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節目組這次的出行并沒有提前預告, 知道他們行程的粉絲寥寥無幾,不過安全起見,保安數有增無減, 何婉、陸羽之類知名度正高的藝人更是全副武裝。

為了加上彼此間的交流合作,這次登山仍舊分組行動。

k哥第一時間提出何婉身體不佳, 需要乘坐纜車上下,艾絲拉則說陸羽樹大招風, 走登山步道只怕會引起交通阻塞。

于是沒什麽懸念的,索道留給知名度更高的兩組, 蘇白梨和阿葵兩組四人步行登山。

“能行嗎?”止浔問。

蘇白梨臉色已經恢複紅潤, 點點頭,“能,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結果, 豪言壯語雖然放出去了,到底水平有限, 爬到半山腰,小丫頭就氣喘籲籲、雙目無神了。

阿葵和莫僑都是習舞的,體能不差, 分分鐘就甩開了距離, 蘇白梨可憐巴巴地擡頭, 看着阿葵的背影說:“……要不然, 你先走吧?我晚點就到。”

止浔站在她背後, 從她肩頭拎下背包, “你知道為什麽要安排登山活動嗎?”

蘇白梨大腦缺氧, “為什麽?”

“為了讓我們培養感情。”止浔單臂撐在樹幹上,将她和登山的行人阻隔開。

蘇白梨莫名的心跳加快,培養什麽感情……本來就是節目啊,做做效果而已,大魔頭還真認真。

兩人停着,行人不免多看他倆一眼,發現男帥女靓,根本不是尋常路上能見到的。

于是有人舉起手機,悄咩咩地拍了張。

蘇白梨被閃光燈吸引了視線,不經意地看過去,那人立馬轉身走了。

“他在拍你。”她睫毛上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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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浔沒心情管別人在做什麽,眼裏只有某人挂着汗珠的小臉,“如果走不動了,我們就下山。”

蘇白梨要擡頭,“那怎麽行?還在錄節目呢。”

止浔沒說話。

他才不管什麽錄節目,他會出現在這裏,只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就叫蘇白梨。

止浔轉身蹲下。

蘇白梨盯着他寬闊的背脊,愣了下,“你背不動我的。”

“上來。”不容置喙。

蘇白梨:“……”霸道╯^╰

看了眼不算平坦的登山路,她搖了搖頭,“我能自己走。”

蘇白梨從他身邊擦過,回過頭,伸出手,“怕我走不動的話,你拉着我好了。”

止浔眸光幽暗,伸手與她的相握。

掌心細膩,帶着薄薄的一層汗。

他走在前,她走在後,雖然慢,但一直沒有再停下。

南山靠海,又有千年古剎,游人往來如織,常有超過他們而後又回頭打量的——這山不低,自己爬尚且吃力,剛登山時牽着手容易,上了半山腰仍舊不松的寥寥無幾。

蘇白梨被人看得多了,不由自我懷疑,“我是不是,爬得太慢了?”

止浔一腳踏在上一層的臺階,回過身,面色如常:“還好。”

“那他們為什麽都那樣看我……”

“因為你好看。”

蘇白梨愣了兩秒,忽然意識到大魔頭居然沒有兇她,而是在誇她,還誇她好看。

這簡直是不可想象!大魔王他,可是不辨人臉的啊!

抹了把臉上的汗,蘇白梨自嘲:“別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現在又紅又黑,慘不忍睹。”

止浔不語,用力拉了下她的手,将她帶上一級臺階。

蘇白梨蓬頭亂發地站在他面前,迷茫地看着他從手上卸下一只紅黑色的手環,纏在指間,然後十指插|入她蓬亂的發絲裏,細細地将一絲一縷的頭發都箍在一處,最後用撐開的手環将頭發紮成小小的一簇。

頸後的肌膚忽然得見天日,一陣涼爽,蘇白梨舒服地喟嘆出聲,甩了甩小麻雀尾巴,眉開眼笑,“萬萬想不到,你居然還會給人紮辮子。”

那副嬌憨可愛的模樣,讓止浔挪不開視線。

他抿唇,“小時候,我養過一條古牧。”

“哎?”古牧?那種個頭很大,毛發飄逸的狗狗?

止浔面無表情地說:“毛長,遮眼睛,所以我常常給它紮辮子。”

“好啊!你拿我跟狗狗比!”蘇白梨氣得一拳擂在他胸口,追着止浔跑出好幾級臺階。

止浔逃兩步,等一等,始終和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別誤會,”他回頭等她,“它的毛可比你長多了。”

蘇白梨剛停下,一聽,又氣呼呼地追上去,“有本事你帶它上節目啊!”

……

一路追追打打,本覺得高不可攀的南山,竟然也就被踏在了腳下。

蘇白梨扶着欄杆,俯瞰整個蜿蜒的海岸線,不由心神開闊,心情極佳,眯起眼迎着海風與陽光,享受屬于她的首次登頂。

忽然聽見輕微的一聲咔嚓,她回過頭,才發現某人的鏡頭正朝着自己。

止浔看着屏幕上,海天一色之間的第三種絕色,眉眼溫柔地關了鏡頭,若無其事地說:“風景不錯。”

蘇白梨湊近想看,這可是國際頂尖風光攝影師的作品!将來若是得獎,她想看可就得買門票了。

結果止浔動作比她還快,将單反舉過頭頂,任由她蹦起來都夠不着。

“……小氣。”蘇白梨嘀咕了一句。

止浔嘴角一勾,看了眼旁邊的古剎,“想進去嗎?”

“去啊,”蘇白梨一回頭,麻雀尾就掃來掃去,着實可愛,“爬都爬上來了,不進去拜一拜多可惜。”

“好。”止浔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其實,現在已經不在登山了,她不需要再借他的力氣。

可就連蘇白梨都沒有發現,牽手不必要的,乖乖地被拖着手,跨進寺院。

南山善男信女衆多,香火興旺。

在人群中穿行的兩人,很快就從攝像師的鏡頭裏不見了蹤跡。

接到攝像師電話的徐望南,站在古剎一角,盯着檐角的蟠龍輕聲說:“找不到就暫時不拍了吧,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也好。”

事實上,止浔只是被路盲的小怪獸拉進了一處別院。

如果是他一個人,絕不可能走進這裏。

可見她滿眼好奇,他就不忍心阻止了。

沒想到,還真在院落深處遇見了高人。

那僧人一襲簡衣,束腿草鞋,戴着草編帽,風塵仆仆剛剛歸來的模樣,年紀不大,卻有雙洞察人心的眼睛。

說不上為什麽,止浔只看了他一眼,就記住了這人的模樣。

那僧人顯然沒想到會有游人入院,摘下帽子,合掌道了聲阿彌陀佛。

“抱歉打擾大師清修,”止浔牽着蘇白梨,轉身要走,“我們這就離開。”

蘇白梨也很抱歉,她原是覺得這邊風景獨好,才拉着大魔王過來,沒成想居然闖入了僧人的私人院所。

“慢着。”僧人的聲音和緩,“施主請留步。”

止浔回身時自然地略微側身,将蘇白梨擋在身後,“大師可是有什麽點撥?”

僧人慈眉善目,不疾不徐地一邊從槽中舀水,一邊問,“兩位來南山,走寺院,可是為了問姻緣。”

蘇白梨剛想說不是,就被止浔輕輕捏了下掌心。

“正是。”止浔說。

蘇白梨:“……”騙人是不好的,尤其是騙出家人。

僧人招招手,“來。”

見他要用舀起的水替他倆沖手,止浔垂睫,俯身拾起蘇白梨的衣擺,以免被水漬弄濕。

僧人一勺清涼的山泉水沖在蘇白梨的手心裏,眸光自她白皙的掌心掃過,緩聲說:“他于你,是點破窗紙的蠟。”又擡眼看向俯身攥着少女衣擺的男人說,“你于他,是跨越長夜的燈。”

直到被止浔牽着走出院落,重歸人群,蘇白梨還在回味着僧人的兩句話。

老實說,半懂不懂,不過似乎是彼此照亮,沒什麽不好……

她看了止浔一眼,沒想到他倒是神色愉快,唇角似乎還帶笑。難得啊!他居然沒有在生她的氣。

“浔哥!白梨!”老遠有人喊。

終于找到兩人的攝像大哥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哎喲我的兩位祖宗,這是去哪兒了?讓我好找。”

蘇白梨不好意思地說:“迷路了……”

攝像大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止浔一眼。止浔迷路?天方夜譚!別說只不過是小小的南山,就是南極圈也難不倒止大神啊!

可看着止浔一臉寵溺并不打算糾正,攝像大哥也就把話都吞進了肚子裏。

“其他人呢?”

“早就都到了,在偏殿集合呢。”

正說着,從主院的人流之中逆行而來一個戴着黑色口罩的清俊男人,眉宇之間凝着焦急,像在找人。

正是石嶼。

看見蘇白梨,他眉眼明顯地一松,腳步放慢,走到他們身前,“既然回來了,去偏殿吧,人都在那邊等着。”

蘇白梨點點頭,拉着止浔往前走。

石嶼的目光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伸手理了下口罩,低下頭。

偏殿已經被節目組隔離了,原本聚集在大殿拜佛的信衆,漸漸發現了這一處的異樣,聚集了過來,發現竟是有明星在錄節目。

一傳十,十傳百,蘇白梨他們趕到的時候,偏殿已被圍得水洩不通。

她本就沒什麽知名度,所以從不戴口罩出行,止浔也并不是偶像明星,雖然聲名在外,但能把本人和名字對上號的葉寥寥無幾。

他倆走過的時候,圍觀衆人雖然都在拍照,但并不激動,直到戴着口罩的石嶼緊随其後出現,人潮瞬間就騷動了。

有迷妹尖叫着石嶼的名字,不顧安保阻攔就要沖近身。

“讓我們看看你,石嶼!石嶼!”

蘇白梨回頭,正看見石嶼解開口罩,雙手合十向粉絲們點頭微笑,和煦如春風。

先前突破安保的迷妹激動得幾乎要厥過去,坐在地上看着石嶼又是哭又是笑。

“注意安全。”石嶼柔聲說。

又是一陣尖叫。

蘇白梨眨眨眼,不由自省:少不更事的時候,她在旁人眼中莫非也是這麽瘋狂?

正回眸,石嶼剛好轉回身,離開了身後粉絲們的視線,他臉上柔情的笑容一秒褪去,只剩下冷漠和疲倦。

直到察覺到蘇白梨的目光,他眉眼微振,潤了潤唇,嘴角彎起。

蘇白梨猛地回過頭,不再看他。

這個人,怎麽變臉跟翻書一樣?

“怎麽了?”止浔察覺到她步伐的遲鈍,放緩了腳步。

蘇白梨搖頭,牽着他快步離開。比起石嶼那樣戴着面具的溫柔,似乎還是大魔王這種赤|裸裸的喜惡更讓她安心些。

起碼,她知道止浔只會比他看起來要溫柔。

徐望南正等在偏殿門口,一見蘇白梨來,急忙說,“還好趕上了,塵年法師正在給大家解簽,這會兒進去,還能趕得上。”

蘇白梨被他連推是推地帶進了殿,一進門就看見何婉正跪在蒲團上,面前是個斂眉盤膝的僧人。

“眼前人非心上人,心上人非命中人,施主命格騰達,需明白月盈則虧,不可強求。”

蘇白梨瞠目,這被婉婉頂禮膜拜的高僧,不正是剛剛在小院裏替她淨手的僧人嗎?

她輕輕撞了撞身側的大魔頭,壓低聲音說:“是高僧啊!”

止浔将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低語:“你進院子之前都不看的麽?木牌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方丈室。”

蘇白梨:“……”沒看見,看見的話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往裏面闖啊!

止浔勾唇,由着她懊惱地掐着他的掌心。

塵年法師慢條斯理地擡眼,目光越過蘇白梨,落在最後進來的石嶼身上,平靜的神色有了一絲絲動容,但很快便恢複平靜,斂起袖子站起身:“今天就到這裏吧,各位貴賓敬請自便,塵年還有功課需做。”

“大師,”石嶼追了半步,恭敬地說,“我的簽在這裏,不知可否勞煩法師過目?”

塵年法師低着頭,念了句佛號,并沒有接石嶼呈來的簽紙,而是用平緩的語調輕聲說:“線已斷莫強牽,惜取眼前人,切莫再糾結,傷人更傷己。”說完,轉身就從鬥室離開了。

衆人都聽見了大師的話,當下神色各異。

艾絲拉率先打破尴尬,嬉笑說:“都說我們石主唱溫柔多情,看來是對前女友餘情未了?那,咱們何婉算什麽?是紅玫瑰,還是白月光?”

陸羽:“艾絲拉!”

石嶼冷冷地斜了艾絲拉一眼,這一眼全然不見衆人所熟悉的那個謙謙君子。

止浔察覺到從塵年法師開口小怪獸就一直沒出過聲,現在也還是低着頭衣服若有所思地模樣。

難道……

出神的蘇白梨總算回過神,擡眼,眸光晶亮,向着止浔使了個眼色。

他躬身,附耳,只聽小姑娘神神叨叨地說,“神僧說我是點亮你長夜的燈哎,那不就是你的貴人?你可不許再兇我了,否則,我可不罩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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