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他躺了那幺多年,終于還是醒了
沒叫司機,宴錦書開車。
餘睿坐在副駕座,講着電話,“嗯,行,我知道了,謝了啊,好,晚上見。”挂了電話,一擡眼,大聲喊停。
宴錦書猛踩剎車,雙手緊握方向盤,腰背繃得筆直。
“紅燈啊,你沒看見嗎?”餘睿看了看宴錦書微微發白的側臉,皺了下眉,打開車門下去,繞到另一邊,拉開駕駛座車門,“下來。”
兩人換了位置。
餘睿開車,宴錦書指路,半小時後,到了地方。
是一家私人療養院。
“這裏?”
“嗯。”宴錦書颔首,率先走在前頭。
餘睿默默跟上。
宴錦書似是常來這裏,一路遇到好幾個人和他打招呼。
餘睿忍不住問:“你要帶我見的人,住這裏?”
宴錦書點頭。
餘睿猶豫着要不要再問,邁上最後一級臺階,擡眼看到了一個人。
勉強可以算是熟人。
餘睿冷哼,“你怎幺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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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程語氣也沒好到哪去,“這話該我問你。”
“我帶他來的。”宴錦書在一扇門前站定,側頭輕聲問顧程,“他醒着嗎?”
“醒着,不過……”
“怎幺?”
“他什幺都忘了,只記得你。”
宴錦書瞪着顧程,雙唇抖動兩下,最終什幺也沒說,閉眼深吸了口氣,伸手推開了門。餘睿本想跟進去,可宴錦書擡步跨入,反手就将門關上了。
餘睿往邊上走幾步,彎腰坐長椅上,煩躁地掏出煙來,點上。
顧程走過去,坐長椅另一頭,也給自己點了根煙,抽一口,側頭看餘睿,“我一直很好奇。”
餘睿又狠吸了口煙,語氣不太友好,“什幺?”
“錦書到底看上你哪點?”
餘睿偏頭賞他一眼,邪氣地勾了下嘴角,“我技術好。”
顧程騰地站起身,面色鐵青,“你——!”
“怎幺?”餘睿懶洋洋伸直一雙長腿,身體往後靠去,夾煙的左手橫搭在椅背上,痞裏痞氣地挑起一邊眉毛,“嫉妒我比你帥,身材比你好?”
顧程松開緊握的拳頭,居高臨下看着餘睿,滿眼鄙夷,“你也只剩這幅皮囊勉強能拿得出手了,不過奉勸你一句,別太高看自己了,錦書之所以對你感興趣,是因為他身邊從未出現過像你這樣的人,沒文化沒教養,把粗野惡俗當個性,像你這種窮小子根本就配不……”
哐當——!
房內驟然傳出的巨響硬生生截斷顧程的話。
餘睿火速起身,看都沒看顧程一眼,疾步上前一腳踹開房門。
待看清房內情形,餘睿怒得眼都紅了,大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張嘴咬住宴錦書頸側的男人。他的動作太狠太快,宴錦書察覺到他的意圖,卻已來不及出言阻止。
那身穿條紋病號服的高瘦男人被狠狠摔到地上,腦袋撞擊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顧錦!”
“哥!”
宴錦書一把推開要上前查看他頸邊傷勢的餘睿,疾撲上前,與顧程合力将地上的男人扶起來。餘睿扭頭看去,登時愣在原處。瞪着眼看看被他摔暈的男人,又看看顧程。
卧槽!這倆貨竟然長一樣!
孿生兄弟?
顧程按下床頭呼叫鈴,扭頭怒視餘睿,“你有病啊?”
餘睿眉頭一挑,下巴指指躺在床上的人,“有病的是他吧。”
“餘睿!”宴錦書皺眉看他,“你別添亂。”
餘睿的目光從宴錦書頸邊傷口移開,落在他臉上,“我添亂?”
一陣腳步聲急促靠近,宴錦書将湧到喉嚨口的話咽了回去,給了餘睿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你先出去。”
一身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大步走了進來,餘睿被跟在後面的護士客氣“請”了出去。
餘睿僵直站在那兒,看着房門在他眼前關上。
原來,不只宴錦書一個人覺得他添亂。
餘睿雙拳緊握,胸膛劇烈起伏,無邊的憤怒和委屈交雜混在一處,将他雙眼逼得發紅。
他實在不能理解,在那種情況下,宴錦書對他為什幺會是那種态度?
那個男人和宴錦書又有怎樣的過往?
餘睿坐在車裏,眉頭緊鎖,一根接一根抽煙,直到煙盒空了,他掐滅煙頭,捏了捏喉嚨,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猛灌。
喝了半瓶,剩下半瓶澆頭上。
丢開空瓶,餘睿重重抹了把臉,仰靠在椅背上,閉眼長吐一口氣。
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餘睿沒動,也沒睜眼,就那樣一動不動靠坐着。
“餘睿……”宴錦書叫他。
“嗯?”
“對不起。”
餘睿睜開眼來,側頭看他頸側傷口,貼着紗布,處理過了,他将目光收回來,一手搭在方向盤上,看着前方,“去公司還是回家?”
宴錦書拉過他的手,“你看着我。”
餘睿暗嘆一聲,偏頭看他的眼,“怎幺了?”
“我剛才只是……我不該那樣對你,你別生我的氣。”不知是不是因為失血的原因,宴錦書臉色不是太好,抓着餘睿的手用,那雙微有些濕潤的眼睛看他,“別生氣好不好?”
餘睿皺了下眉,有些不忍,口氣軟了下來,“我沒生氣。”
“那你……”
“你告訴我,你和那男人什幺關系?和另外一個又是怎幺回事?”
宴錦書放開他的手,“回去吧。”
回到別墅,上樓,拎了幾罐啤酒到露臺。
宴錦書丢了罐啤酒給餘睿,自己打開一瓶,往貴妃椅上一躺,仰頭灌了一大口。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打傷我爸幹兒子的事嗎?”
餘睿也喝了口酒,“記得。”
“就是今天在療養院看見的那人,他叫顧錦,和顧程是孿生兄弟。”
餘睿嗯了一聲,聽他繼續往下說。
“顧錦他……喜歡我。”
餘睿捏着啤酒罐的手微微一緊。
“那天,我爸從德國回來,他到我家吃飯,那晚他留了下來,半夜溜到我房裏,對我……”宴錦書停頓了一會,吸了口氣,才接着說:“我和他吵了起來,越吵越兇,從房內吵到房外,我想将他趕回他自己的房間,他那天也不知道怎幺回事,情緒特別激動,後來我們打了起來,我那時是真生氣了,沒注意他身後就是樓梯,我發狠推了他一下,他就滾了下去……”
餘睿坐到宴錦書身邊,握住他顫抖的手,另一手輕輕拍打他的背,“好了,不說了,我知道了。”
宴錦書将臉埋在他頸邊,聲音帶着壓抑的顫音,“他成了植物人,從那以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裏都是顧錦摔下去時骨骼撞擊臺階的聲音和他躺倒在血泊裏的樣子……醫生說他們也沒辦法,能不能醒來只能看天意了。”
“他躺了那幺多年,終于還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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