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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去秀場的路上,米易一本正經地向我交待了呆會兒具體的流程,模樣甚為一板一眼,他樣子雖然娘泡又花癡了一點,但是不得不承認,正經起來也頗為專業,至少在我這個門外漢看來。

在電視劇裏米易只是一個統共只有幾個鏡頭的小配角中的小配角。

現在突然在我面前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這種感覺十分奇妙而不真實。

我翻了翻手裏電話裏的通訊錄,一連串名字,除了“米易”和“謝平之”,其餘的一個都不認識。

見我似乎愁眉不展,米易出言勸我:“你不要擔心啦,一切都ok的啦,婷婷也會在那裏的啦,你們可以互相照應。”

他說“婷婷”的時候,用得絕不是正常普通話裏的二聲,而是經過拐彎的港臺三聲。

“你造嗎,這次人家好不容易幫你争取到這個秀,是個大秀,vs家也有新裝來秀哦。”米易的港臺腔已經到了一定境界。

令我汗顏。

婷婷這個角色我是有印象的,就是傳說中的狐朋狗友,和蔡尋芳一起出馊主意的那種用來襯托女豬腳的女配,在劇中連個姓都沒有。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米易後半段就開始不停接電話,也顧不上和我說話了。

到達秀場的時候,我才知道米易說得大秀一點也不誇張,場館很大,人頭攢動,t臺高且長,一路照得燈火輝煌,我一進去,面前閃光燈就亮了好幾下,晃得我眼花。

米易一路在我後面小聲提醒:“笑一個,笑一個,笑開點,笑開點,別露牙,別露牙……”

米大爺,我臉都笑僵了,好嗎?

好不容易繞到後臺,情況比前面還誇張,滿滿當當的人,或坐或站,有好些胸前挂着工作牌的人抱着一堆衣服,五顏六色,在其中穿梭。

米易人比我矮一截,踮着腳四處望了望,忽然沖一個光頭招了招手,“湯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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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手裏拿着刷子,腰間插着梳子,約莫是個化妝師了。

他朝我點了點頭,米易就推着我坐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看來是和蔡尋芳相熟的化妝師。

我一看鏡子就呆住了。

這個蔡尋芳比我想象得漂亮,臉上只是化着淡妝,十分素淨,有種溫柔雅致的氣質,難怪有本錢可以扮作白蓮花。

我還在胡思亂想着,後面那個叫湯米的人已經拆了我胡亂綁着的馬尾辮,開始往我頭上噴水,我只好閉目養神。

“你這幾天頭發好幹,上次我叫你回去用啤酒沖洗頭發,你照着做了嗎?”

我怎麽知道?卻只好乖乖地點了點頭。

湯米語重心長,“要堅持啊。”

我只好再點了點頭。

在他在我臉上搗鼓的時候,我就開始回憶劇情,眼下蔡尋芳是朵白蓮花,很快就要遇到女豬腳了,準備陰別人一把,可是具體怎麽遇上的,我就不知道了。

總之,我的策略就是千萬不要去淌男女豬腳的渾水啊。

我自己要好生做人啊。

可惜,老天爺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地放過我。

只聽身後湯米說道:“上次在電視臺走秀的那個小模特今天也來了,你還記不記得,就是那個不小心把咖啡潑在謝平之身上的那個,好像叫顧筱雲的,今天一來,就問你在不在?”

顧筱雲三個字又如一道霹靂在我腦海中炸開,我立馬假寐不能了。

到底還是沒有躲過女豬腳,這個蔡尋芳原來已經遇上劇中固執又可愛,溫柔又堅強,人見人愛的女豬腳顧筱雲了。

我額頭上仿佛挂了三道冷汗,只問:“她找我做什麽?”

鏡子中的湯米一下又一下梳着我的頭發,眼皮都沒擡一下,“還能做什麽,估計是給你道歉呗,上次她把你的表踩壞了,還不得賠個新的來,gi的新款說踩就踩啊。”

鬧不住啊,原來這個蔡尋芳已經陰了顧筱雲一把了。

這一段我記得啊,依稀就是蔡尋芳見不慣男女豬腳初次相遇,氣氛旖旎,就使伎自己摔了個表,顧筱雲一腳踏過,還崴了腳,咖啡就潑到男豬腳身上了嘛。

俗不可耐。

按照劇情發展,這個蔡尋芳很快就要耀武揚威地暗暗打擊顧筱雲一番,表面上與她一團和氣,實際因為謝平之恨得牙癢癢,暗中使詐,很快就智硬了。

這個時候,恰恰需要我來挽回啊。

于是我長長地“哦”了一聲,“那你見到她的時候,告訴她沒事兒,甭賠了,那表我看着也是一個俗不可耐。”

湯米突然就不給我梳頭了,冷聲從牙關裏蹦出幾個字來:“那表是我送你的。”

擦,劇情大bug!電視劇裏又特麽沒有演這一段啊!

我沉默再沉默,繼而裂開了個大笑容,“我開玩笑,開玩笑。”

他終于還是繼續給我梳頭了,我用眼風從鏡子裏偷瞄他,頂着一個大光頭,可是個兒高,臉上五官長得也不錯,莫非是和這個蔡尋芳有暧昧?

等到他把妝畫完,就聽見有人揚聲叫着“蔡尋芳,蔡尋芳”的名字,米易不知道從哪裏蹦了出來,拉着我就往人堆裏紮。

那個叫名字的女人,掃了我一眼,從身後大衣架上拿出五個衣架子遞給了我,“一共五套啊,走臺順序去問sammy。”

我看了看那五套內衣,布拆了拼在一起,都不夠做一件長袖t恤的。

這玩意兒能穿?

由不得我分辯,米大爺又推推搡搡得把我推到了後臺用黑布遮着的區域,“你自己進去按标號換了穿啊。”

我低頭望了一眼,果然每一個衣架上都有标號,從f1到f5,“這是從1穿到5吧?”還是問一句保險。

米易一臉的不可思議,“芳芳你是不是真發燒了?肯定是由1穿到5啊。”

我認命地“哦”了一聲,掀開黑布簾子就進了裏面。

一進去,我就覺得我的鼻血又要流出來了,眼前晃得全是白花花的模特兒的胴體。

勻稱得沒有一絲贅肉的胴體。

我穩了心神,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準備穿上黑色真絲三點式的f1。

豁出去了。

剛剛換上,一只手冷不丁地襲上了胸,還順勢抓了抓。

我吓得差點跳起來,轉過頭就看見一張如花似玉的面容,對我賊兮兮地笑,“芳芳,還是你這件好,有內墊,顯得比平時要大些。”說着,伸手又要來摸。

我趕緊兩手護胸。大姐,你哪位啊?

她見我護胸,又笑了起來,“你要覺得不公平,我的也給你摸。”說着,真的挺了胸過來。

大姐,真的跟你不熟啊。

她見我沒了動作,眼神也狐疑起來。

電光火石間,我腦海中忽然蹦出了米易的港臺腔,“婷婷?”

她“呵”得笑了出聲,“你學米易學得好像哦。他每次叫我,我都覺得肉麻得要死。”

果然是女配的女配,婷婷。

我也跟着她笑,不忘問她關鍵問題:“那個負責走臺順序的sammy在哪裏啊?”

婷婷遙遙一指,“在那兒。”

我順着她那蔥白般的纖纖食指望過去,看見一個短發的中年女人帶着耳脈,手裏拿着一疊紙站在門邊,想來就是那個sammy了。

她身旁還站了一個穿一身白紗裙的,樣子十分秀氣的女孩子,頭上帶着一頂皇冠類的東西,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閃閃發光。

我心中卻想,為什麽她就可以穿那麽多布?

婷婷忽然鬼鬼祟祟地湊到我耳邊:“你看那個顧筱雲就是運氣好,vs家的新款竟然就被她穿了去,這個‘純情’系列,一看就屬于設計好,迎合消費的那種,待會兒不知要賺多少膠卷。”

我恍然大悟,明白過來,女豬腳肯定是閃閃發光的那一枚。

卻見女豬腳忽然轉過頭來,正對上我的目光,我于是友好地笑了一下。

她卻忽然扭過了頭去,不再看我。

看來,梁子的确已經結下了,我只好自求多福。

等她走了,我才摸到sammy旁邊去看了出場順序。

我竟然恰恰就在她後面。

天要亡我。

等待入場的時候,婷婷一身鬥志昂揚地提了一雙高跟鞋給我,“來,這是你的戰靴,呆會兒穿上,趁機去踩顧筱雲一腳。”

婷婷,你怎麽可以這麽陰暗,這個角色設定要不得啊。

我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婷婷,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忽然湊到我耳邊,細聲細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用刀片割了她的衣服,待會兒讓她走光?”

你這揣摩朕心也揣摩得太離譜了吧。

這個蔡尋芳平時究竟是多麽得作惡多端,拿你當刀子使啊。

我于是握住她的手,十分真誠地看着她的眼睛,“婷婷,真的,今天什麽都不做,好好走秀啊。”

她滿臉不解,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略微放下心來。

鼓點響起的時候,我雙腳登上了足有十六厘米高的細高跟鞋,原以為我會走得十分狼狽,可是蔡尋芳平日裏必定訓練有素,這具身體似乎全憑本能,一下又一下踏着節奏,走在t臺上。

觀衆席下閃着銀光一片,臺上燈光大亮,我的眼裏全是星星點點的光。

顧筱雲在我前面出場,果然如婷婷料想得一般,閃光燈亮成了一片汪洋,此起彼伏地鼓掌聲。

我走在她後面,反而平靜了不少,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卻分明帶着恨意。

表不讓你賠了,還不行嘛。

我學着前面模特的樣子走到t臺最頂端,俐落地轉身,臺上按動快門的聲音,就像給槍上子彈一般,讓我不禁熱血沸騰。

等我換到f4的時候,卻遇到了難處,那一件不像其他幾件的設計,身後不再是易扣的搭扣,而是好幾條白色的飄帶,我手繞到身後,怎麽都綁不好。

這種關鍵時刻,婷婷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我着急得不得了,越着急手越笨,肩膀都酸了。

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人說話的聲音,“我幫你系上吧,別耽誤了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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