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她是外室(10)
他想了想又道,“既然你這麽想去白虎街,我那天總歸是無事,不若就從十甲街逛到白虎街吧。”
沈初媜偏身,“你曉得我不想走。”
裴煥譏笑,“即是要去白虎街,我也随你心了,現兒又擺出一副別扭像,沒得外人見了,以為我欺負你。”
沈初婳羞窘異常,連抖了幾下唇愣是道不出話。
裴煥擡腿睡倒,呼呼大睡。
沈初婳看着他的後背,心裏直啐他混賬,故意刁難她,是真的把她當小婦對待。
今兒她受的這些累,她總有一天要讓他也領教一番,好叫他悔不當初。
她這麽想着,心裏頭倒高興一些,也眯着眼睡進夢裏。
隔天一早,就有人來柳苑按小竈,苑裏熱鬧的不行。
三五個大娘搬竈具進來,紅錦叉着腰站門口指揮着她們做事,分毫沒管那幾人臉色有多差。
沈初婳起來時就聽見聲音,她往門口走,正見紅錦在跟雪音交代話。
“咱這苑裏沒個花草,都是些勞什子柳樹,你過會兒出去買點花籽回來,順便去吉祥樓一趟,主子愛吃鴛鴦卷和椰子盞,只他家有,去遲了可能買不到,你路上不要偷着玩。”
雪音為難道,“紅錦姐姐,姑娘的吃喝都得李媽媽過目,外邊兒的東西說到底不幹淨,哪有自家做的好?”
紅錦豎着眉毛道,“你是這院子裏的人還是李媽媽的人,主子吃個小點心都要經她同意,幹脆這宅子讓她當主算了!”
雪音撓撓頭,沖她龇牙笑一下,轉身跑出去了。
沈初婳下了臺階,走到她身旁,輕聲道,“李媽媽是個狠角色,你這一下她估計得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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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錦打着帕子,轉頭往左邊竈房看,那幾個婦人躲門縫裏偷着看她們,她厲着眼沖她們道,“事情做完了就出去,主子也是你們能偷看的。”
那幾個婦人就都低着頭出苑外。
紅錦到門前将門拴上,嘆一口氣道,“小姐,這宅子哪能住人,個個兒盯着,巴不得您犯個事,好叫那莽夫趕您走。”
沈初媜道,“鬧點小事他不會管的。”
她如今瞧得清,裴煥對她正在興頭上,她只要一天不讓他嘗到味兒,他一天不會膩煩,這小小的宅子她雖不能管在手裏,也不是能被李媽媽欺負的,畢竟底下人都看得見,裴煥在這裏就沒叫她從屋裏出來過。
她樂的哄着人,反正又不會少她一塊肉。
紅錦摸了把她的手,感覺溫涼,匆忙跑屋裏把棉袍翻出來讓她披上,又拿了個白玉手爐放她手裏,這才撸起袖子要去開竈。
沈初婳就坐在廊下,看着她忙活,心裏暖洋洋道,“是我拖累了你,從前在府裏都沒讓你下過廚房。”
紅錦熟練的點着火,揭鍋燒水,“小姐哪兒的話,奴婢從小在府裏長大,老爺夫人也待奴婢不薄,您現下遭難,奴婢可沒法看着。”
沈初婳笑過,轉頭望向南邊牆角,那裏早被打掃過,用栅欄圍了起來,想是要種花。
她起身走過去看,泥土黑黝黝的,什麽也沒有,但她能想象出以後這裏開出花的情景。
她想,總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正在愣神間,隔牆卻傳出來嘈雜的人聲,聽得不甚清朗,男聲女聲都有。
她在這裏才住了幾天,一直沒怎麽出來過,也只當牆外面沒人,畢竟她記得初次過來時,确實沒見着什麽人,當然那會兒是夜裏,沒個人也正常。
她不太在意這事,在牆邊站了會兒就回了屋。
下午時雪音回來了,她把東西交給紅錦,瞧她轉到耳房,就悄悄進了屋內。
将好沈初婳披着一件單褂子坐在梳妝臺前擺弄着發飾,聽見動靜以為是紅錦,只道,“過來給我梳頭。”
雪音杵屏風邊,木呆呆叫她,“姑娘。”
沈初婳眉頭皺緊,旋而還是轉過臉溫聲道,“什麽事?”
雪音從她的臉打量到腰,嘿嘿兩聲道,“姑娘,李媽媽讓奴婢給您捎話。”
沈初媜淡漠道,“她要說什麽?”
雪音清了清嗓子,佝偻下腰學着李媽媽的語氣道,“姑娘,這幾日爺約莫過不來,吃喝自是緊着您,但那些沒必要的花費就算了吧,爺以後還要娶妻,總不能把錢都砸在外室身上,傳出去叫人笑話。”
沈初媜捏緊手,繃直着聲道,“還有麽?”
雪音拘謹的望了望她,道,“李媽媽說,您到底是個登不上臺面兒的,爺雖夜夜在您這裏歇着,那也是您的福分,往後您服侍的好了,或許能得個妾室當當,萬不能現在拿喬,把自個兒真當太太待,她也是看着您好,只怕您惹得爺不高興,回頭您又遭罪。”
她說完話,又看一眼沈初婳,瞧她臉冷了,便縮頭道,“奴婢只是個傳話的。”
沈初媜扭過身,“出去吧。”
雪音道了是,又瞅着她看兩眼,慢慢退走了。
等她一走,沈初婳将手往桌上一拍,氣的罵道,“惡婦!”
她罵過後心裏卻還是空蕩蕩,李媽媽在裴煥跟前說的上話,裴煥極信任她,眼下是來警告,回頭說不定就要告到裴煥面前,她倒不是怕這點事能讓裴煥抛棄她,她什麽性格,裴煥清楚的很,吃穿這裏便是她要了,裴煥也沒可能不給,只李媽媽的做法隔應人,明面兒上老實巴交,轉頭又使陰招。
她從前在沈家,那些內宅陰私也不是沒見過,只她是嫡系出身,母親也端莊持重,底下人從不敢在她面前搞鬼,如今不過在這破宅子裏,被一個老毒婦三番五次使壞,她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兩次她是能忍,時間長了她豈不是還得依仗着李媽媽過活,人說惡奴欺主她到如今才明白,左右裴煥人在,她得想個法子把趙媽媽弄進來,最好這苑裏的人的吃穿用度要掌在手裏。
一連三四日裴煥果真沒來,沈初婳等的焦慮,夜裏每每睡不着,就怕他真不來了。
到第五日晚,她熬不住迷迷糊糊睡過去,将夢未夢間,她聽見一聲貓叫。
她忽的睜眼,只見一個黑影從窗戶邊略過,她徹底清醒過來,趿着鞋朝外間走,想出去看看是什麽東西,人還沒出去,就見裴煥掀了簾子進來。
沈初婳心內一喜,面兒上還是沒動靜,她側坐到椅子邊,捏着袖子嫌棄的将鼻子捂住,一身汗味,聞着就嗆人。
裴煥走到她面前,扯下她的手,勾起人臉就親,“等我?”
沈初媜偏過臉,半閉着眼道,“沒。”
她覺着這話太柔了些,又添話道,“你好臭,不要跟我湊這麽近。”
裴煥退開,單手解了披風,将繡春刀丢在案桌上,“我聽李媽媽說,你又開始折騰人了?”
沈初婳道,“在這宅子裏,只我被人欺負的份,哪敢折騰別人?”
裴煥沒聽進這話,只道,“主子奴才那一套你少拿出來說,在我這裏都行不通,你現在委屈都是你自己作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沈初媜低着頭,眼圈微紅。
裴煥單手支在桌邊,俯視着她。
沈初婳側擡臉瞧過他又低下去,極小聲道,“你今兒不能上榻。”
她就沒見過這麽邋遢的男人。
裴煥覷起眼,“你倒真會把自己往高處擡。”
沈初婳伸出來手指頭,點一下他的袖口又點一下領口道,“都結垢了。”
裴煥循着她指的地方看了看,确實髒了,他直起身往小間去,掉下話道,“送衣裳進來。”
沈初婳抿了抿嘴,想着總不能讓他打赤膊出來,到時他趁機來事,倒黴的還是她,套件衣裳要安全。
于是她從櫃裏翻出來亵衣,拖着腳走進小間裏,推門剛跨過腳,只見着裏邊情形她一下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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