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三

有天，淩思凡随口對莊子非說：“好笑，竟然有人要給我寫傳記。”

莊子非有點茫然地擡頭：“啊？”

“有一個在商業方面很有名的雜志社想出版一套系列圖書，叫什麽《當代企業家》的傳記，正在申請我們這群人的授權……企業家本人要提供一些資料，由他們的人來撰寫內容，草稿出來之後再交到我們手上看一看文字是不是都合适。”

“哦，”莊子非問，“你不打算答應是嗎？”

“不，”淩思凡說，“這也許能起到一點宣傳作用，但是作用一定不會大到哪去。我卻要花時間接受采訪，還要把那本書通讀一遍，得不償失。而且我只有30歲，創業幾年就出傳記，我怕會有人批我過于自大什麽的。”

“哦……”莊子非只說了一個“哦”字，便再也沒有動靜了。

對莊子非已經很了解的淩思凡奇怪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呀……”

“一定是有什麽，你要坦白地講。”

“……好吧。”莊子非說，“剛才，我想，我想……如果你出傳記，就可以把我為你拍的很多照片發表出去了……”

“……”

“為了你還有我，我們暫時沒法公布戀情，可是我有時想，能把照片發表了就好了……即使不能單獨出版你的照片，在傳記上出現也是很好的事……”

“……”淩思凡想起來，莊子非一直很羨慕荒木經惟，因為那個攝影師出版了很多他為他妻子拍攝的照片，向所有人展示他自己的愛意，一直到他妻子離開人世。

“算啦，沒關系的，只是小事。”莊子非想：淩思凡願意和他在一起，而且還愛着他，已經像是做夢一樣，他應該知足了。

淩思凡又是沉默了幾秒，而後突然間就開口說道：“那我答應他吧。”

“咦？”

“時間擠一擠總歸是有的，批評什麽的問題也不大。”

“思凡……？”

淩思凡說：“我想達成你的願望。”

既然這是莊子非的願望，他就會想辦法讓其實現。對此，他不會在乎多花點時間，更不會因別人終止計劃。如果為了不認識的人的批評讓莊子非感到難過，他還有什麽資格對莊子非說自己最最重視他呢。

……

于是，淩思凡答應了雜志社的出版傳記的要求。

答應下來他才知道，有很多企業家都接受了雜志社的提議。

淩思凡接受了采訪，講述了一些過去的經歷，其中很多他從來沒講過，可以算是首次披露。

而後，他向對方發了很多照片，要求雜志社多放些插圖，雜志社自然答應了，還誇照片的質量高。

……

半年之後，一批傳記終于上市。

雜志社的宣傳很猛，一時之間，各大書店的商業書籍區，甚至重點書籍區都被擺上了傳記，看起來還挺有氣勢。

淩思凡自己也買了一本。

書的印刷質量不錯，莊子非拍的那些照片全都很清晰，并按淩思凡的要求，時不時地被夾雜在書內部的彩頁上。

淩思凡翻到了傳記底封的勒口處，看見上面果然用很不起眼的小字悄悄寫着：“圖1-12、15-17、21-25：莊子非攝”，與創作團隊被列在一起，包括主編、編委、設計等等，一大堆名字在一起。

“……”放在這裏，應該沒人會發現吧。

淩思凡到幾個賣書的網站随便看了下反饋，并且很意外地發現，竟然真的有人評論：“淩思凡那一本的生活照全都太太太太帥了”、“感覺每一張都是專業人士拍的一樣，相比之下其他人的照片簡直沒辦法看”、“不只是專業啊，還有一種氣質”。雖然這種評論只是零星幾條，卻也足以抓住淩思凡的視線。

“……”淩思凡拍了一下莊子非，“現在你滿意了？”

“唔……嗯。”莊子非也笑了，“我為你拍攝的照片，終于被發表出去了。”即使只是偷偷地藏在傳記裏，到底也算是被公開刊登過了。

“你啊。”

“思凡，”莊子非又小聲地道，“我很希望，未來的某一天，我可以以我個人的名義，出版關于你的那些照片。每個時期一本，從你年輕時的，到你年老時的，一點點都不缺。”

“……嗯。”淩思凡的內心仿佛也被什麽輕輕掃到，有一種酥酥癢癢卻有柔軟的感覺。

莊子非又說道：“與某些攝影師一樣……那些作品集，應該也是我的最高成就，我拍的最好的作品。”他作為攝影師，總歸會希望自己能展示最美的東西。

“……嗯。”

“思凡，會有那麽樣一天麽？”

“會，”淩思凡側頭吻了一下莊子非，“我想，大概不會再過很長時間，我就會談起你的存在了。”

莊子非沒說話。

“現在，國外已經有很多CEO承認了自己同性戀的身份，事實證明也并沒有影響他們公司産品的銷售量。”最有名的，大概就是蘋果那個，Tim Cook。

莊子非說：“我知道的……”

“所以啊，這邊應該也很快了。”淩思凡又笑笑，“說不定，第一個就會是我呢。”事實上，過去有沒有過，淩思凡也不太清楚，不過他很肯定，特別有名的企業家中是沒人出櫃的。

“不、不要啦……”

“那沒準兒，”淩思凡看着莊子非眼睛說，“其實，我倒有點希望我是第一個呢。”

“哎？”

“既然我們兩人感情比誰都要深厚，那麽，我自然也應該比人更有勇氣才對。”

“還、還是不要啦……”

說着說着，淩思凡自己也有點盼望那天的到來了。

——他向所有的人承認，他深愛對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