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Chapter 54
人在面臨抉擇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想逃,陸嘉時并非完人,也會在這種時刻生出那麽一絲抽身的情緒,可僅僅是剎那間,速度快過流星。
梁以霜見他又悶不吭聲,扯出了個假笑,伴随着一聲不輕不重的嘆息。
“沒事。”
坦誠地說,她舍不得陸嘉時,更舍不得和他分開,個中理由她只能歸結為同時愛着兩個人,有些貪心。
可再舍不得,梁以霜依舊是梁以霜,她可以潇灑甩掉001、002、004號,怎麽就不能被陸嘉時甩個兩次?
第一次因為他在氣頭上兩個人沒能好聚好散,這一次她提早給自己做演練和心裏建設。
“我又不會纏着你,你怕什麽?沒事的,你如果決定到此為止,告訴我一聲就行。那我就先上樓了啊,這麽晚還沒吃飯,好餓。”
梁以霜內心的感受是,她說得越輕描淡寫,就代表越在乎,她是真的愛他,也是真的想要好好和他共度餘生。
明明一而再再而三揭開舊日傷疤的都不是她梁以霜,可最後的苦果都要她一個人來償,她也是怨恨的,只是此刻也許就是作別,她要保持體面直到脫離陸嘉時的視線。
陸嘉時的感受卻恰恰相反,她語氣太輕松,他想她果然不夠在乎自己,她對他們的感情無所謂。
安全帶咔噠一聲解開,梁以霜轉身就要打開車門,陸嘉時下意識伸手拽住她的小臂,力度有些大,梁以霜疼到皺眉。
但那種疼痛又寫滿了真實,好像她下一秒跌落到無盡的深淵,他還是拉住了她——至少梁以霜是這樣感覺的,生死邊緣被解救總是要痛的,不是嗎?
他低聲說:“我沒這個意思。”
梁以霜依舊強撐假笑:“那你是什麽意思?嘉時,我今天說很多了,你可不可以多說一點。”
像上次和她吵架那樣,多說一點,梁以霜如是想。
可他今晚太累,又一團亂麻理不開,他想開口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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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想想行不行,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麽說。”
陸嘉時看她臉上挂着合适且自然的笑容,他認識她這麽多年,當然知道她這幅笑臉是假裝,于是乎心裏梗着的一股氣又加進了別的情緒,那種情緒叫心疼。
是誰說愛一個人并不可怕,比愛更可怕的是你對這個人産生憐愛,他就是受不了她難過。
看來這一點上陸嘉時和沈辭遠統一戰線,他們都都希望霜霜永不哭泣。
梁以霜忍受不住沉悶壓抑的氣氛,她怕自己情緒坍塌,再一次主動道別,“好,那我先回家,你也回你自己的家。”
“霜霜。”
陸嘉時還是把她叫住,分別顯得格外煎熬。
“嗯?”
他重複上一次在車裏說的那句話,她閉目小憩沒聽到的那句話。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愛你,我不知道還能愛誰。”
梁以霜愣住,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回過神他說的是什麽。
“我……”她正要說點什麽,卻被陸嘉時冷漠打斷。
“好了,回去吧,我們彼此都靜一靜。”
好像和剛剛說只愛他的态度判若兩人。
“好。”
卻沒想到,這一分開就是近一月不見。
在同一座城市裏能純粹偶遇的概率是多少?
城市不大不小,梁以霜尚且存一絲幻想,答案是1%,陸嘉時則認為是0。
他們的關系走到尴尬期,大半個十二月裏除去工作,梁以霜只見過姜晴和沈毅。
或者說沒聯系的只有陸嘉時和梁淑玉而已。
有天下班之後和姜晴一起去沈毅那兒吃晚飯,姜晴僅僅知道她和陸嘉時回去見梁淑玉并不順利,不知道鬧出來那麽大的動靜,還随口問了一句陸嘉時怎麽沒來。
姜晴自然給沈毅透了口風,一開始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還默契地不提梁淑玉、不提陸嘉時,沒想到梁以霜陪沈毅喝了幾杯,她酒量沒那麽好,更別說白的,二兩下肚就已經撐着頭薄醉。
沈毅自然不敢讓他再喝,直說自己也不喝了,可梁以霜上來酒瘾,吓得姜晴趕忙偷偷地往杯子裏摻水,唬着她喝了不少。
飯吃了五六分飽,姜晴本來還在貪嘴動筷子,梁以霜已經撲在沈毅懷裏發作,不是很過分的耍酒瘋,她喝醉了都是那麽懂事。
沈毅小聲給姜晴咬口型說:“哭了。”
姜晴投過去關切的眼神,低聲說:“她就是這些年憋壞了,我巴不得她天天哭,哭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好了。”
沈毅沉默,梁以霜意識反應遲鈍那麽些許,也聽懂了姜晴的話,在沈毅懷裏悶聲回嗆:“誰哭了?你喝多了我喝多了?”
姜晴哄着她,“是是是,我喝多了,我看錯了,我們霜霜才不會哭呢。”
結果下一秒就傳來嗚嗚的聲音,沈毅眼神無奈地安撫,拍她的頭,“要不叫嘉時過來接你?”
梁以霜搖頭,低聲胡亂地說:“我沒事……我今天住你這兒,讓晴晴自己回家。”
姜晴故意誇張地應答,“好,我自己回家哦。”
沈毅年輕的時候也想生個女兒,更別說這幾年和梁以霜培養了那麽深厚的感情,此刻好像真的在關懷女兒的情感問題,他柔聲問:“我們霜霜怎麽了?和嘉時怎麽了?”
她啜泣了半天才說話,卻答非所問,“沈叔……沈叔……你就是我爸爸,我不止要養我媽媽的,我還要給你養老,你可得等等我啊……”
沈毅皺眉,看她這樣子更加心痛,“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麽。”
“我媽想讓我一輩子就這麽下去了……她不讓我有自己的家,我也不可能有了。可我不想陪着她,我想陪着你……替小遠陪着你……
“我和晴晴會一直陪着你,但是,但是晴晴也會有未來的,她一定比我幸運,我們也希望她好對不對?到時候你別不高興啊,我陪着你就行了……”
姜晴徹底放下了筷子,滿嘴苦澀,室內一片寂靜,清醒的人不說話,醉酒的人吐真言。
她上前碰了碰梁以霜,“霜霜,你喝多了,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不想這些了。”
梁以霜搖頭,長發淩亂,“我想不通我做錯了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你沒做錯。”沈毅直言。
“沒做錯,霜霜沒做錯。”姜晴同樣應和。
“我一個人可以的,我當初就想一個人把跟小遠的一切都藏在心裏,藏一輩子。可他為什麽要看那個盒子?是我把盒子遞到他面前非要他看的嗎……我說‘嘿,這是我最喜歡的男孩,他為了救我死掉了,我要記他一輩子’,我沒有說。
“盒子是他看的,我本來第二天就要拿給沈叔,他一句話把我甩了就走了兩年,我也沒有糾纏他吧?反而他回來總是出現在我面前,那時候我還跟陳奇聞在一起呢……他又覺得人家配不上我。
“小遠的死也是他逼我說的,溺水是我媽說的,我真的不想說這些的啊,我能跟他像正常人一樣談戀愛、結婚、生孩子不好嗎?非要搞得互相都沒有秘密,又要怪我,我是壞孩子。”
說到陳奇聞,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瞎點了半天才打開了個微信聊天框,沒有備注,姜晴和沈毅看到內容才知道是陳奇聞。
“我是陳奇聞,明年年初我就要結婚了,沒有邀請你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再見。”
梁以霜回複過去三個句號,消息框前面顯示着一個紅色的感嘆號,沈毅這種大齡網民都知道是被對方删除或者拉黑的意思。
“他是不是有毛病?”梁以霜眯着眼睛問。
沈毅身份尴尬,他知道陳奇聞相親了個合适的對象,有結婚的打算,沒想到确定得這麽快,且顯然最先通知了梁以霜。
姜晴憋笑,慶幸梁以霜并未當回事,只是個茶餘飯後的談資。
梁以霜繼續說:“不過他還真跟我嘚瑟着了,人家媽好歹讓人家結婚,盼着自己孩子好,再看看我媽。”
她語氣逐漸微弱,“我媽恨不得我死……”
好像意識到自己話多,說的東西又混亂不成形,梁以霜撐着椅背起身,聲音強裝冷靜,“我困了,我不想說了,我先回房間睡覺了。”
沈毅和姜晴都沒有阻攔,眼見她轉身後提起了手用力地擦眼淚。
關于那天的記憶,姜晴幫忙收拾好碗筷餐桌之後離開,把開導梁以霜的任務交給沈毅。
而沈毅即便感謝梁以霜給她一個發揮父愛的機會,卻也覺得此時難以開口。
隔着一扇門,沈毅聽得到房間裏的人還在抽泣,寂靜的夜裏格外真實。
他喉嚨發澀,許久才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辭遠的媽媽情緒失控,把你胳膊都抓紅了。不像晴晴還有爸爸陪着,你自己一個人來的,穿了條黑色的裙子,長長的頭發披着,臉色煞白,好像比現在還瘦,皮包骨頭一樣……我就想辭遠如果看到自己用命救回來的小姑娘這樣,會心疼死吧。”
沈毅也并非天生的聖人,他內心底有過憎恨,憎恨梁以霜。但他的年齡和閱歷擺在這,一閃而過的心思不說也罷,他知道要往前看。
“叔叔這把年紀了,又不是從小就養女兒,說不出來什麽哄你的肉麻話。可是看到你難過,我跟晴晴一樣,辭遠也一樣,我們都很心疼,想讓你快快樂樂的,別再哭了。
“戴梅……她也不恨你了,這麽多年她肯定想通了,那個加拿大人對她應該很好,她這一年發朋友圈的次數都增加了不少。雖然說起來不好聽,可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人的日子還得過。”
最後兩句話說得分外艱難,好像一句話有千斤重。
“別再為難自己了,放下他對大家都好,嘉時那麽好的男孩,你們別對不起彼此。
“叔叔會永遠把你當女兒的,你沒事兒回來陪我吃吃飯,讓嘉時跟我喝喝酒,就是幫辭遠盡孝了,誰都不欠誰的。”
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
梁以霜聽得一清二楚,在沈毅腳步聲漸漸遠去之後把自己埋在被窩裏,具體為什麽哭泣也數不清楚,只知道這幾年沒流的眼淚在這個十二月要補回來。
和梁淑玉的不愉快之後,到聖誕節之前的兩周裏,第一周周末梁以霜宿醉于沈毅家,第二個周末,姜晴請客吃飯,這次梁以霜做電燈泡,還有一位疑似她的新歡,叫孟逢川。
兩人應該還沒确定關系,梁以霜用自己一雙慧眼識別出來的,給姜晴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時已經快半個月沒見陸嘉時,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到從容淡定,好像觸底後的破罐破摔,她已經輸到血本無歸,保住命就夠了,不再奢望更多。
都是同齡人,周末的夜晚聚在一起,少不了喝酒。
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梁以霜除了聚餐的場合拒絕不了,平時是滴酒不沾的。這點和陸嘉時不謀而合,他酒量好,但私底下确實不愛喝。
因為他太理智。
從陸嘉時身上梁以霜頓悟:太理智的人是沒辦法長期與酒精為伴的。
當時還發了條微博,引發了小範圍內的共鳴,梁以霜沾沾自喜地給陸嘉時看,陸嘉時只不在意地笑。
彼時梁以霜覺得自己跟陸嘉時是同一類理智的人,如今可以推翻。
清醒有清醒的好處,糊塗有糊塗的美妙。
又或許是清醒太久了,她偶爾也想糊塗幾次。
“我有個朋友特能喝酒嗎,酒量比我好二十個晴晴吧。”梁以霜點了支煙,一邊吸一邊對孟逢川說,“她有個鐵律,就是喝酒只能選在休息日喝,工作日滴酒不沾,好些年了都沒破過,比和尚守戒還嚴格。”
孟逢川點頭,“夠自律,要成大事的。”
姜晴噗嗤笑出聲,“不至于,每天催她交稿也算天大的事了。”
還算相談甚歡,可看着梁以霜越喝越多,姜晴還是偷偷擺弄了幾下手機,在對上孟逢川的眼神後比了個“噓”的手勢。
她想着兩個人冷了一周了,是時候可以破冰,她就做次善良的傳話筒。
陸嘉時收到姜晴的微信時剛下飛機,車子停在機場,看着時間不早,他快走了兩步開車離開。
從川菜館出來,孟逢川臨時幫兩位女士拎包,姜晴正不放心地扶着梁以霜。孟逢川見狀獨自去取車,梁以霜撐着路邊的樹蹲了下去,許久沒動。
她今天喝得不多,顧慮孟逢川在場的緣故,總不好給姜晴丢面子。
只是此時此刻覺得酒勁上頭,情感脆弱得不像話,甚至想要主動聯系陸嘉時,跟他說一句“我很想你”或者“我們徹底結束”。
她在忍,忍到覺得頭暈。
姜晴背着梁以霜張望四周,納悶陸嘉時怎麽還沒來,殊不知陸嘉時的車子就低調地停在路邊五米外,他戴着眼鏡,在車裏看得清清楚楚,從她們走出門到現在。
梁以霜連續兩周周末醉酒,陸嘉時都知道,此時這一次他親眼見到,大衣都耷在了地上,想她酒醒後一定要念叨不知道怎麽弄的。
那一刻他是相信她為了自己而傷心的,人總是疑心太重,需要一些事實去證明對方對我是否真心,陸嘉時也不幸免。
看着孟逢川幫姜晴一起把梁以霜放到後排座位,陸嘉時開車跟了上去,明明确定她一定安全,可是看不到她平安到家就還是不放心。
直到确定姜晴從梁以霜的公寓樓出來,看熟悉位置的窗戶一片黑暗,陸嘉時放心,拖着風塵仆仆身軀回到家中,滿心疲累。
發展意外的諷刺。
第二天一早,陸嘉時睜開眼收到的第一個消息是:梁以霜走了。
他昨晚的夜班機出差回來,她今早的早班機決然離開,真是錯過得剛好,誰也別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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