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67
兩人說了會兒話,看了會兒雜志。坐車尤其是長途車非常的無趣。方雲峰把自己的筆記本拿出來招呼許小文下來看電影。可惜火車上沒法充電,兩個多鐘頭後電腦自動關機後差不多該吃午飯了。許小文留下看包,方雲峰自告奮勇的拿着來一桶去接開水。幾分鐘之間,整個車廂裏充斥着各種口味的泡面香氣。
呼哧呼哧——
這是對面上鋪大叔發出的聲音。
方雲峰來回兩趟弄好泡面,許小文坐在窗戶邊,車窗外是高低起伏的丘陵,偶爾幾座民房點綴其間,看起來特別孤零。車廂裏突然響起高昂的歌聲,乘客的目光霎時集中在方雲峰身上。方雲峰手忙腳亂的從身上掏出手機,瞄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又看看許小文。
許小文納悶兒的問:“誰呀?你怎麽不接?”
方雲峰笑笑:“是卓陽哥。”然後接通了電話。
許小文注視了方雲峰半響,轉過頭繼續看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對面方雲峰的話卻不停的往耳朵裏鑽。他刻意讓腦袋裏想別的事……和批發店的老板聯系好了但是價格還可以再壓一壓……回學校是繼續租房子住還是住宿舍……系裏安排的實習聽說一部分去外地,一部分留在B市,具體的情況每年都不一樣……對面通話的聲音彙聚到許小文耳朵裏成功變成嗡嗡嗡的雜音。
火車走走停停,開始還好,越到後來乘客越煩躁。盡管只是在大站停車,一旦停下來五分鐘不開車周圍的乘客便開始怨聲載道。許小文自從那通電話開始心情就不由自主的沉郁幾分。買好車票以來他刻意忽略那個人的存在,不去想回到B市之後怎麽面對。原卓陽雖然人沒有露面,他的電話卻是十分有規律的兩天響一次。每天晚上九點準時響起。他掐了幾次之後八點就關機,電話改成中午十一點半打來。于是他令買了張老家的號,挨個兒發短信通知暑假期間B市的號暫時停用。從那以後,每逢方雲峰打來的電話通話時間開始無限拉長,閑聊的話題也開始延伸到他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
原卓陽求和的意思展露無遺。估計回到B市,他就會現身。
這通電話逼得許小文不得不去想回到B市以後的情況。心裏就像有一朵烏雲籠罩,一絲兒的陽光也穿不透,整顆心髒全部沐浴在陰影裏喘不過氣來。
這個問題在事發當天許小文就已經想了又想,他自認已經想得很透徹了。現在再想,難道還能想出第三條路?無非就是原卓陽以為經過五個月時間之久的“冷靜”,他的态度會軟和下來。
原卓陽看透許小文是個立場不堅定的人,他的心太軟,只要被人一磨,很容易就會退讓。
火車又停了下來,廣播裏說還有一站就是終點站B市。許小文躺的中鋪,他上鋪的旅客在上一站就下車了,下鋪是方雲峰,對面下鋪的小姑娘還在,中鋪的年青人和上鋪的大叔從行禮架上取行禮,提着下車。
火車再次嗚嗚前行,車廂裏空曠了許多。
許小文爬下來去上廁所,回來時方雲峰坐在下鋪看報紙。那報紙是他上車前買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許小文在他旁邊坐下,摸出手機把電話卡換了。
“我媽又打電話來說實習的事……真是煩死了……”方雲峰嘟嚷着抱怨,把手裏的報紙揉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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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好好說呗。”許小文随口道,一路上方媽媽至少打了十回電話,弄得方雲峰聞鈴色變。
“我叫卓陽哥幫我勸勸我媽,不知道他打電話去說了沒有。”
許小文手一抖,電話卡落在地上,彎腰去拾。
方雲峰看看左右,對面的小姑娘坐到窗邊發短信沒有注意他們談話。他壓低了聲音說:“你和卓陽哥現在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許小文撿起電話卡鑲進手機,若無其事的反問。“他怎麽跟你說的?”
“沒說什麽,就是說你還在生他的氣……其實我覺得你生氣是應該的,不過你給我透句實話吧,你打算什麽時候松口?不打不罵的分居冷戰,有人摸不着底啊。”方雲峰這番話在心裏醞釀過了才說出口。
許小文把手機揣兜裏,直直的盯着方雲峰看,他在猜方雲峰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受人之托探口風,直到把方雲峰盯不好意思了才淡淡的道:“他叫你問的?”
方雲峰的笑容有點僵。卓陽哥交代的任務太艱巨,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爺們兒來做女人才适合的談心活,這不是要憋死他嗎?真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好在許小文并沒有他一定要回答的意思。“我跟他不可能了。”
“什麽?啊!?”方雲峰先是感覺像接了個炸彈,開始的震驚過後又覺得許小文的反應理當如此。他想得很簡單,他把許小文和原卓陽看做一對未婚夫妻,男的出軌還弄出人命來事情是很嚴重,是個女的就不能忍。但是,這,小文不是男的嘛!這也算事出有因不是,生氣歸生氣,小文也應該諒解諒解,卓陽哥也是被逼的……一個做慣了老板的人,能這麽做小伏低的哄着小文,這都幾個月了……方雲峰的腦袋被這事攪得有點像漿糊。他知道這事的時候那個女的都已經住到醫院裏了,他一直糾結在要不要告訴許小文這件事,後來許小文知道了,既是出于隐瞞的愧疚又是因為原卓陽囑托,他成天待在許小文身邊,看着許小文當原卓陽不存在,心情更糾結了……這種事要是發生在他身上,他肯定二話不說把對不起他的人先揍一頓再說別的,要是那個男的不是他表哥,他也肯定是先為許小文出氣,揍他丫的一頓再說。可是換成了他表哥就難辦了。古人說勸和不勸離,用在這兒好像也合适……勸着許小文消氣原諒卓陽哥他又覺着堵得慌。
他真想仰天大叫——這叫什麽事兒啊!
“你說真的?”方雲峰真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調解員,對着許小文他是一個和稀泥的詞都吐不出來,現在只想知道許小文是怎麽想的,弄清楚禀告給卓陽哥完成任務。
“不是蒸的是煮的。”許小文居然輕松的和他開個小玩笑。完全無視他皺成一團的小心肝。
不是許小文避重就輕,只是他和方雲峰關系好事一方面,對着他吐露心聲訴苦之類的,怎麽想怎麽怪異。還是不要讓他繼續攙和,免得他難做。
下了火車,二人直奔學校。先回宿舍收拾東西,許小文還要把店打開,聯系兩個店員明天來上班,批發市場那邊明天也可以發貨了。那老板答應把他挑好的貨送過來,免去他自己找車的麻煩。
腳不沾地的忙了兩天,不管任何時間地點,打掃衛生收拾東西都是一件頭痛的麻煩事。好在林姐和蕭紅都是手腳麻利的人,幫了他不少忙。還沒正式開學,提前返校的,暑假留校的學生陸陸續續搬進宿舍,女生樓下人也漸漸多起來,店裏的生意也不差。
許小文回到學校之後,晚上九點,原卓陽的電話如約而至。許小文猶豫過後終于接通了。
“喂。”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不知道是不是沒想到許小文會接電話。
“我們見個面吧。”許小文率先說道。
“好。我明天來接你。”原卓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動聽,帶着一點兒驚喜一點兒受寵若驚。
許小文怕自己招架不住,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空蕩蕩的宿舍只有他一個人,許小文往被子裏縮了縮,一點也不嫌熱。
第二天許小文才想起沒約時間,他早早的起床,去小吃攤吃的早點。回宿舍看了會兒書,八點過的時候接到原卓陽的電話。他揣好鑰匙錢包慢吞吞的往學校外面走,一面走一面想見到原卓陽怎麽說。一拖拖幾個月,太久了,早就該說了。又想到原卓陽的兒子應該都出生了,心情更差,堅定了一次性解決問題的決心。
原卓陽沒有穿西裝,一件米色的休閑短袖T恤和周圍的學生看起來沒多大分別。只是世故成熟的氣質讓人一看就覺得他不像是這裏的學生。學生沒有他那麽篤定從容的神态。見到許小文出來,面上微微一笑,回頭率本來就高,頓時又上升十個百分點。
許小文上車,習慣性的坐在副駕駛座上。原卓陽邊開車邊問:“吃早飯了嗎?”
許小文簡短的回答:“吃過了。”目不斜視,原卓陽俊美的臉蛋看多了也就那麽回事。
原卓陽忍不住在心裏嘆氣,方雲峰在電話裏告訴他許小文的意思,現在看許小文的态度,難道真的不可挽回了嗎?腳下用力,車速加快,十來分鐘後,停在一家會所大門前。
這家會所以前原卓陽常帶許小文來,現在許小文錢包裏還有原卓陽為他辦的會員卡。正好這次可以把它停了,一年二十萬的會費他可負擔不起。
腦袋裏想着與今天主題無關的瑣事,他們由侍者引着去原卓陽的包廂。
“蔣先生預定了十點的時候來,知道您也要來,要我們轉告您遲點走。”侍者關門前說。
“知道了。”原卓陽颔首。
“那我們長話短說吧,免得耽誤您的時間。”許小文一板一眼的說,不給原卓陽插話的時間:“我想了幾個月覺得我們不适合,我們分手吧。”
原卓陽倒茶的手緩緩停頓,他把茶壺放在面前的茶幾上,擦了擦手,才慢條斯理的說:“哪裏不合适?你說說看,我們可以協調看看。”語氣平淡,好像和許小文比賽誰更淡定誰更若無其事似的。
“我們的呃問題解決不了。”
“我不這麽認為。”
“現在分手還算和平分手比以後鬧笑話大家難堪強。”
“笑一笑有益身心健康。”
“原卓陽先生,我是非常認真在和你談話。”
“哦,小文親愛的,我也非常認真的想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你——你怎麽解決?”許小文強忍怒氣。
“你想我怎麽解決呢?”原卓陽溫和一笑。
“我想分手!!”
“這個可能性可以排除了。再說說看。”
“哼……我有什麽好的,您這麽惦記我。”
“是沒什麽好的,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惦記你。”
“那就分手,您可以找更好的。”
“我說了這個選項可以排除。說說別的吧。”原卓陽穩如泰山。
許小文幾乎炸毛:“別的,把你那孩子送人算嗎?”他開始口不擇言。
原卓陽眼神一暗,許小文以為他生氣了,不由得有幾分退縮,沒想到他很快調整過來,再次恢複到油鹽不進的狀态,笑道:“再換一個吧。別的都行。”
許小文瞬間忘了剛才,大聲吼道:“那就分手——你愛生幾個娃就生幾個娃,愛找女人就女人愛找男人就男人!”
男人——男人——包廂裏回蕩着許小文的嗓音。許小文早沒了進來時努力保持的刻板,更襯得原卓陽淡定從容。
“我說了,分手這個選項可以删除了,你再說一個吧。”原卓陽以不變應萬變,許小文頹然無力!
作者有話要說:憋死我了都,以後幾天看一次評。重口難調,還是按自己的進度寫吧。實在不喜歡的……先謝謝姑娘們支持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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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