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知青一枝花4

徐向前是個老實本分的男人, 自認為占了季蘭的便宜，就必須趕快把人娶回家。雖然是季蘭主動的, 但他當時也不是不心動，做男人就要負起責任來。

晚上徐向前單獨找劉淑英說結婚的事，吞吞吐吐地說年紀不小了, 想早日把季蘭娶回家。

劉淑英皺了下眉, 不太贊同地道：“向前，這娶妻是一輩子的大事, 常言道家有賢妻夫禍少, 這要是娶回個事兒多的，家裏肯定要雞飛狗跳, 我總覺得她不對勁，再觀察看看。”

“媽, 季蘭挺好的。”

“好啥？這麽幾天花言巧語就把你給弄迷糊了？你忘了她從前是咋對你的？眼高于頂好像咱家高攀她似的, 這批知青剛來那會兒，她還見天兒的往跟前湊呢。也不知道咋回事，她這突然就對咱們好起來了, 還上趕着找你處對象。她要能看上你咋前頭十幾年都沒看上呢？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徐向前怔了怔, 皺眉道：“這……是她以前小, 不定性吧？她能騙我啥？我啥都沒有, 她可是大隊長的閨女呢。”

劉淑英被他噎了一下，咕哝道：“我這也想不明白呢, 你說她咋一下子轉變這麽大呢？事出反常必為妖啊！這是老話, 咱得信！再說你瞧瞧全村哪家姑娘處對象不是害羞臉紅淨躲着人的？她倒好, 天天去找你不說，還總往咱家來，一來就像在自己家似的，上手就幹活兒，我咋推辭都推辭不了。這叫啥事兒啊？歷來只有男方上對象家幹活表現的，哪有姑娘往對象家湊的？太不矜持了！”

“可、可是……”徐向前着急地想說什麽，奈何天生嘴笨，急得冒一腦袋汗也沒蹦出句話。

劉淑英一看心裏就打了個激靈，“向前，你跟媽說，你沒幹啥對不起人姑娘的事吧？”

徐向前黝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羞愧難當地低下頭，滿臉懊惱。劉淑英瞪大眼，騰地就站起來，抓起雞毛撣子往他身上抽，“好你個徐向前！我是咋教你的？你還敢占姑娘便宜了？這在過去是要抓去槍斃的你知道不？都是我沒教好你，把你教成了個流氓，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徐向前挨揍也不敢躲，硬抗了幾下才說：“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沒那麽嚴重。”

劉淑英氣喘籲籲地停下來，盯着他不太自在的臉看了半天，心裏回過味兒來了。沒那麽嚴重就是抱了親了？她養的兒子她知道，哪有那麽多歪心思？肯定是那個季蘭，居然敢勾引她兒子！劉淑英氣得夠嗆，摔了雞毛撣子就說：“我告訴你，這樣的女人就是花花心思不省事兒的，你要非娶回來，往後得把你拿捏得死死的，你這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徐向前心裏卻不信這話，季蘭對他挺好，溫柔體貼，以後他在外頭幹活，季蘭管着家裏，哪有那麽多事呢？他看了看劉淑英，還是堅持道：“媽，季蘭咋說也是我對象，還是我爸在世的時候給訂的親，對你和妹妹也挺好，錯不了，你就相信我吧。”

“好個屁！她以前對我和曉娜愛答不理，現在見面就笑成一朵花，我咋看咋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圓圓也經常跟我在一塊兒，我就不覺得別扭。今天你也看見了，你妹妹跟圓圓處得多好？那是因為圓圓真心實意，她跟季蘭就說不到一塊兒去，季蘭心不誠。”

徐向前吓了一跳，“媽，你提蘇同志幹啥？這是咱家的事，跟外人沒關系。”

劉淑英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愣，瞅瞅徐向前着急的樣子，再一想今天鬧的這一出，頓時眯起了眼。好哇，這是季蘭誤會她看上了蘇圓圓，所以急着進門耍花招呢。真不是她埋汰自己兒子，就徐向前這性子，多幾個加一起也配不上蘇圓圓，季蘭咋那麽會想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季蘭為啥這麽着緊她兒子？護食似的生怕被別人搶了，到底是圖個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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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前受不住他媽探照燈似的打量，硬着頭皮問：“媽，要不明天去大隊長家拜訪一下？”

“行了行了，瞅你那着急忙慌的勁兒，我明天就去。”劉淑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擺手讓他出去，不願意看這糟心玩意。抱都抱了、親都親了，還有婚約在身，不娶季蘭不是喪良心嗎？她忍不住拍着炕沿罵了句，“死鬼竟會給我找事兒，訂的什麽破親！”

可再怎麽不甘願，劉淑英還是幫徐向前張羅起來了。季家也知道倆孩子處對象的事，一看兩人年紀也不小了，徐家家境也不錯，那就辦吧，都沒什麽意見。劉淑英悄悄去求了會算的人給定日子，卻不知道她才走沒多久，季蘭就包得嚴嚴實實的拿錢賄賂了那人，把日子定得特別近，就在半個月後。她是真怕出什麽差錯，這樣的好男人她可一定得抓住了！

這日子一出來把劉淑英和季家人吓了一跳，哪有這麽倉促着辦喜事的？半個月夠幹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肚子裏揣了一個急着嫁呢！劉淑英還真想到這上頭了，季蘭突然盯上她家，該不會是想讓她兒子喜當爹吧？

籌備婚事的時候，劉淑英經常跟季蘭偶遇，不着痕跡地盯着她走路的姿勢，看她的眉毛。私底下還偷偷去跟村裏懂這個的老婦人請教了好幾次，直到看出季蘭應該是個黃花閨女，這才松了口氣，全心全意準備起來，順便也拜托小兒子那些狐朋狗友，叫他們看見人幫着通知一聲，趕緊回來喝他大哥的喜酒。

徐曉娜在縣裏上學，蘇圓圓看劉淑英經常一個人忙活，就想去幫幫忙。不過劉淑英想到季蘭和大兒子那想法，就害怕連累蘇圓圓被說閑話，不讓她幫。怎麽也得等把這誤會解開了再好好相處，省得鬧出事來，所以只請蘇圓圓在正日子那天過來吃喜宴。

雖然時間很緊，但徐向前已經二十歲，之前幾年劉淑英把該準備的大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新做了被褥衣服之類的，又買了臺縫紉機，買了個金戒指給季蘭，這在村裏可是極為體面的。不過季蘭并不喜歡幹活，自然不愛要縫紉機，她更想要個自行車，以後去縣裏就方便多了。

她有意無意地跟徐向前提過幾次，徐向前回家跟劉淑英一提，劉淑英就來氣，“咱家上哪兒整自行車票？再說沒事兒誰老去縣裏？她一個女人家家的咋心這麽野呢？再說大隊長不是有一個嗎？她想騎就騎那個呗，買新的幹啥？”

徐向前一想，覺得他媽說得挺對，老丈人有個自行車，真想用了借一下就行了，倒是縫紉機買回來，家裏做活兒能方便很多。回頭他就把這話跟季蘭說了，季蘭僵着笑臉，心裏對劉淑英的一言堂更加讨厭。

正日子一到，兩家大宴賓客，熱熱鬧鬧地辦起喜事，倒是誰都樂呵呵的看着一臉喜色。徐向前穿着新做的藍色列寧裝，濃眉大眼的很是精神，季蘭卻穿了一身紅色連衣裙，漂亮是挺漂亮，但村民們時不時掃她一眼，總覺得不合時宜。這個年代愛美可不是什麽潮流，反而讓人覺得很不安分。

大隊長也是沒辦法，他媳婦勸了好幾次，季蘭就說別的衣服土氣，說人家大城市都穿漂亮裙子，結婚一定要打扮好看了。他們一向寵小女兒，拗不過她也就罷了。卻讓頭一回知道此事的劉淑英越發不待見新媳婦，這段時間所有的事都讓她覺得季蘭不安分，這會兒連結婚都打扮得妖裏妖氣的，這是娶了個什麽媳婦回來？

蘇圓圓坐在頭桌吃席，看看旁邊微皺着眉的徐曉娜，再看看劉淑英和季蘭，總算知道她們之間怎麽那麽大矛盾了。隔着時代的差距，完全不理解對方，季蘭還這麽自我，能沒有矛盾嗎？很多東西不是說一句理解支持就行的，骨子裏的觀念擺在那，像上輩子他們就從來沒指望過康熙能參與改革，季蘭在這個年代特立獨行是很奇怪的。

但再怎麽樣，這婚還是結了，連結婚證都領了，季蘭就是徐家真真正正的大兒媳婦了。

喜宴上，小兩口正敬酒，門口突然騷動起來。

“喲，這不是東子嗎？回來了？”

“東子你這是咋了？臉咋青了一塊呢？教誰打了？”

“這手裏拎的啥啊？給你哥的賀禮？真講究！”

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走進來，高大挺拔，眉目英俊，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子自信，把滿院子青年都比下去了，也包括那個穿着列寧裝的新郎。他的衣服破了一些，倒是洗得很幹淨，走到新郎面前把手上的收音機往前一遞，“恭喜大哥大嫂，大哥，我回來晚了，是弟弟不對，這是我給你的賀禮。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這、你這哪來的這麽精貴的東西？”

“肯定是正當來路，不然也不敢送你，大哥收着吧。”

徐向前高興地接過去，大力拍着徐向東的肩膀，“好兄弟！大哥還以為你趕不及了呢。快坐下，待會兒咱倆好好喝幾杯。”

“好，大哥先忙，不用管我。”徐向東笑了笑，轉身剛要邁腿，對上蘇圓圓的臉頓時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