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今天吃糖了嗎(六十)

黑色手環只占據了溫宛片刻的注意力, 司機還沒發動車子,他就回想起剛才的事,扭頭看着後面的別墅小樓, 眉頭微微蹙着。

他有點擔心。

顧偕深無動于衷, 對司機說:“開車吧。”

溫宛看到他這樣冷漠, 咬了咬唇,主動攀上他的手臂, 小聲道:“顧先生,我想回去看看。”

顧母似乎很難過,他不放心就這麽走了。

“你不用擔心他們。”顧偕深看他覺得很可愛,伸手将溫宛攬到懷裏。

感覺到溫宛身體有些僵硬, 顧偕深暗自苦笑一下。

其實顧偕深一直慶幸溫宛是個不愛計較的,如果他跟顧母的性情差不多,恐怕不會如此簡簡單單便讓他帶回家。

當然把人帶回家以後, 跟從前也是沒法比的。

溫宛以前還會往他跟前湊,現在是能躲則躲。

表面上溫宛好像适應了跟他相處,但無意間一個舉動總會透露出他的疏離。

這樣的時候多了些,顧偕深回過味來, 溫宛沒那麽喜歡他了。

但他一點都不想挑明,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感覺到累了, 就想這麽抱着溫宛不說話。

溫宛垂着腦袋, 始終用手肘抵着他胸膛。

對付李耀, 對顧偕深來說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面對溫宛, 顧偕深卻有些手足無措。

他抱了一會兒, 放開溫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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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宛立刻坐的離他遠了些, 還扭頭,眼巴巴地看着那幢小樓。

嫁給顧偕深兩年多,這麽久了,溫宛還是第一次撞見顧母跟顧父吵架,他想陪着顧母多待一陣。

顧偕深知道不把話跟溫宛說明白,他今天是不肯離開的。

“你在家的時候,我是說溫家,你那對父母吵架嗎?”顧偕深問道。

溫宛從小寄養在別人家裏,跟那家人一起生活的時候不多,他常年待在寄宿制學校裏面,很少見到家人相處的情景。

回到溫家以後,卻也沒有什麽正常的家庭氛圍。

溫父溫母天天吵架,兩個人嗓門都大,溫宛搬去朝北的房間,半夜才不會被他們砸東西的聲音吵醒。

顧母跟顧父在溫宛的印象裏,似乎從來沒有吵過架。

聽到顧偕深的話,他回憶了一下:“他們會吵架的。”

“這世上沒有不吵架的夫妻。”

這話是家政阿姨跟溫宛說的,當然,溫宛和顧偕深兩個是百分百不吵架的一對。

看着溫宛有些沉默,顧偕深安慰他:“結了婚就是這樣,需要磨合嘛,就好像你跟我一樣。”

溫宛微蹙眉頭,為什麽話題又回到他們兩個身上。

顧偕深擡手捏了捏他的臉,惹得溫宛不願意了,轉過身去,只留個後腦勺給他。

顧父嚴肅板正,凡是講規則,而顧母的性情溫柔,多年來不哭不鬧,就好像戴上了名為溫柔的面具,人前人後端莊自持,她從未有過失儀的時候。

顧偕深在很小的時候就注意觀察父母的言行舉止,發現再沒有比他們更加恩愛的夫婦。

別的孩子總是說爸爸媽媽吵架什麽的,他的父母永遠是相敬如賓,面對鏡頭,卻又是另外一面。

顧母和顧父如何恩愛的新聞,星網上鋪天蓋地到處都是,顧母在P大分部工作忙得不可開交,顧父公務繁忙,也會将就妻子的安排,帶着兒子去陪她,一家三口在校園散步還被路人抓拍。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戴上手環,這都在顧偕深的計劃之內,他深知顧父的為人,一定會按照合法合規的方法将他監控起來。

動靜一大,軍部上上下下沒人會不知道,只有讓別人以為他不能夠繼續反擊,才能讓李耀更進一步。

但他沒想到顧母的反應會這樣大。

溫宛還不理人,顧偕深靠近他,輕聲道:“好吧,晚上我們給她電話,問問她的情況。”

哄好了人,顧偕深讓司機開車,出門時候,溫宛卻發現不是回家的方向。

溫宛說自己晚上還有直播。

“陪我出席下宴會,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回顧宅之前,造型師來了一趟,給溫宛挑了身合适的西裝,還做了下造型,這一身打扮參加宴會很合适。

這場宴會異常正式,地點私密,出入有專門的安檢,為了安全,顧偕深帶着溫宛從VIP通道進入電梯。

上了電梯後,顧偕深替溫宛整理一下西裝,跟上一次他們參加宴會時有很大的不同。

他很耐心。

到達宴會的樓層,電梯門打開,一踏入喧嚣熱鬧的大廳,溫宛站在顧偕深身邊,默默接受周圍人們眼神的打量。

顧偕深常年一套深藍色的筆挺西裝,打着格紋領帶,袖扣精致,他神情陰鸷,氣勢極具威壓,一直都是衆人矚目的方向。

而溫宛則是低眉垂眼,姿态柔順,顧偕深藏起來的金絲雀,一樣讓人心生好奇。

溫宛跟着顧偕深出席過幾次宴會,但還是第一次出席這樣鄭重的場合,顧偕深彎腰在他耳邊輕聲道:“跟着我就行了。”

他攬着溫宛,小心翼翼地護着,不讓別人碰到他。

旁邊的人看到,竊竊私語。

“是顧偕深。”

“他旁邊那個是誰啊?”

“溫家的小兒子,嫁給他好幾年了,一直藏着呢。”

“可惜傅夏不在,不然還能看出好戲。”

“看看,果然一來就進去那道大門了。”

“要進那道門,你首先得有個物理學家的爺爺,還得有個元帥父親。”

“這我不認同,顧偕深當初要是沒有離開軍部,成就早就超過他父親了。”

所有人都在關注着顧偕深,他就知道顧偕深最會鑽營,這群人只會看表面。

李耀的眸子裏凝聚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握着林旭的手用力捏住。

“喂,你輕點。”林旭推了他一下。

李耀帶着林旭跟在後面,還是林旭主動走過來打招呼,“阿深,溫宛,原來你們也在。”

林旭抿抿唇,說道:“我和李耀準備訂婚了。”

這人平時嘴巴有點壞,但說起跟李耀訂婚,難得有些害羞。

他對顧偕深說:“到時候,你一定帶上溫宛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好啊。”顧偕深淡淡地道。

“你哪兒那麽多廢話。”即使要跟林旭訂婚了,李耀對着林旭的态度卻沒有絲毫改變。

林旭卻笑着,一點也不計較,只要李耀肯跟他多說說話,他就會很開心。

他還不知道顧偕深跟李耀之間發生了什麽事,自從李耀跟傅夏聯系多了以後,他就不太願意見人,将自己關在家裏好長時間。

他有點羨慕溫宛,顧偕深這個人很冷,但經過上次,林旭看出來了,傅夏在顧偕深這裏讨不到半點好,顧偕深眼睛裏只看得到溫宛一個。

顧偕深以前對溫宛那樣忽視,溫宛不是都堅持過來了嗎。

再堅持堅持,李耀一定會知道他的好。

李耀從侍應生的托盤裏取走一杯酒,丢下林旭。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林旭追了過去。

“偕深。”是防務部的長官在叫他。

顧偕深不便帶着溫宛一起進去,他将溫宛安置在角落的沙發上,“你自己待一會兒,別走遠了,我很快就回來。”

他離開以後,沒幾個人接近溫宛,只是偷偷打量下。

溫宛還是擔心顧母,大廳裏太吵鬧,他上了二樓,站在陽臺那裏給顧母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兩下,電話接通。

“糯糯,你這麽快到家了嗎?”顧母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鼻音。

“還沒回家,我在宴會上。”

“跟阿深一塊去的?”

“嗯。”

溫宛聽出顧母的聲音不對,“顧先生說他沒事,你別哭了。”

顧父安慰了一下午,顧母都不說話,還不及溫宛一兩句話來的有用,顧母說自己沒哭,跟他多說了兩句才挂斷。

溫宛還在陽臺站着,李耀放下酒杯,朝他走過去,“你在等顧偕深?”

溫宛收好手機,從李耀身側經過。

李耀長腿一邁,擋在溫宛面前,上下掃了一眼。

溫宛被打扮的很精致,他膚色白,睜着大大的杏眼,看起來有幾分天真,這樣的人,他一只手就能擰斷他的脖子。

溫宛沖他笑了下,看起來軟乎乎的,一點也不怕他的樣子。

“你不怕我?”

李耀走近了一些,溫宛皺皺鼻子,從他身上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溫宛剛進入大廳就聞到點海鹽味,以前只會在地鐵裏才有,卻在這個奢靡的宴會中出現了。

溫宛聞着味道不太舒服,到陽臺給顧母打完電話,剛準備下去,沒想到李耀會來找他說話。

李耀笑着說:“我們談談。”

“阿深和夏夏的事,你都知道吧。”

溫宛當然知道。

“他這樣對你,難道你一點都不傷心難過?”

李耀敢打賭,在顧偕深心裏溫宛分量絕對不輕,他不想吓着溫宛,除非溫宛不配合。

溫宛說:“為什麽要難過。”

李耀講話彎彎繞繞的,溫宛聽不懂。

除了顧母、小陳,還有就是現在正在學着理解溫宛的顧偕深,以及偶爾蒙對的季則以外,很少有人能跟溫宛達到比較好的溝通。

溫宛也沒想過去弄懂,聽完就算。

正因為聽不懂,溫宛還省了很多不必要的精力。

“怎麽,你聽不懂我說的話?”

溫宛禮貌性地笑笑,他看到顧偕深神情冷厲,朝樓上來了。

“很多人都怕我,你以為顧偕深能護着你到什麽時候,以前他對夏夏也是一樣得好,後來不是有你了嗎,難道以後就不會出現別的什麽人,你得罪了我,該怎麽辦?”

“顧偕深遲早都會和夏夏複合,我真的可以幫你一把。”

溫宛聞着他身上的海鹽味,覺得尤其不舒服。

他又是誘哄又是威脅,冗長的安靜後,溫宛只會傻笑,李耀臉上有點挂不住了。

要對付顧偕深,李耀還有一個辦法,拉攏其他勢力為己所用。

和林旭訂婚,是李耀回國後才有的想法,顧偕深不也是利用婚姻才掌握了整個顧氏。

結婚而已,愛不愛有什麽關系,也不耽誤他和傅夏的來往。

林旭是很好哄的,這個溫宛就有點不識趣。

“我一向不贊成使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顧偕深的聲音又狠又冷地砸過來。

在訓練室以外的地方,顧偕深從來都不會跟人動手。

陽臺這兒的光線有些暗,沒什麽人,顧偕深俊美的臉龐隐在暗處,周身的空氣很壓抑。

顧偕深的威脅很直接,他釋放氣勢,将李耀死死壓制住 ,感受到更強大的力量,熟悉的恐懼重新籠罩住李耀。

“你敢嗎,那麽多人都看着你呢。”

顧偕深愛惜羽毛,不敢在這裏動手的。

李耀頓時又有了幾分底氣。

顧偕深擡擡眼皮,面無表情地看着李耀,眼神冰冷異常,猶如在打量一只死物。

溫宛站在旁邊,縮了縮身子。

顧偕深恢複神智,将溫宛拉到身側,冰冷的神情收斂了些,壓低聲音道:“我們回家。”

他有意擋着溫宛的視線,把人帶了下去。

良久,林旭才哆哆嗦嗦跑上二樓,看到李耀昏倒在地,好在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

進了電梯,溫宛跟他說:“顧先生,我打過電話了,你要不要再打一個?”

“嗯,回家就打。”

顧偕深斂眸含笑,伸手摟住他。

溫宛想掙開,顧偕深将腦袋埋在他的頸窩,低聲道:“乖乖的,讓我抱一會兒,可以嗎?”

也許是顧偕深的聲音有些顫抖,溫宛安靜下來,任他抱着,兩手垂在身側,只在看到電梯鏡子裏的兩個人時,皺了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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