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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陽臺的大半空間,那其實是專為小龜做的飼養箱,裏面分別放置着飲水器、食盆和牠的巢穴,底層鋪着杉柏類的碎屑,飼養箱上方還安有聚光燈,以保持小房子的溫度,房子旁邊連着一個低水槽,小龜沿着搓板似的斜梯爬上去,就可以享受溫水浴了。
整個空間設計很精巧,由此可見主人根本是把他的寵物龜當人來養,不舍得牠受一點委屈,這也不難解釋昨天蕭鹞一回來,就匆匆出去領他的寵物了,如果允許,舒清風想他一定很希望把自己的龜帶上船去各處旅行。
「真幸福啊。」看到小龜趴在斜梯上曬太陽,舒清風敲敲牠甲殼上的銅錢,又拿起食盆裏切好的胡蘿蔔喂牠,小龜咬了一口,舒清風笑道:「我叫舒清風,以後會經常來的。」
舒清風逗了星龜一會兒,客廳傳來電話鈴聲,蕭鹞不在家,他轉回客廳,正要幫忙接聽,忽然看到顯示屏上的字──騷擾電話。舒清風眉頭微挑,似乎嗅到了有趣的味道,于是收回原本要拿話筒的手,過了一會兒,來電自動轉進電話錄音,電子提示語音是蕭鹞自己錄的,帶了點清冷的嗓音,很正,讓舒清風覺得,如果蕭鹞不當船長的話,去做聲優一定是個很好的選擇。
不過接下來的留言就不怎麽賞心悅目了,嬌嗲嗲的女聲傳來,說:『我是麗純,你回來了吧?這幾天有大廟會,一起來玩好不好?等你電話喔,chu……』
聽到最後的親嘴聲,舒清風惡寒了一下,聽聲音女人已經不是花季少女了,還裝這種嗲氣,顯得不倫不類,看來蕭鹞并不喜歡她,否則也不會設定成騷擾電話,想象着他被糾纏的尴尬模樣,舒清風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完留言,舒清風把注意力放到家居上,家裏打掃得很幹淨,裝潢基調以淺色為主,書架上裝飾性的擺放了一些與海洋有關的瓷器和模型船,另一邊的陽臺門開着,裏面晾着剛洗好的衣服,整個房間采光很好,像蕭鹞一樣,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舒清風眼神掠過旁邊一扇虛掩的房門,有些好奇,推門走了出去。
這間是蕭鹞的書房,一邊牆壁設計成書牆的樣式,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書牆對面是個高出地板十多公分的榻榻米大床榻,上面放着矮桌和正方形蒲團,旁邊還有兩個抱枕,陽光剛好照在榻榻米上,舒清風很喜歡這個床榻,蕭鹞平時應該是靠在榻榻米上看書,困了就直接睡下,對于懶人,這真是很方便的設計。
他走到書牆前,書架右邊擺着小說雜志,大多是武俠推理分類,古今中外的都有,上面幾排是各種獎狀獎杯,有些是學校頒發的,有些金質徽章則嵌着其它特殊标志,看來蕭鹞是個很優秀的人,不管在哪裏。
書櫃左邊則是整排整排的工具書,那些船舶航海類的書籍舒清風不感興趣,他的注意力被最上層一排套書吸引住了,沒人比他更熟悉這套書了,身為一名律師,六法全書是必修的功課,但它絕對跟航海沒任何關系,一個人,不管他多喜歡推理型書籍,都不會去買整套的六法全書來研究,除非……
身後傳來敲門聲,舒清風回過頭,蕭鹞站在書房門口,手裏提着剛買回來的早點,舒清風笑道:「在自己家幹嘛要敲門?」
「看到你在,我還以為自己走錯房間了。」
蕭鹞沒有直接指責舒清風私自進自己書房的行為,但清冷嗓音透出了他的不快,舒清風轉身出去,一臉真誠地說:「抱歉,我視力不好,從陽臺回來時候走錯了房間。」
蕭鹞沒再說什麽,帶舒清風去浴室,把洗漱用品遞給他,「收拾好,出來吃飯。」
他轉身要走開,舒清風叫住他,說:「剛才有人給你電話,我沒接,不過她好像有給你留言。」
不出所料的,蕭鹞的臉黑了下來,匆匆跑去座機前,看了眼來電顯示,連留言都沒聽,就直接按下删除鍵,然後黑着臉去了廚房。
等舒清風從浴室出來,早餐已經擺上了桌,豆漿油條菜包米粥,再配上昨晚的腌菜,倒也很豐盛,過不都是買回來的,舒清風看看蕭鹞一身高檔白色休閑套裝,猜想那腌菜應該也不是他腌的。
「你休息日也會早起跑步嗎?」吃着飯,舒清風問。
「習慣了,再順路買早點,外面大排檔都很便宜,做的也比自己做的好吃。」
蕭鹞說完,發覺自己好像說多了,擡頭看看坐在對面的舒清風,要不是舒清風眼神不好,他會懷疑這家夥在通過聊天趁機探自己的口風。
休息了一晚上,舒清風整個人精神煥發起來,臉色也紅潤了許多,不過并沒有在法庭上的那股淩厲鋒芒,纖弱秀氣的模樣,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性,蕭鹞咬了口包子,告誡自己千萬別被他的溫和表象迷惑。
舒清風不知道蕭鹞在心裏轉着這樣的念頭,聽了他的話,笑道:「對你對大排檔的評論,我保留不同意見。」
抱歉,這裏不是法庭,你的意見并不重要。
不過舒清風語氣柔和,沒有上庭時咄咄逼人的氣勢,蕭鹞便沒有反駁他,只說:「那是因為你沒吃到外面美味的小吃。」
這次舒清風沒再堅持自己的觀點,微笑道:「那下次你一定帶我去嘗嘗地道的美食。」
謝謝,這個可能性他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吃完飯,蕭鹞收拾了餐具,找了套外衣給舒清風讓他換上,說送他回家,舒清風換好,卻問:「能不能麻煩你先帶我去眼鏡店,沒有眼鏡,很不方便。」
蕭鹞原本是打算把舒清風送到小區門口,叫輛出租車,把他塞進去就完事了,就算舒清風的眼鏡是自己踩碎的,大不了賠錢給他就好了,但被這樣請求,他一時無法拒絕,見他躊躇,舒清風的笑容中帶了幾分歉意,說:「不會耽誤你很久的,随便一家眼鏡店就可以。」
舒清風穿的是蕭鹞的舊衣,普通的白襯衫加牛仔褲,但即便是舊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依然掩不住他內裏的優雅,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從小長于富家的貴公子,随便一家店?蕭鹞冷笑,這話說得好聽,只怕普通店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舒清風還在注視着他,眼神柔和,不經意中讓蕭鹞的心軟了下來,好吧,反正自己有四天假,只是陪他去買個眼鏡而已,也不算什麽麻煩事。
舒清風道了謝,打開手機,把朋友開的眼睛店地圖調出來,蕭鹞記下來,跟寵物龜道了別,帶他出門。
離開時,舒清風拿走了換下的內衣睡衣,在玄關蹲下系鞋帶時,蕭鹞恍惚看到他衣領下那抹鳥羽閃過,帶着某種難言的禁欲誘惑,急忙把頭轉到了一邊。
兩人乘電梯下樓,出了大廈,舒清風突然停下腳步,往四周看看,蕭鹞問:「怎麽了?」
「沒什麽,」舒清風回過神,追上他,微笑道:「只是覺得這裏風景很熟悉,跟我住的小區很像。」
「花園小區不都是這種布局嗎?」
蕭鹞随口回道,來到自己的車上,舒清風坐在他身旁,車開出時他突然說:「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舒清風,舒适的舒,楊柳清風的清風。」
「蕭鹞。」反正舒清風已經知道了他的船長身分,蕭鹞不介意再告訴他一遍。
「小鳥。」
帶了幾分笑意的重複,名字被嘲弄,蕭鹞有些不快,本想回擊過去,轉頭時,恰好跟舒清風的雙瞳對個正着,漂亮的丹鳳眼眸,因為看不清周圍事物微微眯起,別有一番風情,蕭鹞發現舒清風下了法庭後很喜歡笑,溫和的笑,讓他忘了該說什麽。
車進入街道,蕭鹞在GPS裏搜出眼鏡店的路線,照路線開出去,目的地離小區有點遠,途中又塞車,他不想說話,導致車一直在寂靜中向前默默行駛,最後還是舒清風忍不住,問:「你曾想過考律師嗎?」
蕭鹞看着前面的路,随口反問:「你不是高度近視嗎?」
「近視又不是瞎子,那麽一大排六法全書我還看得見。」
舒清風向蕭鹞身邊湊了湊,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在間接展現出主人的剛毅個性,這個人不像看上去那麽溫和,如果踩到了底線,他一定翻臉不認人,舒清風揣摩着,好奇地問:「你好像對法律很感興趣,又怎麽會中途改行做船長?」
「也不是中途改行,律師只是我學生時代的一個夢想,而夢想跟現實差了七度那麽遠。」
「七度?」
很新鮮的詞,舒清風忍不住咀嚼,蕭鹞卻沒回答,聳聳肩,說:「很累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天生是吃律師這行飯的。」
「咦,你知道我是律師?」
蕭鹞一怔,糟糕,就說不能跟狼多聊天,你看一不小心就說走嘴了,正好前方變紅燈,他停下車,轉頭,一本正經地說:「昨天你說的啊,還說跟你同事一起登船的,怎麽你不記得了嗎?」
舒清風眉頭皺起,向旁微微歪頭,像是在努力思索自己是否有說過,這個小動作讓他看起來有些孩子氣,半晌釋然笑道:「昨天我太難受了,說了什麽連自己都不記得,抱歉抱歉。」
「沒關系。」蕭鹞溫和地安慰他,「每個人都會有不舒服的時候。」
「還好有你在。」
「別這麽說,身為船長,這是我的分內事。」
蕭鹞說得毫無誠意,如果可以選擇,他一點都不介意讓舒清風更不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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