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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謝聖成就準聖功德, 鴻鈞在三十三天外也若有所感。

自己那一線生機在看不到的地方竟又茁壯了些,着實讓道祖體會到了散養的驚喜,以及錯失成長的關鍵節點的失落……

他略微停頓下來, 使神通探向無名山方向,打算看看謝聖如今的情況。剛凝神至山海茶社後院, 就被一聲訓斥聲一震。

“這是什麽?嗯?你們誰能跟我解釋一下這算的是什麽!”祖龍氣瘋了, 一條僅兒臂長短的小細龍瘋狂飛舞, 尾巴使勁抽着賬本,唰唰翻頁指着質問謝聖和敖金,“為什麽這個賬面這麽含糊?同樣都是一場相聲,為什麽這群巫族給的就能比妖族少點, 你們當初賣門票的時候就不知道清點清點嗎?”

謝聖小聲:“點了……”

“點了為什麽不讓他們補票!”祖龍對這種不嚴謹、不上心的工作态度極為發指, 因為過于發指, 于是連尾巴都一塊兒發了, 繃得筆直,像根棍兒, 梆梆梆直敲賬本,“這是錢的事兒嗎?賬都不對了!!”

祖龍一個神龍擺尾,又指向敖金:“我是這麽教你的嗎?!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謝聖:“……”

您先等會兒的, 感情在您這兒, 賬才是最重要的, 錢的事兒都可以另說是嗎?

祖龍絮絮叨叨:“從今天起, 必須樹立一個嚴格的衡量、交換标準。多少的稻谷等于多重的肉獸,多少的皮毛等于多少的種子……”

嚴格的總賬房一邊說, 一邊将刻刀用身體一卷,細細的身體吃力地帶動沉重的刻刀,在竹簡上筆耕不辍。謝聖都要看不過去了, 頗有種虐待小動物的錯覺:“要不……”

敖金在一旁險險沒攔住,畢竟他自個兒也比祖龍大不了多少。

祖龍被打斷工作狀态,十分陰沉地擡頭:“幹什麽!沒事……走!”

謝聖看祖龍的神色,仿佛原本已經有一個“滾”字在舌尖呼之欲出了,很勉強地才換了個措辭。

謝聖:“……”

我服您了,我的老哥哥。別人都是起床氣,您是工作氣……

謝聖被祖龍幾下弄得灰頭灰腦,縮着肩膀埋着頭站在一邊,自覺地罰站反省。三十三天外,鴻鈞看着謝聖難得吃癟的樣子,卻是心頭一陣舒爽松快,不由得又多欣賞了一會。

底下坐着的求道者們卻是迷茫了:道祖怎麽講着講着突然停了?

忘詞兒了?不可能吧,看道祖的表情還是很嚴肅清冷的,眼神也很有威嚴……

山海茶社裏,總賬房對老板的質問還沒有結束,祖龍基本換算清楚了大概的兌率,又轉頭詢問謝聖:“現在龍、鳳、麒麟三族族人都在你這兒了,未來你準備怎麽安排?是不是要幫我們重得生機?”

這事兒還真的蠻嚴肅的,謝聖心裏也有點兒計劃:“你們這想要重得生機,都得先償還殺孽,我都想好了,之前去紫霄宮講道的時候接了不少幫忙求子啊,增産啊之類的業務,回頭講道結束——”

“講道結束?!”祖龍又一次平地起雷,“那得等多少年!這麽多年,難道就幹等着?不行!”

祖龍宛如一個聽到下屬要去躲清閑的上司一樣,狂敲桌面:“之前那個呢,治安監督隊!執行起來啊,讓他們出山去,主動抓住每一個機會!都窩在《山海經》裏幹嘛?等着被白養嗎??”

別看祖龍體型不大,那聲音卻一點兒也不小,驚雷一般,謝聖聽得都想捂耳朵,趕緊應和:“行行行,好好好。搞起來搞起來,主動出擊!讓治安督察隊的腳步,抵達洪荒的每一個角落!”

三十三天外,鴻鈞側耳傾聽,目光不由地落在仍在打坐參悟的紅雲身上,心頭升起一絲同情。

這是要讓紅雲的“惡”名遍布全洪荒啊!

這絲同情的心緒在鴻鈞心頭也不過是一掠而過,很快他便收斂心神,重新回歸講道:“道法萬物……”

底下的求道者們緊張萬分:道祖方才的停頓,果然還是有所隐喻的吧!就是不知是何深意??之前和現在的內容裏,有哪句是重點嗎?

·

時光如梭,歲月荏苒。

百年過後,當初被羅睺“現挂”過,又遭受謝聖貫口威脅的兇獸們,終于“刑滿釋放”,得以回家啦!麻一宣布他們可以離開的第一時間,兇獸們就沖回自個兒的草屋,将早就備好的行囊一挑,以最快的速度逃向家的方向。

土蝼與蠱雕住在同一片山頭,就在昆侖山西面,與麒麟崖不遠。兩獸回到家中,先是在自個兒的窩裏感受了一下久違的溫暖和安全感,随後不約而同地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該搬家了。

開玩笑,這兒離謝聖多近啊,太不安全了。

他們縮在屋裏慎重地思考性命攸關的問題,周圍的鄰居們卻大感稀奇,将這事兒彙報給了山大王,混沌。

土蝼和蠱雕向來是他們山頭最愛惹事、也最愛折磨活人的,手段在兇獸裏也是佼佼者,怎麽這次回來,不僅沒帶什麽活人回來,反倒還灰頭土臉的,躲在屋中不出門?

混沌也很不悅:小弟都回到山頭了,也不知道第一時間來拜見他一下,心中還有沒有他這個老大了?

這麽想着,混沌就親自動身,将還在思考搬遷問題的土蝼、蠱雕給硬拽出山了,興致勃勃地說:“多日不見,你們大約是不知道,自此往西不足千裏,山頭上新落戶了一群巫族。雖說肉還不足以塞牙縫,但勝在活蹦亂跳,新鮮。你二人與我同去,将他們抓來頑頑。”

混沌說的“頑頑”,當然不是簡單的戲耍,而是同往常一樣,将人抓來折磨一番,再生吃了。說實話,兇獸修煉到他們這個境界,早已經辟谷,哪裏還需要吃食,不過就是兇性未褪,隔段時間去大肆殺虐一番,好發洩心頭嗜血的欲望。

土蝼渾身一顫:千千千裏?好像離得也不是很遠,不行不行,萬一被謝聖逮住了怎麽辦。

土蝼強笑道:“大王不知,昆侖山邊麒麟崖上有位大能,嚴令禁止了我倆行此惡事,若是下次再犯,那就滅我們全族……還,還要炒我們一本兒!”

這個“炒一本兒”是作何解釋呢?就是謝聖所說的二十六種烹饪方式,外搭不同的香料配菜,一共有多少種就把他們分成多少塊兒,到時候“炒一本兒”,給當天的客人們免費加餐。

土蝼他們雖說是兇獸,但都是兇的別人,吃的別人,吃自己可就不好玩兒了啊!被放出來以後,他們是真的打算寧願改過自新,也不願被謝聖逮着。

蠱雕也很慫地推脫:“是,您要不一個人兒去吧。那位謝聖難道您沒聽說過嗎?如今都已經是準聖修為了,山上更有一個羅老師特別會現挂!”

多吓人呢,甭管是被現挂還是被炒一本兒吧,他們都不樂意。至于混沌如果執意要去……反正全洪荒就這麽一只混沌,他要是被抓住了,那死一個就是死全族,也不存在什麽被威脅的事兒了。

混沌十分不屑:“瞧你們這點兒出息!我們兇獸怕過誰了,便是死又如何!”

他橫起來,連天地也敢吞噬,難道就因為害怕謝聖,出門吃人都要畏手畏腳了。混沌也不樂意和膽小的二獸說話了,轉頭就走,自己一個人直沖西山而去,恰好那群巫族正在山腳處收割稻谷,省了他上山的功夫。

混沌展開四翼,沖着巫族們張開黑洞洞的巨口,自可吞天噬地的腸道內産生一股強大的吸力,幾乎将山頭也吸入口中。

正當時,天空傳來一聲厲喝:“惡獸爾敢!”

自從祖龍拿到財政大權以後,治安監督隊的行動越發的主動了。三族的鬼魂們也各個憋着勁兒想再獲重生呢,大家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放過任何做好事的機會。

當初三族大戰,之所以能成為浩劫,可見三族之人有多少,此時化成鬼魂,那就是一支極為浩蕩的大軍,謝聖當時誇口的“遍布洪荒”還真不是虛話。

有祖龍在,大家的行動就非常有秩序了,按照謝聖的建議,将洪荒劃分為五山四海,山分東、西、南、北、中五隊,海分東、西、南、北四隊,各自管轄,在其下再細細分支到東山的哪個哪個山頭……這一支鬼麒麟小分隊也是,自從發覺有一群不太強大的巫族搬來後,在此蹲候多時了,打走了不知道多少兇獸,混沌是正巧撞到槍口上。

混沌毫無畏懼,凝神轉頭,混圓的身體便靈巧地轉向了鬼麒麟襲來的方向。他也不必動手,只沖着直撲而來的鬼麒麟張大巨口,鉚力一吸,好幾只鬼麒麟便一塊兒被吸入了他的口中。

混沌其獸,身體渾圓背負長毛,肚子裏僅有一條筆直貫通的腸道,沒有五髒六腑,這腸道可容納日月,進去的食物就不可能出來,混沌便是憑借着着一身吞天食地的能耐橫行洪荒。

巫族們吓傻了,沒想到鬼麒麟都能被混沌吸走,趁着混沌還在與最後幾只鬼麒麟糾纏的空蕩,趕緊使遁法,往麒麟崖的方向逃。混沌雖說本事了得,但因身體笨重,速度上卻及不上巫族,只得把獵物逃走的憤怒發洩在鬼麒麟的身上,渾身長毛一振,将嘴大大的張開,幾乎與山頭同高,發力一吸,将剩餘的鬼麒麟一并吸入肚中。

謝聖在巫族趕到山頭前,就知道鬼麒麟遇上強敵的事情了。鬼麒麟的名字還在《山海經》上呢!就算是被混沌吞走了,那還不是得回到他的《山海經》中來。

“這還了得,老羅!老羅別攢弄你那腿子活了,你又唱不準,走走走,我們打人去。”謝聖把還拿着長.槍的羅睺一拉,“滴滴,滴滴,走起來,昆侖西面千裏。”

羅睺屬于那種但凡做事兒就得做好,不然渾身難受的那種人,被謝聖催趕着搭車,嘴上還在找那個調兒:“你看我這個音準不準,咿……”

兩人飛在空中,一路留下羅睺長長的咿聲,宛如漏氣,謝聖:“……老羅你是不是剎車壞了……”

別唱了,他就多餘教羅睺這段兒。

…………

混沌吃完鬼麒麟,并未覺得盡興,沿路往西邊繼續去,想找幾個正經活物來填填肚子。羅睺趕到時,他半點不懼,反倒心中一喜,自覺獵物送上門,扭身迎頭一咬:“——嗷!”

羅睺是何等的能耐,受制于謝聖那也是被天道、鴻鈞聯手克制,此時一個閃身,便帶着謝聖踩上了混沌的後背,弑神槍泛起猩紅血色,鋒刃一下沖着混沌四只翅膀的根部悍然劃去,帶起的罡風混雜着羅睺暴虐的法力,一下将混沌的翅膀齊根斬斷,令混沌當場栽下山頭來。

“嗷!嗷!”混沌何曾受過這樣的傷,慘叫之餘,整個兒身體在山谷間打起滾來,撼得大地震顫,樹木片片斷折。翅膀根部的傷口噴灑出溫熱的血,一下就将他的長毛浸紅了。

謝聖聽鬼麒麟講述過,之前混沌是如何打算活吞巫族的,此時也不會心軟。在羅睺足下一沉,将混沌牢牢踩住後,伸手摸了一把混沌的肚子毛,本想說點狠話,結果手一觸及混沌的肚子,就被手感吸引了注意:“哎呀?”

撿到寶了,這手感也太絲滑了吧!謝聖也就是在撸四不像的時候,才感受過如此軟茸的手感,不由得又劃拉了兩下:“哎,老羅!你等下。”

謝聖開始思量:“這家夥殺了有點可惜啊,您也來摸摸這毛,不如養起來給咱們師門做個‘毛獸’,專門供毛嘛!這麽大只……剃一次毛能做多少件兒大褂啊!”

修煉到混沌這個級別,連食物都是不必要吃的,只吸收日月精華就行了,他連飼料……不是,連夥食都不用提供,到時候就等着收毛就行了,這多好!無本買賣啊,以後徒弟們的衣服都不用愁了。

謝聖說着,把《山海經》一掏,沖着驚怒交加的混沌露出慈愛的笑容:“就是一只有點兒少,回頭看看能不能想法子配個種啊?哪裏有什麽五行之氣,也給他有感而孕一下……多生幾個小毛球。”

混沌原本還在劇痛中試圖保持體面,努力沖着謝聖怒目而視,聞言憤怒一下變成驚懼了:“不——”混沌被羅睺掀得肚皮朝上,此時四只短撅撅、幾乎陷在毛裏的腿瘋狂蹬動,也阻止不了謝聖伸來的魔爪。

謝聖一下揪住了混沌的一邊蹄子,沖着《山海經》一按。

混沌有生以來,頭一次痛哭流涕:“不要啊——”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惡毒之人!!

…………

與《山海經》的契一結,混沌就被強制壓下了大半力量,原本有半山高的身體驟然縮水,被謝聖撈在懷裏,反抗不得。

“……”混沌仿佛失去靈魂一樣,四腿無力地垂下,兩眼噗嚕噗嚕地掉眼淚。

哪怕是“炒一本兒”他都能認了,這個有感而孕——

羅睺:“你也別吓他了,又不是真的會讓他懷孕。”同為惡人,羅睺也只能提點混沌到這裏了。

混沌緩緩擡起頭,看了善良的羅睺一眼,又把腦袋給垂回去了。

為什麽,為什麽。混沌好悲傷地抽搐了一下蹄子,我不是靠近善人才會心生抵觸,靠近惡人感到親近才對嗎?那為什麽此時此刻,我卻對那個出言幫我的善人心生親近,對這個可惡的謝聖這麽抵觸呢?

我是不是因為受到驚吓,被吓得錯亂了?

“是呀。”謝聖緩緩撫摸混沌的肚皮,“真的不會哦。”

“……”混沌開始來電式震顫:這什麽語氣,這語氣到底是真是假,這人到底是好是壞啊!

——就連混沌遇到謝聖都得懵逼。

羅睺向混沌致以同情的目光:“你看他抖的,要不把他給我帶着吧。”

“那不行。”謝聖一下跳到羅睺身後,“給你帶他不就快活了?我帶着,他不快活我就快活了。滴滴!出發!”

混沌:“…………”

哇——這鐵板釘釘的惡人啊!完了完了,我真的被吓錯亂了!

謝聖一邊搭着羅睺的順風車,一邊還有閑心仗着混沌不識羅睺真實身份,狂驢混沌:“你看看,既然你接觸我會感覺到抵觸,看到羅老師會心生親近,那不就說明在你的心底,其實是有着一分善良在的……”

混沌:“……哇啊啊!”

別說了!!他不聽,他不聽,賭上最後的尊嚴,他的惡獸之名必須要保住!

·

謝聖說要抓混沌當種獸,那當然只是吓唬,不過毛獸這個确實可以有。混沌的原型極大,背脊上的毛都能拖至地面,據說這還是經常修剪的結果。剪毛當天,謝聖叫來麻一一家人,一百來個麻雀精一塊動手,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将混沌過長的毛發修理完。

被剃了個“寸板兒”的混沌完全放棄了掙紮,內心充滿恐懼。

來到茶社的第二天,他就見到了祖龍、元鳳,這兩位都是有了名的曾有感而生過的“老前輩”,混沌這心裏怕啊……他在看到祖龍、元鳳也從《山海經》裏出來後,甚至都開始懷疑了:之前祖龍、元鳳有感而孕,是怎麽……怎麽個有感的呢?那,那是不是也是謝聖動的手呢……?

抱着這樣的恐懼,混沌甚至比被“炒一本兒”威脅過的土蝼他們還要乖。他本身除了是洪荒四大兇獸之一、好吃人以外,其實也有自己的先天本領,就是辨識善惡。看到善的人,他會本能地心生抵觸,看到惡的人,則會心生親近。雖然這一點小本領在面對謝聖時總是出錯,但在茶館守門的時候,卻特別好使。但凡他往門口一站,客人們從他身邊過,有什麽壞心思的當場就能被他揪出來,可以說這個安全警報是非常靈敏了。

就因為這個,混沌還時常被治安監督隊借去幫忙。現在的人啊,老賊了!經歷過治安監督隊一段時間的蹲點打擊後,都知道幹壞事不能在明面上幹了,得在暗地裏捯饬。治安監督隊畢竟也不能真正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些背地裏的陰私他們就抓不到,但有混沌就不一樣了,把混沌一擱,他們跟在混沌身後順過去,能把那些惡人的老巢都給搗沒。只是這麽一來,謝聖在兇獸間的名聲,更加可怕了……

混沌原本統轄的山頭上,兇獸們都畏懼地圍在一處,聽裏頭的蠱雕結結巴巴地說探察情況:“我我我在茶社看到咱咱咱們老大了。可慘了……剃,剃得就差那麽一點兒就禿了,每天在茶社門口罰站哪,還得和進茶館的人說,‘歡迎光臨’。”

土蝼更是敬畏地道:“我就說,不能和那謝聖作對……你們好好想想吧,那位羅老師的本名可是羅睺!羅睺聽過嗎?他連羅睺都能降得住啊,那,那簡直就是惡上加惡!”

有個兇獸插嘴:“極惡!”

“對!”土蝼一跺蹄子,“極惡謝聖!”

“啊呀,那這可怎麽辦……”兇獸們都焦慮又痛苦地議論起來。

“難道以後……以後咱們也不能再吃活人了?”

“還有誰能管管他啊!”

“他都準聖了,羅睺也敗在他手下……”

“啊!蒼天不公啊——”

謝聖的“惡”名,就這麽迅速地在兇獸間口耳相傳地蔓延開,不出多少時日,也傳入了謝聖耳中。跑去監視兇獸的東山隊督查小隊長給謝聖模仿:“蒼天不公啊——”

“那是。”謝聖一臉理所當然,還挺嘚瑟,蒼天嘛,“我爸爸!”

我爸爸當然向着我了。

謝聖得意完,撓撓下巴:“唉,這麽一想,我突然又有點想小爸爸了哦……”

三十三天外,紫霄宮中。鴻鈞講道講到一半,突然渾身一陣惡寒,搭在膝頭的手不禁一緊。

求道之人紛紛又緊張起來,死死盯着鴻鈞的手:道祖拈指了!道祖怎麽會突然拈指,這個拈指有什麽深意?

與此同時,已經靜坐參悟,閉目了整整兩百餘年的紅雲終于睜開雙眼,大殿內氣運一變,祥雲朵朵親近向紅雲的方向。

紅雲觀謝聖的相聲有感,此時終于摸索到了一點兒自己的道。

先前鴻鈞開講前也曾說過,如有想離開的人,直接走便可,紅雲心中有個惦念,也知自己與鴻鈞的道恐怕不合,此時便果斷地站起身來,沖着鴻鈞一躬身。

此前的兩百餘年間,可從未有任何一個學員站起來過,大家也從沒想過,居然真的會有人在道祖講道途中離開。此時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在紅雲身上,驚愕、疑惑、不敢置信等等,紅雲一概不理。他的心意從未如此堅毅,和鴻鈞行禮感恩完,便毅然邁步,走向大門。鎮元子大驚,竟也跟着站起來,大步想要攔住好友:“紅雲!”

紅雲對鎮元子道:“我已尋到我所向之道。”

鎮元子幾番猶豫,目光在紅雲、鴻鈞間來回:“願你修得聖果。”

不論紅雲選擇什麽,未來能不能成功,他總要護着好友的。鎮元子的道與鴻鈞相近,為了增強實力,以後好護住紅雲,他必須留下,好好聽完這場講道。

兩位好友就此別過,紅雲淡然一笑,踏出紫霄宮。

大殿之上,鴻鈞講道之聲不停,卻是微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點頭是因為,紅雲承蒙謝聖點撥,找到了自己的道,此番悟道成功,便決定償還此恩,欲尋謝聖,此舉大善,且紅雲做此決定後,氣運也有所改變,未來說不準當真能大放異彩。搖頭則是因為……

又一個正常人要遭受謝聖的荼毒了啊。

道祖憐憫紅雲的時候,下方的學生們卻是盯着道祖的動作,汗都要緊張地出來了:

道祖點頭了!

……道祖又搖頭了!

道祖此番點頭又搖頭,又有什麽深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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