們明明沒接過幾次吻,他卻熟練得好像回自家的門,唇剛碰上,他的舌頭就頂了進來,在她唇齒間快速地舔舐一遍。
車裏,還有錢妍雙他們說話的聲音,他旁邊還坐着邬戌,他卻這樣肆無忌憚地吻她。
谷梵刺激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想伸手推他,卻被他壓制得死死地。
她一呼吸,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他卻終于放開了她。
這個吻,其實快速地不過一瞬間的事,遠沒有那夜他們在叢林裏,火堆前來的熱烈,卻讓她體味到什麽是驚心動魄。
他的臉抵着她的額,一手攬在她後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他們的氣息在交纏,那麽暧/昧而熱烈,卻讓谷梵那麽的難受。
她咬着唇,想推開他。
心想不要這樣,不要再靠近我……
卻抵不住他的堅持不放手。
她怕動作太大,引得其他人注意,他卻得償所願,把她抱得更加緊。
言立貼着她的額,在她頭上溫柔低語,“乖,再睡會兒。”
谷梵死死咬着唇,不讓眼淚下來。
最終把頭埋進她胸前,放縱自己再一次沉浸在他的溫柔裏。
只是那浸出的熱淚,燙的卻不知是誰的心。
——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才抵達勐郏縣的野生動物保護站。
站長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叫蔣毅,帶着一男一女在保護站門口接他們。
他們陸陸續續下車,在下車時,谷梵想掙開言立的手,卻被他抓得很緊,沒能掙開。
又是在人前,谷梵抿了抿唇,不再掙了,卻仍是別開目光不去看他。
“站長你好你好……”
“不好意思,打擾了站長……”
前面的人在相互寒暄,言立作為他們小組的負責人,卻跟着谷梵走在後面,只有介紹到他時,才跟人家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幸好在之前,站長也初步了解了點情況,因此也沒有怪罪。
衆人邊寒暄邊被迎進了站裏,因為已經是中午時間了,站長就表示先帶大家吃飯。
谷梵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話。
言立看到了,知道她大抵是不想吃。
想了想,他看着衆人開口,“不好意思,她有點暈車,我想先帶她去休息。”
站長蔣毅愣了一下,看了傅紅南一眼,後者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他才笑道,“是,是我考慮不周,住處已經安排好了,我讓人帶你們去。”
……
一番折騰,言立握着谷梵的手,将她送到了她住的屋子。
谷梵任他牽着,一路也沒說話。
等進了屋,帶路的人說了兩句話告辭後,言立打量了整個屋子一眼,很簡陋,但已經很好了。
他這才低頭去看谷梵。
屋裏就他們兩個人,很靜。
靜到谷梵覺得仿佛能聽到他在她頭上發出的呼吸聲。
她終于有些受不住了,抿着唇,推着他,說了句,“你去吃飯吧。”
言立看着她,知道不能逼她太緊,沉了沉嗓子,輕輕應了聲,“……好。”
谷梵垂着眼睛送他出門。
言立走出去,轉身看着她。
谷梵別開眼睛,伸手去拉門扇,想把門關上。他卻突然又抵上來,抱住她的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在她心尖發顫的時候,溫柔地告訴她:
“谷梵,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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