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琴音亂(2)【2020,安克雷奇】|二合……
郭雁晖立即進入沃爾瑪和喬慧琦碰頭。
兩人又拿着駱子軒的全身照, 讓那個櫃員辨認。
櫃員說,看上去身形很像,但她無法百分之百确定是同一個人。
按郭雁晖的意思, 喬慧琦又旁敲側擊地打電話去問駱子軒的助理,得到的答案高度一致:駱子軒現在就在酒店養傷, 但他今天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不準他們打擾, 他們都沒見過他的面。
兩人又試圖找到沃爾瑪的經理, 想要調取超市門口的監控錄像。但經理表示, 只有警方介入才能調取監控回放。
“要報警麽?”喬慧琦急不可耐地問他。
“現在她失蹤還不到2小時,警方應該不會出警。”他沉吟了片刻, 還是說,“我試試看吧。”
和他預想中的一樣, 接線員了解了情況後, 也告知他失蹤時間太短, 建議他再等一段時間。
“為什麽要讓我們再等,連派人過來調個錄像也不行麽?”喬慧琦發牢騷, “再這樣等下去,她如果真出事了可怎麽辦?”
“你确定駱子軒現在是在酒店麽?”郭雁晖又問了她一遍, “你是和他住在同一家酒店,是麽?”
“反正他助理是說他現在在酒店。上次地震以後,整個劇組的人基本都搬到萬豪住了。”喬慧琦無意中提了一句, “這次拍戲, 都是包吃包住的,所以生活制片給我們統一訂了萬豪的房間。”
“所有人都包吃包住麽?朱萸也包括在內麽?”
他想起朱萸當時說想找便宜一點的住處,不禁有些疑惑。
“應該是啊,按理說, 她的待遇應該是最好的,因為技術難度要求最大。”
喬慧琦的回答讓他更迷惑了。
但這件事現在不是問題的關鍵,他暫且擱置了內心的疑問,對喬慧琦說:“我們現在去你們的酒店找駱子軒。我需要你配合我,路上我會告訴你怎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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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相看兩厭的人,莫名因為朱萸的失蹤,短暫地和諧共處了起來。
在喬慧琦的房間裏,兩人制定了周密的計劃後,喬慧琦瞥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郭雁晖,看見他向她點頭後,用房間裏的座機撥通了駱子軒房間的座機。
第一次沒人接,第二次也沒人接。
喬慧琦秀眉微擰,郭雁晖卻說:“再打一次。”
喬慧琦又打了第三次。
仍然是令她心焦的忙音。
“不要急,多等會兒。”郭雁晖說。
喬慧琦沉下氣,又等了許久。
她以眼神示意郭雁晖,見他也示意她挂了電話,正想擱上聽筒時,卻聽駱子軒的聲音響起:“喂?”
喬慧琦一震,見郭雁晖的眼光投向她,急忙回答:“師弟,是我。”
昨天他們在劇組大吵一架後,兩人誰都還沒理過誰,駱子軒語氣不悅極了:“你找我什麽事?”
“我這個人的脾氣呢,你也知道,一向就是火爆的性子,有時候腦子又渾,說起話來口不擇言的。甭說你了,對梁導,我更難聽的話都講過。”喬慧琦看着郭雁晖寫給她的臺詞,一邊翻白眼,一邊勉強說下去,“昨天和你吵架,是我不對,我想向你道個歉。”
沉默了一會兒,駱子軒說:“昨天的事我也有錯。師姐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我會好好反思師姐說的問題的。”
倨傲而冷漠的口吻。
“我們在安克雷奇,也就沒幾場戲了。趁你養傷剛好時間多,不如來我房間,我們再順一下劇本?也可以多交流交流心得嘛。”
“我傷口疼,話也講不清楚,改天吧。先挂了。”
“別別別!”喬慧琦叫住他,“你先別挂,師弟!其實……”
郭雁晖翻出另一張便利貼,遞給了她。
她照着讀:“其實,我打這個電話,是想問下你,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來我房間一趟?朱萸剛到,現在就在我旁邊。”
那邊又沉默了,良久才反問:“朱萸?”
“對啊,雖然是你喝醉了去她那邊鬧事,但是歸根結底,是她第一場戲就讓你難堪了,你才會這麽生氣的。而且,昨天,她男……”喬慧琦讀到這裏,望了郭雁晖一眼。郭雁晖點頭,示意她繼續讀下去。
喬慧琦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而且,昨天,她男朋友把你揍得像豬頭一樣,确實太過分了。她想當面給你道個歉,但又不好意思和你說,所以托我來問你一下,能不能現在來我房間一趟,她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她在你身邊?”
“是啊,她不好意思講話。哎哎哎,朱萸,你來都來了,好歹講一句吧?來。”
喬慧琦按照郭雁晖的指示,将自己的手機擱到聽筒邊,按下朱萸昨天給她發的第一條語音微信:“你好,我是朱萸……”
等播完第六個字,郭雁晖撤走手機,而喬慧琦又接起聽筒:“哎,她又害羞了,不知道對你說什麽。有什麽見面說吧,人家大老遠跑過來來看你,還帶了好多水果點心。你就屈尊來一趟我房間吧,讓我也好向你當面認個錯。”
喬慧琦都快把自己說吐了,臉臭得不能再臭。
那邊靜默一會兒,讓兩人都有些緊張。
“好,那我現在來,你房號是?”
“1203。”喬慧琦松了一口氣,佯裝熱情地囑咐他,“趕緊的哈,你再不來,我身邊這位朱小姐可能就要羞得逃跑了。”
“嗯,好。”駱子軒淡淡應了一聲,挂了電話。
喬慧琦如釋重負:“我這輩子就沒講過這麽令我作嘔的臺詞。”
“厲害、專業、名副其實的影後。”郭雁晖為她鼓掌,雖然在喬慧琦看來更像是在喝倒彩,“辛苦。”
“誇我的時候,你能不能走心一點?”
郭雁晖站起身來,随手拿起喬慧琦丢在沙發上的一塊毛巾,移步到門後埋伏:“下次我努力。”
喬慧琦不爽地又白他一眼,突然聽到走廊有腳步聲傳來,朝他們逼近。
“你坐沙發上,如果我沒叫你,就不要動。”郭雁晖抻了抻毛巾,“不管看到什麽,也千萬不要喊。”
末了,他極為認真地對她說:“朱萸的命,就握在你手裏了。拜托。”
喬慧琦看着郭雁晖嚴肅的樣子,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篤篤篤。
三聲敲門聲響起。
***
郭雁晖深吸一口氣,反手壓下了門把。
駱子軒插着口袋,如往常一樣冷着臉走進了房間,看見端坐在沙發上的喬慧琦,一聲“師姐”的“姐”字還沒出口,就被郭雁晖屈膝反頂到了門後的牆壁上。
郭雁晖把門一踹,還不等駱子軒呼救,就用毛巾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一路拖進衛生間,帶上了門。
浴室的早就開啓了蓬頭,巨大的水流聲一波波襲來,可以完全蓋過駱子軒憤怒的咆哮聲。
郭雁晖用另外的毛巾捆住了他的手和腳,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摁倒在花崗岩洗手池臺面上,語氣森然:“你把她藏哪兒了,嗯?現在說出來,我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駱子軒被他卡住了咽喉,毫不懼怕地在笑:“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郭雁晖俯身逼近他,拗起駱子軒的一根手指,仔細地嗅。
上面摻雜着濃烈的檀木香和微弱的栀子香。檀木香,來源于他在車裏放的熏香;而栀子香,是朱萸使用的沐浴液味道。
白熾燈下,他洞若觀火,看清了駱子軒的指腹上都有許多極細的劃痕,傷口都很新鮮。
他忽然想起他車後座放的那捆魚線,更用力地卡緊駱子軒的喉口:“我再問你一遍,你把她帶到哪兒去了!”
駱子軒只是笑,笑聲越來越瘆人:“你找不到她的,你永遠也找不到她的!永遠也不!永遠!”
郭雁晖不和他廢話,對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腳,又搜了一遍他的身,找到了他的房卡。
他立刻開了衛生間的門,叫喬慧琦過來:“你去他房間裏找找,看朱萸在不在。”
“好,我現在就去。”喬慧琦立即出了門,奔向駱子軒的房間。
郭雁晖回到衛生間,睨了一眼駱子軒,擰開洗手池的水龍頭,給水池放水。
水蓄滿了整個池子沒多久,喬慧琦就回來了。
她氣喘籲籲地告訴他:“沒有,每個角落我都找過了,沒有朱萸。”
聽見她這樣說,駱子軒笑得更瘋狂了,上氣不接下氣:“你找不到她的,永遠都不能!”
郭雁晖一掌就把他的頭摁進水池裏,池水滿溢出來,飛濺在他的身上。
駱子軒在水裏劇烈掙紮着,想要掙開他的手,卻被他往下又深摁一分。
喬慧琦有點看傻了眼,直到郭雁晖叫她,她才回過神來:“你再回他房間,檢查一遍他所有鞋子,看看有沒有哪雙鞋底上還有雪泥或者雪水。”
“……喔。”她應了一聲,走之前叮囑他,“郭……郭雁晖……你可別下死手,要真把他弄殘弄傷了……”
“我有分寸,”說着,他把駱子軒的腦袋拎起來,往洗手臺上一扔,砸得臺面重重一響,“你放心。”
喬慧琦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出門了。
駱子軒像被撈上岸的魚,垂死掙紮着大口大口吸着氧氣。
郭雁晖沒讓他喘息很久,把他的腦袋往洗手池裏硬扳過去,在他後腦勺剛觸及水面時,又沉聲問他一遍:“你到底說不說?!”
滿臉水漬的駱子軒只是無所畏懼地笑:“你來啊!再來啊!反正你是撬不開我的嘴的。”
二話不說,郭雁晖掌心發了死勁,再一次将他深深摁進水裏。
……
如此反反複複幾次,被再一次甩上洗手臺的駱子軒已經面色發白,嘴唇烏紫,但卻還是看着郭雁晖冷笑,死活也沒有透露朱萸的蹤跡。
郭雁晖看着這個畜生,只覺得怒火和恐懼來回占據了他的心,讓他的心時冷時熱。
他到底是低看了這個駱子軒狗犢子。他當時只不過揍了他一通,痛罵了他一頓,可他現在卻是要他的命。
這是駱子軒對他的報複。駱子軒一早就看出了朱萸對他的意義,知道她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比他的生命更為金貴。他可以死,卻唯獨忍受不了朱萸被駱子軒這麽折磨。
這是生不如死,業火焚身的煎熬與痛楚。
偏偏他還不能把這個狗犢子往死裏打,只能任由他這樣嚣張地向他示威挑釁。
他已近乎在崩潰的邊緣。
但不可以……不可以崩潰……
如果他崩潰了,朱萸又該怎麽辦呢?她就算再堅強,再勇敢,可她還是那麽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姑娘兒,她要是被駱子軒用魚線捆住了手腳,丢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地方,她又怎麽可能憑她一個人的力量逃出生天?她一定會覺得冷,她一定會覺得黑,她一定會覺得害怕。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她在聲聲喚他的名字:“雁晖,雁晖,雁晖……”
她一定還在等他,他向來精準的第六感告訴他,她一定相信他會來救她的。
他必須撬開駱子軒的嘴,必須!
衛生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空氣裏一片死寂。
郭雁晖卻沒有再動手,只是倚靠在臺面上,兀自點燃了一根煙。
他斜乜了駱子軒一眼,把他的臉當煙灰缸,将煙懸在半空中,撣了撣煙。
煙灰紛紛揚揚灑落,落在駱子軒眼耳口鼻處,讓他痛苦不已地咳嗽起來。
“你好像一直都把我說過的話當放屁,”郭雁晖突然用掌心抵住駱子軒的額頭,屈腿壓實他亂動的腿,将點燃的香煙正對着駱子軒霎時驚恐的眼睛,一點點向他的眼珠子逼近,“可我說的所有話,都是認真的。還記得我昨天對你說過什麽嗎?”
他一手摁着駱子軒的前額,另一手又彈了彈煙蒂,煙灰又落進他的眼中:“我說過,論起發瘋,你比不過我。”
煙頭更迫近駱子軒一分,可郭雁晖用手指撐住他眼皮,不讓他閉眼,讓他眼睜睜地看着燃燒的煙頭就要戳到他眼珠上:“我再給你和你這雙眼睛最後一次機會。說!她到底在哪兒!”
駱子軒嘶叫着亂搖亂晃,但還是被郭雁晖緊緊鉗制住。
直視着煙頭逼近他的眼睛,他瞬間沒了底氣:“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兒!我今天早上根本沒有出門,我也沒有見過朱萸!求求你,別來搞我了!”
郭雁晖把牙齒都快要咬碎了,又将煙頭放近一分:“別給我裝蒜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她究竟在哪兒!”
煙蒂在他手中一晃,燎過駱子軒右眼的眼睫毛。
駱子軒他忽然歇斯底裏咆哮起來,和之前求饒的那個他判若兩人,雙眼噴火:“簡惑,你給我聽好了,我不可能讓你找到她的,就算你把我的眼睛弄瞎,我也不可能讓你找到她的!你來啊,有本事就把我的眼睛弄瞎!就算我瞎了,她也絕不會愛你,也絕不會回到你身邊的!啊——”
他的睫毛被點燃,燃起了微小的火星,持續燃燒着。
郭雁晖聽着駱子軒凄厲慘叫着,卻還是不停在叫他“簡惑”,愣了幾秒,才一口氣把他睫毛上燃着的火吹滅。
灼燒後的難聞氣味在衛生間裏緩慢飄散開來。
逃過一劫的駱子軒精疲力竭地躺在臺面上,死死盯着郭雁晖的眼睛,又變回了那個兇狠的模樣,惡狠狠道:“你找不到她的,簡惑!我會保護好她,你永遠也別想傷害她!”
望着語無倫次、瘋瘋癫癫的駱子軒,郭雁晖心念一動,一個奇異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敲門聲再次響起,他走出去給喬慧琦開門。
她進了門又甩上門,竹筒倒豆子一樣地說:“全都找過了。他有雙雪地靴,裏面都是雪水和冰屑。肯定就是他帶走朱萸的!你有沒有問出什麽來?”
郭雁晖搖搖頭,問她:“你知不知道簡惑是誰?”
“簡惑?”喬慧琦反應了片刻,“簡惑……簡惑就是鐘姿麗的丈夫啊。”
她下意識這麽說,見郭雁晖懵然的表情,立刻将《天之涯,海之角》的人物關系簡單給他科普了一遍。
在心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郭雁晖馬上問她:“有沒有劇本?我要看姚子樯那部分,就是他後來一個人獨自去北極的那部分。”
“你等等啊。”喬慧琦手忙腳亂地從淩亂的茶幾上找出劇本,翻到他要看的那部分,遞給他,“姚子樯去過的地方,編劇都是一筆帶過的,除了薩米特湖,因為他是在那兒錄求婚視頻的。喔……等一等……還有一個地方,在馬塔努斯卡冰川的一個冰洞裏,姚子樯給鐘姿麗錄過生日祝福視頻。”
“馬塔努斯卡冰川……”郭雁晖在心裏速算路程,“開車過去半個多小時就能到,我車裏的油也夠過去……所以這場戲,駱子軒已經拍過了?”
“拍過了吧,我記得梁導說,現在就只剩我和他的對手戲了。冰洞裏的戲,應該是他的獨角戲。”喬慧琦緊張地問,“你是懷疑,他把朱萸藏在這個冰洞裏了?”
“是。我懷疑他入戲太深,已經把自己當成姚子樯了。”郭雁晖的冷靜也無法自持下去,他緊箍着喬慧琦的肩膀問,“這個冰洞在哪裏?有沒有坐标,或者附近有什麽參照物?”
***
喬慧琦将“駱子軒很有可能把朱萸丢在冰洞”的消息告訴了梁導和制片人,讓他們也不由惶恐起來,趕緊找出當時拍的原片,也找到當天所有在場的工作人員,一起回憶冰洞的所在位置。
遺憾的是,他們只能提供一個粗略的範圍給郭雁晖,而沒有辦法提供一個精準的坐标,因為那處冰洞是後來梁導臨時起意去的,并不是原先他選好的那處冰洞。
劇組開始組織人馬,打算兵分幾路,開車上山去找朱萸。
但天氣惡劣,交通阻滞,他們的速度不會快到哪裏去。
這一邊,郭雁晖一刻也沒閑着,先是又報了一遍警,又聯系了的愛德華,讓他幫忙聯系National guard(國民警衛隊),只有他們有最專業的用于搜救的直升飛機。
還在醫院看護費恩太太的愛德華大吃一驚:“好,我馬上替你聯系。可今天雲層太厚了,風又大,他們一定會等天氣轉好再出發。”
“我明白,”郭雁晖此時已經坐在了駕駛艙裏,看着一陣大風把一株桦樹吹彎了腰,“沒關系,我先飛去找。”
“Claude!”愛德華大叫起來,“不行!這太危險了!今天還有太陽磁暴,GPS定位系統現在都失靈了。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不能……”
“我不能這樣什麽都不做,光等着風停下來。”郭雁晖幹脆利落地打斷他,“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會恨我在這一秒沒有立即起飛,只是幹坐在駕駛艙裏,像個白癡一樣,像個懦夫一樣,什麽都不做,只是等着風停,等着太陽磁暴消失,等着我的GPS系統恢複正常。”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愛德華。這一次,我要為她而飛。”
愛德華沉默良久,再開口時,卻不勸阻他了:“……Claude……你需要我一起來幫你麽?我可以叫爸爸來替我看着姑姑。”
“不用了,幫我聯系National Guard就好。”
“Claude……God bless you(上帝保佑你們)。”愛德華最後能做的,唯有祝他一路順風,“Good flight。”
沒有宗教信仰的郭雁晖突然希望,上帝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有上帝,不用保佑他,保佑她平安無事就好。
“Thanks。”
郭雁晖望着窗外陰沉的天色,忽然無畏地一笑。
淩空翺翔,無以為懼。逆風飛行,本就是他的宿命。
要麽就死在這天上,要麽就活着帶她回來。無論是哪一種結局,他都求仁得仁。
他又有什麽可怕的?
挂了電話,他靜了一分鐘,發動了引擎。
旋翼轉起圈來,帶起白茫茫的雪泥,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戴上耳機,在心裏念念有詞:朱萸,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
洞外的風聲好響,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給撕裂,也吹得朱萸頭疼欲裂。
在冰洞裏呆了太久,她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只覺得她好像被困在這裏,已經有一個世紀這麽久了。
連呼吸也變得費力了,更不用說做其他的動作。
她緊咬着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被魚線捆綁的手腳。
駱子軒這個混蛋把魚線勒得這樣緊,一層又一層,直直嵌到她的肉裏去。皮膚向外緩慢地滲着血,而她手腳全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知覺了。
會這樣死在這裏麽?
腦內無數次閃過這樣的念頭。她有點後悔了,後悔第一場戲的時候惹惱了駱子軒,後悔今天早上一個人開車去沃爾瑪。
最後悔的,是昨晚上她沒有告訴他,只要是他,她的答案永遠都是“Yes”,因為她是如此不講道理地愛他,可以跨越時間、超越生死地愛他。
她的腦子慢慢和身體變得一樣僵硬,只能很慢很慢地,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想起他背着她,跨過滿地金黃的梧桐葉;想起他和她一起坐在教堂裏,聆聽唱詩班的歌聲;想起他曾為她拉過的那些小提琴曲,教她寫的每一個鋼筆字,寫給她的每一封信……
回憶在歲月裏泡過了水,漫漶不清。她已經記不清有些細節,只記得清,他的眼睛總是那麽亮,像暗夜裏唯一燃燒的光,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
“雁晖。”
她呢喃着他的名字,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現在還有說話的力氣。
她突然很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留他一個人在世上。他從不曾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氣,花了多少勇氣,翻山越海地來找他。
她一人獨自撐過很多艱辛的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要死在這裏麽?
心裏的聲音在嘶吼:不,不可以!活下來,活下來!
他總會找到你的,他一定會來的!
洞外的風聲好像也被她的意念震撼,短暫地停歇下來了。
朱萸轉了轉手腕,讓魚線更深地嵌入到肉裏去,讓那種鋒利的疼痛讓她清醒起來。
神經被從手上傳遞來的疼紮了一下,她終于擺脫了那種混沌的意識,能看得清眼前的東西了。
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手腳并用,像只毛毛蟲一樣蠕動出去。
她每行一步,腳腕和手腕上的魚線就嵌入一分,痛入骨髓。她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魚,以痛苦來換取和愛人相見的機會。
風聲變響了,她知道離洞口又近了一步。可通向洞口的路是這樣長,她再怎麽努力,還是連洞口都沒看見。
終于,魚線徹底絞死了她的手,疼得她心口都開始發顫了,她才放棄了行進。
她躺在堅硬的寒冰上,為自己的無用功笑了一笑。
好像還是得認命呢,郭雁晖,興許我們就是有緣無分的。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她緩緩閉上了眼,意識也逐漸消沉下去。
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她好像聽見有淩亂的腳步聲,也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無論她怎樣用力,都睜不開眼,也回應不了他。
“朱萸,你醒一醒,醒一醒!看看我,別睡!求求你,別睡!別睡!看看我,我在這裏,沒事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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