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熬到下課,許小文抱着書順着擁擠的人流下樓。
樓梯盡頭,原卓陽黑色襯衣格外顯眼。
他還沒走?
許小文腳步一停,後面的人收不住腳猛的撞上來,懷裏的書掉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肇事者連聲道歉。
“沒事。”許小文蹲下撿書。
被人群擠到後面的林霖和李钊現在才走過來,蹲下來幫他一塊兒撿。
擁擠的人群中那麽幾個逆流的人特別顯眼,經過的有意無意都會好奇的瞟上一眼。一直用目光搜尋許小文的原卓陽自然很容易就發現他們。
許小文站起身便看見原卓陽往他這邊走。想起清早的事,好不容易消散的紅暈再次爬上臉頰。
“下午還有課嗎?”原卓陽一點兒不自然都沒有,仿佛已經忘記早上的事故。
“……沒有。”話一出口許小文就想吞回去,他為什麽要那麽老實啊?還有原卓陽,你就不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嗎?你應該經常“若無其事”才對吧?早上那個“小妖精”說的是多麽熟練啊,還有他的技巧,平時絕對沒少實踐!
果然過了幾年平淡日子就忘記了那些成功人士面具下的驚人現實。
“你們好,我是小文的哥哥。我找小文有點事。”
“你好你好,我們是許小文的室友,你們有事就先走吧,我,我們也要去食堂吃飯。”
原卓陽身上的氣質和周圍的學生截然不同。
盡管他穿着款式大衆的襯衫休閑褲,腳下也不是皮鞋而是球鞋,但是他說話的語氣,神态,甚至站立的姿勢都表明他是一個經常對人發號施令的上位者。這和林霖他們看不看得出原卓陽身上衣服的牌子沒有任何關系,而是時間和經歷養成的氣度。就像學生無論穿什麽走在哪裏大家看了都會叫“那個學生”,因為他們滿身的“學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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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原卓陽沒有說什麽,林霖和李钊就忙不疊的告辭走了。走了很遠李钊才奇怪的問林霖:“你聽許小文說過他有個這麽……出色的哥哥嗎?”
林霖搖頭,同樣詫異。
“先吃飯吧,你想吃什麽?”上了車,原卓陽問道。
“随便。”許小文畢竟不是十幾歲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兒,他已經進入“若無其事”的狀态,只是偶爾和原卓陽的目光對上還有些許不自然。
原卓陽的車停在一家壽司店。
門口的侍者看到原卓陽從車上下來,笑着迎上前:“原先生還是老位子嗎?”
原卓陽點頭。
許小文沒吃過以前吃過一次壽司,但是吃不慣芥末,不過生魚片味道還是不錯。
只是再不錯,許小文也沒法把心思全放在菜肴上,他在猜測原卓陽要講些什麽。跟着他到學校,等他下課,把他帶到這裏肯定是有話要對他說吧。壽司店的包間不留服務人員在裏面,就算聲音大了傳到隔壁別人也不知道是誰。包間裏一直放着古典音樂,一段鋼琴演奏完畢後,接着是優雅的古筝。許小文細心一聽,似乎是高山流水。他練字的時候經常放一些古筝笛子琵琶的演奏。
原卓陽氣定神閑的享用美食,不時勸許小文“這個不錯你嘗嘗”,或者“這個這樣吃會更好”。
吃好了,杯盤碗碟撤下去,服務員送上清茶。
青瓷的被子裏面漂浮着幾片碧綠的茶葉,熱茶升騰起袅袅的薄煙。
許小文啜了口茶,垂眸不語。他不知道說什麽,更不擅長應付尴尬的場面。
原卓陽注視着許小文白淨清秀的臉龐,最早的盤算在嘴邊打個轉又咽了下去。
“小文……”他輕喚。
許小文驀地擡頭。
“首先,今天早上的意外……我真的很抱歉,吓到你了。”原卓陽暗自唾棄自己,怎麽和他家老爺打官腔似的。
“今天早上的事呢,我先道個歉。”原卓陽繼續說:“你看,我本來是想幫個小忙,沒想到吓到你了。那個……你大概看出來了,我對男人有點意思……”
許小文把頭埋得更低了。
原卓陽雖然私底下沒什麽節操,但是對着純情(他自以為的)的良家夫男臉皮有點發燒。“總之,那個意外,希望你別放在心上,也能夠幫我保密。如果你覺得不自在的話,也可以放棄這份工作……我給你遣散費。”如果你在外面亂說的話,那就對不起了……原卓陽沒有把話說完,他雖然受家庭影響不愛幹欺男霸女的事兒,但那堆狐朋狗友裏願意幫他解決麻煩的人也不少。
對許小文有好感是一回事,自己腦袋請不清楚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介意。”許小文悶悶的說。“我也不會亂說話的,卓陽哥你放心。連方雲峰也不說。”
“那就好。”原卓陽誇張的出了一大口氣。“我可真怕你把我當傳染病源!”
“怎麽會!你幫了我好多忙,我怎麽可能——不是,就算你沒有幫我什麽我也不會亂說的。”許小文辯解:“我不是個話多的人……”
“嗯,我知道。”原卓陽滿臉含笑。“小文是個乖孩子。”
許小文想說自己不是孩子了,又覺得這沒什麽好争辯的。生理上,原卓陽卻是比自己大幾歲,哪怕是心理上,自己的閱歷恐怕也不及對方。
“下午去哪裏?我送你。”
“下午沒課,回公司吧。卓陽哥呢?”許小文仰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讓原卓陽想起了清早同樣一雙眼睛濕潤無助的樣子。
“我也回公司。”原卓陽起身:“那我們走吧。”
似乎,許小文也并不是……并不是什麽?
原卓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可惜由于角度的關系,許小文沒看到。自然,他更不可能知道原卓陽在載他回公司的路上嚴肅的思考一個問題——作為一個公私分明(?)的老板,這顆窩邊草,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呢?
果然,昨天晚上好多人狂歡了通宵,從KTV出來又去了酒吧。上班時間到了,也不過來了小貓兩三只。安德魯看見許小文和原卓陽一起來,對許小文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許小文疑惑的回看,安德魯卻叫住原卓陽:“老板,關于和蔣氏的合作,還有幾分文件要你簽字。”揚揚手裏的文件夾。
“蒂娜呢?”蒂娜是公司的第二把交椅,這次的合作案的負責人之一。
安德魯露出一個壞笑:“她恐怕要明天才能來上班了。”
“對女孩子你們也不手下留點情。”原卓陽微微責備。
“天啦——”安德魯誇張的呼叫,好像原卓陽說了多不可思議的話:“那也能叫女人?除了多那二兩肉,她全身上下哪裏像個女人?”
“老娘哪裏不像個女人!!!”一個幹練高挑的身影從門口邁着大步進來。正是據說要明天才能來上班的蒂娜。
安德魯的兩只在亂揮的手定格在空中,滑稽可笑。
蒂娜哼了一聲,無視安德魯,對原卓陽一點頭:“對不起老板,我來遲了。”
“沒關系,你怎麽樣?昨天喝了不少,不舒服的話回去休息一天,我批假。”作為老板,原卓陽一向很體貼。
蒂娜心中一暖,笑道:“我沒關系。”
“那好,你和安德魯進來,正哈我有幾個細節要問問。”原卓陽環視公司一圈沒看到他的秘書。“小文,麻煩你幫我們送三杯咖啡進來好嗎?”
許小文點頭。
安德魯動作最慢,原卓陽率先回辦公室,蒂娜緊随其後。安德魯騾子啊後面,經過許小文旁邊時,飛快的低聲在許小文耳邊說了一句:“你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樣哦。”
這位老板的大學同學……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茶水間的櫃子裏的飲料只有兩種,咖啡和茶。剛進公司的時候裏面還有果汁紅茶,後來全剩下咖啡。許小文不習慣咖啡味道,在學校附近買的二十塊錢一大包的廉價茶葉擱在那裏。快一個月了,茶葉基本沒人動過。
好在咖啡是袋裝的速溶咖啡,不然許小文只能先上網查一查才能把咖啡給他們送去。
把咖啡送進總經理辦公室,兩點五十,珍妮弗和兩個女同事陸續來了。打個招呼,知道原卓陽和安德魯、蒂娜都在,幾個人各回各位。
許小文幫珍妮弗複印了幾份文件,又出去買了一次奶茶。無事可做,幹脆拿出自己私下攜帶的英語六級詞彙書放在辦公桌下面悄悄的背。
原卓陽的公司開業不過才一個月,圈錢的能力卻要令許多大公司慚愧。除了原卓陽的個人能力,和他的家庭背景是完全分不開的。比如說蔣毅,如果不是和原家有點交情,哪怕原卓陽的公司再好,也不可能和蔣毅合作。倒不是說蔣毅看不起原卓陽的公司,而是小規模的公司根本不可能到蔣毅的面前。
許小文一個打雜的,為什麽知道原卓陽的公司賺錢,還不是在公司裏聽的八卦。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哪裏的俗話?)
別看公司裏不管男女要麽海龜要麽高學歷,其實八卦起來和南街大市場買菜的大媽沒什麽不同。頂多是八卦的內容有點小差別罷了。
最新的八卦是為什麽從來沒見過老板的女朋友?是沒有還是……
原卓陽大小也是只金龜婿。
雖然他沒有宣揚自己的家庭,但是能輕而易舉的擺平各種關節,輕而易舉的和大公司合作,輕而易舉的給大家開高工資……只要有腦袋的都能猜到他的身家不簡單。再加上英俊的長相,完全符合時下的三高标準。整棟辦公樓裏,和他在電梯裏偶遇,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不小心把咖啡奶茶果汁潑在他衣服上的女生個幾天總會有一個。
不過,21世紀初還沒有後來洶湧的**大潮,暫時還沒有人往那方面想去。
和B市相距幾千公裏的小縣城枋縣,姜雲和吳軍愁眉苦臉的坐在客廳。
在他們對面的是吳軍的妹妹吳麗,許小文和吳凱的姑姑。
吳麗臉頰上好大一片淤青,哭哭啼啼的捂着臉,語不成聲:“沒……沒法……活了……沒法活了……”
姜雲本來滿腹郁悶,聽見小姑子不争氣的話,到把那點擔憂去掉,只剩下滿肚子的火氣:“有什麽活不下去!道理在你這邊,他姓劉還能把你打死不成?!真當咱家沒人了,改明兒你哥,再叫上我兄弟他們,去他姓劉的家裏要個說法。”
“還是看你,你到底還要不要和他過下去。”吳軍插話道。
“都這樣了還過什麽!”姜雲喝道。
“我真不想和他過了……可是劉雪怎麽辦啊?”吳麗說起女兒,本來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啦的流。
姜雲沒好氣的說:“當然是跟着你,跟着那個東西指不定受什麽罪。”
“我一沒工作二沒文化……嗚嗚嗚……”吳麗不停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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