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上車後，沈熠然還特別愉悅。

??他摩挲着下巴，從記憶中搜索有效信息，決定制定一系列方案來撬主角受的牆角。

??突然感覺車內過于安靜，他扯了扯顧遠修帽子上的小絨球，“幹嘛垮着一張臉？不開心嗎？”

??明明讨完債出來時小家夥還歡快地搖着尾巴，怎麽這會兒變得焉噠噠的？

??顧遠修抿了抿唇，小聲說道，“……沒有。”

??“還說沒有。”沈熠然霸道地掐着顧遠修的下巴，迫使他擡頭，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強勢，“都快把“我不開心，快來哄我”這幾個字貼臉上了，哄誰呢。”

??小孩兒垂下眼眸，無端透出一股可憐的意味。

??“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沈熠然心瞬間軟了，語氣也放柔幾分，此時他恨不得自己有讀心術，“你這樣我很擔心哎。”

??聽到“擔心”兩個字，顧遠修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他心裏委屈，又擔心真說出來沈熠然會不滿，覺得他小心眼兒。

??最後在沈熠然的催促下做了個深呼吸，試探性問道，“哥哥跟剛剛那個人關系很好？”

??“唔，算不上吧，只是之前一直找他茬，又碰巧遇見，想着打個招呼。”沈熠然想也沒想回答道。

??“只是這樣？”顧遠修眼神懷疑。

??“不然呢？”沈熠然捏了捏他的臉，笑道，“怎麽，吃醋了？”

??顧遠修眼神飄忽，他沒開口，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怎麽這麽可愛？”沈熠然揉搓兩把顧遠修的頭發，笑得眉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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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熠然沒把蕭楚放心上，顧遠修悄咪咪松了一口氣。

??不過接下來沈熠然的行動讓他知道，這口氣還是松早了。

??***

??次日上午，課程結束後沈熠然三兩下收拾好東西，拎着幾個保溫桶往外跑。

??見他沒跟上，還招了招手催促，“小修，你愣着幹嘛，快過來。”

??顧遠修抿了抿唇，壓下心中的酸意，乖乖聽話。

??他們來到昨天見到蕭楚的地方，沒幾分鐘後者就從巷子裏出來。

??“好巧啊蕭楚，我們又見面了！”沈熠然笑眯眯打了個招呼。

??蕭楚眉梢微挑，沒想到沈熠然還會過來。

??“昨天你請我喝水吃關東煮，作為回禮，今天我請你吃飯！”沈熠然将兩個保溫桶塞他手裏，“這個是你的，還有一個給阿姨！”

??蕭楚：“……”

??這小少爺又想搞什麽？

??“還是說我來晚了，你們已經吃過飯了？”沈熠然撓了撓頭，“這保溫桶裏面的東西到晚上應該不會冷？”

??蕭楚嘆了一口氣，沈熠然大老遠給他送飯，再拒絕未免太過不近人情，只能接過來，“謝謝。”

??然後轉身進了後廚。

??蕭楚媽媽吓了一跳，問清後連忙跑出來道謝，見沈熠然手裏還有幾個保溫桶，大概猜到來意，她臉上帶了幾分笑，“楚楚，你跟朋友去吃飯吧，吃完陪他們好好轉轉，不用着急回來。”

??對上那雙歡喜的眸子，他只能點頭。

??他們來到昨天那家便利店，擔心借地方吃飯老板會不高興，沈熠然買了不少零食。

??擰開蓋子，飯菜的香味伴随着白霧一起沖出來，菜色還挺豐富：糖醋排骨，香菇蝦仁炒青菜，魚香肉絲，海鮮湯，玉米青豆臘腸蛋炒飯，每一樣都讓人食欲大振。

??爸爸因公殉職後，蕭楚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好的飯菜，忍不住朝沈熠然看過去。

??只見這小少爺皺着眉用筷子挑着碗裏的青豆，嘴裏還嘟嘟囔囔，“啧，忘了跟廚師長說不要放青豆，好煩。”

??顧遠修還沒開始吃，見沈熠然一副不把青豆全部挑出來不罷休的架勢，主動請纓，“哥哥，我幫你吧？”

??沈熠然急忙将蛋炒飯推到兩人中間，兄弟倆齊心協力，最後這些青豆全到了顧遠修碗裏。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樣孩子氣的沈熠然，蕭楚突然有些想笑。

??吃完飯，沈熠然将那一大包零食塞他懷裏，然後牽起抱着保溫桶的小孩兒大搖大擺走了。

??仿佛真的只是過來吃頓飯。

??***

??這天之後，沈熠然似乎玩上瘾了，天天往蕭楚這裏跑，每次都給他們母子倆帶午飯，有時候還會帶一些小點心，晚飯都不用做了。

??蕭楚媽媽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特意早起用電飯煲做了一些面包，讓蕭楚跟沈熠然分着吃。

??于是又一次坐在便利店，蕭楚拿出塑料飯盒打算走個流程，壓根不覺得沈熠然會吃，“這個是我媽媽做的面包，你要不要試試？”

??“哇，看起來好棒！”出乎他意料，沈熠然非但沒嫌棄，還特別開心地拿了一塊，“不錯哎，你媽媽真厲害！”

??“小修，你也嘗嘗。”

??“怎麽樣，好吃吧？”沈熠然笑眯眯問道。

??“嗯。”顧遠修應了一聲。

??“有媽媽真好。”說到這個，沈熠然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神情也變得落寞起來。

??他這輩子都吃不到媽媽做的飯了。

??“你媽媽不會做飯？”蕭楚問完，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沈熠然家裏那麽有錢，他媽媽哪兒需要親自下廚？

??“應該會吧，不過她生下我沒多久就大出血去世，我只在照片上見過她。”沈熠然又咬了一口面包，聲音特別平靜，“我爸也因為這個不喜歡我，從小到大都不待見我。”

??蕭楚愣住了，沒想到自己問到沈熠然的傷心事，“對不起。”

??“你又不是閻王爺，人又不是你帶走的，道什麽歉？”沈熠然灑脫一笑，“反倒是我該跟你說對不起，上學期沒少欺負你，幸虧你不記仇，要是別人，沒給我一拳頭都算好的。”

??蕭楚被他的情緒感染，嘴角也輕輕勾了勾。

??“哎，蕭楚。”沈熠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喊了一聲。

??“嗯？”

??“我們現在也算朋友了，對吧？”他歪頭問道。

??蕭楚愣住了，對上沈熠然那真誠的眸子，他緩緩點頭。

??沈熠然瞬間笑開了，沒想到幾頓飯就能跟蕭楚成為朋友，還挺劃算。

??看他們相談甚歡，濃重的危機感将顧遠修層層包圍，恐慌與絕望在心中發酵，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哥哥為什麽要對蕭楚這麽好？

??不是說只是認識的人嗎？

??天突然陰下來，還飄起小雨，短短幾秒就變成滂沱大雨。

??吃完飯，雨都沒有停的架勢，沈熠然提議道，“我送你回後廚吧。”

??“小修，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馬上回來。”沈熠然說完，撐着傘跟蕭楚并肩走進雨裏。

??顧遠修站在便利店門口，眼看着沈熠然的身影越來越遠，拳頭一點點攥緊。

??走出去一段距離，蕭楚感覺不對勁，往後一看，小孩兒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連忙提醒。

??沈熠然唬了一跳，“小修，你怎麽跟過來了？”

??雨下的特別大，顧遠修身上全濕了，頭發也黏在臉上，看着特別狼狽。

??他急忙将小孩兒攏到傘下，又急又氣，“你是不是傻？這麽冷的天還跑出來淋雨，不怕感冒？”

??顧遠修沒說話，只低着頭，死死地抓着沈熠然的衣擺。

??沈熠然無奈，最後只能三個人共用一把傘艱難地往酒店後廚走。

??“那蕭楚，我先走了，明天見。”顧遠修身上都濕透了，沈熠然顧不上其他的，匆匆說道。

??“嗯。”蕭楚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上車後，沈熠然找了一條毛巾給顧遠修擦頭發，又把空調調高幾度，“快點把衣服脫了，換備用的。”

??顧遠修乖乖照做。

??“你剛剛怎麽回事？”擦完頭發，沈熠然又把顧遠修冰涼的手拉進懷裏捂着，“大冬天的下這麽大雨還往外跑，真當自己鐵打的？”

??顧遠修低着頭，默默挨訓。

??“問你話呢，別裝啞巴。”沈熠然火氣騰地一下蹿了上來，語氣也帶了幾分嚴厲的意味，“再不開口我要生氣了！”

??沈熠然最恨別人有話不說憋心裏讓人猜，又或者支支吾吾半天顧左而言右。

??照他看，哪怕大吵一架也比這個好。

??從前跟商場上那些老狐貍打交道，彎彎繞繞簡直把他逼瘋。

??他也不願意慣着小孩兒這臭脾氣。

??顧遠修瑟縮一下，似乎是被沈熠然吓到了。

??猶豫許久，他輕輕抓住沈熠然的毛衣，聲音輕柔又悲傷，“哥哥……會不要我嗎？”

??“哈？”沈熠然皺眉，不懂顧遠修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媽媽之前就這樣把我帶到顧家，然後不要我了。”說起這個，顧遠修身體微微顫抖。

??雖然那個女人對他很不好，可小孩子對母親終究有一種天性上的依賴，因此被女人抛棄時，顧遠修追了上去，哭着求那個女人帶他一起走。

??可對方沒有絲毫心軟，将他推到地上後大步離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因為淋雨，他足足燒了一個多星期，要不是顧母擔心他死在家裏沒法收拾，才送去醫院。

??剛剛沈熠然的背影突然跟那天決絕的背影重疊起來，他真的很害怕。

??嘆息聲從頭頂響起，緊接着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沈熠然狠狠揉搓了兩下小孩兒的頭發，恨鐵不成鋼，“小白眼兒狼，我看起來像那種不負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