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們必須要殺死成菡

被青黎劍刺穿胳膊之後, 成菡眼睫低垂,發覺這把劍已經安靜下來。

她順勢握住劍柄,把劍硬生生的扯了出來。

雖然身上疼的厲害, 但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朦朦胧胧中,她好似看見了潛星的身影。

“是你。”成菡低低喚出一聲, 正要走向那個人,眼前卻突然一黑,接下來, 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回過神來時,她已在潛星的神識當中。

“你就是青黎劍現在的持有者。”潛星站在她的對面,整個人如同沐浴在神光之下,“因為對你有點好奇, 所以強行帶你來了。如果你身邊的人不是魔族的話, 或許我們就可以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了。”

“青黎劍的确在我手上。”成菡低頭看了眼手中長劍,神色自若, “但并沒有得到它的認可。”

“因為想要得到青黎劍的認可, 才來到這裏找我的嗎?”

“是。”她微微颔首, 目光堅定,“我想用它保護我想守護的人,擊退我要打敗的人。”

“并非修為高強的人就能駕馭這把劍, 既然你能拔出青黎劍,就代表了你是它想選擇的人。”潛星朝她笑了笑,神情溫柔,“你未能在此時參透青黎劍的秘密, 是因為時候未到,你不妨等一等,就會明了一切。”

“等待嗎。”成菡垂睫低語, 半晌,擡起頭看過去,“那麽峰主等到你在等的人了嗎?”

若是所有的等待都能開花結果那便好了。

如此一來,即便是無盡的等待,也變得有了價值。

“那個人不會來了。”潛星臉上帶着明媚的笑,輕步朝她走來,“可我等來了你,也不算一無所獲,不是嗎。”

“所以峰主你要繼續留下來。”她沉聲給出自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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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會。”潛星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但我知道,你不該被困在這裏。”

大夢初醒的那一瞬,成菡睜開雙眼,看到了守在自己身旁的季允。

受傷的左臂和右手已經被白紗包紮好了,隐隐還透出了些血色。

看着季允安靜的睡顏,她輕輕嘆了口氣,坐起身來。

不管過了多長時間,她還是不适應他對她好。

因為不知這樣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她怕自己習慣現在的生活之後,又會在某一天突然被收回。

她告訴自己不要适應,也不要動搖。

殊不知自己的心門早已經被再次打開。

似是聽到了她的嘆氣聲,季允驀地睜開雙眼,關切的看着她。

“你醒了。”

外面的天色還是暗的,成菡嘴唇翕動,慢慢道:“我已經沒事了,師父身上還有傷,還是回房間休息吧。”

“我在這裏也可以休息。”他動也不動的盯着她看,面色嚴肅,“暈倒的時候你也握着那把劍,看來它對你說很重要。”

“啊……”她思忖片刻,轉眸看着左手中青黎劍,鮮紅的血漬凝固在劍面之上,連同她的掌心一并塗成紅色的一片。

“的确很重要。”她的手指動了動,思緒又被季允拽走。

“成菡,我需要你告訴我實話。”那一瞬,季允的眼神變得冰冷起來,濃重的陰霾覆蓋了他的雙眸,“我真的是深華宗的仙尊嗎。”

他話音剛落,成菡的心頭猛地一跳,神經跟着緊繃起來。

莫非季允他……

已經恢複記憶了嗎。

她很快平複了心緒,鎮定的和他對視:“你為什麽會懷疑這件事。”

其實早在第一次被反噬的時候,季允就有所察覺了。

他用的是深華宗的術法,這種招數并不會傷到他,除非他不是深華宗的人。

袍茉

而他點燃的五彩光束,并不出自于深華宗。

正因如此,成菡身上的劍才會将他試做敵人,轉而攻擊他。

眼下也只有一種可能了。

他倒吸了口冷氣,格外專注的望着成菡,一字一句問道:“我是不是——入了魔道。”

她聞聲瞳眸一縮,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這樣直白的問她,要讓她如何回答。

過了一會兒,成菡重新尋見季允的雙眸,對他道:“當然不是。”

因為你生來就是魔。

聽到她的回答,他沒由來的松了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

這一刻,成菡看到這副總是寫着張揚招搖的臉上,多了幾分愁思。

“若我真的入了魔。”他複而擡眸凝視着她,眼中晦暗不明,“成菡,你會怎麽做。”

這一刻,成菡什麽都沒說,雙眸驟然冷了下來,萦繞進一分殺意。

我會殺掉你。

如果仙魔兩界再次開戰,而她仍在仙尊之位上,她的決心就不會改變。

縱使季允是不死之身,她還是會拼盡一切,完成她的職責。

他們之間本就不該存在交集。

或許不管她如何努力,她的結局早已注定——要死在季允手上。

成菡松開手中的劍,淡淡開口。

“我會按照你說的做,你讓我離開你,我便會和你分開,若是你讓我救你——”她頓了頓,聲音像是沉在了水中,“我自然是要幫你的,師父。”

季允根本沒有想過要懷疑她,轉而接着她的話感慨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樣遷就我,從沒變過。”

成菡:“?”

等等,誰遷就誰?

他會錯意了吧。

季允無法得知成菡心中想法,一邊回憶一邊繼續往下說。

“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正是因為你聽話,我才将你留在身邊。”

成菡:“……”

這怎麽還越說越離譜了。

她什麽時候聽他的話了。

“師父。”她出聲打斷他的思路,輕咳了兩聲,“我要睡了。”

“你不是才睡醒?”他不假思索的反問她。

才睡醒也不妨礙我趕你出去。

“現下又困了。”她用受傷的右手掩住唇,輕聲打了個哈欠,“師父照顧了我這麽久,也應該休息了。”

“我已經在休息了。”他一本正經回道。

“在這裏?”她匪夷所思的挑了下眉,追問下去,“我的房間。”

誰知季允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雲淡風輕的笑了下。

“這有什麽問題嗎?”他說,“你的房間不就是我的房間。”

那一瞬,湧上來的思緒在成菡腦中轟的一下炸開了。

她和季允到底是什麽關系?!

璀璨的光從天空中緩緩褪去,呼喚夜色重回大地。

“魔族還真是放肆。”澤伊面不改色看着面前的劍,冷嗤了聲:“你以為成菡同你們的魔君成婚,是因為我們怕了你們嗎?”

“我在問你魔君在何處。”沈律手中的劍前進一步,歪頭道:“不說嗎。”

“我不知道。”澤伊握緊手中的劍,似乎是在忍耐,“但我知道,你若是殺了我,你和你的魔君都別想活着離開深華宗。”

“不知道就從我面前消失。”沈律瞬間收了劍,眉目間是徹骨的冷,“浪費我的時間。”

澤伊聞言狠狠地壓了下眉,不願再說一句話,直接轉身離開。

沈律正要再次進入憶生塔,卻聽見身後的林子中傳來一些動靜。

他側身回首,撞見了暮雪走來的身影。

“是你。”沈律松開手中的劍柄,冷目注視着她,“你為何會來。”

“來看你是否還活着。”暮雪跟他隔了一段距離,在臺階旁站定。

她偏眸看了眼他的胳膊,面無波瀾道:“看來你失敗了。”

“失敗?你是指沒有找到魔君,還是說——”他驀地擡起下巴,垂眸睨着她看,“拿到記憶珠。”

“記憶珠沒那麽容易會被你拿到手,我本來就沒期望你會一次成功。”她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淡定道:“我不妨礙你,你繼續吧。”

這個時候,暮雪本是被罰了禁閉,但她算出沈律差不多會在此時出塔,便偷偷來到了這裏。

若他僥幸拿到了記憶珠,她就要設法弄到手。

“魔君真的在塔中嗎?”他徹底轉過身來,冷冰冰的看着她,“你讓我入塔,只是讓我去取記憶珠。”

“你們魔君的确需要記憶珠,我沒有說謊。”她莞爾一笑,視線從他身上挪開,“他現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魔君在何處。”沈律微眯起雙眸,語氣微妙起來,“暮雪,告訴我。”

深華宗內,厲青、祁瑛、言凜和澤伊四位峰主聚在一起,神色各不相同。

“大婚之夜沒能殺死季允,實在可惜。”澤伊擺弄着手中的小物件,神色瞬間淩厲起來,“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借用成菡答應成婚的事情,将她從仙尊之位拽下來。”

上一次,他們在季允和成菡新婚之夜派出弟子,打算殺死季允,不僅沒成功,反倒讓他們産生了戒備。

所以這一回,需要更慎重才行。

“她只不過僥幸拔出了瑜隐的劍,若非如此,根本輪不到她來擔當仙尊之位。”厲青跟着附和一句,面無表情問他,“你打算怎麽做。”

“三年已經夠久了,是時候讓她讓出仙尊的位置了。”澤伊放下手中的東西,聲線冷漠,“就用她癡戀季允,不顧一切和他成婚這個理由,送他們上路吧。”

“你要殺死成菡。”祁瑛猛地啓唇問他。

“不殺死成菡,你要如何将青黎劍從她手中拿過來。”澤伊長籲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祁瑛身邊,“我知道你顧念她曾是你的弟子,可心若不狠,便難成大事。就是因為她的失誤,才讓我們損失了好幾名弟子,她這樣的人不能夠擔當起仙尊之位。”

聽到這裏,言凜贊同的點了下頭,輕按住祁瑛的手。

“我們早就已經邁出了這一步,沒有可能回頭了。”

“為了不讓深華宗毀在她的手裏,我們必須要殺死成菡。”澤伊滿眼遺憾的看着祁瑛,唇邊隐隐露出一絲笑來,“還有季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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