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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少冉在角落裏找了位置坐下,問服務員要了杯龍井,看着對面的朱緋溪,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朱緋溪似乎還沒想好怎麽與他交談,也不說話,從煙盒裏抽出煙來,點燃後薄荷夾雜着煙草的氣味撲面而來。
微微皺眉,少冉并不喜歡這種薄荷味的香煙,太過刺鼻。
突然,朱緋溪将煙壓滅在煙灰缸中,嘆了口氣,說:“少冉,之前在北京的時候,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當時只以為你是小容的朋友,所以才覺得這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沒想到會造成後面的結果。”
少冉輕挑眉,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朱緋溪似乎對這話題也很是頭疼,斟酌半晌才道:“本來在我立場上,就是你誤會了,我也不會來解釋什麽,但似乎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你到底要說什麽?”少冉已然不耐。
“……唉……”朱緋溪稍有愁容:“自從你回了杭州,我們家的公司就莫名其妙的遇上許多阻礙,這其實也不是太大問題,雖然與寧家相比差了點,但還不至于突然被打垮,但是……”
“但是少冉,我兄弟的事業正在巅峰時候,經不起任何打擊的……”
少冉聽了,不由茫然,完全搞不清狀況——這女人家裏出事,兄弟有難,關我什麽事?
一時間被這女人弄糊塗,還真是不知說些什麽作回應才好。
那邊女人卻又開始說:“年輕時候,寧雍和我是一個學校的,”說着,似乎因為回憶臉上帶了懷舊表情,手裏壓滅的煙又重新拿起來,點燃,吸了一口才繼續:“那時候天真,別說是全校,就是我見識過的所有男生,都沒有一個比得上寧雍,不論是樣貌,身材,智商,性格還是他獨特的氣度,都很難不讓人為他着迷。”
“我暗戀了他四年,後來畢業了,家裏人讓我去美國深造,但又怕我把終生大事耽誤了,于是包辦婚姻很順其自然,或許是我運氣很好,對象就是暗戀思念的心上人,他并沒有反對這次婚姻,我們很快就結婚,一起去美國深造。”
聽到這裏,少冉臉色已然鐵青。
朱緋溪卻又嘆口氣,語調中帶着深深無力和無奈:“你也不用這麽生氣,我們早離婚了。”
“你和他相處時間也不短了,該知道他個性,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真的悶不吭聲忍受家裏包辦他的婚姻?之後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也太理所當然,其實你知不知道都一樣,結局改變不了——他脫離了寧家的控制,脫離了跟我的婚姻,一個人跑去杭州逍遙自在了。更可笑的是什麽你知道嗎?他爸媽還一直指望我們能複婚,呵!”她聳聳肩,盡量輕松地說。
“……你為什麽現在又要與我講這個?”少冉突然問。
朱緋溪苦笑:“方才不是說了?我兄弟的事業正處在巅峰期,經不起打擊……”
忽然,少冉有種徹悟的感覺。
他很心不在焉地目送朱緋溪走了,自己卻依然坐在原處,靜靜思考。
寧雍總是這樣煞費苦心地對待他,讓他感動中又無法表達感謝。
他最痛苦,最不相信他的時候,如果寧雍說了曾經結婚但早已離婚的事情,他恐怕是不信的。
那個時候,寧雍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他——我沒有任何女人。
他沒有撒謊,沒有僞造事實,他只是在用耿少冉最能接受的方法來進行安慰,但寧雍那麽聰明,他當然知道事情不可能永遠都不讓少冉知道,他愛少冉,不希望因為這種隐瞞而再出現任何問題。
于是他用了各種方法,很委婉的告訴朱緋溪——你想好過,就将事情清清楚楚,以小冉最能接受的方式告訴他。
其實事情很簡單,不過是寧雍結過一次婚,包辦婚姻,沒有感情,之後他反抗了,離婚了,然後便結束了。
這種事理智想,是可以理解的,但理智常常不能戰勝情感和沖動,特別是對寧雍抱有濃厚感情的少冉,這種事很突兀或者很直接的說出來有時候會在心裏結成疙瘩。
寧雍或許是一直不敢确定是否告訴他,直到在北京事情突然被揭開一角。
張姨的反應似乎也可以說通了,畢竟曾經是寧家的女主人,誰也保不準這朱緋溪有沒可能與寧雍複婚,而在寧家父母看來,他們似乎必然會複婚,現在只是兒子在鬧脾氣而已。
越想得清楚,少冉心中越激動,他此刻很想,很想很想見寧雍。
他不知道最近寧雍是不是因為朱緋溪的關系才疏遠他,他只知道現在很需要見到寧雍!
想到就做,他立刻結賬奔出茶室,攔了出租車報出地址,就讓司機快點再快點。
快到時,他等不及地打電話給寧雍。
“喂?寶寶?”低沉磁性的嗓音裏帶着些微疑惑。
“你現在到樓下來。”少冉直接說。
“寶寶,出什麽事了?”很明顯,男人誤會了。
“你別管,我就在你辦公樓下,你立刻來!”說着挂斷電話,出租車已經停在寧雍的辦公大樓下。
他急急忙忙扔了張鈔票就下來,車門剛關上就感到手腕一緊,擡頭望去,男人一臉焦急地站在他面前。
“寶寶,你怎麽樣?哪裏難受了嗎?還是誰欺負你了?”一連串問題抛出來,寧雍手上也不閑着,将少冉左右上下仔細觀察。
少冉心中一酸,眼淚噼裏啪啦掉下來,人往前一撲就倒進寧雍懷裏,死死拽着他背上的衣服,放聲大哭起來!
寧雍被他突如其來的發難搞得驚慌失措,手腳都不知該放哪裏,只能一疊聲安慰道:“寶寶乖,乖啊,別哭別哭,快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嗚……嗚……你……你這個混……混蛋!”哽咽着大罵,他使勁錘着寧雍背脊,斷斷續續質問:“你幹嘛……幹嘛不早點……告訴我!……也不用……不用我一個勁……瞎猜……我在你心裏就……就那麽小……小心眼嘛!?”
“……寶寶,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越聽越不明白了?”寧雍無奈極了,把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的寶貝微微推開點,用袖子和指腹為他擦幹淨花掉的臉蛋。
“乖乖,別哭了,你看你,都大喘氣了,歇一歇,有什麽事情慢慢說……”溫柔地給男孩拍撫後背,寧雍滿眼都是對他的寵溺和憐惜。
少冉好容易将氣給喘順了,這才一五一十将今天的事情告訴寧雍。
寧雍聽完,什麽話也沒說,默默把男孩又抱進懷裏。
他不再需要說什麽,因為男孩早已将選擇告訴他。
在知道他曾有過的婚姻,在知道他對他的隐瞞後,他依然大哭着撲進他的懷抱裏,這就已經夠了……
突然,之前的煩惱好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不過是會一直在他懷中撒嬌任性,大笑大哭的寶貝。
自那天大哭過後,少冉一見到寧雍就臉紅,經常不知所措,說話結結巴巴。
但寧雍卻突然不似之前的冷淡疏離,整日笑容滿面,見他羞窘模樣也不安慰,反而很有趣似的逗弄調戲他。
少冉時常被鬧得又氣又惱,瞪着他說不出話來。
這天,發生一件特別囧的事情。
寧雍早早回家陪着少冉,少冉卻覺得呆在家裏極為無聊,于是慫恿寧雍帶他出去逛逛。
想到家裏零食和生活用品似乎也該補充點了,寧雍點點頭,拉着他就走。
倆人很和諧地逛超市,少冉走了沒多久,就有些暈,星期天人太多,空氣不新鮮,他這種離群獨居型的宅男有些不适應。
寧雍看出他不舒服,于是輕輕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靠在自己肩上。
少冉先是有些茫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眼睛一亮,很不客氣的把重量交給了男人。
找好姿勢還有些擔憂地觀察了下男人的表情,發現他唇邊那抹笑似乎更深了,才安安心心靠着粘粘糊糊走在一起。
當走到紅酒專賣區時,少冉想到什麽似的拉着寧雍停下,他說:“買點葡萄酒回去吧,家裏都沒有呢。”
寧雍不解:“你想喝葡萄酒,我帶你去酒會,或者買點好的回去,在超市買這個做什麽?”
少冉很不客氣地白他一眼:“你買再好的葡萄酒,我又喝不出什麽滋味來,況且,誰說酒是用來喝的?我都用來當擺設防小偷!”
“……”寧雍無語,不由自主想到,要是哪一天他回家時候不小心被他的寶寶當成了小偷,那這葡萄酒是不是就會招呼到頭上?
少冉不曉得寧雍心裏想什麽,只是自己在酒架前苦惱着到底買哪個好,嘴裏念念有詞,似乎真心猶豫得很。
微笑着注視少冉的後腦勺,寧雍就是覺得少冉的後腦勺和別人的不一樣,看起來特可愛……
這時候,他手機突然響了,于是他先看了眼少冉,确定他還在原來位置,然後站到一旁較遠地方接電話,眼睛還是始終注視着少冉的背影。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走旁邊經過,她看着另一邊的架子,并沒有注意一旁的少冉,而少冉這時像是站累了,就稍微向後退了一步,可好巧不巧,退後的腳跟正踩在女人的腳上……
于是,一聲凄厲尖刻的叫聲響起。
寧雍立刻挂掉電話跨步過去,抱住少冉的腰焦急問:“寶寶,腳疼嗎?!”
頓時,少冉和那個女人都囧了。
少冉心想——呃,我怎麽會腳疼?
女人心想——拜托大哥,被踩到的好像是我吧……
寧雍當然是聽不到他們的心聲,只自顧自在緊張,還要蹲下來查看少冉的腳是不是真的沒有受傷。
少冉很是尴尬,臉都紅透了,使勁推男人,嘴裏還一個勁對着那無辜被踩的女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後面,您有受傷嗎?”
女人很是莫名其妙,不過也沒當回事,雖然腳上還是很疼,心裏也挺不爽的,不過嘛,鑒于眼前兩個男人長得都挺賞心悅目,她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很和善地說:“沒什麽大礙,是我走路時候沒注意,您別介意。”
寧雍似是不大想看到少冉繼續和這個女人客套,于是口袋裏抽出一張名片來遞給對面女人:“小姐,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之後覺得不适,還請別客氣打我電話吧。”說完,對女人點點頭就拉着少冉離開了。
走得遠些時,男人沉默許久後用懷疑的口氣問:“寶寶,你的腳真的不疼嗎?還是讓我檢查一下吧。”
少冉頓時無力了……
後來少冉問起為什麽他這樣擔心踩到人的他,寧雍理所當然地回答:“那女人鞋子上鑲了那麽多水鑽,你咯到腳會不疼?”
“……”
類似這樣的事情似乎不少,總之寧雍對少冉的好,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不是很随意的關心,也不是虛僞的體貼,是真的發自內心,只在乎他,只想到他,只擔心他的那種純粹的愛。
雖然有時候令人不可思議,有時讓人很尴尬,但大部分時間溫柔似水,體貼入微,這種精致細膩的愛,在少冉不知不覺間,纏繞成網,将他牢牢套住。
自此時起,就已然注定一切,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再與寧雍這個人斷開聯系。
只是似乎,他還沒意識到這點。
他其實還是個孩子,有很多事情會令他感到向往,有很多誘惑會引他探出寧雍建造的保護層。
他對這個世界,還充滿好奇。
作者有話要說:內牛滿面,我終于考完試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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