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發簪
穿好衣服後,陸煙兒用幹淨的帕子絞掉頭發上的水,便搬了個椅子,坐在院子裏梳頭發。
從前這些事她可只敢在房中做,但現在家裏只有她和相公兩個人,她便再無顧慮。
沈秋将兩人的髒衣服放在木盆之中,搬到井邊,從裏面打了水,坐在井邊洗衣服。
他将媳婦的肚兜和裏褲單獨洗好,用髒衣服擦幹淨竹竿上的水,将肚兜和裏褲搭在上面,才坐回去洗別的衣服。
陸煙兒梳好頭,一頭烏黑秀發柔順地貼在後背,站起來的時候,發梢直至腰臀,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晃動。
她走到沈秋身後,彎下腰為他梳頭。
沈秋将屁股下的小板凳挪到身後,自己單膝撐着身體對媳婦說道,“今天走了那麽多路,這會兒別站着了,坐下。”
陸煙兒從善如流地坐下,挽起沈秋的長發,慢慢地梳着。
沈秋的頭發又多又黑,還比她的頭發硬,摸起來手感很好,讓陸煙兒有些愛不釋手。
她從前只梳過自己的頭發,還是第一次為別人梳頭呢。
感覺蠻有意思。
等沈秋将所有衣服都洗好,陸煙兒才罷手,将檀木梳放入懷中。
沈秋将家中的牲畜喂完,便看到陸煙兒仍披散着秀發坐在院子裏,她的頭發已經幹了,被微風微微吹起,和她的人一樣嬌柔。
沈秋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簪子,将她的頭發挽了起來。
陸煙兒摸了摸自己被挽起的頭發,和發間那根發簪,回頭看向沈秋,問道,“你什麽時候給我買的簪子?”
沈秋在她旁邊坐下,說道,“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原本想等你生辰的時候送給你。”
但剛剛他情不自禁地就将簪子拿了出來,想親自為她挽發。
陸煙兒小嘴微張,恍然大悟道,“難怪你總往吳木匠家中跑,原來是去學怎麽做發簪了!”
她想将發簪取下來,看看他親手為她雕刻的發簪長成什麽樣。
沈秋攔住她的手,說道,“別取下來。若是你不喜歡,明日不戴便好。”
陸煙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可是你親手為我做的簪子,就算再難看我也喜歡!我往後會日日用你送給我的簪子盤頭發的!”
沈秋渾身一震,放在大腿上的拳頭緊握,有些緊張地問道,“你不是不喜歡盤頭麽?”
陸煙兒歡喜地摸着盤起來的頭發,笑着說道,“不是不喜歡,只是我嫁過來之時沒帶任何首飾,沒有簪子,便只好每日用發帶束發。”
她對金銀首飾并沒有多大愛好,即便是在鎮上那麽久,掙了很多銀錢,也沒想過要去買首飾。
沈秋看着笑得臉頰兩邊帶着梨渦的媳婦,心底狂喜,鄭重地說道,“日日戴同樣的簪子會膩,往後我會時常給你做簪子,這樣你就不會沒有簪子束發了!”
原來她不是不願為他盤發,原來她很喜歡他親手做的簪子,沒有絲毫嫌棄!
陸煙兒歪倒進沈秋的懷裏,抓起他肩膀上的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甜甜地說道,“謝謝相公,你對我真好!”
沈秋單手摟住媳婦的肩膀,心緒久久不能平息。
一道奇怪的聲音打破了溫馨靜谧的氣氛。
“咕嚕——”
陸煙兒端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情無辜地看向沈秋。
“相公,它好像餓了。”
沈秋寵溺地為陸煙兒将俏皮地跑到臉頰旁的一縷發絲撩到她的後耳,站起來準備去廚房。
“我去給你做飯。”
陸煙兒一只手拉住沈秋的衣袖,咬着下唇極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忽然好想喝雞湯。”
現在天都黑了,她提出這個要求有些無理取鬧。
但是她不想吃別的,就想喝雞湯。
沈秋手腳麻利地從雞圈裏抓了一只老母雞,用背簍将它蓋住,而後去廚房燒熱水。
陸煙兒戳了戳背簍,說道,“這只老母雞好像很得娘的喜愛,就這麽殺了會不會不好?娘還想留着它下蛋呢?”
話雖如此說,但陸煙兒看背簍下的母雞的眼神宛如已經看到了它被熬成湯的樣子。
沈秋還是第一次見媳婦這副饞樣,淡定地說道,“我就說這只母雞自己跳到了院子裏,淋了雨,我們回來看到它地時候,它已經奄奄一息了。”
陸煙兒小跑到沈秋旁邊坐下,捧着臉崇拜地看着他,臉上帶着做壞事的興奮表情,嬌聲嬌氣地說道,“相公,沒想到你原來還會騙人!不過你一本正經地騙人的樣子好好看,我喜歡!”
沈秋側眸看了她一眼,勾着唇說道,“你喜歡,就好。”
兩人殺雞拔毛,燒火熬湯,忙得不亦樂乎。
喝到心心念念的雞湯的時候,陸煙兒滿臉的幸福。
只是天色一碗,卻是不能吃太多,不然該睡不着了。
今晚天涼,雞湯放到明天也不會壞,兩人将剩下的雞湯舀到盆中,放在鍋裏蓋上蓋子,各自漱了口,便回到房中,準備休息。
陸煙兒坐在床前,正準備将發簪取下來看看,一道身影就擋住了她的視線,伸手替她将發簪摘下來,放到她手中。
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而下,愈發襯得她微微揚起的小臉白嫩無暇。
在燭光的照耀下,他可以看到她臉上幾乎看不見的絨毛,此時的她看起來溫婉動人,讓沈秋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似看到了新婚那天,他也是這樣站在她面前,她身穿大紅嫁衣,雙手交疊在雙腿間,當他揭開紅蓋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她。
他優然記得當時她的表情有多麽無助和絕望,那一刻他便知道她不願嫁給他,他沒有碰她,等待她真正接受他的那一天。
後來她忽然願意與他親近,還與他有了夫妻之實,讓他歡喜的同時,內心卻覺得不踏實,不真切,不滿足。
可這一刻,他滿足了。
她是他拜過堂的妻子,往後他們擁有彼此,共度餘生。
沈秋問道,“家裏有酒嗎?”
雖然不知道沈秋為什麽忽然想喝酒,但陸煙兒也沒多問,說道,“櫥櫃裏有一壇上好的女兒紅,還沒開封呢。”
那是她母親親手為她埋的酒,是她出嫁之時,唯一從陸家帶走的東西。
沈秋轉身進了廚房,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中端着兩杯酒,他将其中一杯酒交到陸煙兒手中,故作輕松地說道,“我們還沒喝過交杯酒,現在補上,好不好?”
陸煙兒神色一怔,認真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噗呲一笑。
“好吖!”
沈秋緊繃的身體一松,坐到陸煙兒身旁,呼吸沉穩。
兩人臂彎交織,緩緩飲下杯中的女兒紅。
他們看着彼此,眼底綿綿的情意毫無保留暴露在對方的眼中,空氣中好似有什麽纏綿的氣息在交纏不休。
酒杯掉落在地,兩人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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