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潘多拉

周決是被經紀人的電話吵醒的，自從他出了名之後，他都是睡到自然醒，這會兒突然被吵醒，臉色十分難看。

“你他媽做了什麽？”

“你瘋了是嗎？人是怎麽得罪你了？你非得買水軍去搞別人？”

偏偏經紀人上來就是一頓罵。周決已經很久沒被人用這種語氣對待過了，他能賺錢，經紀人平時和他說話都是禮讓三分，那些小主播看到他，更是貼上來恭維。

他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有病？大中午的在這兒發瘋！”

“大中午？我看你是睡昏頭了，下午三點，你以前什麽時候直播的？”經紀人按捺着脾氣，“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就告訴我，你非得惹那個郁寧做什麽？”

提起郁寧，周決臉色更黑了，連臉上的肉都抖了抖，“怎麽？”

要不是因為郁寧長得符合他的審美，他才不可能去扶貧一個沒什麽名氣的主播。結果郁寧還得了便宜還賣乖，非得裝什麽清高。

人沒到手，還被倒打了一耙，這口氣，他周決可受不起。

“你還有臉問什麽！？”經紀人陡然提高了聲音，“我是不是跟你說馬上要和陸倦直播，讓你最近低調點？”

“你倒是好，盡惹事。”經紀人說着，生怕自己氣昏了頭，順了口氣，才繼續說，“平臺那邊，聯系我了，你不用再準備和陸倦的直播了。”

“當了你這麽久經紀人，也怪我之前不管你，你的合約，也馬上要到期了。”

經紀人這麽說，周決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立馬清醒了過來，就連火氣都被吓去了不少，“不是，王哥......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他這兩年，雖然技術退步了，但是人氣依然擺在那兒，再加上他技術大神的高冷人設立得好，這麽久，都沒翻過車。

原本，他還打算續約的時候，再提點條件。

周決一問，經紀人就忍不住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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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沒打算多管周決的事情，畢竟周決能賺錢，稍微欺壓一下小主播，也不是什麽大事。

偏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TVT那邊知道了。

還是陸倦親自給他發的消息，表明了，TVT不和污點主播合作，并且，将周決從前做過的所有事情，全都上交給了平臺。

平臺那邊給出的反應也十分迅速。

經紀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周決，這事兒，不是我不幫你，都鬧到上面去了，我也沒辦法幫。”

“不就是一個小主播？平臺就舍得舍棄我？！”周決也不是什麽傻子，瞬間明白了經紀人的意思。

經紀人嗯了聲，“你好自為之，識相點，去道歉，不然，就等着處理結果下來。”

但是，估計道歉也沒用。

真的要找他算賬的人，是陸倦。

經紀人隐隐覺得，陸倦像是……來給郁寧出氣的。

否則，他根本不需要親自聯系自己，說明這些，也沒必要把事情鬧這麽大。

雖然他不知道陸倦跟郁寧是否有什麽關系，但是這次，周決大概是，翻車了。

經紀人說完這些，就把電話挂了，一點也不給周決機會。

聽着電話裏的盲音，周決茫然了瞬間。

又安下心來。

不過就是直播間封停幾天的事情，他又沒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就算不和陸倦雙排了，他人氣還在那兒，就算合約到期了，多的是直播平臺要他。

想到這兒，他冷笑。

想讓他道歉？大概是做夢。

他冷靜下來想了想，還是爬起來，開了電腦。

—

郁寧同姜浩的哥哥了解完法律流程，已經是三點多。

他有些頭疼地看了眼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就這件事，真的想要告周決是不太可能的，頂多發律師函警告一下。

他去洗了個澡回來，才看見陸倦已經回複了自己。

陸倦：[今天暫時有事]

陸倦：[嗯，我知道，你要蹭什麽？怎麽彈幕都在說蹭我？]

郁寧：……

他實在是有點看不出來，陸倦這到底是一本正經地問，還是，不怎麽正經地問。

郁寧揉了揉有點發燙的臉頰。

想了想，還是把事情稍微和陸倦提了下。畢竟他借用了陸倦的人氣。

流淚寧寧頭：[我就是……稍微蹭了一下你的熱度]

流淚寧寧頭：[給您磕頭了.jpg下次不敢了]

陸倦：[下次不敢了，下次繼續.jpg]

陸倦：[我還以為你要蹭什麽]

郁寧：……

他能蹭什麽啊？郁寧感覺自己都快不認識蹭這個字了。他剛想表示下次肯定不繼續，陸倦便又發了句話。

陸倦：[被那樣說，是不是很生氣？]

郁寧愣了一下，沒料到陸倦會突然問這個。

生氣嗎？

其實是有一點的吧，畢竟被人造謠，無中生事，還把直播間搞得亂七八糟，還害得他去蹭陸倦的熱度……

這麽一數，郁寧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麽在意這件事嗎？

但是他的心情起伏，其實也沒有太過于強烈。

大概是自幼和外婆相依為命，郁寧要比很多人都更早地懂事。鬧脾氣、生氣這種事，對于他來講，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就算是面對易洮，他也不過是冷淡了點，也已經很久沒有人問過他，生氣嗎？高興嗎？不開心嗎？

就算是宋兆，也不會問他這麽簡單而淺顯的問題。

可是被陸倦這麽一問，郁寧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他才覺得，他是真的很生氣。

郁寧眨了眨眼，再低頭的時候，看見陸倦又給自己發了消息。

陸倦：[想不想讓他道歉？]

郁寧遲疑了一會兒，才認真回複，[不需要道歉，道歉也不能讓他做過的事情消失]

[比起道歉，我更希望，他可以受到懲罰]

雖然自己沒有什麽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稍微用律師函吓一吓對方了，再把對方真實的一面發出來，大不了就是撕破臉皮。

郁寧也不太清楚，陸倦怎麽會問自己這個，說完，他心情略有些忐忑。

沒來由的。

他盯着手機想了一會兒，最後，把原因都歸結為，自己差點被本人抓包到亂說自己喜歡蹭他……不是，蹭他熱度吧。

這回，陸倦直接回了條語音過來。

郁寧呆了一下。朋友間發語音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點了播放。

“嗯，你說得挺對的。”陸倦的聲音有點沙啞，像是沒休息好。

郁寧想了想也是，他明明淩晨才睡，結果那麽早就起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陸倦的第二條語音就來了。

“确實道歉沒什麽用。”陸倦的聲音其實是有點冷淡的，郁寧覺得，比之前打游戲的時候冷淡多了，但是又好像多了點什麽其他的意思在裏面。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删删減減，才給陸倦回了一句：[但是他要是給我道歉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會跟他說，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麽？]

陸倦捏了兩下太陽穴，剛找人找周決早期的視頻，耗了不少力氣，猝不及防看見郁寧這兩句話，他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他甚至能想象，打出這些字的時候，郁寧大概是抿着唇的，生氣的時候，唇角會抿成一條直線，眉間也會微微蹙起，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一樣。

陸倦指腹摩挲了一下手機屏幕，笑意加深。

寧寧：[好了，我要睡覺了，我覺得夢裏大概什麽都有]

LUJU：[嗯，夢裏什麽都有，還有潘多拉]

郁寧确實是有點困了，他看了眼手機，抿着唇彎了彎嘴角。

他又不是什麽小孩子，才不會相信魔法盒子。

郁寧覺得，陸倦這是在說自己很幼稚。

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心情好像好了一點點。

也就那麽一點點吧。

抱着手機，郁寧爬上床，把自己埋進了被窩裏。

這一覺睡得不□□穩，郁寧總覺得自己在半夢半醒。

真正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

手機上又是一堆宋兆發過來的消息，他還以為周決又把自己給挂了。

點進去一看，卻不是那麽回事。

宋兆：[我去，不知道誰，把周決爆了]

[鏈接]

[你他媽怎麽又沒人了？哈喽，出來看爽文結局了哥]

[媽的，我之前知道他是個垃圾，我有個朋友，以前還挺喜歡他的，給他送了幾次禮物，他居然問我朋友要照片]

郁寧略感意外，[你哪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

他記得之前有段時間，宋兆挺沉迷看直播。

問完之後，郁寧點進了那條微博。

【818某平臺的技術主播阿決】

指名道姓了。

郁寧粗略看了眼。這個博主自稱自己是阿決的直播間房管，從阿決開始直播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房管了，經歷過很多事情，知道很多內幕，表示阿決并不是像表面人設那樣的。

從一開始的，阿決自己砸錢給自己刷榜刷活動，後來他被青訓營邀請卻又被退回來，實際上并不是他自己不想去，而是戰隊那邊發現，阿決很早之前開過挂，他被戰隊趕出來了。再到……他艹粉，房管表示，這種事真的說不完，而且阿決還喜歡男的，他找寶丁同學，就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

這個博主還放出了自己在阿決直播間房管的圖标，以及她曾經和阿決的對話。

這些對話裏，阿決出口成髒。

這條微博下面，評論過萬。

一開始，都是在說，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阿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他的技術大家有目共睹，更何況，聊天記錄是可以僞造的。

博主很剛，直接回複對方，你們造謠的時候想過自己要付法律責任嗎？況且他說的是實話。

即便如此，粉絲們依然在洗地。

直到，幾個自稱是曾經被阿決約過的男生站了出來，并且貼出了直播間禮物記錄，說自己後來被阿決騷擾、威脅，并且放出了開房記錄、和阿決的聊天記錄，甚至還有不堪入目的床、照。

粉絲們還是不信，畢竟阿決平時走的是高冷人設，再說，他們怎麽沒被騷擾？再者，照片可以P，記錄可以僞造。

有一部分人逐漸轉變了風向，也有一部分人，反正你們說什麽就是不信，他們需要官方的證據。

于是緊接着，野豹直播的官方出來了。

官方給的不是阿決清白的證據，而是一份通知。

一份關于永久封停阿決直播間的通知，表明平臺不會容忍任意一個開挂的主播，經過查明，主播阿決确實存在使用外挂行為，同時，因主播阿決個人行為過于惡劣，違反了主播協議，平臺将向阿決索取損失費用、違約費用，這個費用堪比天價，差不多算是阿決直播這麽久以來，賺到的所有錢。

與此同時，服務于TVT電子競技俱樂部的可以說是國內十分權威的律師事務所，受托于寶丁同學，在和當地警方立案之後，将正式起訴周決進行非法人肉，非法雇傭他人造謠，因其影響過大，已經構成犯罪。

同時，還發出了無數張律師函，起訴對象為之前在郁寧直播間造謠的所有人的id，id後面，全部标明了對方的真實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