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向晚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空白，周圍的空氣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腦子有片刻的短路，直至向尚喜極而泣般地喊了她一聲“晚晚”，她的大腦才蘇醒。

她伸手抓住向尚的手，緊張地問：“爸，顧升呢？”

向尚沒料到她一醒來就找顧升，心裏頓時五味雜陳，“你之前一直在我面前嘴硬說跟顧升訂婚是為了家族利益，其實你是愛慘了他……哎，你果然是我的女兒，都是那麽地……像你們年輕人所說的……舔狗。”

“……”車禍沒把向晚撞翻白眼，倒是被向尚這話雷得翻白眼了。向晚着急想給自己解釋，激動地整個人都撐坐起來，說：“爸，剛才事出突然，顧升把方向盤猛打向自己那邊，怎麽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個反應不是很正常嗎？”

想起車禍的那一瞬間，向晚還是心有餘悸，當時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一時吓懵了，完全忘了反應。在千鈞一發之際，顧升伸手控制住方向盤，然後把方向盤向自己那邊打死。

緊接着是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她暈倒了，再往下發生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向尚有些訝異，“看來顧升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看了案發現場的照片，還以為是你緊急關頭本能自保把方向盤往副駕駛那邊打。”

“……爸，就算我是這樣的人，你也不用說出來好嗎？好歹我現在也是個傷者。”向晚無語道。

顧升輕笑一下，“嚴格來說你不算傷者。”

“我都撞暈了，還不算傷者？”

“你不是撞暈，是……吓暈。”

“……”向晚不自在地別開臉，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顧升呢，他在哪裏？沒事吧？”

提及這個，向尚眉頭一皺，說：“他就在隔壁，但有些不太好，撞到腦子了……”

“什麽？撞腦子了？”向晚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顧升血流滿臉的驚悚畫面，她連鞋子都沒穿就往外跑。

向晚推開隔壁病房的大門，只見顧大師安寧地躺在床上，頭上還纏了一圈紗布，猶如一個垂危的病人一般。

“顧……升……”向晚開口時，聲音都在打顫，眼眶也不自覺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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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顧升走過去，卻發現一邁腳，腿就發軟，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病床旁邊，看着仍舊閉着眼睛的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顧升，你別死呀……嗚嗚嗚……你這個豬八戒，你給我起來……”

激動之中，向晚不小心用手捶了顧升一下，原本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了。

“你……”看見突然醒來的顧升，向晚整個人懵了，眨了眨眼睛，确定他真醒了，傻笑道：“你沒事吧？”

“……”

“……”半天得不到回應，向晚不确定地問：“你……該不會是腦子撞傻了吧？”

一想到平時雲淡風輕卻能噎死人不償命的顧大師以後會變成一個歪着頭，流着口水，目光呆滞地聚焦在某個地方時，向晚又開始嚎啕大哭，“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放心，就算你傻了，我也不會不要你的，我會養你到老……嗚嗚嗚……”

“阿彌陀佛。”

向晚的哭喊聲突然被打斷，她整個人一頓，定睛看了顧升三秒鐘，才如釋重負地說：“你還會說阿彌陀佛，肯定是沒事了……”

一想到這輩子不用拖着一個傻子，向晚喜極而泣，一時激動過頭，竟然擡手把顧升給抱住，“太好了……太好了……”

“阿彌陀佛。”

再一次的“阿彌陀佛”終于讓向晚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出格的事情，她立刻從顧升身上彈起來。她尴尬地不敢看他，頭瞥向一邊，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能撩着耳邊的碎發，說：“對……對不起，冒……冒犯了……”

“沒事。”顧升仍舊躺在床上，說：“我只是有輕微腦震蕩，并不大礙，你無須擔心我死了得不到我的一半遺産。”

“什麽？”向晚扭過頭皺眉看着顧升，這狗男人竟然以為她是因為擔心沒有遺産而哭，她是愛財如命沒人性的人嗎？她想反駁，但想起上次在溫泉度假酒店被他聽到的話，她頓時沒了底氣，生硬地把話題翻篇，“你醒來的時候還記得阿彌陀佛，看來心中有佛，你下山，你們方丈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沒有。”顧升緩緩開口：“師傅說我六根未淨，與佛緣淺。”

“……你六根未淨？是哪根沒淨？”

“師傅沒說，讓我自己去領悟。”

“……”難怪顧八戒整天說話神經兮兮的，原來是繼承了他師傅的優良傳統。

顧升說完之後，突然動了動身子，向晚連忙走過去扶他，“你起來幹什麽？想喝水嗎？讓我倒就得了。”

“沒有，我想上廁所。”

“好。”

向晚很有受恩人的自覺，體貼地扶着顧升朝洗手間去。

“好了，我自己進去就行。”走到洗手間門口，顧升說。

“不行。”向晚連忙道：“你不用跟我客氣。”

顧升：“我不是跟你客氣，你再進去就不合适了。”

“你頭暈，我扶你，哪裏不合适……”向晚剛說完，後知後覺地發現哪裏不合适，她馬上松開顧升，“的确不合适，你自便。”

說着，她轉過身去，一眼就看到阮霜站在門口，正笑眯眯地，哪裏有半點兒子撞車導致腦震蕩的母親應有的表情。

“阿……姨，你來了？”向晚說完之後又覺得這話不對，怎麽聽都像她是主人，阮霜是客人。

阮霜卻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仍舊一臉慈愛地說：“嗯，沒打擾到你們兩口子吧？”

“沒有，絕對沒有。”向晚連連擺手。

向晚陪着阮霜尬聊了一會兒，等顧升一出來，她一溜煙就回了自己的病房。

因為向晚是吓暈的，醫生過來給她又做了一次檢查，确定沒問題之後就放她回家了。

她走的時候沒敢過去跟顧升打招呼，因為擔心阮霜還在，她實在有些接不住那飽含希冀的眼神。

看着顧升把一碗粥喝下肚，阮霜問：“要不要給你削點水果？”

“先不用，等會再吃。”雖然有些頭暈，但顧升除了臉色有些偏白，跟平時無異。

阮霜不急着讓他睡覺休息，說：“你這次舍身救美，我看晚晚很感動呢，要不你趁機求個婚，把她娶回家？”

顧升看了阮霜一眼，說：“媽，你這是趁人之危，變相威脅。”

阮霜“哼”了一聲，道：“你別裝了，你就是想拖着不結婚。”

“媽，我沒有，只是我跟向晚不熟，好歹要相處一段時間再說。”

顧升這話怎麽聽怎麽敷衍，阮霜也不跟他耍太極，直接挑明道：“我知道你跟向晚訂婚是為了不讓我擔心，并不是誠心想跟她結婚，但我也跟你明說了，我是真心喜歡她這個孩子，雖然有些任性跋扈，但人家有這樣的底氣呀。再說了，與其将來跟一個肚子裏九曲十八彎，表面一套心裏又是一套的女人當婆媳，我寧願要向晚這樣直來直去不用猜的。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對她到底還有哪裏不滿意的？”

阮霜說了半天，顧升安安靜靜地聽着，沒反駁也沒說話，她不想自說自話，道：“我問你，向晚漂亮嗎？”

“漂亮。”

“向晚身材好嗎？”

“好。”

“她的性格脾氣你能接受嗎？”

“能。”

“那你能跟她結婚嗎？”

“……”

“看來是我上輩子作孽太深。”阮霜嘆了一聲氣，道：“即使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我還是逃脫不了絕孫的命運。”

“……”

向晚回到家，張嬸做了一桌子她喜歡的菜又炖了湯，但她受了驚吓，雖然沒事可胃口一般，吃了幾口就吃不下說要睡覺。

向尚不勉強，只要求她多喝了半碗湯，然後陪着她一起上樓，等她躺到床上之後，像小時候那樣給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向晚心窩暖呼呼的，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爸，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當你女兒了。”

向尚聽着也笑了，說：“爸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擁有你這麽個女兒。”他邊說邊摸了摸她的腦袋瓜，又道：“晚晚，經過這件事，我對顧升改觀很大，無論之前怎麽樣，你心裏多少都有你的，不然不會在生死關頭選擇犧牲自己保護你。所以，你好好考慮一下，他還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爸，你想太多了，他生來就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這又不是第一次，他真沒喜歡我。”

“不是第一次，還有哪次？”

“沒哪次，爸，我困了，等我睡飽再說。”向晚适時地打了個打哈欠。

向尚不勉強她，把卧室的窗簾拉上，就出去了。

因為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白晝似黑夜，向晚睡得很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搖了搖，又聽到向尚在喊她“晚晚”。

她睜開眼睛，卧室裏的臺燈開了，她看到向尚坐在床邊，表情有些複雜地看着她。

“爸，怎麽了？”

向尚看了她半晌，說：“晚晚，你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明日入V的，現在已經不可能了，那就多更幾章免費章，希望大家對我最近更新不穩定多多包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