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貓耳朵在少年眼前一晃的同時,那少年後知後覺般想起,這幾個月來,常在師長們口中聽到的一個人形象。

四方門的林蘇瓷。

讓掌門罰了一個前途甚好的師叔的災星。

少年的臉明顯扭曲了,一口氣噎在喉嚨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頓時憋得漲紅了臉。

林蘇瓷帶着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十分體貼道:“你們回去的時候對掌門師兄說一下,就說我做長輩的仁慈,看在你們年幼無知的份上免去你們的重責,随意挨挨鞭子就行。”

林蘇瓷充分把關愛智障的方式運用來關愛晚輩,表情十分的溫柔,配合着他本就乖巧俊秀的一張臉,人畜無害。

那少年目光呆滞:“……”

蹲在地上的少年趕緊兒起身,一把按住自己的同門,給林蘇瓷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對不住您!晚輩們這就回去找刑罰堂師叔領罪!”

林蘇瓷大度地揮揮手:“去吧去吧,不是什麽大事兒,讓他們下手輕些。”

三個漲紅了臉的少年,以袖掩面,在衆人意味深長的注視下,跌跌撞撞跑出包圍圈,很快消失。

林蘇瓷這才直起腰,對周圍的人『露』出一個破不好意思的羞澀淺笑,摳了摳臉頰,老老實實粉紅着臉蛋,低聲道:“打擾大家了……”

“沒事沒事,小兄弟你也是玄心門的?輩分挺高?”那個自稱浮屠宮的青年好奇道。

林蘇瓷還未來得及回答,他手腕的一圈水波流動靈圈忽地閃光,他身體忽地飄輕,淩空而起越過人群,直直撲向遠在人群以外的方向。

空中只短短一瞬,林蘇瓷眸子一縮,連詫異的功夫都沒有,下一刻,他已經穩穩落地。

站在他面前的宴柏深收回攤開的手掌,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小崽子。

“不錯。”

撂下這意義不明的三個字,宴柏深朝林蘇瓷又是一點,他們身邊泛起一道靈光包裹,而後林蘇瓷只覺眼前一晃,再次睜眼看清外界的時候,他眼前已經是一個青磚瓦牆的巷子。

剛一站定,林蘇瓷就迫不及待抓着宴柏深袖子,眼睛裏充滿好奇:“什麽不錯?你在誇什麽?”

宴柏深閉口不答。

“你看見了?”林蘇瓷反應很快,立即換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朝宴柏深聳了聳鼻子,手一指自己的肩膀,告起狀,“他們好過分,罵我欺負我,還想打我!柏深柏深,你怎麽不來救我?”

小貓崽一改在那幾個少年面前慈悲為懷的長輩形象,猶如一個鬧別扭的孩子癟着嘴。

宴柏深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不是處理的很好?”

發現小家夥離開他視線範圍,宴柏深第一時間就追了上去。親眼目睹了一場小貓崽的反殺現場。

從他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貓崽子每一個擡眸,瞳中生機靈動,率先一步先發制人,還能在兇殘與羞澀中切換來去自如,縱使宴柏深,也看得有些入『迷』。

幫助?

這個小禍害哪裏需要幫助。

如果不是玄心門實在難讨他喜歡,宴柏深說不得還要同情那幾個少年了。

林蘇瓷卻義正言辭道:“無論我做得如何,你必須要站在我這裏幫我。要讓我感受到來自你的關切,好好呵護我這個幼小的心,畢竟我還是一個需要愛澆灌才能長大的崽崽。”

宴柏深一點都不想給這個崽子關切,無語地把他撥了個方向,往裏一推。

眼前他駐足的是一家販賣法袍防禦法器的鋪子。

“去選你想要的。”

宴柏深擡了擡下巴,對故意踉跄站穩的林蘇瓷說道。

林蘇瓷拍拍袖子,大人不記小人過,矜持地颔首,率先進去觀望裏頭的東西。

這家鋪子看着不大,破破舊舊,年代久遠的枯朽氣息十分濃郁。林蘇瓷進門,裏頭只有個耄耋老翁看鋪,擡起褶皺眼皮掃了他一眼。

林蘇瓷走進去,就被空氣裏的黴味狠狠嗆了一口。

他扇了扇鼻子,扭頭去看身後的宴柏深。

而宴柏深已經熟門熟路找到了一個單獨的列架,定睛打量着上面陳列的法器。

他對這裏,好像很熟悉。

林蘇瓷想了想,決定相信自己的飼主師兄,認真挑選了起來。

“柏深柏深……這個。”

林蘇瓷看見了一件藍白相間的法衣,眼前一亮,拽了拽宴柏深的袖子,指了過去。

這件法衣看上去沒有什麽出彩的,唯獨這個配『色』,像極了林蘇瓷穿了多年的病號服。

宴柏深只看了眼,一口否決:“不行。”

頓了頓,他加了一句:“這是捕靈罩,你妖體相克。”

“哦……”林蘇瓷乖乖點了點頭,略有遺憾。

當初嫌棄病號服嫌棄的恨不得『裸』|奔,現在看見藍白相間的,林蘇瓷卻有種懷念的感覺。

他低着頭,深深嘆息。

宴柏深見貓崽子耳朵都耷拉下去了,遲疑了下。

“你若是喜歡的話……”

“我喜歡啊!”林蘇瓷眼睛一亮,對着宴柏深認真說道,“我特別享受穿着這件衣衫,然後一把撕開時的快感!”

宴柏深擡手想取法衣的動作一僵。

半響,他收回手,面無表情盯着林蘇瓷片刻,第不知多少次,想敲開林蘇瓷的貓腦子看看裏面究竟裝的什麽。

最終,所有的選擇權都被宴柏深剝奪。從林蘇瓷需要練習符箓的紙筆朱砂,到他防禦的法衣,甚至還有一些可以用來做抵禦法器的發帶腰鏈,宴柏深一次『性』給他配置齊全了。

林蘇瓷全程只需要跟在宴柏深屁股後面,一會兒伸伸手,一會兒擡擡胳膊,從頭到尾就被宴柏深全部打理完畢。

看鋪的老人收取銀錢時,林蘇瓷親眼看見宴柏深掏出了一堆靈石,他飛快數着,等那老人收取了全部的靈石,林蘇瓷掰着手指頭算清了。

他跟在宴柏深的身後出門,抿着唇有些沉默。

那些買的東西全部裝進了宴柏深的芥子須彌戒中,絲毫看不出,剛剛在那個破敗的小鋪子裏,他花了多少靈石。

林蘇瓷回想起輕缶為錢差點出賣良心,再看看眼前這個為他擡手花了半個家當的大師兄,小貓崽耳朵蹭的豎起來,腦袋裏閃過一個金燦燦的詞。

什麽叫飼主,這就是飼主大人啊!

跟着飼主有肉吃啊!

林蘇瓷快步攆上宴柏深,雙手一戳自己臉頰,咧嘴一笑僞造了一對小酒窩,故意眨着大大的眼睛,甜滋滋喊着:“柏深柏深,你為我花了這麽多錢,我無以為報,就讓我……“

“閉嘴。”

飼主淡淡瞥了他一眼。

林蘇瓷頓時收聲。

好嘛,你有錢你最大。

安靜不到一刻,林蘇瓷又磨磨蹭蹭搗了搗宴柏深胳膊:“柏深柏深,我剛剛看見了一個東西,靈氣好足,而且還便宜,十五靈石哦!”

宴柏深颔首:“帶路。”

林蘇瓷能帶什麽路,他東竄西竄了一圈,除了宴柏深的芥子須彌戒中又多了一大堆他需要的東西,別無任何收獲。

最後,還是宴柏深無奈嘆息,拎着小貓崽的後領,原路返回。

早先因為熱鬧而湧聚的人群早就散去,寬闊的中街人來人往,道路兩側叫賣聲此起彼伏,林蘇瓷咬着手上的糖串兒,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他之前蹲看的地攤,拽着宴柏深過去。

“大叔!”

林蘇瓷揚起一個甜甜的笑臉:“我來買剛剛要的東西。”

那攤主一看見林蘇瓷,詫異了下,而後『露』出一個尴尬的表情:“小兄弟,你找來你哥哥了啊。”

“是啊,錢在哥哥這裏,我讓哥哥來付賬了。”林蘇瓷笑眯眯指了指身側的宴柏深。

哥哥?宴柏深對這個新的稱呼微微挑眉。

那攤主卻尴尬地搓着手:“這真是的……對不住,你剛剛一直沒來,我還以為……”

林蘇瓷悟了:“東西賣了?”

“剛剛那位姑娘已經買走了……”攤主手一指,是前面三五結伴的紅裙少女,其中一個挽着靈蛇髻的少女手中上下抛接着的,就是林蘇瓷之前看上的玉環佩。

林蘇瓷啧了一聲。

“想要?”

宴柏深看着他。

林蘇瓷與攤主道了謝起身後,糾結道:“倒也無所謂,只是那個玉環佩上的靈氣有些吸引人,我挺好奇的。”

宴柏深默默颔首。

不過已經被人買走了,那就是太沒有緣分了,林蘇瓷撓了撓下颌,抓着宴柏深袖子:“柏深柏深,我們回去吧。”

“等等。”

宴柏深腳下縮地成寸,帶着林蘇瓷一個瞬息,已然站在了那幾個嘻嘻哈哈的少女前方堵截。

那紅裙少女還在與身側的人說笑,眼前的路被堵,微微擰眉,擡頭正要怒斥,目光一落到林蘇瓷臉上,頓時膠着不動了。

條件已經創造好,林蘇瓷也不好意思不上了,對那少女禮貌地笑了笑,客客氣氣道:“這位姑娘,請問下,你剛剛買的玉佩,能轉讓給我麽,我哥哥出錢買。”

“錢,錢……”那少女眼睛還死死盯着林蘇瓷不放,臉上神情恍惚,吸了吸口水,癡癡笑着,“我給你多少錢?”

林蘇瓷面對這個怪異的眼神,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貼近宴柏深站着,感受到來自宴柏深的體溫後,才有了安全感,說道:“是我給你錢,買你的玉佩。”

那紅裙少女的同伴也上下打量着林蘇瓷,嘴裏頭啧啧有聲。

“真合适啊……”

對面放肆的目光幾乎要把林蘇瓷整個人扒光了,這種眼神讓人無法對抗,不知不覺間林蘇瓷整個人都要縮進宴柏深懷中。

宴柏深擡眸,淡淡看下那少女。

那少女好似回過了神,掃了宴柏深一眼,目光繼續落在林蘇瓷身上。

“你說要買我的這個玉佩?”少女手中玉環轉了個一個圈兒,她巧笑嫣然,“可以啊。”

“多少錢?”

林蘇瓷伸手去宴柏深懷裏掏荷包。

少女『舔』了『舔』唇,眼中『露』出一抹豔『色』,嬌笑着對林蘇瓷暧昧道:“不要錢,我要你。”

“做一次我的爐鼎,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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