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晚上睡覺時, 康绫說要第二天早起，要去參加學校的早課。任曉雪以為她是早晨七點起，所以并沒有當回事。但是事實上, 第二天清晨在外面還有點黑的時候, 康绫就爬了起來。

“怎麽這麽早啊！”

昨天兩人從銀行出來後，又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下。等回來後, 又把那些阿姨們收拾出來的家，重新稍微的歸整調整了一下。所以等睡的時候, 其實已經有點晚了。

所以此刻, 在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後。任曉雪看着穿衣服洗漱的康绫, 便下意識的問了起來。

“昨天那個秦校長, 還有吳院長都說國防大有全校上早課的習慣。他們說全校師生都應該參加，但後來又說我要是有什麽特殊情況, 也是可以不參加。還有那個早課時間，起初說早上六點半全校在集合。後來又說如果我要去的話，只要趕在七點半前到達就可以了。

我感覺他們說的有點橫磨兩可的, 所以還是決定早點過去。這裏畢竟是軍校, 軍校的管理應該挺嚴格的。所以我不想讓學校的那些領導難辦，也不想落人口舌。最關鍵的是,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個老師教官了。我要是不以身作則, 以後應該很管理學生。所以親愛的大清早弄醒你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就走，你再睡一下。醒來後，你自己弄個早飯吃吧。要是自己不想做, 就點一份外賣！”

說話的康绫利索的收拾好了一切，而在快要出門時。她轉身進來又低頭親了親，一直有點迷迷糊糊的任曉雪。而直到這個時候, 任曉雪才發現她把假發摘掉了。

“你——你今天怎麽突然不臭美了？”

頭發真的很能影響一個人的氣質，如果說長發紮馬尾的康绫給人的感覺是特穩重特有氣質的話。那麽短頭發的康绫給人的感覺就是知性，有那麽一點點真正科技兵甚至文藝兵的感覺。而等現在康绫完全的不戴假發，露出了裏面的那一點點寸頭後，她給人的感覺好像就有點危險有點野了。

“不戴了，到了哪裏如果再天天提心吊膽的注意頭發的話就有點太累了。而且之前我是不喜歡底下的光頭，所以才一直注意着的。現在我頭發都長出來了，我就覺得沒必要天天捂着那個玩意了！”

湊近又親了親床上的任曉雪，等發現任曉雪并沒有對她現在的形象，産生任何排斥和不喜的情緒後。心滿意足的康绫，這次便真的說再見，便真的離開了。

而等她一離開，任曉雪也沒有睡意了，便抱着被子直接坐了起來。

現在還特別早，她确實不想早起一個人做自己做早飯，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吃早飯，最後還要一個人收拾廚房。所以在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後，任曉雪便決定現在就起來。然後等洗漱完畢後，便直接去自己家吃早飯。

等吃飯早飯後，她還想把自己在家的那些小工藝品都搬過來。而且這個家的地板有點不好了，她想找人重新打蠟收拾一下。她家的房子，之前父母找人重新弄過，所以任曉雪打算去找爸媽要個電話。順便把她搬家的事情，康绫工作調動的事情，都跟自己的父母好好的說說。

說幹就幹的任曉雪，立馬跳下床，開始洗漱收拾了。

而在任曉雪洗漱完畢背着包包出門時，康绫已經來到了國防大的大操場上。

四周全是打着哈欠迅速歸隊站好的同學們，看到遠處教職工隊伍，以及單獨站着的周越，康绫便直接走了過去。

“這人是誰啊，怎麽穿的這個顏色的軍裝！”

“藍色不是3S級別才能穿的嗎？”

“看着有點像康學姐！”

“不是吧，康學姐的頭發不是很長嗎！”

“她早就剪短了啊，昨天你沒看到大家發的朋友圈裏，她剪的是齊耳短發嗎！”

“是她，咱們國家有幾個穿這種藍色軍裝的。藍色軍裝裏面，又有幾個能跟咱們扯上關系的！”

“我的媽啊，她怎麽把頭發剪了啊！”

“對啊，對啊，要剪也不該剪這麽短啊！”

天還沒有大亮，喜歡講話的秦校長還沒有講話，所以不少同學便激動的讨論了起來。

“好了，大家都到了吧，那我開始了。大家都知道我們國防大，是一個有着優秀傳統的軍事名校。作為國防大的一員，每天早起鍛煉，每天看着國旗升起，這是我們每一個國防大的一員都必須要做的事情。我不管你有什麽事情，只要你是國防大的一員。只要你承認你是我們國防大的一員，那這個傳統，你就不能丢棄。”

康绫剛剛走到隊伍中，前面的校長便舉着老式的喇叭話筒大聲的講了起來。

而只是聽到他的講話內容，康绫便下意識的安靜嚴肅起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雖然我們臨安還是很繁華很熱鬧。雖然我們身邊的盧華，慶州甚至東臨現在大家都安居樂業平平安安的。但是千裏之外的冰城，亞峰，塢城，哪裏還是會時不時發生動亂。在哪裏，幾乎每天，都會有十到二十個跟你們一樣的離國最優秀士兵，埋骨邊界，永遠都回不來了。記住，我說的不是每年每月十到二十個，我說的是每天，每一天！！如果你們感覺我說的數字不正确的話，我也可以再說一個我們國家統計的平均數，那個數字是18.5個。

記住平均每天有18.5個跟你們一樣從軍校畢業的優秀畢業生，都會死在那個地方。我們國家所有的軍人，都是從全國幾百個軍校畢業的優秀畢業生。他們在被派到邊界前，都以為自己是最優秀的人。的确他們确實最優秀的人，但這還遠遠不夠。

要是他們再努力一點，再強悍一點，身體素質再好一點，精神力再強一點，沒準就不會年紀輕輕的死在外面了。別的學校的學生，我這邊無能為力。但是作為我們國防大的一員，我不管你是Alpha還是Beta，亦或是Omega。只要你選擇進入了我們國防大，那就要遵循我們國防大的傳統。就要把體能，精神力給我鍛煉到最好。好了廢話不多說了，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作為國防大的一員，大家給我加油！國防大加油，離國Alpha、Beta、Omega加油！！！”

頭發花白的老校長，在上面拿着最原始的喇叭話筒大聲的喊着。

“國防大加油！！離國Alpha、Beta、Omega加油！！！”

習慣了這個流程的國防大全體師生，全部都跟着喊了起來。然後在前方所有軍校老師的帶領下，大家一個系一個系，一個年級一個年級的全部都跑了起來。

在大家奔跑的時候，學校的操場上響起了熟悉的離國戰神曲。在中央位置國旗臺上，代表離國67州的，67個離國蓮花軍旗，慢慢升了起來。

所有奔跑的同學們，全部都走起了正步，全部都舉手望着中間的位置敬起了禮。

康绫站在教師的隊伍中，跟着大家一起帶領着後面的學生，一起朝着裏面的鮮紅蓮花軍旗敬着禮。

明明她什麽都忘記了，但是到了此刻。該怎麽行軍禮，該怎麽走正步，該怎麽跟着大家，她都懂。

看着站在國旗下的，因為那個國旗臺修的太大，因為那些挂國旗的杆子修的太高，從而顯得有些小了矮了的秦校長。康绫突然的有了一種，這人盡管不高也不年輕了，但意外很強大很偉大的感覺。

五六十歲的老校長，一下子就給了她這樣的感覺。那當時她的爺爺36歲站在這裏時，又是何等的挺拔。而如果是她呢？她能站在那個位置上嗎？她可以嗎？她能嗎？

爺爺雖然說的隐晦，雖然後來很直白的說了，只要她健康就好，只要她能在這裏平安安穩就好。但是從對方那晚上，專門等着她們回來。專門給她們花了将近三個小時講他的曾經時，康绫其實就懂了。

如果爺爺，真的只求她平安，真的沒有一點的其他的心思的話。那那個晚上，他就不會那麽的費盡心思了。

利用身份，連基本的考核都沒有做，就直接把她弄了進來。

不但把她弄了進來，還把他們目前最信任的周越也弄了進來。

這樣的徇私舞弊，其實根本就不是她爺爺的風格。

她雖然失憶了，但是在軍事俱樂部的那十五天，她幾乎翻遍了所有康家的新聞資料。因為失憶了，因為不記得他們了，她反倒意外的清醒和理智。

所以當時的她，其實是拿一種旁觀者的态度，看康家的所有事情的。

她爺爺，18歲讀軍校，22歲畢業到冰城。26歲重新返回京都臨安，同年進入京都第四部 隊。28歲離開第四部隊，破釜沉舟參加了國防大的教師考試。29歲成為國防大的射擊教官，從教官到導師。從導師到教授，從教授到系院長，乃至校長，他一共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

他用十年時間，打好了所有的基礎。

離國尚武重實力，在邊界部隊他能憑借實力得到重用。但是在其他部隊，尤其是在像第四軍團這樣的京都部隊，他根本就沒有發揮展示的餘地。

所以在被晾着坐了兩年的冷板凳後，他便放棄一切，便破釜沉舟的跳了出來。

軍校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在這裏，其實也有所謂的不公平。也有所謂的小社會、世俗，甚至暴力和壓迫。但也是在這個地方，大家又神奇的保持着最單純的樣子。幾乎都有一定的英雄情結，幾乎都敬重和崇拜着這裏實力最強，精神力最高的人。這裏幾乎是整個國家的希望，盡管有點不可能，盡管很難。但在這裏，大家還是努力的向公平看齊。還是在努力的提倡勤奮和奮鬥，還是天天的宣揚着愛國和奉獻。

因為這個地方的相對公平和相對單純，他的爺爺花費十年時間站到了這裏的最高位。然後在冰城再次遇襲時，他便高調的再次參加了戰事。而因為那個時候他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所以過了那次他便再也沒有被埋沒過，便順利的站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爺爺的一生無疑是非常成功的，但即便越爬越高。在她之前，他也沒有像其他的官員那樣，直接利用手上的權利給自己的後代謀福過。

她的一個姑姑，兩個叔叔，還有她的父親，他們都按照他們家的傳統。都正常的讀完了小學初中和高中，等高中畢業後，全部都是自己考的軍校。而等軍校畢業後，他們都前前後後的進入了冰城最危險的前線部隊。

在外人看來，甚至在爺爺看來。把家裏的孩子們全部都送到軍校，全部都送去邊界。這是一個軍人家庭，一個有野心的軍人家庭做的最正确的選擇。

因為只有是從全國最好的軍校畢業的，只有去戰場上真正的見識過了。真正的有經驗有經歷有能力了，等回到京都後。才能在家族的幫助下，迅速的在部隊站穩腳跟。而等他們真的回來了，真的具備一定的能力了，讓別人挑不出刺了，符合國家選人的标準了。這個時候，家族再助力一下，那他們才能真正的迅速扶搖直上。

人都會為自己打算，都會自己的孩子和家族打算，所以康绫相信。她的爺爺，把他的那些孩子全部都派到邊界培養，全部都按照家裏的傳統培養。肯定不全是所謂的愛國，那樣就有點太虛太假了。

但即便這樣，也不能否認他的無私和公正。

他自己能取得現在的地位，全部都是他一步一步自己走上去的。

等那次空前絕後的邊界大突襲發生後，他明明可以第一時間把他的女兒接過來，但他卻沒有那麽做。

他不但沒有那麽做，反倒跟別人反着來，帶着幾個兒子全部都第一時間趕到了冰城。

最後的最後，在那場歷時三個月的戰役中。他一次一次的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一次一次的受了傷。那個時候，不但他這樣，邊界很多的其他軍人其實也這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離國，軍校生享受着最好的學生待遇。而士兵，不管是住房，工資，還是後續的結婚問題上，都享受着全國優待，都被國家和千千萬萬的納稅人集體供養着。這樣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真正臨陣脫逃。幾乎都在拿生命對抗着鄰國的子彈，機甲和精神力攻擊。

那次戰役後，康家成為離國的最出名的英雄家庭。他的爺爺，在接受鮮花的同時，也必須要接受他在三個月內接連失去四個孩子的事實。

聽說那次戰役後，他整整休整了一年，陪了她奶奶一年，最後才重新站在了人前。

到了現在，康绫其實也不知道她的爺爺，有沒有後悔過他當初的決定。

但是從對方接下來撫養她，讓她也讀軍校，也去冰城的行為。康绫覺得不管怎麽樣，他其實都是希望她一直穿着軍裝，一直一輩子都待在部隊中的。

而她自己，只是在軍事俱樂部待了十幾天，只是看了她之前在部隊中的那些相片和采訪。只是經歷了今天，康绫便知道，她其實一點都不讨厭這裏。而且除了不讨厭外，在看到秦校長剛才講話的樣子，以及現在正站在上面看着她們的樣子，康绫的內心甚至是蠢蠢欲動的。

“……”

心裏百感交集着，随後康绫努力穩定心神，認真奔跑着。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

當跑了三十多圈，見身邊的老師和後面的學生越來越少。康绫才明白這個早操早課，其實還是比賽制的。

三十一圈，三十二圈，三十三圈……

雖然不知道最後得了第一會有什麽獎勵，會得到什麽驚喜。但是因為身體還能堅持下去，因為心裏的那股子不想輸的感覺，所以她便繼續堅持着。

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等前面的大屏幕上出現七十的數字時，康绫确實很累了。但是看着身邊跑着的周越，看着後面跑着的十幾個學生，她依舊堅持着。

“加油，加油！！學長加油！”

“學姐，沖啊！！”

“少将，你後面還有三個，你堅持住！”

周圍的同學們都在大喊着，已經跑的滿頭大汗的康绫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使出吃奶的勁，再次加了一下速。

等再次跑了兩圈，成功的讓後面的三個男學生都停了下來後。

看着周圍興奮的大家，看着大步走過來的秦校長，康绫也莫名的興奮起來。

“小康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我帶出來的最好的學生。來，這是我們學校一個月的貴賓卡，現在就給你了。有了這個你去食堂不用排隊，飯菜全部都是免費的。甚至去圖書館，你也不用占座了，那邊有專屬的VIP休息室。還有咱們學校的射擊館，機甲室，籃球館，游泳館，咖啡館。只要有這個，你都是免費的，都可以享受一個月的VIP待遇！”

周圍的學生都大聲歡呼着，後面掉隊的那三個男生哀怨的看着康绫。甚至連平時沒什麽表情，對她算是很照顧的周越，都略帶情緒的望着她。

沒想到第一名給的就是這麽個玩意，康绫有點尴尬。

她想說她洗澡不用去澡堂，吃飯有教師福利也不用付錢。她也不想去學校裏圖書館，射擊館，游泳館等地方。

但是感覺這樣說可能會讓身邊高興的老校長不高興，所以康绫便下意識的沒有說。

……

因為突然的跑了一個全校第一，康绫又短暫的在國防大出名了。

不過相比她跑了第一這個消息，大家最關注的好像都是她的頭發問題。

因為本身沒有什麽教書經驗，所以學校現在是讓她跟周越在最後旁聽的。所以現在，在吃完早飯後。康绫跟周越便被安排着坐在了機甲師系的，機甲室一直旁聽着。

前面的老師在認真的講課，身邊的周越認認真真的聽着。吃完早飯兩個多小時的康绫感覺有點餓，加上上面老師講的有點基礎。所以康绫就無心聽講了，便低頭一手支頭，一手偷偷摸摸的翻出了自己的手機。

然後最近學會網上沖浪的她，便發現附近的這些學生們，幾乎都在校園論壇上讨論她的頭發。

心裏有些無奈，擡頭掃了一眼前面認真講課的老師。随後康绫把手機藏在下面，偷偷的給自己老婆發起了信息。

“曉雪，你現在在幹嘛呢？”

“我剛才回了一趟家，剛把我的一些私人東西搬到屋子裏，現在正在重新整理呢！”

任曉雪回複信息回複的很快，幾乎是康绫剛剛發過去，她就立馬回複了。不僅如此，她還給康绫順便拍了兩張相片過來。

看着相片上的那些小工藝品，康绫下意識露出了笑容：“真漂亮，我老婆眼光真好！”

“不是眼光好，是手藝好，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任曉雪又發來了信息，康绫笑着立馬拍起了彩虹屁。

等拍了兩句後，她便順勢問了最關鍵的吃飯問題。

“我剛剛得到了一個學校的免費VIP卡，有了這個我在這邊喝咖啡吃飯都是免費的。那曉雪，你說我要不要幹脆把飯菜打包出來，然後我們一起吃啊！”

現在肚子有點餓的康绫，慎重的跟任曉雪讨論着。

她以為自家老婆肯定會同意她的提醒，但讓她意外的是，任曉雪突然給了她另外一個答案。

“家裏沒有綠色植物，也沒有小動物。我中午想去附近轉轉，想找個賣花的地方，也想挑個水缸養兩條魚。不如中午你陪我出去轉轉，然後午飯我們就在外面解決吧！”

任曉雪提議着，看着她發的信息，康绫立馬點頭回複了：“可以，那到時我們就約在昨天的那個十字路口吧。這次你不用走過來，就在邊上等着就可以了。”

“好，那你下課了，就給我發信息，到時我再出來！”

兩人不停的發着信息，不停的交流着。

就在這個時候，康绫的手機上又收到了一條別人發的信息。看着上面備注的“甜心”兩個字，康绫下意識的眉頭一跳。

“绫绫，中午約嗎？”

對方直白着，康绫向上翻了一下兩人的聊天記錄。發現，兩人貌似很熟後，她便謹慎回複道：“不了，中午我跟我老婆有約，所以下次吧！”

“竟然拒絕我？是你老婆重要，還是我重要？”

這樣的問話，這樣的備注，本身就不正常。所以在猶豫兩秒後，康绫便果斷的删除了這個所謂的：“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