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說是同居，然而羅敘壓根就沒回公寓住過。

等發布會結束後，兩人各忙各的。等白衍再次見到羅敘，是在一個月後綜藝開錄的那天。羅敘穿着一套黑色的運動套裝，踩着一雙白球鞋。他的氣色不錯，見到白衍的時候，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怎麽蔫蔫的？”

“廣告拍到失眠，代言接到手軟。”

橫批：我現在挺紅。

羅敘輕輕笑了笑，白衍趁機往他身邊靠了些，不要臉不要皮地說：“我們都結婚了，能站近一點吧？”

羅敘默許了，一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邊上的莫莫還沒上交手機，咔嚓咔嚓地偷拍。

她調皮地朝他們揮揮手：“嗨，續演夫夫！”

續演夫夫是粉絲給他們倆的稱呼，意思是希望他們能把電視劇裏的甜蜜繼續演繹下去。再加上，他們一個叫‘敘’，一個叫‘衍’。

敘衍，續演。

綜藝還是上回他們參加過的《鄉村一家人》，不過是第二季。被邀請的藝人除了莫莫，還有之前在頒獎典禮上拿了最佳新人獎的當紅小生劉辰，以及參加過一次節目還半紅不紅的民謠歌手大壯和他的後輩小壯。

一行人互相打了招呼，劉辰的态度一直挺冷淡的，只在鏡頭前溫和。大壯倒是比之前熱情了，算是和他們有點相熟。

照顧到白衍想喂豬的心情，羅敘特意‘貼心’地讓節目組不要取消這個任務卡。于是，第二季的《鄉村一家人》光榮保留了養豬喂豬的項目。

白衍想死。

但幸好這回任務設定都是兩人一組，羅敘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要和白衍一起去喂豬。

白衍安心了，乖乖地跟在羅敘身後，豬一來，他就揪着羅敘的衣角，眨巴眨巴無辜的眼睛：“去吧，羅敘，散發你男人魅力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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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敘：……

小豬們還記得羅敘這個狼一般的男人，立馬排成小隊等飯吃，比白衍還乖。

白衍打心底佩服，捧着切碎的豬草往小豬身前擺。羅敘就跟一尊大佛似得站着，小豬們瑟瑟發抖，心驚膽戰地吃草。可又怕自己吃的太多，長得太肥美，一不留神就會被宰。

白衍回頭說：“你別盯着了，它們都不敢吃了。”

羅敘：……

白衍一想不對，他們得合理分工，他指了指羅敘的豬草框：“你切豬草去，行嗎。”

羅敘二話沒說，面對鏡頭，轉身默默切豬草，攝影一路跟着拍，後期琢磨着要在上面打上‘夫夫奮力把豬喂’的字樣。羅敘擡眼，白衍正撅着屁股捧豬草，毛茸茸地腦袋快要栽進籃筐裏。

他嚷嚷：“切好了嗎？”

“小衍。”羅敘喊他。

白衍直起身，怔愣，因為羅敘是第一次喊他小衍，雖然是在鏡頭面前。

“……怎麽了？”他問。

“你頭上都是汗。”

“啊。我累的慌，哈哈。”白衍随手擦了擦，并沒多在意。

羅敘起身走過來，斯文地脫了手套，用一張紙巾給他輕拭了額頭。白衍稍皺眉頭，兩人靠的如此之近，使他十分緊張。即便是知道在鏡頭面前，他也忍不住紅了臉，面對羅敘的親近，白衍完全做不到坦然接受。

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他腦子秀逗了。慌慌張張地摘掉手套，從兜裏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往羅敘的口袋裏一塞，“給你吃糖。”

“臭烘烘的，不吃。”羅敘頓了頓，繼而溫聲。

“不臭啊。”白衍剝了一顆往自己嘴裏塞，眼睛笑成彎月牙，“好甜的。”

“怎麽和小孩一樣還帶糖？”

“來之前回了趟家，我哥買的。”白衍說，“我小時候可喜歡吃這個了，後邊長大就不吃了。這幾天突然又想吃，一回家，發現我哥居然買了。”

他全裝兜裏帶來了。

羅敘不愛吃甜的，等鏡頭拍的差不多了，他也縮回了手。

“羅敘，你上回和我哥還聊了些什麽？”

兩人壓根就不管豬了，窩在一起說悄悄話，羅敘卻沒停下切豬草的動作。

導致豬草成堆生産，一群豬卻在栅欄裏遙遙相望于豬草，不敢哼聲也不敢有意見，委屈巴巴地看着兩人‘秀恩愛’。

白衍幫羅敘撸袖子，白衍幫羅敘擦汗，白衍還給羅敘喂了顆糖。

戲是假的，糖卻是真的賊甜。

晚上吃過飯，白衍和羅敘被安排在同一戶農宅裏。白衍叼着牙刷在攝影機面前動來動去，蹦上蹦下，最後被無奈地羅敘揪着去漱口。

等熄了燈，一天的拍攝才算真的結束。

可不到三秒。

農宅的燈又亮了，白衍拿着偷藏的手機找信號，終于登上了微博。

今天的熱搜沒有他們，但是粉圈倒是很熱鬧。

白衍找出幾個粉絲新剪的視頻，趴在床上看的津津有味。羅敘靠過去，瞅了眼，還剪的挺像模像樣的。白衍就像個追劇的老阿姨，看到感動的地方還抽了張紙巾。老半天的，他才注意到坐在他身邊的羅敘。

“這床太小了，我去打地鋪。”白衍意識到羅敘可能不想和他睡一張床，立刻麻溜地起身，不和羅敘搶床。

“你早上賴床嗎？”羅敘忽然問。

白衍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賴一點。”

“那別鋪了，睡一起。”

“啊？”

“啊什麽啊？你早上能比攝影師起的早？要是被拍到分床睡，私底下不知道要傳成什麽樣。”羅敘拍了拍裏側，“我睡外邊。”

白衍扭扭捏捏的。

“都是男人，你磨蹭什麽？”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今天又切了大半天的豬草，羅敘有些犯困。

白衍心虛道：“可……我是Gay。”

羅敘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白衍是怕他介意。

羅敘就說：“但你現在是我合法的伴侶，應該睡一起。”

下一刻，白衍已經火速在羅敘身邊躺下了，他覺得羅敘那句話意外的動聽，假的也好聽。不被人嫌棄的感覺真好，他要是早個八年遇到羅敘，他一定瘋狂倒追，不追那個渣男學長。但他悄悄瞄了一眼已經背過身睡覺的羅敘，嘆了口氣，心裏默念，開玩笑的。

早八年羅敘也看不上他，只有這句是大實話。

白衍嘟囔：“我不習慣。”

羅敘剛有點睡意，惺忪地轉身過來：“怎麽？”

“突然和你結婚了，我不習慣。”白衍抿了抿嘴，“我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該幹什麽。”

羅敘索性一手撐起自己的腦袋，側身看着白衍。夜深人靜，為了不影響到住在隔壁的屋主休息，羅敘壓低了聲音，像是哄小孩：“改天我讓人給你寫個劇本，你照着演。”

語調是溫柔的，話的句子依舊是冷酷無情的。

白衍說：“那我演技這麽差，演不好怎麽辦？”

羅敘回：“我帶着你演。”

白衍特別感動，他覺得羅敘真好啊，和第一次見到的羅敘一點都不一樣。他害羞地揪了揪羅敘的衣袖，說：“你是不是特別困，才哄我這些，想我快點睡覺？”為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他顧自幽默地開了個玩笑。

結果羅敘特別認真地說：“是。”

“……”

白衍扯了扯嘴角，羅敘被他逗笑了，給他拉了把被子：“快睡吧，明天還要去掰玉米。”

“哦。”

只是羅敘沒想到，白衍嘴上說是睡不着，結果一閉眼，三秒就進入了夢鄉。

睡着的白衍像只小貓，睡着睡着就粘進了他的懷裏。羅敘本來挺抵觸和別人睡一起的，但不知道是因為以前白衍摟着變成狼崽的他睡過一次，還是因為白衍用的洗發水很好聞。他抱着白衍的時候，心情意外的舒暢。

懷裏的白衍無意識地蹭了蹭他，夢呓着呼了一口氣。

呼的人心癢癢。

深秋的夜裏，羅敘索性主動把他攬在懷裏，露出了一個不大明顯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攝影小哥蹑手蹑腳地從外頭溜進來拍兩人起床的狀态，不小心撞着了門角。白衍聽到了，擰了眉頭在羅敘懷裏動了動，沒醒。

攝影小哥進來的時候，羅敘早醒了，他朝攝影動了動手，擺了個口型：“輕點。”

攝影小哥忙點頭。

之後大概又讓白衍多睡了十分鐘，羅敘才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帶着早晨的沙啞聲：“小衍，醒醒。要起床了。”

溫柔地像一盤沙，陷進去。

“唔。”白衍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他閉着眼撒嬌：“唔，哥，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羅敘憋笑，白衍這是把他當白奉了，他當着攝影小哥的面，親了親白衍的額頭：“起床了，小衍。”羅敘又親了親他的臉頰，攻受一眼分明。攝影小哥難得不好意思，掩飾般地捧緊了設備。

“白奉你個超級無敵臭豬頭，我想睡覺！”白衍還沒清醒呢，怒氣沖天。

等他一睜眼，差點把羅敘一腳踹下床。

媽呀，吓死他了，羅敘怎麽離自己這麽近。白衍雲裏霧裏，頂着一個雞窩頭，再朝周圍看了眼。攝影小哥，化妝師，工作人員……都在。包括一到鏡頭面前就變成他的甜蜜伴侶的羅敘，這人正笑眯眯地給他遞衣服。

白衍咽了口唾沫，窘迫道：“影帝還真是影帝，見慣了大世面……”

見他磨磨蹭蹭的，羅敘催他：“快點，我們還要去集合，一會要掰玉米。”

因為羅敘的‘寵溺’，白衍多睡了十分鐘，導致他們是最後到集合點吃早飯的。當紅小生劉辰最早到，他給他們倆留了點饅頭和粥。莫莫和小壯是一組，早就去任務點了。

今天劉辰要和白衍一組，特地在等他。

但劉辰和羅敘搭過話，和白衍只打過招呼，壓根不熟。他試圖再次與這對夫夫套近乎：“一起過去摘玉米吧。”

白衍正在把一個饅頭掰兩半，一半往羅敘碗裏放。他一面應聲說好，一面問着羅敘：“你夠吃嗎？我再分你點粥。”

“一會都是體力任務，你自己吃。”

劉辰無語，心裏罵罵咧咧：要不是公司讓我多和你們說話，增加人氣，我才不等着吃狗糧。

而最想吃狗糧的莫莫已經投入了玉米采摘的工作中。

秋收的玉米紮實，水分少，都是準備曬幹磨粉的，硬到随便一個都能砸死人。

所以當劉辰第三次把丢過來的玉米砸到白衍身上的時候，羅敘擋在了白衍身前。白衍手臂上被砸紅了，狼狽地撿地上的玉米，連連道歉：“對不起，我接不住。”

劉辰老遠地喊：“你沒事吧？”

羅敘替白衍回：“沒事，你丢給我吧，別丢給白衍。”

劉辰不知道白衍被砸疼了，還以為是他嬌氣。頓時不待見白衍，心想這麽嬌氣來下鄉綜藝幹什麽？劉辰走過去，朝羅敘身後站着的白衍瞟了眼：“我們上午得摘完這一片，你幫他接玉米太浪費時間了。要是完不成任務，就得拖延到下午的任務了。”

不等羅敘說話，白衍點頭道：“羅敘，你別管我，你忙自己的去吧。”

羅敘沉着臉沒動，要看白衍手臂上的傷。白衍不給他看，強行推了推他，他才走。

劉辰在心裏翻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表面卻故作關心的樣子：“你OK吧？”

“我們能換一下嗎？”白衍試着和他商量，“我去掰，你來整理地上的。”

“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速度肯定沒我快啊。”劉辰不同意，覺得白衍事兒多。

邊上的羅敘好幾次把目光投向他們，劉辰态度就更差了，要不是鏡頭還對着他們，他估摸着都不願意搭理‘嬌滴滴’的白衍。

白衍不服了，他最煩別人說他小胳膊小腿，他好歹也是個一米七八的男生。

但許哥千叮咛萬囑咐，鏡頭前面三分笑，仇人也讓七分道。

白衍不甘不願地把怒氣咽了下去，僵硬地笑道：“試試呗。”

劉辰也回了個假笑：“行啊。”

這情況讓羅敘十分擔心，綜藝裏逞能很容易就把自己的人設給破了。他想着要是白衍完不成，他這邊就趕緊弄一弄，弄完了過去幫他。但很快，羅敘便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白衍神了。

他仿佛一個收割玉米小能手，速度堪比機器收割。

他嘩啦啦地掰玉米，面部表情那叫一個嚴謹，動作那叫一個迅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白衍是專業的農業培訓班畢業的，掰玉米的手法準而快，精而準，絲毫不差。

這回壓根用不着他丢給劉辰，光是跟在後頭撿玉米，劉辰都要忙不過來。

其他組的人都是羨慕的，包括羅敘。

白衍掰玉米真的厲害，不當玉米種植戶可惜了。

過後，當羅敘詢問他時，白衍驕傲地回答：“多虧了你！”

“我？”

“對啊，我之前不是去做了一年公益嘛。其中有一個地方，就是去幫秋收的農民手工收玉米，我練的兩只手都起水泡了，才練出這速度來。”

白衍說完，一想不對啊，那是他的苦難歲月啊！還都是羅敘害的！

瞬間，白衍變得皮笑肉不笑，情緒集中在過往回憶中，他想起了悲催的公益歲月，咬牙切齒地望向羅敘。

而羅敘清了清喉嚨，假裝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