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飲食樓

陸煙兒暫時只交了三個月的租金六十兩銀子，老板之所以現在還留在鎮上，就是為了等着将茶樓租出去，現在已經租出去了，便準備明日就出發去京城。

陸煙兒和老板互相交換了各自的住址，今後給租金或者其他事宜便用書信往來。

這個世道女子的地位不高，她一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簽字畫押這些事情還得沈秋來，令陸煙兒沒想到的是，沈秋竟然也會寫字，且他的字雖然比不過她見過的那些世家公子的字，卻也自由風骨。

在茶樓老板面前，她壓下心中的好奇，出來之後，便忍不住好奇。

“你的字寫得不錯，以前是進過學堂麽？”

沈秋腳步微頓，目光深邃地看了陸煙兒一眼。

“從未進過學堂，是一位故人教我寫的字。”

陸煙兒一直覺得沈秋與別的村夫不一樣，如今終于找到答案了，他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書生，卻也識文斷字，懂得道理。

她心裏有些高興，高興自己運氣好，遇到了這樣特別的他，若救起她的只是一個普通村夫，她不知道自己那人會不會像沈秋這樣對自己那麽好，而自己也會不會愛上那個人。

有時候，陸煙兒覺得沈秋是懂她的，所以才會無論她想做什麽，都站在她身後默默支持她。

在別人眼裏無理取鬧、離經叛道的行為，都被他包容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沈秋的那位故人讓他變得這麽好，但是她還是想感謝那位故人。

“你那位故人是哪裏人？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我七歲時遇到了她，十歲時與她分開，再無聯系。不過……”

“不過什麽？”

沈秋看着陸煙兒地眼睛，語氣失落地說道，“前段時間我見到她了，不過她好像不記得我了。或許她從未将我放在心上。”

陸煙兒的心髒縮了縮，像是被紮了一樣，她牽起他的一只手，安慰道，“既然人還在桃李鎮，那便還有再見的機會。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就告訴他你是誰，說不定他就想起來曾今教過你這個學生。”

沈秋并沒有被她安慰到，反而心情一直很低落。

陸煙兒有些後悔自己跟他提那個人了，她知道沈秋是個重感情的人，可別人卻未必。

一路無話。

兩人來到鎮上手藝最好的李木匠家，他們到的時候，李木匠正在做棺材……

“等我把這副棺材做完再做你們的，過幾天再來吧。”李木匠頭也不擡地說道。

雖然凡事都有先來後到，但李木匠這敷衍的态度多少讓人有些不爽，陸煙兒不客氣地問道，“敢問李師傅，這棺材着急用嗎？”

李木匠這才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在看到沈秋袖口上的補丁後，眼裏閃過一絲鄙夷。

“這是給張員外家的老太太做的，不管着不着急用，你們都得等着！”

窮人是用不起棺材的，死了後一張草席蓋上就擡上山埋了。

富貴人家一般會在活着的時候就為自己準備好棺材，等死後風光下葬。

陸煙兒翻了個白眼，故意大聲說道，“鎮上又不止你一個木匠，我看你也不想做我們這些窮人的生意，我們這就走！”

李木匠見有人圍在他家門口，顯然是聽到了她說的話，頓時指着她，氣急敗壞地說道，“你……你個牙尖嘴利的婦人！以後也別來找我，我不做你的生意！”

“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再來找你做任何東西。手藝再好人品不行，我不屑來。”陸煙兒拉着沈秋的手，轉身就走。

他們剛出來，一個牽着五歲孩童的婦人就叫住了他們。

“這位夫人，我家相公也是做木匠活兒的，雖然名聲不顯，但做的東西真的很好！不知你們要做什麽東西，不如來我家看看？”

小孩仰着頭看着他們，也不怕生，一臉驕傲地說道，“我爹給我做的木馬可好看了！”

陸煙兒很喜歡小孩子，見這小孩虎頭虎腦地，心裏便對這對母女多了些好感，正好也不知道該找誰，便答應了。

到了他們家，陸煙兒眼前一亮。

只見屋裏到處擺着些栩栩如生的木工小玩意，可愛極了！

沈秋見陸煙兒喜歡，便問道，“這些東西賣不賣？”

吳堯善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情，走過來高興地說道，“我一般接不到什麽活兒，便只能做些小玩意賣了養家糊口，這些都是要賣的。”

他的話剛說完，他妻子就瞪了他一眼，接不到活兒這話能往外說！？

吳堯善還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摸了摸後腦勺，對沈秋和陸婉兒兩人憨憨一笑。

陸婉兒也沒忍住笑了，這人太實誠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懶得和花花腸子多的人打交道。

想到沈冬好像從來沒有過玩具，不管他多麽早熟，其實都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陸煙兒便選了一個小木豬，問道，“這個怎麽賣？”

“六十文。”

陸煙兒爽快地給了銀子，便說道，“我想做的東西有些多，且很着急用，你最近能空出時間先将我的東西做了嗎？”

吳堯善雙眼一亮，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他們需要的東西越多，他就能掙得越多。

“可以！”

他做的那些小玩意雖然好看，但其實買的人并不是很多，家裏已經堆積很多，要賣好久才能賣完。

還是正經找些別的活兒，才能掙到銀子。

陸煙兒說道，“我想做一個餐車，五個有開關的木桶，兩百個統一大小的杯子和越多越好的小竹管，杯子和小竹管以後或許還會需要得更多，可以和你做長久的買賣。”

她将早就在家中畫好的圖紙遞給吳堯善，問道，“你看看這些你做得出來嗎？”

吳堯善看完後也不懂這些東西是用來做什麽的，他從未見過這些造型奇特卻巧妙的東西，他保證道，“這些東西我十天可以做完。”

雖然沒見過，但照着圖紙，他是可以做出來的。

陸煙兒高興地說道，“你算一下要多少銀子，我先給你一些押金，等這些都做出來了，再将剩下的都給你。”

她本來以為這麽多東西怎麽着也得半個月的時間，沒想到吳木匠這麽快就可以做出來，她給銀子也爽快些，願意先給一半工錢當押金。

吳堯善問道，“你們自己拿木材還是用我的木材？”

陸煙兒這才想起來，找木匠做東西其實可以自己帶木材的，普通人家要做什麽東西，通常都是自己帶木柴給木匠，只給木匠一些工錢便罷了。

山上樹木多，木材是不缺的，只是需要自己費些功夫。

“用你的木材吧，木材的錢和你的工錢一起算。”

吳堯善又和陸煙兒商量了一下要用什麽木材，最後算出一共要二十五兩銀子。

陸煙兒給了吳木匠十二兩五百文，約定好十天後來取東西。

兩人中午吃了兩碗混沌，便開始打掃茶樓。

茶樓裏的桌椅都是齊全的，只是廚房裏還需要添置些東西，只能等明天再來采辦了。

陸煙兒已經很久沒這麽累了，走到半路堅持不下去，被沈秋背着回去了。

她在他的背上睡着了，第二天才醒過來。

接下來幾天，他們每天早上去鎮上晚上回村子，鍋碗瓢盆全部重新買了，茶樓的牌匾也換上了讓吳木匠臨時做的牌匾——飲食樓。

陸煙兒是取名廢，這名字是沈秋想出來的。

十天後，吳木匠做的所有東西都弄好了，陸煙兒和沈秋一大早便去他家，将東西搬到了飲食樓，而後将所有東西都好好涮洗一番，暫時都先放在廚房裏。

家裏的羊早在兩日前就拉到了飲食樓，放在後院裏的專門為它們搭建的棚子裏養着，雖然幾乎每天都要從村子裏背草來鎮上喂它們有些麻煩，但現在天氣炎熱，羊奶也不好隔夜存放，且并不好運送，與之相比，背草來鎮上還省了很多麻煩。

沈秋複雜燒火，陸煙兒則将早早就準備好的茉莉花茶、金銀花茶、綠茶、烏龍茶、菊花茶拿出來，各自放進大鍋之中翻炒，待微微炒出茶葉的清香，便先倒入一些水，将蔗糖和蜂蜜按比例加入，水煮沸後，再将羊奶倒入其中。

很快，五種奶茶就煮好了，她将奶茶舀入五個木桶之中，讓沈秋将五個裝滿奶茶的木桶提到了大廳專門放奶茶的櫃臺之上。

鎮上是有專門賣冰的地方的，但是太貴了，一般只有大戶人家才舍得買。

好在陸煙兒從空間裏找到了制冰的法子，前幾日便将冰做出來了，如今地窖之中囤得滿滿地，這會兒從地窖之中取出一塊鑿碎成小塊，放進普通的木桶這之中，足足放了兩大桶，再用厚厚的紗布蓋上，以免冷氣散去。

大廳裏的四處也放了一盆一盆的大冰塊，頓時讓整個大廳都涼快了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後，沈秋點燃挂在門口的鞭炮，陸煙兒将貼着寫着店內所有飲品價格的木架子放在門口，對着過路的行客大聲說道，“新店開業，所有飲水半價出售，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啊！”

一個正好走得渴了的大娘停下腳步，問道，“你們這裏賣的是什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