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聶青岳挂了電話躺在床上,有片刻的失神。

指使王大橋去綁了黑道上其他幾家的人,已經是他破釜沉舟的一招。

那幾家的主事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也許明天,也許就在今晚的再晚些時候,就會開始動手了。

聶青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感受着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啊——呃——!”

正當他閉着眼睛躺在套房床上的時候,冷不丁一個什麽東西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不,甚至砸在他整個人身上。聶青岳吃痛喊出了聲,猛地睜開眼,居然是一個大活人!

媽的!樓下一大廳的保镖,走廊裏也有保镖,都是吃幹飯的嗎?沒有他的允許,居然放了個大活人進來?這人還撲到了他的身上?

聶青岳反應迅速,一個翻身擒拿将人壓在身下,從腰間掏出一把精巧的□□抵住那人的太陽穴,大喝一聲,“來人!”

門口站着的幾個保镖聞聲立即進門,看到聶青岳床上有另一個人在,也是一愣,接着反應過來紛紛拔槍對準。

聶青岳狠狠盯着床上的人,吼道,“把他捆了!”

宋衍河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兒,這兒就是天界了嗎?怎麽和書中看到的不太一樣?沒有雲煙缭繞,倒更像是個民居?不過也是,畢竟成仙的人怎麽還會特地寫書描寫天界呢,那些書中的場景都是編撰的吧。

哎?這個人……不不不,這位神仙,為何衣着如此奇怪?又為何要壓着我?糟了糟了!難道是因為我吃了“無情丹”飛升而來,沒有位列仙班,這人要抓我拿去問罪?不好!又進來幾個……神仙!看來真的是要抓我去斬仙臺了!

聶青岳英俊的臉上布滿陰翳,眼神冰冷刺骨又帶着一絲難掩的興奮,這個人此時出現在這裏,很有可能和他的弟弟的失蹤有關!

“把他帶到隔壁,我來審!”

宋衍河望着伸向自己的幾雙手心急如焚,他可是名門正派的修仙之人啊,雖然最後一關是借助了丹藥的力量,但絕對不是投機取巧之輩!何況那丹藥不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嗎?各位仙友,何至于此啊?!

萬一就這麽被打入天牢,以後可都說不清了!宋衍河當下便對向他撲來的那幾人瞥了一眼,施了一個靈臺雪飲陣的簡單陣訣,想着能把那幾人定在原地,容他解釋清楚就行了,可萬萬沒想到!

那幾個身形高大體格健壯的人根本不受他的限制,下一秒就直接撲了上來,按着胳膊的按着胳膊,按着腿的按着腿,接着很快有人拿來繩子,宋衍河根本無法反抗,伴随着一聲慘叫,“啊——”,就被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帶到隔壁套房中。

聶青岳冷着臉嗤笑一聲。剛才那人是想幹嘛?桃花眼一挑,難道是想當着他的面策反他的人?膽子是不小,就是腦子有點缺!

隔壁套房格局和剛才那間“竹”的套房差不多,只空間略小一點,主題是“絹”。房間內擺設和布置運用了大量的刺繡、絲絹類制品,古色古香,雅致婉轉。宋衍河進屋後被一把推倒在客廳地上,他四下望了望,不禁感嘆,果然是仙境,連審問犯人的地方都這般美如詩畫。至于那幾位仙兵,必定是仙資在自己之上,所以不受他陣法控制。

宋衍河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哇。

保镖進屋之後靠牆站成了一排,其中幾個人将這間套房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後,朝門口一點頭。

聶青岳邁着大長腿從門口走了進來,在客廳沙發上坐下。自腰後掏出一把匕首,“通!”的一聲狠狠紮在了他面前梨花木茶幾上。

宋衍河看了心叫不好!還未開審,就要準備對我用刑!這一定不是普通的匕首,當年傳聞抽龍筋、扒龍皮,用的大概就是此物!

聶青岳靠坐在沙發上,冷冰冰地問,“誰派你來的。”

誰派來的?難道他是問,我是借了誰的丹藥上來的?他不知道丹藥是我師弟煉的?那可萬萬不能将師弟供出去!

“回禀前輩,沒有人派我來,是我偶然得了幾顆‘無情丹’,吃了之後便來到了此處。”

宋衍河這話一出,聶青岳就笑了。俊朗的臉上,陰霾仿佛一掃而空,眼睛望了望頭頂和牆壁上的古風燈飾,眼中倒映着燈光流轉,笑得如春日陽光一般和煦。

“哎——,‘無情丹’,”聶青岳重複着,像是咀嚼這幾個字一般,笑容瞬間冷了下來,又恢複了剛才寒氣逼人的氣勢。

俯身向前,盯着宋衍河的眼睛,問道,“你怎麽不說你喝了‘忘情水’呢?”

聶青岳站起身來,“不想說?沒關系。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不過,那個時候,我就不一定想聽了。不管你是誰派來的,最遲明天我就能知道是誰綁了我的人,到時候你和你的主子,一個都跑不了。誰傷了我弟,我就幹他老媽,殺他全家。”

聶青岳說完,朝門外比了個手勢,馬上進來了幾個手中提着鋼管的保镖。

“別打死了,留着條命。”

聶青岳兀自踱步回到了剛才的套房中,又開始打量這間房屋。怎麽也想不明白,剛才那人究竟是怎麽進來的?

“竹”的套房內,窗戶是從裏面鎖着的,他是破窗而入?可現在窗戶依舊完好如新。門口剛才站了十幾個保镖,也不可能是從門口進來的。

聶青岳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用竹子做了個精美的吊頂,也藏不了人。那他是怎麽進來的呢?

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好,還是兩個套房的距離太遠,聶青岳完全聽不到隔壁傳來喊叫聲。這小子留着一頭長發,穿着奇裝異服,看着白白嫩嫩。本以為是誰家派了個面生的來打探情況的,竟然這麽禁打?真是沒想到,還有點骨氣。

聶青岳沒讀過什麽書,年紀輕輕黑道起家,殺出一條血路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牆頭草、吃裏扒外的軟骨頭。落到他手裏的人,往往嘴硬骨頭硬的還能得個痛快,越是那些臨陣倒戈的還想向他邀功求賞的,他會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聶青岳心想,今天這個看着還有點風骨,可惜不知道是為誰盡忠。他要是不開口,明天就給他個痛快吧。

他又擡頭看了看四周,還是想不明白他是從哪進來的。忍不住又到了隔壁的套房。

宋衍河已經被幾個保镖打得倒地不起,全身骨頭不知斷了幾根幾處,滿臉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意識還算清醒。

聶青岳一擡手,示意幾個保镖停手,接着蹲在宋衍河身邊,問道,“你剛才,是從哪兒進來的?”

宋衍河疼得倒吸涼氣,剛才挨打的時候想運功抵禦卻怎麽也運不起功,越發篤定這裏就是仙界,自己那點凡間的靈力在這裏根本施展無用。聽到他問話,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禀前輩,在下自無量山派宋衍河,自南冥谷來。”

“送鹽?你怎麽不叫送外賣呢?”聶青岳語氣輕柔,眼神冰冷,“再不開口,你今天就要送命了。我再問你一遍,我的人,在哪?”

“什麽人?”宋衍河不明就裏。

“我弟弟,聶青楓,在哪?”

“聶青楓?”宋衍河被打得暈暈乎乎,但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聽過,又重複道,“聶,青楓?”

聶青岳俯視着他,看到宋衍河臉上閃過一絲猶疑,繼續誘惑道,“對,聶青楓在哪,你好好想想,現在告訴我,我就放了你,不然明天我自己也能查到,到時你想說也沒用了。”

宋衍河恍惚記起,前幾日在山中的時候,有幾個神色激動的弟子拿着玉牌來給他看,說是昆侖派出山了個什麽劍,斬妖除魔行俠仗義,好像就叫聶青楓?

宋衍河有氣無力地回答,“好像是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不在無量,在……”

“在哪?!”聶青岳暴吼一聲,“快說!”

“在昆侖山。”宋衍河虛弱地答道。

聶青岳也算無惡不作,知道綁了票帶到外地找個安全地方把人藏起來是慣用的手段,今天下午王大橋綁了人還知道拉到外省躲幾天呢。但是要他相信有人綁了他弟弟,還送到了距離這裏橫跨了半個中國的地方,聶青岳覺得面前這個人在侮辱他的智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白白淨淨的,居然敢當着一屋子保镖的面調戲他聶青岳?叫他以後臉往哪兒放?!

聶青岳強壓着拔槍出來崩了他的沖動,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你是從無量山來的?”

“正是。”宋衍河這一會兒沒挨打,感覺到身體正在慢慢恢複,說話也清晰了很多。

聶青岳回頭看向一個保镖,勾了勾手指。那個保镖馬上附耳過來。

聶青岳小聲問,“無量山在哪?”

那個保镖名叫丁城,聽到老大吩咐趕緊拿出手機搜索,遞給聶青岳,輕聲道,“老大,在雲南。”

聶青岳低頭瞥了一眼手機,看了看,又看向宋衍河,“你從無量山怎麽來的,什麽時候來的?”

宋衍河一本正經地躺在地上答道,“今日飛升而來。”

屋裏一圈人頓悟,原來這人是個神經病。

保镖的事聶青岳從來都是交給王大橋打理,今天他出去辦事,想必是把身手好的帶走了一部分,這個他可以理解。可是剩下的就算身手不那麽好,也不應該這麽智障啊?放了一個神經病進來?

聶青岳用刀一樣的眼神挨個剮了一遍屋裏的一圈保镖,“你們連個神經病都能放進來?是不是該回去吃自己了?”

幾名保镖低頭不敢答話。

又斷了一個尋找弟弟的線索,聶青岳現在連罵人都懶得罵了。低頭看了看宋衍河,打算叫人把他放了滾遠點。

倏然他的眼中又閃過一抹精光,試探地問道,“你不流血了?”

聶青岳自己也受過重傷,他的兄弟也有在火拼中受傷,失血過多,還沒等到醫生就挂了的,他很清楚這樣的傷口創面要多久才能止血。聶青岳剛從隔壁房間剛過來的時候,宋衍河被打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這麽幾分鐘的功夫,沒有人給他處理,他傷口不會這麽快止血,除非,他提前用了凝血劑。

一個能提前使用凝血劑的人,不但不可能是神經病,而且還是非常細心的人呢。這樣細心又有骨氣的人,他還真有點興趣了。

聶青岳又陰森森地笑了,伸出修長的手指沾了沾宋衍河臉頰上的血跡,“淘氣,差點就放跑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淘氣~還不快收藏了我養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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