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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謝平之聽完我的話,只叫了我的名字,半晌沒再說話。

我于是找了別的話來說,給他講了好多這些天和幾個青蔥少年拍戲的故事,夜幕降臨以後,我定了周圍最近的一間酒店住了進去,又定了隔天一早的機票。

米易的話說得在理,青蔥少年拍戲的錢都是親爹贊助的,我不能白白消耗,加上,謝平之看上去也沒什麽大礙,我就決定隔天一早趕回去拍戲了。

而謝平之,作為敬業的工作狂,對此沒有什麽異議,我走之前,他就問了我一句:“你們拍戲錢夠用嗎?”

聽得我腳下險些一個趔趄,回了他一句:“夠用夠用。”

隔天回到劇組,一切照舊,大家也都當昨天我那戲劇的一幕不曾存在似的,不過我自此見了湯米都盡量的繞道,除了必要的工作接觸,幾乎不敢怎麽跟他說話,畢竟我打了他一巴掌。

這段時間《橘子日報》炒的最熱的八卦無疑就是謝平之英雄救美,與顧筱雲兩情相悅的故事,人人都在傳這事,謝平之的粉絲還組隊去顧筱雲的微博罵她,說她是紅顏禍水,帶衰了他們的男神。

我每天都看得津津有味,賊壞心眼兒了。

穆娟在劇組拍戲的最後一天,對我說了一句很有深度的話,她說,跟事業心特別強的人談戀愛不好受,尤其是在這個圈兒裏,更難受,如果可以,不找圈兒裏人是明智的選擇。

我卻有點兒摸不透她到底是在說她自己,還是在說謝平之。

拍戲的日子時間過得很快,天氣漸漸地由溫轉熱,春天的尾巴到了。

謝平之早出了院,可是手臂仍舊吊着,拍不了戲,只得先回家将養一段時間。

他回來的那天,米易自告奮勇地拉了司機去機場接他,然後又兜了一圈上劇組來接上我,終于才回了家。

打開門的時候,我看到了謝平之門下端端擺着的一個白信封,因為他手不方便,我就彎腰幫他撿了起來,無意中瞄見,信封上的字體娟秀溫雅,落款是個歐字。

謝平之拿到信并沒有着急打開,只放進了卧室,十分神秘,我姑且把它叫做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在謝平之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裏,我時常去幫他做做飯,洗洗碗什麽的,充分發揮了互幫互助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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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他最愛的一道菜就是花菜湯,做起來也不難,把花菜點一點橄榄油先煮熟了,再和着奶油和鹽用攪拌機攪拌一下就成了,他卻非常喜歡。

于是,我連着做了這道菜做了倆禮拜。

到了第三個禮拜的時候,謝平之就離家去參加今年的“華視獎”的彩排了,喝不上花菜湯了。

在原劇裏,憑借陳杞的戲,謝平之今年得了最佳男演員的獎項,顧筱雲得了最佳新人獎,自然是沒有我什麽事,可是意外的是,這次頒獎禮卻也給我發了邀請函,我這才知道,原來今年“華視獎”增設了舞臺戲劇一類的獎項,林棟的話劇被提名了,而我竟然也被提名了。

這個與原劇不同的轉折讓我有些興奮,卻無疑讓米易更加興奮,打從我收到邀請函,他就開始忙活了。

“芳芳,今天我們要去試禮服哦。”

“芳芳,今天我們要去試鞋哦。”

“芳芳,我考慮了一下,那天定下來那套禮服不大好,我調查了一下,很有可能跟那誰誰誰撞色了,還是再換一套吧。”

“芳芳,這套也不是很好,款式不specia1,不如我們去customize一套吧。”

……

就這樣,米易每天都在我耳邊折騰,一天三回,永不重樣,有如魔音貫耳,直到頒獎禮前一個晚上,我終于解脫了。

最後定下來的禮服是一件黑色的無袖絲質長裙,纏成三股的絲帶在脖子後面系了一個結,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後背,米易稱之為“能露才能紅”,我樂得解脫,自然沒有什麽異議。

頒獎禮定在晚上八點,可一大早,米易就帶着我趕場似的跑遍了spa,造型,化妝等等場所,一整天下來還特麽就只吃了一根香蕉。

“芳芳,今天不能吃東西的,水也要少喝,不然禮服不能緊緊地熨貼曲線,就失去了美的靈魂和意義。”

我覺得這世上大概只有gay才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七點十五分,我們已經到了頒獎禮的停車場,頒獎廳設在城內最大的演出廳,因而停車場十分寬闊,米易囑咐司機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下,就開始一會兒撥弄一下我的頭發,一會兒整理一下我的裙角。

我早等得不耐煩了,“米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下車啊。”

米易搖了搖他的食指,“耐心等等,我們不能早到,要等媒體都到齊了,去做壓軸。太早了,太心急。”

于是我們堪堪等到了七點五十分,米易才放了我下車,一走到演出廳大門,面前就是一條長長的紅毯,兩旁攝像機和照相機架得就像百門大炮似的。

米易不走正門,留我一個人去接受閃光燈的洗禮,他說:“芳芳,你要笑出你最好看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穿着我的黑裙子,盡量笑得自然得走上了紅毯,并且按照米易的指示,每走三步就要36o度的無死角的轉一圈,等到把紅毯走完,人就跟貧血似的,有點暈。

好不容易進了場,燈光很亮,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指引員把我領到了座位,在第五排,算是比較靠前,黑皮椅子背後貼着我的名牌,再一細看,一左一右,一個是穆娟,一個是于晴,并且兩個人都到了,我一落座就成了德法戰場邊界那一根可憐的導火索。

我心想,誰特麽這麽缺德,要把我安在這裏。

今夜兩個人都穿了一襲紅裙,打扮鮮妍,并且從表情可以看出兩人對于今天的撞色皆感到十分不滿意。彼此之間毫無交流,我往中間那麽一坐都覺得溫度比其他地方要冷上幾度。

見我到來,兩個人還異口同聲地跟我打了招呼。念在我和于晴的同門情誼,我先接了于晴的話:“你今天幾點來的啊?”

于晴答:“剛到五分鐘。”

然後,我又轉了個頭,問穆娟:“你今天幾點來的啊?”

穆娟答:“剛到五分鐘。”

我擦,兩個人居然還是同時到的,那剛才在紅毯上必定十分精彩。氣氛一時之間又冷了下來,不過我最擅長的就是沒話找話,于是我又問于晴:“你吃飯沒有?”

于晴笑了一聲:“沒有。”

然後,我又轉了個頭,正要問穆娟,話還沒出口,她就答:“沒有。”

接着,我就轉回了視線,目光直視前方,保持中立,說了一句:“我一整天就吃了一根香蕉,好餓。”

一左一右兩個人都笑了,我覺得以後我要是真紅了,肯定不是因為我演技有多麽好,到底還是因為我太會做人了。

八點一到,全場燈光熄滅,臺上大幕拉開,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走了上來,我都不認識,兩個人拿了幾個演員開涮,逗得觀衆樂了,他們開涮的演員我也不認識,只能跟随大部隊假笑了兩聲。

然後就請了德高望重的林國敬講話,因為他是這次評委會的主席,也就是林棟他爺爺。他的模樣比林樹華還嚴肅,頓時我有點兒為林棟的未來擔憂。林國敬先說了一堆官話,我聽得都想睡了,末了,他補了一句:“總之這次評審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則,反正你們誰都不能說我有私心。”

臺下觀衆都笑了,我頓時睡意全無,心中的希望冉冉升起,他這意思是不是說,林棟的話劇得獎了……

然後就開始頒獎了,一撥又一撥人上去又下來,看得我眼都花了,等了許久才等出來一個大獎,頒獎嘉賓是林國敬。

大屏幕上播放着電影類最佳女主角入圍人選,穆娟排在第一個,然後是于晴,再接着是路人甲和路人乙。

林國敬拆開手裏的信封,說了一句:“她是個好演員。”然後,揚聲道:“穆娟。”

場下爆發出歡呼與掌聲,我看着穆娟優雅地起身,不緊不慢地走上了臺,從林國敬手中接過獎杯,鞠躬道謝。

我轉頭看了于晴一眼,她對我笑了一下。

緊接着又是一堆我不感興趣的獎項,然後便是電影類最佳男主角的獎項,我連大屏幕都不用看,只聽那微胖的頒獎人嘴裏念出了“謝平之”三個字。

場下尖叫聲四起,謝平之從幕後轉了出來,穿了一件黑色西服,裏面是一件白t恤,手臂上還吊着夾板,卻一點也不覺得滑稽,他伸手接過獎杯,道了謝,卻沒有離場,因為他是下一個獎項的頒獎人,電影類最佳新人獎。

大屏幕放着顧筱雲在雪中舞劍的片段,然後切換到了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

和謝平之一同頒獎的是另一個男演員,他揶揄了謝平之一句:“頒這個獎對你來說不容易吧。”

臺下響起了幾聲竊笑,大家都聽出他的意思是在打趣謝平之和顧筱雲的緋聞。

可謝平之十分平靜地對道:“我右手還能拿的動獎杯,覺得還算容易。”

臺下響起了幾聲大笑。

我也連帶着笑了一聲,于晴轉頭看了我一眼。

那男演員拆開了信封,并沒有立即念出名字,只對謝平之說:“你來念吧,這人你熟。”

他的這一句無疑已經表明了獲獎人是顧筱雲,臺下頓時響起了掌聲和笑聲,有人高叫着顧筱雲的名字。

謝平之接過信封,對着話筒緩緩念道:“顧筱雲。”

在一片掌聲中,我看到顧筱雲從第一排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了臺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禮服,長發溫柔地落在肩上,從謝平之手中接過獎杯,對其燦爛地一笑,珍珠耳環在燈影裏璀璨流光。

明亮的聚光燈下,萬千的觀衆眼裏,他們宛若一對璧人,登對又和襯。

不得不承認,此刻我的心中湧上了一個叫嫉妒的魔鬼。

那男演員打趣道:“謝平之,你難道不吻一下你的女主角,祝賀她嗎?”

此話一出,臺下一片嘩然,好事者吹起了口哨,不知是誰帶頭,臺下觀衆席頓時吼成了一片:“kiss, kiss, kiss……”

我心裏的魔鬼破籠而出,可是我完全無能為力,我只知道,我受不了,肯定受不了,哪怕只是一個禮節性的,蜻蜓點水般的頰邊一吻,我都受不了。

臺上謝平之怔了短短一刻,走到了話筒前面,狀似無奈,慢慢地說:“我女朋友在看着,你們這樣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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