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還真是小瞧你了。”

肮髒的街區,陳舊的招牌,時髦女郎風情萬種倚在貼滿各種小廣告的牆角,傲人的身材被緊身的旗袍勾勒的恰到好處,前凸後翹。塗成豆蔻的指尖輕輕磕了一下舉在火紅唇邊的細長女士香煙,淡白色的煙灰簌簌而落。細長妩媚的眉眼拉出嘲諷的弧度,漫不經心的瞧着眼前挑釁般看着她的‘女孩’。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情本就是你情我願,紅姐你不該怪到我頭上。”

女孩身着暗黃色旗袍,胸前被故意收緊,刻意的想要讓自己顯得“豐滿”一點,本該稚嫩天真的臉被厚厚粉底遮住,發型收拾的和紅姐有八成相似,紮成了蓬松的丸子頭,唯一有區別的就是帶上了看起來很貴重的發飾,想要營造成熟的味道。

殊不知這樣只會讓自己顯得不倫不類,顯得很廉價。

紅姐輕笑一聲,并不把安然的話放在心上,深深吸了一口香煙,沉醉似的微眯着眼,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你叫我一聲姐,我也照顧你不短的時間,咱們兩個如今算是兩清,不過……”

紅姐扭着纖腰婀娜多姿風情萬種走到安然面前,輕柔撫上珠圓玉潤的耳垂兒,長長的指甲似有若無摳刮着安然耳輪內側敏感的肌膚。

“姐姐也得給你個忠告,算是全了這些天的情誼,畢竟秦凱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別到時候錢沒撈着,還惹一身騷……”

“不勞紅姐操心,我什麽都缺,就是時間多得很,天長日久,我耗得起……”

安然似笑非笑看着紅姐成熟的臉蛋,臉上滿是勝利般的笑容。

“作死!”

紅姐幹淨利落一巴掌扇倒安然,臉上萬種風情也被收起,轉而被狠辣果敢替代。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只不過是秦凱手心兒裏的玩意而已,還敢在老娘面前擺譜!老娘給你三分臉面,你就想着開染坊,不知死活的東西!”

氣不過的紅姐又沖上去補了兩腳,安然疼的蜷縮在地上,弓成了蝦米,一會兒的功夫冷汗就打濕了內衫。

“都給我看到了!不守規矩,這就是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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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偷看的莺莺燕燕聞言一水兒湧了出來,擁着紅姐進了店裏,便走邊奉承。

“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我們可做不來,紅姐你快消消氣。”

“就是,這才多久,就忘了自己剛來的時候是怎麽低三下四求你留下她的,居然敢勾搭紅姐的男人!”

……

午夜的街區,偶爾只有轟鳴聲震天的摩托車飛速駛過,清冷的很。

安然提着高跟鞋不急不緩走在小巷子裏,劣質的眼妝被淚水沖畫,在臉上犁出兩道黑黑的溝壑,本該靈動活潑的年紀,身上卻沒有一絲朝氣,暮氣沉沉,宛若行屍走肉。

許是有夜風的緣故,老舊的街區有一點兒風絲兒便會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讓安然老是覺得身後有人跟着自己,回頭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也并沒有發現什麽。

雖然沒有發現什麽,還是覺得心裏毛毛的,加緊了腳下的步伐。

終于看到那座牆皮斑駁的老樓之後,安然心下稍安,緩步走上樓梯。

“喵嗚!”

樓梯口突兀的傳來一聲貓兒聲嘶力竭的嘶吼,然後便在沒有動靜,樓梯口處的聲控燈不受控制的明明暗暗,安然清晰聽到了自己胸腔裏打鼓一樣的咚咚聲。

‘咕嚕嚕……’

貓兒的頭顱還保持着生前最後一刻的驚恐,瞳孔大睜,嘴大張着,在滿是污漬的地上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線滾到安然腳邊,琥珀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一股涼氣從安然脊骨直接竄到了天靈蓋,她想跑,可腿軟的和隔夜的面條一樣,使不上一絲力氣。

“嘶……”

毒蛇吐信一樣的聲音從黑黝黝的樓梯口傳出,悄無聲息爬出一只貓兒般大小的嬰兒!嬰兒約莫是不足月,肚臍上還挂着長長一段臍帶,渾身皮膚紫黑,紅豆一樣的小眼直愣愣的看着軟倒在一旁的安然,沾滿鮮血的大嘴咧到耳根,露出長滿倒刺的口腔,沖着安然張開了雙臂。

“麻麻,抱抱……”

……

“前面好熱鬧,好像有點兒不尋常。”

夙任馱着沈亦棠途徑上學路上一個路口,本來稀松平常的路口今日卻聚集了極大地人流量,擁堵不堪,其間不時有身着警服的警察耐心的疏散民衆,夙任筆直的小腿一腳踩住地面,停在了人群外。

離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沈亦棠都能聞到濃重的血腥氣,可以預見,場面一定很血腥。

“嘔……”

身穿制服的年輕刑警也是運氣不好,第一次出現場就遇到這樣的‘大場面’,直接在馬路邊大吐特吐起來。

“今天的早飯怕是要省了。”

沈亦棠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比巴掌略小一些的紙人,咬破食指,點在其眉心,紅光閃過之後,血滴被紙人吸收,紙人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幫忙去裏面看看是什麽情況。”

沈亦棠摸摸紙人的小腦袋,小東西享受似的蹭蹭沈亦棠指尖,然後搖頭晃腦的跳了下去,順着風飄到了過路人的背上。

小東西手腳靈敏的幾下便攀爬到行人肩膀,然後縱身一躍,消失在了人群中。

沈亦棠閉上眼睛,短暫的黑暗之後,便看到了各種各種的鞋子、褲腿。小東西雖然看着憨頭憨腦,走路也是東倒西歪,但是速度可是一點兒不慢,沒一會兒就鑽進了警戒線內。

穿着白大褂的法醫圍着一具死的不能在死的女屍忙碌着,女屍怒睜的眼睛中,瞳孔微縮成小孔,臉上濃郁的煙熏妝也遮蓋不住臨死前極致的恐懼。

一條自下巴開始一直延續到小腹處的傷痕将女屍剖開,本該是內髒的地方此時空空如也。

“emmmmm……”

小東西紙片的小手撓撓頭頂,鬼頭鬼腦的在一堆鞋子裏穿梭,飛快的靠近屍體。

“咦?”

從天而降的一只大手捏起了小東西,小東西也不掙紮,直接躺在溫熱的掌心裏裝死。

“這是什麽?紙人?”

痕檢科的警察拿着一堆證物袋在現場忙着取樣,看到同事手裏撿起來的紙人,順手扔進了袋子裏封死。

沈亦棠:“……”

小東西費了老大力氣才從證物袋子裏把自己□□,

繼續偷偷摸摸的往屍體旁邊爬去。

到了屍體近前,沈亦棠終于能看的真切,屍體右側□□的位置有一個烏黑的小掌印,貓爪子一般大小,同時□□四周滿是青紫色的吮吸痕跡。

“哎呦!”

後腦勺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記,眼中的畫面頓時消失不見,沈亦棠睜開眼瞅着旁邊冷冷看着的夙任——他需要一個說法。

“非禮勿視!”

“不應該啊,你怎麽知道我看到了什麽?”

夙任沒理會他,直接把人塞在自行車橫梁上,大長腿一跨,把人桎梏在胸前,徑直出發。

再說小東西,沈亦棠睜開眼睛之後,小東西眉心瞬間燃起一陣明火,眨眼的時間便被燒了個幹淨,灰燼都沒有留下。

……

“諾,吃吧。”

剛下第一節 課夙任便踩着鈴聲出去了,提溜着熱氣騰騰的早點踩着是上課鈴聲回來。

“謝謝啊。”沈亦棠也不客氣,直接開吃,沒吃兩口才意識到原來夙任只買了一份,“那個,你要不要吃?”沈亦棠的意思是他可以分他半張煎餅,老板賣的時候都是切好的,正好可以一人一半。

“好啊。”

夙任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是他剛剛咬過的地方……

沈亦棠臉色變得有些好看起來,尴尬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雖然好朋友互吃東西在正常不過,可他還是覺得臉上隐隐有些發燙。

“哎哎哎!我說……”老是藤條清脆的敲擊在黑板上,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這還沒吃飯就給你們站着上課,你們在下邊兒悄悄吃東西也就算了,怎麽還嘴對嘴呢!”

班裏邊頓時就炸了鍋,大家急忙四處轉頭,尋找着老師嘴裏說的‘人物’,沈亦棠覺得嘴裏的煎餅真是燙嘴,咽下去不合适,吐出來更不合适,算是體會了一把‘如鲠在喉’的意思。

“行了啊,不許在吃了,再吃你就上來也喂我一口,還真是潇灑,我還沒這待遇呢!”

化學老師身材是典型的五短,發型是辨識度極高的地中海,站在講臺上拄着教鞭,一臉霸道總裁的表情,說不出的搞笑。

“你覺得是什麽東西做的?”

夙任眼睛直視黑板,看起來好像是在認真聽講的模樣,私下裏卻壓低聲線低聲和沈亦棠咬耳朵。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沈亦棠賞給他一個大白眼,這人絕對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不用出聲,直接傳音就可以,害他吃了化學老師好幾擊眼刀兒。

“可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做的。”

“你不是說自己是專家嗎?”

“板磚的行家。”

“呵呵……”沈亦棠磨牙,他怎麽覺得夙任一天比一天歪,初見時的高冷男神去哪裏了!

“有兩種情況,不是養小鬼害人,就是養小鬼被反噬,估計第二種的可能性不大,養小鬼本來就是搬財轉運的,她混成那樣……”

“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化學老師忍無可忍,直接咆哮起來。

沈亦棠:“……”

沈亦棠還是乖乖站起來,在化學老師鄙夷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成績!咱們班能找出第二個比你還差的嗎!同樣是坐一天,為什麽人家成績那麽好,你就沒回都吊車尾?也不找找原因?”

夙任在講臺前停住腳步,比站在講臺上的化學老師還高一截兒,涼涼掃了一眼化學老師锃亮的腦門之後,緩緩開口:

“因為他沒有聰明……絕頂。”

然後頂着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施施然而去。

“噗呲……”

不知道是那一個沒有忍住,笑了出來,然後三年三班被爆笑聲籠罩。

化學老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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