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已補全)
沈青禾半夜睡醒了。
她嗓子幹燥發疼,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穿着睡衣,到院子裏的廚房找水喝。
兩只夜貓子在牆頭上蹿下跳,精神奕奕。
保溫壺裏是空的,沈青禾沒找到水,一轉頭,看到了櫥櫃下的半箱啤酒。
沈青禾倚在櫥櫃前,開了罐啤酒。
天上稀疏的星辰明明滅滅。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嗡的震動起來。
淩晨十二點半,聞醫生打來電話。
他一定已經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沈青禾心情平和道:“喂——”
聞醫生:“你聽起來心情不錯,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我連夜整理了一些資料,也許你會用得到。”
他倒是顯得異常疲憊,沈青禾有點愧疚:“什麽資料?”
聞醫生:“自己看。”
沈青禾微信接收了他傳來的文檔。
開篇的第一句話——“一個關于陪伴和救贖的故事。”
沈青禾迷惑地給聞醫生發語音:“您是連夜整理了一本言情小說給我打發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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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醫生立刻回複道:“不是言情故事,那是我一個重度神經症患者的自述和筆記,我經過她的同意,将筆記整理修訂,當做資料研究。她曾經也瀕臨崩潰,但她現在不僅痊愈,而且非常非常幸福。”
沈青禾客客氣氣地道謝,并把之前準備賴賬的咨詢費轉賬給他。
聞醫生收了錢便沒動靜了。
沈青禾叉掉了文檔,并不打算借鑒別人的人生。
她喝空了啤酒,捏扁了啤酒罐,扔進垃圾桶,趿拉着拖鞋,站到了東廂屋門前。
沈青禾手裏握着易拉罐的拉環,輕飄飄地喊了句:“賀航。”
屋裏很快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沈青禾狠狠的握緊易拉罐的拉環,鮮血順着指縫流了出來。
賀航打開門,站在門內的陰影裏,一雙沉靜又清醒的目光望着她,問:“怎麽了?”
沈青禾松開掌心,扔掉易拉罐的拉環,攤開一手的血,說:“有醫藥箱嗎?”
賀航托住她的手,向上一擡,她的手心和手指上橫七豎八許多碾碎揉爛的小傷口。
他語氣冷了下來:“你瘋了。”
沈青禾站得筆直,仰視着他的臉,笑着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怕?”
賀航轉身去屋裏取了醫藥箱出來。
他說:“只有酒精。”
言外之意消毒可能會很疼,沈青禾點頭示意他盡管動手。
酒精深進傷口裏,大範圍的尖銳的刺激攀上神經,沈青禾閉上了眼,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任何波動。
賀航似乎嘆了口氣:“你确實非常可怕。”
沈青禾沒有睜眼,說:“我有一個關于的故事,講給你聽吧。”
說完,也不管賀航想不想聽,自顧自的講起了故事。
——“我在白令河酒吧唱歌的時候,認識一個調酒師,他有個非常opean的女友,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他頭頂大草原。我特別不理解,他居然能日複一日的忍了下來,有一天,我就忍不住去問他,你到底圖什麽呢?他告訴我,他還沒有徹底得到她。那個女人很過分,她給了他一個信號,讓他覺得唾手可及,卻又遲遲不肯給他。”
沈青禾說:“我一直明白一個道理,求而不得是人生的常态。賀航,你放過我吧,給我一個痛快點的答複。”
賀航沉默着給她的傷口撒上藥粉,用紗布細細的包上一層。
沈青禾抽回自己的受傷的右手。
賀航将剩下的藥和紗布收回藥箱裏。
沈青禾感覺到他握起了自己的左手。
賀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沈青禾睜開眼,正好看到他将那枚克什米爾藍寶石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
……
兩個人坐在農家小院裏,一個穿着超大號的睡衣,一個穿着黑背心和大褲衩。
賀航弓着背,一句話也不說,将一個價值幾百萬的戒指送了出去。
他握着她的手沒有放開。
沈青禾手忽然抖了,她睜開桎梏,湊上前去,雙手捧住賀航的臉:“你說話,什麽意思?”
賀航聲音低沉:“我沒有想吊着你的意思,阿稞。我想和你在一起,長久的在一起。”
沈青禾目不轉睛,意識逐漸空白。
賀航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用言語剖析自己的內心:“可是你告訴我,你真的會長久的留在我身邊嗎?”
他雙手扶住她單薄的肩膀,說:“阿稞,你就像那海上的潮來潮去,你來勢洶洶,興起時追着我跑,膩了就撒手離開。你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時候,我們認識才不到半個月,你從來都沒打算深入的了解我,因為你只看當下,不看以後。不要否認,我看懂你了,你就是這樣的人。”
沈青禾:“所以,當初是我太冒進吓到你了嗎?”
賀航的沉默看進了她的眼睛裏,等同于默認。
萍水相逢的小貓性子野,這一刻繞在你身邊撒嬌親昵,下一刻就可能頭也不回的奔向遠方。賀航步步為營,想騙小貓回家,保持自己的新鮮感,吸引貓咪停留在身邊。
賀航有的是耐心,可沒料到沈青禾先不耐煩亮出了爪子。
賀航說:“戒指是送給你的禮物,沒有任何意義。你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我就在這裏等着,哪也不去。你放心了嗎?”
他生氣了。
沈青禾雙手手指絞在一起,開始後悔:讓你作!看吧!沒法收場了吧!
賀航攤開了一張明牌,明明白白地告訴沈青禾,他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沈青禾早就意識到自己不是個有定性的人。
正常人的思維裏,他們會眷戀固定的工作和熟悉的城市,一旦站穩了腳很少有勇氣抛棄安逸的生活重新上路。
可沈青禾好像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女生。
事業可以放棄,故鄉不值得眷戀,親情血緣也未必能留得住她。
以往她的每一次放棄和離開都無比果決,她活了二十多年到底在追尋什麽?
賀航迷惑了。
他絕不能容忍将來兩個人熱情耗盡,變成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兩個陌生人。
沈青禾睡衣的V字領口開的有些大,鎖骨輪廓鮮明得令人觸目驚心。賀航忽然發現,她好像又瘦了。
前段時間,沈青禾為了麥穗的秀,将體重壓到九十六斤。可後來也沒再胖回來,反而還有繼續掉秤的趨勢。
“早點休息吧。”
賀航從板凳上站起來,一言不發拎着藥箱回房。
沈青禾看到那扇門在眼前關上,發出輕輕一聲響。
沈青禾在夜風裏幹坐了一會兒,把那枚戒指從手指上撸了下來,放在東廂屋的窗臺外面。
月光下的藍寶石那種深邃的顏色仿佛能攝人魂魄。
沈青禾輕聲說道:“我喜歡的東西會自己去買,不勞您施舍。”她知道賀航能聽得見。
翌日清晨。
賀航早早的帶着孩子們上山寫生。
沈青禾磨磨蹭蹭起床,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飯,到音樂教室聽招娣練歌。
招娣今天換上了新衣服,雪白的球鞋,天藍色的蛋糕裙。
沈青禾招招手:“過來,我給你編個頭發。”
招娣瞧見沈青禾手上地紗布,乖巧的問:“老師您的手怎麽了?”
沈青禾說:“不小心劃破了。”
沈青禾受了傷的手指依然靈巧,很快給招娣編了兩條蠍子辮。
招娣摸摸辮子,愛不釋手:“可以教我嗎?”
沈青禾從手機裏找到編發視頻,讓招娣自學,又貢獻出自己的一頭長發,讓招娣練手。
小女孩軟綿綿的手穿進她的頭發,非常輕柔,生怕用勁扯疼了她。
招娣學什麽都很快,很認真。
沈青禾放松地閉上眼睛。
周空山興致沖沖給沈青禾打電話,說已經找人算好了名字的筆畫和五行,就給招娣改名叫唐雲彩。
沈青禾一陣無語,但沒潑冷水:“行,你花錢你說了算。”
正巧招娣就在身邊,沈青禾問她滿不滿意新名字。
招娣連字都認不全,倒是會笑着說好。
改名的事得交給賀航去辦。
當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沈青禾端着碗坐到賀航對面,三言兩語把事兒講了一遍。
賀航頭也不擡,“嗯”了一聲。
同桌吃飯的谷丹和陳茂都停下了筷子。
沈青禾迎着他們的目光,問:“怎麽了?”
谷丹和陳茂對視了一眼,欲蓋彌彰的擺了擺手:“沒事,你嘗嘗這魚湯,陳茂昨晚剛釣回來的小魚兒,鮮的很。”
沈青禾用勺子盛了一碗,說:“确實不錯。”
谷丹笑了笑,又道:“哎對了,青禾,我今早在院子裏撿到一枚戒指,是你的吧!”
沈青禾:“不——”
誰知,一向友善的谷丹今天竟然不讓她說完話,直接打斷道:“我已經擱在你房間的桌子上了,你記得收好啊,別再弄丢了。”
沈青禾:“……”
賀航把碗一撂,擦了擦嘴,說:“飽了,我有事先走,陳茂你記得洗碗。”
陳茂嘻嘻哈哈:“啊,你這就走了啊,不再吃點?”
沈青禾狐疑地目光從兩人臉上轉過。
谷丹和陳茂悶下頭猛吃,一個個裝傻充愣。
沈青禾嘆了口氣。
一場冷戰不知不覺的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內容已補全
感謝每一個來看我寫故事的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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