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會議上争辯

薛傅年聽着,抿着唇角從頭到尾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可在場的氣溫跟着就是又低了下去,大夥起先還以為是冷氣開得太低了,可是一看,才發現明明就跟原來的溫度是一樣的,可就是覺得四周的氣壓太低,讓好些穿得少的姑娘都有些受不住了。

早上九十點的太陽已經十分地毒辣了,薛傅年坐在會議室裏只覺得冷氣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一掃剛剛在外面走路時的熾熱。

而她臉上的笑也好似被這冷氣給凍住了那樣,挂在臉上說不出的好看又奇怪。

會議還在進行着,薛傅年也仔細地聽着,這期間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會議快要結束,由張陽作總結的時候,薛傅年突然曲起手指扣響了桌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薛傅年的身上,卻見陽光中的薛傅年眉眼彎彎,眼尾上揚,就是一個好看的笑。

“是誰批下‘融集’那個爛企業收納到‘彙江’旗下的?”

薛傅年的聲音很淡很輕,可就是這麽一句話,生生砸在了在坐所有人的心頭,且不單單說就是薛傅年開了口,就是這“爛企業”三個字,也是刺得在場的人全都沒回過神來。

除了看着好戲的季允。

打從薛傅年一開口,季允就知道她的意圖為何,微微側頭看了眼老狐貍齊銳,笑容也跟着慢慢地爬上了唇角。

“小侄女,話不可以這麽說,這‘融集’就算現在不看好,可将來的勢頭也不是我們可以小觑的啊。”

齊銳在聽到薛傅年開口責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是僵了僵,可再經過一細想,這才發現剛剛發問的不過是個二十來歲沒有一點兒經驗的黃毛小丫頭,他險些就是要被她剛剛的氣勢給唬住了。

薛傅年聽完齊銳的話,也乖巧地點了點頭,好似贊同了齊銳的話,可就在齊銳心嘆果然好打發的時候,薛傅年又開了口。

“那就是齊董事同意的?”薛傅年好像是在問,可也沒有指望別人能答,“‘融集’今後如何,我的确不知道,可就依‘融集’現在的理念和動作,在我看來也沒什麽前途。且不說別的,要收購公司這樣的事,本就不是大事,需得董事們商議,商議好後再做決定,齊伯伯叫我一聲侄女,倒是不會不清楚,侄女的手中也是握有股份的,也是董事之一吧。”

這話明裏暗裏都在指責齊銳□□,在坐的人個個都是激靈人,哪裏會不清楚薛傅年話裏的意思。

你丫就是沒想到我這個超級董事,反倒自己當自己是主人,當家作主買了東西回來。

季允抿起唇角偷偷地笑了起來,就薛傅年如今這財大氣粗的樣,就算是真把“融集”納入公司旗下,天天賠錢,那點錢也入不了薛傅年的眼。

她不過是想趁此機會立立自己的态度罷了,別說這姑娘的這氣勢,還真有那麽幾分像。

齊銳自然也沒有想到薛傅年開口就是這樣的話說了出來,在齊銳的眼中,薛傅年的名字從來都處于只聽過的階段,嬌生慣養的小姐,哪裏會知道公司裏的這些個彎彎繞繞。

可他的确也是太小看了薛傅年,即便她薛傅年接觸這些少,可殺雞儆猴的道理她可是懂的,她不傻,相反,她還相當聰明。

“侄女你這是什麽意思?”齊銳的臉上明顯有些挂不住了,他板着臉看着眼前這個瞎了眼的小姑娘,冷哼了一聲,“這不是在責怪着齊伯伯你做此等大事前未曾同我們商議過嗎?”

齊銳氣得胡子都快要豎起來了:“收購一個小公司這樣的小事也需要全部董事一起來開個會嗎?”

薛傅年笑了起來,她等的就是這一句話,好在齊銳也沒有負了她所望:“那伯伯的意思就是,以後像收購這樣的小公司都可以由個別董事自己決定了?那我收購的公司賠了,這部分應該算誰的,算當初個別同意的董事,還是算所有董事的?”

這話一出,在坐的所有人都小聲議論了起來,老一些的董事們都皺起了眉頭,而像季允那般年輕的經理或是副經理會也都悄悄地咬着耳朵。

薛傅年雖然看不到,可這耳朵可比眼睛更好使,聽着四周的人開始紛紛議論,薛傅年原本帶了笑意的唇角輕輕往下拉了拉,擡頭時一臉漠然面向在坐的所有人。

“小侄女,這就是你不懂了,才收購進來的公司自然良莠不齊,但只要我們利用得好,總歸是不會虧的。”

“齊伯伯可能沒懂阿年的意思,阿年的意思是,若我們收購全不征詢董事們的意思,那這公司不如拆分得了。”

齊銳一堵,感情挖着坑在這裏堵着自己來着,誰不知道現在薛傅年的手中所握股份最多,就算是将公司分了,薛傅年再把自己的身家全拿出來,整個“彙江”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而他們手中的那些股份,能算個什麽東西。

“那阿年的意思,這‘融集’咱們就不收購了?”

薛傅年聽到這裏,這才笑了笑,眼角稍稍一擡,就是巧笑脆生生的道:“收不收,自然是所有董事商量了來,阿年年輕,還是得伯伯們做主才是。”

要不是薛傅年如今是個香饽饽,齊銳指不定就上前去呼上兩巴掌了。

可在坐的所有人往薛傅年那裏一看,明明還是一個嬌滴滴的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可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直讓他們個個都得深思。

議論之聲還沒停,可薛傅年也沒有開口要阻止大家繼續往下議論的意思,等了一會,那頭堵得不行的齊銳這才壓了心頭的火氣:“阿年說得對,以後要收購還是得商量着來,要是虧了,損失的可是整個公司的利益。”

薛傅年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這‘融集’……”

“本來這‘融集’我們也沒看好。”說話的人聲音有些熟,薛傅年來公司的次數不多,自然有些分不清說話的到底是誰,可即便這樣,薛傅年也只微微點了點頭,并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好奇。

周一的例會以薛傅年的提議結了尾,齊銳走時吹着胡子瞪着眼睛,剜了薛傅年一眼,那一眼很是想要把薛傅年生吞活剝的意思。

岳峰走時也回過頭來看了眼薛傅年,與齊銳不同,岳峰看薛傅年的眼裏帶着不解,可更多的還是贊賞。

季允走到薛傅年的身邊,拖着薛傅年的手扶着她站了起來。

托起薛傅年的時候,季允很明顯地感覺到薛傅年整個人都在抖,她有些心疼地一把抓住了薛傅年的胳膊,付在她的耳邊只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安撫着:“別怕,你做得很好。”

直到季允扶着薛傅年走出了公司,被外面的太陽一曬,薛傅年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了季允的手:“姐姐,我剛剛說的對嗎?做得好嗎?”

“這麽說吧,若我是你,站在你剛剛所處的位置,我可能還沒有你做得好。”

薛傅年一聽,慢慢地松了一口氣,可是在松這口氣的同時她又蹙起了眉頭:“姐姐你不要安慰我,我若是哪裏做得不好,你告訴我。”

季允聽完,笑着順了順薛傅年的長發:“說起來還真是有一點不好。”

薛傅年頓時緊張了起來,她雖然看不到季允的表情,可自己此刻又是擔心了起來,連抓着季允的手也跟着不自覺地下了力道。

“那就是以後緊張的時候不能再死扣自己的肉了,回去我得幫你把指甲剪幹淨。”

季允說完,也不等薛傅年的反應,先将薛傅年帶到了旁邊的“春源”咖啡店:“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先上去把事情交待交待就回來,咱們一起回家。”

薛傅年點了點頭,就着季允扶着她的地方坐下,然後細細地回想了一遍剛剛在會議室裏的事,一條一條慢慢地在腦子裏過,細細地捋了一遍後,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小姐,剛剛一位小姐走時給你點的拿鐵。”那年輕姑娘将咖啡杯放在了薛傅年的面前,然後依照着季允走時的吩咐,拉着薛傅年的手,觸碰到了杯子,這才退了一步:“小姐請慢用。”

這全程,薛傅年都處在懵逼狀态,等回過神來,才又為季允的體貼感動了一把,捧着咖啡杯小抿了一口,醇香味就是順着咽喉向下滑到胃,暖暖的,很舒服。

“傅年?”

正晃神間,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薛傅年的耳邊響起,薛傅年側了側頭,因為看不到來人的模樣,只好微微仰了仰頭。

一見到薛傅年的眼睛,對方顯現很驚訝,他先是将旁邊的椅子一拉,就是坐在了薛傅年的身邊,然後仔細地看了看薛傅年的眼睛,最後皺着眉頭開口:“是我,程計瑞。”

程計瑞,那個從小開始就住在自家隔壁的大男生,跟自己一個學校,一個專業,算不上太熟,可一起長大多多少少也是在一起玩過的,更別說兩人因為是校友,又是同專業,交集還真算得上有些多。

只是畢業了後聽說他去了他爸的公司,兩人的關系也并沒有好到要時時聯系,彙報現狀,所以薛傅年對他此後的生活也是一概不知了。

“好久不見。”最是那淡淡的一句問候,程計瑞便是笑了起來。

果然還是如從前,那不溫不火的問候也跟問你今天吃了什麽菜一樣,一點真心挂念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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