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一時沒接上氣,咳嗽了起來。
李倓忙又替楊逸飛倒了一杯熱酒遞過去,楊逸飛一邊稱謝一邊飲下,待酒溫過喉嚨,他才稍稍和緩了一點,只是臉色有些發白,李倓扶起楊逸飛,架着人就要往回走。
“楊門主懼寒?”楊逸飛雙手冰涼,李倓眉頭又斂在一起,這人倒也真是不要命了,雪夜寒風之中他還能鎮定自若地撫琴與李倓聊上半個時辰,李倓也不知是該笑楊逸飛傻,還是笑自己愚。
“在下無礙,小王爺可明白在下之言?”楊逸飛感覺自己全身發虛,許是凍到受了寒,他來長安之時風暖氣清,衣衫也未穿得太多,怎想會忽然而降一場雪,他又在雪夜裏坐了一個多時辰,再好的身子骨也撐不住。如今他還記挂這李倓,李倓忽感心頭一熱,把楊逸飛往懷裏箍緊,腳步也快了許多。
“現在你還關心這個?”李倓拿楊逸飛無法,楊逸飛是在提醒李倓,鋒芒不要太過銳利,玄宗并非是一位昏聩的君主,不要試圖去觸碰玄宗的逆鱗,“本王明白門主之意。”李倓本無心再回楊逸飛,卻見楊逸飛一路都在盯着自己看,似乎不得到答案便不罷休一般,李倓認輸,只得一邊安慰楊逸飛,一邊把人往屋裏帶。
立刃(2)
天還未亮,李倓掀開被角坐起身來,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男人,輕輕地走下床,将被角蓋平,披了件外衣便退出了屋內。昨夜他見楊逸飛臉色發白,急忙将人扶入了離梅林較近的自己屋內,他本是要去客房睡,忽然接到一封文書,等處理完畢,已至寅時。李倓又去床前看了一眼楊逸飛,卻見裹在被中人面容更加慘白,李倓忙伸手貼在楊逸飛額頭試了下溫度,繼而翻身上床合衣躺在楊逸飛身邊,果然被中并沒有一絲暖意,李倓便與楊逸飛抵足而眠,好給病衆人驅寒取暖。
雪落了一夜,天邊剛露一抹魚肚白,晨光熹微,院中一片雪白。院中的下人們還未起身,李倓不願叫醒那些下人,只自己一人沿着曲折的回廊往梅林之中走,未幾他便來到了昨夜對飲的石桌前。經過一夜,石桌上已覆蓋了一片雪白,桌上的酒盞被雪覆住,楊逸飛昨日彈的琴上也落了一層雪,琴弦上還結了冰。梅枝上挂的風燈有的已經熄滅,有的還留有殘餘的火光,一陣風吹來,将最後那一丁點火光吹滅,李倓也兀自打了個寒顫。
“小王爺,您穿這點在外面做什麽?”早起做飯的張嬸經過回廊,見李倓只披了見單薄的外衣站在雪中,張嬸大驚,忙要喚李倓進來。
李倓擺了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石桌上的琴,一邊往回走一邊對張嬸道:“我取了琴就來。”
李倓畢竟是這間院落的主人,張嬸在張九齡在世的時候就在這院落裏伺候,張九齡去世後,張嬸以為自己要離開這裏,不想卻是這位建寧王接下了這間院落,并同張九齡一樣禮待他們,張嬸感激李倓,于是盡心盡力地替這位新主人幹活。現在見李倓穿着一件單薄的衣衫站在雪裏,張嬸緊張忙要去替李倓拿他手中的琴,怎知李倓卻像捧着至寶一樣,他對張嬸搖了搖頭,拒絕了張嬸的好意。
“王爺,您要取琴等見了日頭再出來啊,這琴也非什麽貴重之物,何必這麽早就來取?”張嬸是樸實人,她沒察覺李倓對這琴的看重之意,何況這琴在張嬸眼中并不是甚為值錢之物,她不明白李倓早早起身冒寒來院中取這琴到底是為何。
李倓也不怪張嬸,他一手撫過琴弦,琴弦上有冰晶,若李倓稍一用力,恐怕琴弦會斷裂,李倓忙收了手,溫聲對張嬸說:“這琴是普通,但撫琴的人不普通,所以這琴也就不普通了。”
“啊?”張嬸愣住,她不明白李倓繞來繞去是在說什麽。
李倓沒多做解釋,又對張嬸說:“張嬸,廚房裏可有銀杏油麽?”
“銀杏油?這我可從沒聽說過有這種油,可以吃麽?”張嬸搖頭,她聽過芝麻油、豬油可從未聽過銀杏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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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曾在楊逸飛寄給自己的書信中提及用長歌門人的琴弦都是特制,所以用銀杏油擦拭最好。李倓以為銀杏油哪裏皆有,原來并非如此。
“王爺要油做什麽?”張嬸見李倓面有難色,又道,“宅子裏沒有,不過外面東西市上應該有,這天底下就沒有東西市上買不到的東西。”
長安城有明确的規定,東西兩市只有在午後才會開放,想來還要等上一等。李倓讓張嬸先去忙活,他自己捧着琴往回走,想着還是先不要亂動楊逸飛的琴,畢竟他還是個外行,這若弄壞了,對不起的可不僅是琴的主人,還有贈琴的太白先生。
李倓推開門的時候,楊逸飛已經穿好了衣服,他見李倓披了件外衣,頭發上和衣服上還落了一層雪,手裏卻捧着一把琴,楊逸飛猜到了李倓去了哪裏。他醒來的時候見睡得不是自己的房間,手不禁意間摸到了身旁的床榻上,餘溫尚存,楊逸飛心中微詫,昨夜半夢半醒間覺得有人伸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之上,怕就是眼下這位捧着琴站在自己面前的建寧王了。
“小王爺早早起來是去取琴了?”楊逸飛舒朗的眉頭微斂,這把琴雖重要,但琴身并不金貴,積上一晚落雪也無大礙,倒是這位建寧王昨夜一夜未眠,現在早早起身只披了件單衣出去,若是落了風寒,他楊逸飛可擔待不起。
楊逸飛的語氣雖有些不滿,但更多的還是擔心,李倓無礙地笑了笑,把琴擱在了案幾之上,屋內溫暖,琴弦上的冰晶沒一會兒就化了,李倓這才伸手撫上琴弦,随意地彈了一個音來,音色清泠,與昨晚的音色并無多大差別,李倓這才松了口氣。
“楊門主可聽出音色有什麽變化麽?”李倓擡起頭,問已經走近自己身邊的人。
楊逸飛沒有去看放在案幾上的琴,而是在仔細打量面前的人,李倓的眉梢上也落了一層淡淡的雪花,此時已經化為了雪水,他起身時未束發,發梢也有雪水浸染,沾了一層風雪的人眉角反倒變得柔和了些,李倓畢竟剛過弱冠之年,眉宇間還有少年的英氣,不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顯現出來更多的是運籌帷幄者的自信。李倓身上有着少年的恣意和權謀者的老成,交織在一起,錯綜複雜。
楊逸飛看着案幾上的琴,他搖頭道:“這柄琴可沒那麽金貴,就算在雪中凍上三個月音色也不會改變分毫。”楊逸飛也勾了根琴弦,琴音宛若天籁,李倓仿若覺得楊逸飛是有法術的,居然一個音色就能讓他重回仙境。
“昨晚讓小王爺見笑了。”楊逸飛說的是昨晚突然病倒的事。
李倓道:“楊門主這些時日忙碌,又替李倓操勞,是李倓過意不去。”
楊逸飛又勾了根弦,似是在掩蓋什麽:“不過雖說無事,但琴還是要靠人時常打理,不知府上可有銀杏油?”
李倓歉然地道:“府上沒有,只得等午後東西市開,派人去買了。”
楊逸飛笑笑:“不妨事,晚些時候我自己去買吧。”
“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可好?”李倓下意識地接口道。
“也好。”楊逸飛看了眼窗外,雪後初晴,倒是适合出去走走,他也許久未曾好好去長安街頭走走。
立刃(3)
李倓和楊逸飛吃完午飯,又閑坐了一會,期間李倓讓人備了一副藥茶給楊逸飛,楊逸飛見李倓好意也就沒拒絕。兩人又看了一會兒雪,差不多快至申時,兩人這才動身去離崇仁坊較近的東市。
門口停着一駕青布馬車,坐在轅座上的安隽見李倓與楊逸飛出來,從車上跳将下來要請兩人上去。
楊逸飛看了一眼青布馬車,以李倓如今的身份,這駕青布馬車顯得有些寒碜,也許是李倓為了不張揚才會作此考慮,但楊逸飛還是覺得坐馬車去不如走着去,他對李倓道:“街市人頭攢動,馬車不如人的腳程,王爺若不嫌棄,我倆走着去如何?”
既然楊逸飛相邀,李倓也就不拒絕,他讓安隽撤了馬車,安隽又安排了兩個侍衛跟着,一行五人就向東市行去。
崇仁坊離東市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因為雪後初霁,崇仁坊內出來的行人倒是不多,但行至東市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東市與西市是長安城最繁華之地,臨近街邊,熙熙攘攘的行人或推着載滿了物什的推車快步而行,或有拎着籮筐三三兩兩結群的婦人,或有沿街販售的小販,正如張嬸所言,這東西兩市之上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李倓與楊逸飛目的明确,他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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