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今天吃糖了嗎(四十四)
雖然懷裏還抱着溫宛, 但顧偕深卻還在想他。
靜谧的夜晚,外頭寒風陣陣,室內暖意融融。
顧偕深夜深歸家, 滿身寒霜, 他一走進來,令原本明亮的屋內突然暗了許多。
因為他個子高,一站到溫宛面前,就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
“顧先生。”溫宛仰起臉,沖他笑了笑, 便被顧偕深伸手抱住。
顧偕深彎下腰, 撐着沙發扶手,單手摟住溫宛的腰,将腦袋枕在溫宛的肩上。
他将自己一大半的重量壓在溫宛身上,溫宛感到有點沉。
“乖乖的, 讓我抱一會兒。”
察覺到溫宛有些不安, 顧偕深收攏手臂, 摟緊懷裏的人, 埋在溫宛的頸窩裏悶聲道。
溫宛不說話,乖順地任他抱着, 顧偕深能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很安靜。
在見過傅夏之後,他确定自己跟傅夏早已是過去。
他不想要溫宛眼裏有什麽小星星,他只想溫宛的眼底有自己的倒影。
“有沒有想我?”顧先生輕聲問他。
溫宛睜着大大的杏眼看着他,不像是想了的樣子。
顧偕深已經這樣抱緊了他,卻突然開始想念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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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顧先生,你輕一點……”溫宛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
抱着他的人神情冷冷的, 卻不肯松手。
顧偕深今天看起來有些累, 溫宛看着他眼睛紅紅的, 覺得老是加班熬夜确實不好。
“身上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溫宛在顧宅住着,醫生來為顧母例行檢查,順便就替溫宛做了身體檢查,說他健康狀況還不錯,就是睡眠不太好。
“沒有不舒服。”溫宛小聲道。
溫宛現在發現顧偕深總是會問同樣的問題。
特別關心他每天做了些什麽,溫宛不明白顧偕深的意思,他問,溫宛就答一句,慢慢的,顧偕深臉上的冰冷逐漸褪去,
溫宛小聲問道:“顧先生,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去?”
他還有場重要的直播,在顧宅沒有辦法開播。
“再過幾天。”
溫宛垂下眼簾,想着顧偕深說的幾天到底是指哪幾天。
顧偕深也沉默了一會兒。
放在西裝暗袋裏的手機響起來,不停的震動。
溫宛提醒他:“顧先生,電話。”
顧偕深只得把電話接通,是季則打來的,在電話裏跟他說起了傅夏的事情。
顧偕深根本不想談的,可是不知為何,傅夏的名字卻從他嘴裏脫口而出。
溫宛掙脫顧偕深的懷抱,顧偕深站起來到外面去接電話,站在走廊那裏,跟季則把話說清楚。
等他再進房間,溫宛低着頭織着毛衣,沒有擡頭看一看他。
顧偕深完全沒有想過傅夏的存在,不知道這傅夏的名字,為何會那麽突然地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而且是在這樣的時候。
也許是抑制劑的副作用,讓他最近的反應有些鈍。
他明明感覺溫宛對他的态度有一絲絲軟化,接完這通電話,溫宛又開始跟他有了點疏離。
顧偕深甚至忍不住懷疑溫宛很清楚他和傅夏的過去,甚至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娶了他。
可是溫宛是這樣的懵懂,真的會知道嗎?
顧偕深在賭自己的運氣。
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鐘響起來,十點半,溫宛準備上床休息,顧偕深再不願意也得出去。
“我馬上要走,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的?”顧偕深問他。
溫宛真沒有什麽話跟顧偕深說,他們的談話,多半都是由顧偕深開的頭。
他看溫宛這樣也就不勉強他了,說:“記得好好吃飯。”
顧偕深最後摟了摟他,讓溫宛一個人待着。
他回來只是想見一見溫宛。
然而溫宛還真的開口說話了。
溫宛跟他說,顧母已經為他收拾好了房間。
溫宛以前會經常說一些挽留他的話,但自從搬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對顧偕深說過,這還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對他這樣說話。
顧偕深真的很想要留下來,可是他不能。
他俯身在溫宛臉上貼了一下,說:“你自己早點休息,我還有事。”
溫宛睜着大大的杏眼,沒再說挽留顧偕深的話。
顧偕深離開顧宅,返回甜水路的公寓。
回到家,顧偕深将自己關到浴室裏,他脫下衣服,露出了手臂上的一道猙獰傷口。
血水已經止住,但傷口處撕裂的皮肉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
大概是前天晚上的事,顧偕深開車外出,因為突如其來的眩暈失去意識,等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将車停在路口,車身被濃霧包圍,門是敞開的,零下十幾度的環境裏,車裏的暖氣所剩無餘。
連他身上都結了白色霧霜,薄霜在顧偕深将車門關上之後,又化成了水,弄得車內到處濕漉漉的。
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西裝沾滿黏膩的液體,胳膊不知被什麽扒拉出了一條口子,血水正從傷口湧出。
顧偕深對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之後,讓醫生幫忙縫了幾針。
這點傷對他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只是今天他帶在身上的藥吃完了,顧偕深不敢就這樣留在溫宛身邊。
秦助理将車內的監控拿去調查,跟他報告暫時沒發現什麽異常。
顧偕深關了視頻,給溫宛發消息,問他睡了沒有,自然一晚上沒有收到回複。
溫宛從前總是愛往他跟前湊,顧偕深那時候覺得他煩人,現在卻格外想念。
顧偕深來了一趟又走了,走之前還狠狠地抱了抱溫宛,讓他有些困惑,顧偕深喜歡的人應該是傅夏,為什麽最近總是跑來和他見面。
溫宛一點都沒有打算要成為誰心目中的最愛,他對顧偕深好,是因為他們結了婚,有對方照顧的義務而已,絕不是顧偕深所想的那樣,溫宛愛他愛到不顧自尊。
房子裏充斥着一股溫宛不喜歡的腥甜味,他将窗戶打開,通了通風,直到味道散去,才把窗戶關上。
在顧宅住着是很好,可是溫宛更想念他的那套小房子,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要安靜的多。
睡前收到顧偕深發來的消息,溫宛只看了看了看,還是沒有回複。
在停車場襲擊他們的人,僅僅一天之後,就被抓到了。
天還沒亮,顧偕深拖着有些虛弱的身體去了醫院。
襲擊傅夏和溫宛的那個人,從樓上跳了下去,現在還不知是死是活。
顧偕深到了以後,在病外等了一陣,那人才慢慢醒來。
調查人員向他問話,嫌疑人看起來有一些混亂,答非所問。
季則在外面聽到說人已經醒了,就闖進病房,“你是什麽人?是誰指使你的?膽子不小,頭一次沒讓你傷到人,還來第二次。”
負責案件的調查人員讓他先出去,他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嫌疑人。
季則懷着滿腔憤怒,也只能退到病房外。
聽着警察問話,病床上的人卻什麽都答不出來,看起來就不像個正常人,調查人員心想恐怕是得不到什麽答案。
季則憤恨地說:“這件事一定有幕後主使,心也夠狠的,為了不想暴露自己,居然把行兇的人弄成了這樣。”
傅夏站在旁邊,輕聲道:“阿則,你不要急,我們還是等警方的通報吧。”
季則問他:“夏夏,那天溫宛是什麽反應,你還記得嗎?”
“他挺害怕的。”傅夏說道。
他想着溫宛不可能不害怕。
季則轉頭面向顧偕深,“夏夏被人打成這樣,溫宛怎麽都不來看一眼?”
傅夏拉住他,“阿則,你別這樣。”
季則說:“我知道他吓壞了,可是你幫了他,無論如何,在你住院期間,總應該來看望你一下吧。”
“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連累的溫宛,他不生我的氣都不錯了,是我叫他陪着我去停車場找車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我會忘記車子停在哪裏。”
“你是因為最近太累了,所以才會有些恍惚,可是夏夏為什麽累,阿深你最明白。”
傅夏有些動氣,素白的小臉更白了一些:“你怎麽又扯到阿深身上了?”
季則壓下火氣,認真地說:“不論如何,讓溫宛來一趟吧,那個人就躺在裏面,那天晚上還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或許溫宛還記得。”
顧偕深淡淡地道:“他不能來。”
“你現在是要護着他嗎?”季則聲音高了點。
傅夏站在他們兩人中間,貌似有些崩潰地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吵什麽吵,反正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再說了,溫宛膽子也小,恐怕根本想不起來什麽。”
季則不以為意地道:“你說溫宛膽子小,我看着怎麽不像,不聲不響的。”
不聲不響的溫宛,一路小跑着來了。
因為跑動,他糯白的臉上泛着些粉,但沒出汗。
顧偕深皺了皺眉:“你跑來幹什麽?”
傅夏不着痕跡地打量一下溫宛。
溫宛主動和警察說起那天的情況,回憶當天的情景,傅夏跟他說忘記車子停在哪裏,讓溫宛陪他一起找。
傅夏在旁邊補充道:“當時停車場裏面太黑了,我怕看漏了,所以讓溫宛陪着我。”
不等溫宛開口,他把話接過去,“我剛剛打開車門,拿起駕駛座上的相框,對方就動了手。”
調查人員問道:“還有沒有別的?”
傅夏回憶了一下,說:“這個人的力氣特別大。”
調查人員将顧偕深喊去談話,“顧先生,您當時在停車場有沒有看到什麽?”
顧偕深說自己只看到了傅夏和他太太倒在地上。
“好的,再次謝謝各位的配合。”
躺在病床上的嫌疑人,面對調查人員的問話,他左右張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他的視線落在了門口。
顧偕深站在那兒,面色陰沉的看向他。
這個人怔住,片刻後露出了極為驚恐的表情,發出了一聲聽起來不像是人類的嘶吼。
聽聲音,已經瀕臨崩潰,他在病床上就像癫痫發作一樣,翻着眼白,渾身劇烈顫抖,重重摔下床。
調查人員趕快呼叫醫生過來處理,通知他們可以離開了。
那聲音聽着太滲人。
傅夏從進入劇情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臉色看起來很是不好。
季則安慰他:“夏夏,沒事的,人已經抓住了,你別怕。”
傅夏勉強笑道:“我沒在害怕。”
但是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去。
他突然想起當時這個人的力氣大到可怕,徒手就能将他和溫宛提起來扔到一邊,但是他剛剛發現這個人連拿筆的力氣都沒有,就好像渾身力量都被什麽抽走了一樣。
傅夏站在玻璃窗後,看着正在發狂的人,非常不想承認,某一個瞬間,他感到了害怕。
比起那天有溫宛和他一起在的時候,還要害怕得多。
應該瘋的人沒有瘋。
但聽到季則這麽問,傅夏說自己沒事,“謝謝你和阿深,為了我做了那麽多,這件事還是怪我自己太大意了。”
“這怎麽能怪你?夏夏,你已經很勇敢了,要知道,那天你還保護了溫宛。”
季則看到視頻,慶幸傅夏沒事。
傅夏拍拍他的肩,轉身朝顧偕深走去,問顧偕深溫宛最近怎麽樣,“那天挺吓人的,他有沒有吓到?”
顧偕深說溫宛挺好的。
“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他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發瘋嗎?”
傅夏在心裏拼命的喊着劇情君,系統卻遲遲沒有出現。
最近總是這個樣子,劇情君時常離開,還經常回避他的問題。
溫宛不過是個一筆帶過的炮灰,顧偕深卻有點把他當回事了。
傅夏和顧偕深站在醫院的走廊上,霧蒙蒙的光線裏,兩個人還在說話。
傅夏和顧偕深的身高差正好合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們兩個離得很近,傅夏甚至只要稍微一踮腳,就能夠到顧偕深的肩膀。
季則和溫宛站在走廊出口等着。
溫宛一大早起床趕到醫院,這會兒困了,耷拉着腦袋,沒什麽精神。
季則在旁邊留意溫宛的臉色,試圖從溫宛的表情裏看出一絲端倪,但一無所獲。
顧偕深耐着性子聽傅夏說完最後一句,帶着溫宛離開了醫院。
沒過多久,季則打電話跟顧偕深說抓到了人,但定不了罪。
那個人在審訊期間完全瘋了,調查人員說他神志失常,醫生的建議是先接受為期三年的精神治療吧。
所以這會兒人已經關到了精神病院,不過後來調查人員順藤摸瓜查出了他的身份,原來當初他和傅夏在同一個畫室學過畫畫。
“有可能是嫉妒心理作祟,所以針對夏夏。”
“但是這個人為什麽針對夏夏,跟你也有關系,高中那會兒,為了夏夏,你和他打過一架。”
調查人員翻到嫌疑人的日記本,他在日記本寫着,因為顧偕深,他懷恨在心,後來又去找傅夏,沒想到卻在路上出了一個車禍,手受傷,再也不能畫畫。
“大概是因為這樣,可是夏夏也已經為這件事情付出了代價,沒想到他還是不肯放過,想到原來是認識的人,夏夏這幾天心情都很不好。”
季則說的事,顧偕深完全沒有印象。
他只想着事情既然解決掉,該接溫宛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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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