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聶青岳毫不知情地坐回了位置上,一手拿起說明書假裝看得專心致志,其實一個字也沒看下去。一只手用指腹輕輕摩挲着剛才觸碰宋衍河臉頰的位置,覺得心煩意亂。再瞥見說明書的封面,看到宋衍河的長發在背上搭着,發梢被風撩起一點兒,好像撓在他心上一樣,猛地把那一厚本說明書扣了過去,伸手去拿杯子想喝水,卻發現杯子居然是空的。
艾米麗送來東西的時候特別叮囑,只有聶青岳才能打開,于是老管家和幾個仆人在剛才宋衍河拆包裹的時候就已經自覺退出房外了,屋裏連個倒水的也沒有。
宋衍河正盯着他看,見他要喝水,便伸手拿過杯子,“我幫你倒水吧。”
“不用了,不渴。”聶青岳目光投向桌面,看有沒有什麽湯能當水喝的。
宋衍河一怔,還是起身去桌子另一端拿起精美的茶壺給聶青岳倒上,遞給了他。
“說了不用倒了。”聶青岳邊說邊接了過來,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宋衍河見狀又倒了一杯遞給他,聶青岳看也不看又整杯喝下。
見宋衍河又要拿他的杯子,他一把按住,“吃你的飯,跑來跑去幹什麽!”接着把手裏的說明書朝他一推,“拿去,自己看吧,字太多我看得累,你看不懂的就去打電話問艾米麗。”
宋衍河也按住杯子的另一端沒有撒手,定定地看着聶青岳。
“你老看我幹什麽,還吃不吃飯了?放開!”
宋衍河這才放開了杯子,回過神坐下。
聶青岳頭也不擡,筷子夾起一塊煎豆腐,在空中頓了一頓又放到嘴裏,“菜做得這麽鹹,一個兩個的都這麽沒輕重。”接着換了一副幹淨的筷子,另夾了一塊煎豆腐到宋衍河面前的盤子裏,“再不吃我叫人收拾了啊。”
宋衍河夾起那塊豆腐嘗了嘗。豆腐煎得外焦裏嫩,沾着少許醬汁,帶着蔥油的香味和一點胡椒,根本一點兒也不鹹。
聶青岳又拿着那副幹淨筷子夾了蒜蓉西藍花、豆皮卷雞蛋、清炒荷蘭豆,放在宋衍河的盤子裏,“這都做了些什麽東西啊,一樣我也不愛吃,看到都沒胃口了,你都吃了吧。”
宋衍河自小食不言寝不語,只是看着聶青岳,又将盤子裏的菜一口一口吃下。
見宋衍河如此配合,聶青岳心花蕩漾,繃着表情不露出笑意,又邊蹙着眉頭數落着廚子邊給宋衍河夾了一堆菜。
老道士今天怎麽這麽聽話呀,是菜做得對胃口了嗎,這是哪個廚子做得啊,吃完飯就給他漲工資!這麽吃下去,老道士過幾天就吃胖了,現在跟一陣風都能吹走似的,看着就讓人不放心。這個豆腐卷他剛才先吃了的,應該喜歡吃這個,再夾塊兒這個給他,唔,夾這塊兒,哎,這塊兒做得好看,老道士那麽好看的人,就應該吃好看的東西啊。
聶青岳嚴肅地抿着唇,心裏美滋滋地夾菜,不一會兒一桌子五六個菜都夾得七七八八的了,這才想起暴飲暴食也不好,擡起頭對宋衍河道,“吃飽了嗎?要是吃飽了就別硬吃了。”
宋衍河低着頭夾菜,一口一口地吃着,聽了這話手中動作頓了頓,放下了筷子。拿起桌邊的毛巾擦了擦手,才看向聶青岳,開口道,“多謝。”
聶青岳愣住,“你怎麽眼睛紅了?”
宋衍河眼眶和鼻尖泛紅,搖了搖頭,又說了一聲,“多謝。”
聶青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誰要你謝了,我是問你怎麽了。辣的?”
低頭審視了一圈,這也沒有特別辣的菜啊。
“我……沒事。”不知道是不是聶青岳的錯覺,宋衍河似乎有點哽咽,“我能叫你聶青岳嗎?”
老道士嘴上說着沒事,臉上明明就是一副“我出大事了”的表情,聶青岳終于确定他不是吃辣着了。
“可以,你随便叫。名字不就是給人叫的。”聶青岳拿不準他這是傷感的哪一茬,擦擦手也正了正坐姿,“你……我知道你沒事兒啊,我就問問,你剛才想什麽呢。”
“想我師父了,還有我師弟,徒弟,和……”
“和什麽?”
“……你。”
“哦,”聶青岳聽了心裏舒暢得不得了,他在老道士心裏和他那些師父徒弟都有一樣的地位了?“那一樣樣說吧,想你師父什麽了?”
“我師父從小将我撫養長大,将畢生所學傾囊傳授給我,而我,卻沒能在他老人家仙去之後,為他守好無量山派,我愧對他老人家。”
聶青岳看宋衍河的樣子挺沮喪,但他又不會安慰人,不知從何安慰起好,幹脆岔開話題,“那,想你師弟什麽了?”
“師弟和我一起長大,對我關切照拂有加,我生病的時候噓寒問暖,我受傷的時候端水送藥,每次我閉關前後他比我還緊張,反而是我沒照顧好他,這個遺憾恐怕再也彌補不了了。”
好吧,這個比剛才那個還傷感,剛才那個好歹是死別,這個可是生離,兩個人好好的就見不着面了,那就再岔開個話題吧,“你徒弟怎麽樣了?”他徒弟總不會也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對他噓寒問暖量衣送藥傳授畢生所學還需要他照顧什麽無量山派了吧。
“我那徒弟,他生性耿直善良,知恩圖報,天底下再找不到比他的心再幹淨的人了。我走之後,他必定肩負無量山派務重擔,他才二十出頭啊,恐怕以後再難有大把的時間修仙問道。可惜我還未來得及将我所學盡數傳授于他,這個遺憾,恐怕也再難彌補了。”
“不是還有你師弟嗎,你師弟會帶好他的。”
宋衍河一想到李道無整天在靈霄丹房閉門點火,輕則做出來的丹藥貨不對板,重則火候時辰不對炸穿房頂,說不定最後還要邵北給他收拾爛攤子……當下只好搖了搖頭。
“咳,你剛才說還想我了,想我什麽事?”
聶青岳拿着毛巾擦着手,問得好似漫不經心,實則豎起了耳朵。
“謝謝你。”
“你已經謝了三遍了。”聶青岳皺了皺眉頭,剛才他說他師弟師父就那麽多話,輪到他了,他就不能多說幾句嗎?
看着宋衍河眼圈越發紅了,似乎再眨一下眼,就會有晶瑩瑩的淚珠子滾落出來,聶青岳也不忍心再問。
“別老想那麽多了。我去處理點公司的事,你吃完了就上去休息吧。”
聶青岳回到房間,收到了艾米麗傳來的簡訊。
“聶總,趙淩的資料已經傳送到您的郵箱。另外,明天他的行程已經确定,會出席慈善拍賣晚宴,您的席位我也已經給您确定過了。”
“趙淩,十七歲,趙韌新與窦玉英獨子。目前就讀于趙韌新公司下的一所私立中學的高中二年級一班。身高180cm,體重76kg,身邊經常跟随的保镖是……”
資料的下方附着趙淩的兩張身着紅色球衣打籃球的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球場旁邊圍滿了吶喊助威的學生。
“近日趙淩身邊多出了個十幾歲的少年,和趙淩并非同學。資料還未完善,正在進一步收集。”
鼠标向下拉動,是趙淩去一家年輕人常去的餐廳吃飯的照片,門口和窗外有幾個保镖站着,與趙淩面對面坐着吃飯的是一個清秀的少年,看不清面容,個子似乎與趙淩差不多高。
就是他!聶青岳幾乎瞬間就将這個少年和戚衛風說的那個人聯想在了一起,握緊了拳,将照片打印出來,拿着就去找宋衍河。
宋衍河剛洗完澡,戴着眼鏡,正坐在鏡子前默默地看着手裏的吹風機,一動不動。
“又在玩吹風機?小心感冒。”聶青岳忽而覺得心裏一軟,将照片放在桌上,“我給你吹,免得你吹一晚上吹不完。”
宋衍河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就看着鏡子裏聶青岳輕柔地撥拉着他的頭發,時不時用手指按他頭發燙的紋路給他卷一卷,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惬意,好像在逗弄着一只可愛的小貓小狗。
宋衍河頭發剪短之後吹起來快多了,不一會兒就半幹了,聶青岳還有些不舍得放下,拿了些彈力素和精油搓在手心,打理宋衍河的卷發。
“這個塗在手心之後,然後,這樣弄一下,看會了沒有?”聶青岳一擡頭,正好對上鏡子裏宋衍河的視線。
宋衍河的眼眶還有一絲紅,俊秀的小臉微微揚起看着他,兩人沉默地對視了長達十幾秒鐘。
聶青岳心如鼓擂,鬼使神差地繞到宋衍河面前俯下身,嘴唇在離宋衍河不過十厘米的距離停了下來。
宋衍河轉過頭朝向他,一呼一吸都噴灑在聶青岳的臉上,卻沒有向後閃避。
聶青岳心一橫,“這可是你一直這麽看我的。”
說罷,一吻輕輕印在了宋衍河的唇上。宋衍河的唇柔軟得不像話,唇上有他特有的那種清香,聶青岳扶着宋衍河肩膀的那只手明顯感覺到宋衍河整個人都繃緊了,但卻仍然沒有後退。
宋衍河的味道慢慢将他席卷,他忍不住将扶着肩膀的手移動到宋衍河的後背抵住,另一只攏住他的手臂,輕輕吮吸宋衍河的唇瓣,舌尖不斷舔舐着他的唇角,汲取着宋衍河的滋味。
“聶青岳。”宋衍河的聲音輕微地顫抖着,低聲呼喚了他的名字。
聶青岳全身血液都被他這一聲呼喚得咆哮沸騰奔流起來,雙手狠狠抱住宋衍河貼在自己身上,舌尖撬開了他的牙關,将他整個口腔占領掃蕩,反複侵略着宋衍河的柔軟。
“唔……嗯……聶青……岳……”宋衍河緊張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被他吻得喘不上氣。
聶青岳也氣喘籲籲,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一把摘下了宋衍河的眼鏡,嘴唇摩挲着宋衍河的鼻尖,“你再叫我的名字,我要忍不住了。”說罷拉開床頭的抽屜,伸手摸去。
該死!抽屜是空的!
聶青岳從來不往家裏帶人,家裏也就沒準備安全套,更沒有潤滑劑。老道士肯定是第一次,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傷着他。
聶青岳啞着嗓子問,“你相不相信我。”
“我……信……”宋衍河聲音緊張地顫抖,話還沒說完,就被聶青岳打橫抱起到床上,緊接着被鋪天蓋地的吻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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