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她是外室(23)

三人瞬時默契的不說話。

牆外頭那一聲後卻沒再說話,沈初婳回憶着将才聽見的嗓音,該是個男人。

她歇了玩鬧的心,挪步上臺階去,整好趙媽媽拖出來棉椅,她就坐倒靜看着院內,神态又變作端莊溫婉。

紅錦扯着雪音過去,壓着雪音進屋內搬了案幾出來,又去拎來小爐子生火,将茶壺架上頭燒,熱氣熏上來,倒沒多冷。

沈初婳摸過案幾上的書随意翻着,“你們不用陪着我。”

紅錦提着燒開的茶壺給她斟茶,笑道,“主子,那書生不是偷聽的人,想來是在外面晨讀,倒黴催的就被雪音給卯中了。”

沈初婳低笑着,把書放一邊,眼眸看向雪音,她還是一團孩子氣,蹲地上用手摁雪,聽見咯吱聲就樂。

被趙媽媽說教過一頓後,人老實又安分,其實到底要人管,離了李媽媽,她沒再亂說話,卻是個沒心眼的主兒。

紅錦突的想起來樁事,匆忙從袖裏取出一封信遞給沈初婳,道,“主子,夫人托人帶過來信。”

沈初婳半身依着扶手,把信拿過手裏拆開來看,俄頃她把信疊好夾進書裏,只跟紅錦道,“你昨兒不是做了個風筝,叫雪音拿出來放放看。”

紅錦會意,拍拍雪音道,“去耳房把風筝拿過來。”

雪音是愛玩的性子,聽見風筝立時跑進耳房去。

沈初婳呷了口熱茶,心口的煩悶勉強沖下去。

這時雪音就拿着風筝跑出來,也不用紅錦多說,自己牽着線站空地上放起來。

風筝越飛越高,苑裏幾人都仰着頭看。

沈初婳便在這時輕聲道,“父親把王姨娘和沈繡婉趕出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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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錦喜不自禁,“老爺何時這般明事理,夫人往後日子要好過了。”

她用鐵鉗翻了翻爐子裏的炭火,順道用小鏟鏟了一點燒着的碎碳出來裝進桌上的紫金雕花手爐裏,蓋好蓋遞給了沈初婳。

手爐一入手,冷意就退散,沈初婳嘆了口氣,道,“沈湛明還是好好兒的呆在府裏,有他在,王姨娘和沈繡婉遲早還會回來。”

紅錦眉頭皺起,“老爺偏私的有點過。”

“母親說,父親查出來背後搗鬼的只有王姨娘和沈繡婉,”沈初婳冷笑一聲,看着那風筝在空中飄蕩,只能被細繩捆縛,她呢喃道,“自己的妹妹和姨娘做壞事,沒道理他這個唯一得利的人不知道,父親到底是舍不得他這個兒子,出了這樣的事都沒趕他走,這才叫我心煩。”

紅錦瞧她眉間生出皺痕,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只想着如何寬慰她幾句,待要說話,站栅欄邊的雪音突然怪叫道,“跑了!跑了!”

沈初婳順着她的叫聲去看,風筝竟然朝牆外飛跑,不過沒飛多遠,就被臨牆的樹枝給挂住。

紅錦支着腿站起來,與她道,“奴婢去叫人取下來。”

沈初媜嗯着聲。

須臾隔着牆就有男人的嗓音穿過來,“姑娘的風筝掉樹梢了,需要小生給你們拿下來嗎?”

沈初媜連忙朝紅錦打手勢。

紅錦點着頭,正要回那男人,卻被雪音接了話去,“快拿!”

沈初婳臉一黑,沖雪音道,“我叫你應話了嗎?”

雪音撓兩下頭,瞅瞅她傻笑,“奴婢一時嘴快。”

沈初婳抿着唇盯她,這小丫頭不服管教,如今被趙媽媽和紅錦領着還算好,若是稍一放松,只怕會出禍端。

她得觀察兩天,若是改不過來,這個小丫頭不能留在苑裏。

正想着,那牆頭爬上來一個男人,書生裝扮,生的眉清目秀,便是做這爬牆的事,也自帶着書卷氣。

沈初婳和他恰好對上眼,只一瞬,她就匆促起身轉進屋內。

大家出身,一般外男是不允許随便見的,像這樣被男人坐牆上窺視,要是傳出去,她的名聲就算毀了,若被裴煥知曉,她估計活不過今晚。

她立在窗戶左側,聽着外面動靜。

“……這風筝是哪位姑娘的?”那書生稍帶腼腆的問道。

“勞煩公子扔下來吧,”紅錦道。

随着這話,只聽撲簌聲,紅錦應了聲謝,想來是風筝到手了。

沈初婳等了等,聽不見人聲便要再出去,這時紅錦笑出聲道,“公子,牆上危險,您還是快下去吧。”

那書生奧着聲,倒真的跳下了牆,兩相無事,一切像沒發生過。

沈初婳再不要出門,只挑了把椅子坐到書桌邊,重新拿出信細細看。

紅錦從屋外進來,臉上還挂着笑,“小姐,那書生真是個呆子。”

沈初婳揭開研石,她就走過去自覺研墨,沈初婳拿來白紙,提着筆慢慢道,“要不然人說書呆子,都是讀書讀傻了。”

“哪兒啊,他看小姐您看癡了,”紅錦笑嘻嘻道。

沈初婳微微耳熱,啐她道,“亂說什麽,仔細人聽見。”

“聽見什麽?”裴煥從外面進來,解了麾衣扔凳子上。

紅錦瑟縮一下,當即跟沈初婳屈膝退着身跑了出去。

沈初婳咬着筆頭,一只眼瞄他,确定他沒聽到,便嘆聲道,“母親給我來信了。”

裴煥搬過椅子坐到書桌邊,捏着研石磨,“你父親舍不得把這個兒子扔出去。”

沈初婳神色落寞,轉而用筆沾了墨往紙上書寫。

她脊背挺直,纖手執筆的姿态娴雅又斯文。

莫名溫潤。

裴煥單手支着臉,把墨研開後放一邊,只盯着她不轉眼。

沈初婳寫好信将筆放回筆架上,她微讪着臉偏頭,望他一下又移開,“你沒事嗎?”

裴煥視線落在她的鼻尖,“汪澤換職,叫我過去看看,轉了一圈無聊的很,就回來了。”

沈初婳不太适應他這般溫和,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①的錯覺。

“汪公公去了禦馬監?”

裴煥望她笑,“在禦馬監做了長随。”

沈初婳抿聲,她不了解這些官職,只知道太監最最厲害的職位就是掌印,其次便是提督或者秉筆太監,汪澤先前在他面前隐晦提過提督,其實意思很明顯,就是想叫他支個話兒,好轉到禦馬監當提督。

他沒讓汪澤如願,估摸着叫人心裏不快活,可不是得罪人嗎?

“他會恨你。”

裴煥笑冒出來,“擔心我?”

沈初婳側頭看他,“我要把信拿給紅錦……”

裴煥抻手打開窗戶,逗着她道,“沒攔着你。”

沈初媜哀怨的瞪着他。

裴煥唇角微翹,空出手來把那封寫好的信推到窗臺上,倏地一把關上了窗。

紅錦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裏面有什麽聲音,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把信抓到手,她松了口氣,挪步跑開。

清閑的日子過起來快,沒幾天裴煥就回去輪值。

沈初媜無所事事,吃吃喝喝混日子。

這般到元正前一日,宅子裏熱鬧了不少,底下丫頭婆子清點打掃,随處都貼了紅福字,沿着屋檐一路順到苑外,彩燈挂了一排,晚上點着火,喜慶亮堂。

沈初媜揣着毛絨袖套站門前看她們點爆竹。

爆竹聲噼噼啪啪的響,紅錦和雪音抱着頭跑到她身邊,兩人冷的跺腳。

沈初婳哈了口冷氣,想着裴煥夜裏應該是回不來,沒準他會在府上過年,但說不定人就來了,她對紅錦道,“去溫個湯吧。”

紅錦和雪音應着聲下去。

沈初媜便旋身回房了。

湯來的快,沈初婳好容易暖着胃,才想着叫紅錦再盛些飯來吃,就看到窗邊跑進來花斑貓。

它熟練的爬過來,用小腦袋蹭着沈初婳的腿。

紅錦樂呵,“大過年的還跑過來,你家書生還缺着你吃不成?”

沈初婳彎唇笑,俯身把它舉起來,正要揉一揉它的肚皮,卻見它的脖子上栓了個小荷包,她解下那荷包打開看,裏頭放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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