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地下車庫,懂自懂……
一連好幾天, 初梨都是躲着陳嶼之走的。
恰好拍攝臨近尾聲,又連着幾天都是陰天。
光線不好,拍出來的東西自然比不上先前, 鄭予安索性将拍攝計劃往後延了延。
這天又是陰雨天,綿綿雨聲擾人清夢。
初梨沒睡着, 連着幾天沒睡好,昂貴的眼霜都救不了她的黑眼圈。
手機亮起又暗下, 陳嶼之的頭像都快被自己戳爛, 初梨還是半個字也不敢往外冒。
一張臉全埋在枕頭中間, 還好窗外雨聲綿綿,及時掩蓋住初梨的捶床聲。
一樓雜貨店,雨水順着屋檐往下掉, 濺了一地的水珠。
陳嶼之正陪着崔蘭芝擇菜。
下雨天不僅剝奪了年輕人玩樂的機會,老年人的聯誼舞也被迫取消。
“阿婆,初梨……還沒起來嗎?”
要說察覺不到初梨的疏遠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陳嶼之想不通,自己什麽時候惹人不高興了?
一般而言,見不到正主本身, 那就從正主身邊的人入手。
崔蘭芝卻渾然沒發覺。
“估計又在趕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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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經驗挺足, 她扶了扶銀色眼鏡,隔着鏡片看陳嶼之。
“你們年輕人不還給起了個名嗎?叫什麽拖……拖延症。”
“不到死線那天絕不動手。”
死線, deadline。
陳嶼之聽得直樂:“阿婆, 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崔蘭芝挺得意。
“學一學, 也不難。”
“早上我刷微博還看見,隔壁小鎮一姑娘, 一直遭丈夫家暴,好不容易離婚了,結果對方一下跪求饒, 她又答應複婚了。”
“心軟是真,傻也是真。”
“新聞不一直說,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嗎?”
“你說她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非得往坑裏跳……”
陳嶼之陪着崔蘭芝擇了一個多小時的菜,順便也将今天的熱搜都聽完了。
崔蘭芝涉獵挺廣,婚戀娛樂圈,說起流量明星比陳嶼之還熟悉。
陳嶼之小的時候,江妍和陳宴炀忙着工作,家裏只有一個保姆陪着。
後來兩人感情破裂離婚,陳嶼之的生活依舊不變,陪着他的還是那個老保姆。
只不過零花錢變成了兩倍。
和長輩聊八卦這種事,對陳嶼之而言,陌生又新奇。
陳嶼之上樓的時候,崔蘭芝的戰場已經從微博挪到有聲小說。
崔蘭芝手上還抱着一大籃子菜,陳嶼之有意想幫對方按手機。
卻被崔蘭芝擺擺手支走了。
“多大的事,我自己來。”
說着還神秘兮兮将門掩上。
陳嶼之一頭霧水,還以為崔蘭芝好強,直到他踏上臺階第一級,聽到了裏頭悠悠的男聲。
“新婚之夜,她的丈夫慕容天塵在外屋寵幸另外一個女人。一門之隔,南宮瑾面無表情,以指戳破那層膜……”
陳嶼之:“……”
陳嶼之:“……”
他加快了腳步,迅速逃離這個新婚之地,莫名感覺有點血腥。
從崔蘭芝那得不到有效的信息,陳嶼之轉移目标,開始将希望放在陸衡身上。
陸衡是典型的婦女之友,追人成功率雖然不高,但勝在經驗足,好幾個甚至最後還成了陸衡的好閨蜜。
陳嶼之估計是長相拉低分值,換做他應該就沒這方面的苦惱。
【陳:如果一個人忽然不理你,你覺得會是因為什麽?】
上班時間,陸衡卻在摸魚,甚至還有空打了電話過來。
“單親爸爸,孩子他媽又離家出走了嗎?”
雖然聽着有那麽幾分奇怪,不過好像意思也差不多。
陳嶼之下意識攏眉,沒承認也沒否認。
大爺似的卧在躺椅上,長腿交疊在一處。
“所以呢,有辦法嗎?”
“哄小姑娘?”
陳嶼之讷讷:“……也不算吧。”
不是男女朋友,用“哄”這個詞好像不太妥當。
陸衡卻只當陳嶼之是不好意思,還挺好奇陳嶼之什麽時候臉皮這麽薄了。
陸衡說:“反正都是小姑娘,差不多,先送點小禮物試試。”
他開始傳道授業:“不過得送她喜歡的,你有她社交賬號沒?”
陳嶼之遲疑:“……有是有。”
陸衡猛拍大腿:“那不就行了嗎!看她點贊什麽最近轉發了哪款口紅的抽獎,照着這個送,肯定不會錯。”
陳嶼之突然語塞。
他是有初梨的社交賬號沒錯,上回崔蘭芝向自己介紹初梨的漫畫作品時,順手也給他分享了初梨的微博。
自然的,陳嶼之也知道了那條“男媽媽”烏龍的來源。
不過那是初梨用來營業的微博號,除了轉載自己的作品,再多的就是幫基友打廣告。
需求也有,就是有點……難以實現。
簡單來說,初梨微博畫風如下──
“啊啊啊啊這一對不doi很難收場!!!”
“嘿嘿嘿,地下車庫,懂自懂[墨鏡]”
“打起來打起來!”
“都成年人了,不發生點什麽說不過去吧??”
陳嶼之對少女漫不感興趣,所以當時只草草掃了幾眼,就退出了微博。
這個任務過于艱巨,他喃喃張了張唇,企圖換條思路:“……還有別的嗎?”
陸衡沉吟:“要不你幫她清空一下購物車?沒有人不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
他嘿嘿一笑:“當然,你如果手癢想幫我清空的話,我也不介意。”
陳嶼之面無表情:“那你現在皮癢嗎?”
陸衡火速挂了電話。
電話挂斷,陳嶼之低眉思忖。
清空購物車這個方法聽着可行,但是實行起來卻不容易。
這幾天初梨一日三餐都是在房裏吃的,陳嶼之連人影都看不見,怎麽可能看見對方的購物車。
餐桌上有崔蘭芝剛洗好的葡萄,陳嶼之端了一碗,又借口順路,幫初梨也提了一串上樓。
崔蘭芝看見,還笑了兩聲。
“小陳,你放着讓她自己下樓來拿就行。一天天的微信步數都在個位數,身體還不如我健朗。”
陳嶼之讪笑:“沒事,我順路。”
樓上樓下的關系,确實順路。
初梨正在床上躺屍,聽見敲門聲時,人還跟個春餅似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縮在被子中,有氣無力呢喃了一聲。
“外婆嗎,進來吧。”
“是我。”
低沉的男聲在屋外悠悠響起時,初梨險些摔下床。
餅皮攤開,裏頭的餡料掉了一地。
跌跌撞撞跑過去開門,路過穿衣鏡時,才發現自己衣裳不整。
睡衣的紐扣還系錯了一行,初梨懶得糾正,直接拿了件外套披上。
頭發一抓就準備見人。
“阿婆洗的葡萄,我給你拿上來了。”
以為躲着對方就能提高對陳嶼之的免疫力,結果還是不行。
只是看見陳嶼之,初梨就想起那天自己踩在對方腳背上,陳嶼之牽着自己跳舞的那一幕。
音樂掩蓋了初梨急促的心跳聲,然而遮掩不住女孩臉上的緋色。
那是心動的佐證。
此時看見令自己心亂如麻的罪魁禍首,初梨勉強穩住心神,客氣又疏離。
“謝謝你。”
說得越多露餡越快,所以初梨深怕陳嶼之看穿,簡單道謝後,直接奪了玻璃碗就想關門。
“初梨。”陳嶼之喊住人。
房門暫時半掩,窗外雨聲淅瀝,初梨仰起腦袋,頭頂上一撮卷發顫悠悠的。
“……嗯?”
陳嶼之笑笑,片刻方道:“沒什麽,你進去吧。”
最怕這種話說一半不說的,關門後,初梨還捧着一碗葡萄愣神。
她膽子不大,何況還有前車之鑒,初梨不想重蹈覆轍。
要是陳嶼之再拒絕自己一次……
初梨不敢往下想,只覺得心煩意亂。
葡萄也擱在一旁,整個人直挺挺摔在床上。
以前陳嶼之拒絕自己是因為不認識,那現在呢?
是人就會有僥幸之心,保險起見,初梨又臨時找外援。
……
本來還想着借送葡萄的機會問個明白,不過看見初梨眼下的黑眼圈,陳嶼之又将話咽了下去。
估計真的是在趕稿,人才那麽沒有精神。
下樓的時候沒帶手機,回了房,陳嶼之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多出了好幾條消息提醒。
是許久不見的“想吃小軟糖”。
隔着屏幕陳嶼之都能感覺到對方的舉棋不定。
【想吃小軟糖:如果你發現你的前男友沒你想象中那麽壞,你還會原諒他嗎?】
一瞬間,陳嶼之立馬想到之前崔蘭芝提及的那天遭家暴的小姑娘。
他皺了皺眉。
估計是“想吃小軟糖”的前男友卷土重來故技重施,對方一時心軟,所以才有此疑問。
陳嶼之毫不猶豫。
【小軟糖:不會!!!】
怕對方一時腦子發熱心軟,陳嶼之臨時抱佛腳,還特地上網摘抄了幾段好詞好句直接複制過去。
【小軟糖:狗可能改得了吃屎,但渣男肯定改不了犯賤:)】
【小軟糖:你可以相信世上有鬼,但絕對不能相信渣男那張臭嘴!】
【想吃小軟糖:……其實,他也不算很渣啦。】
果然,和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對方明顯是聽信了前任的油嘴滑舌。
陳嶼之輕輕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好像在拯救失足少女。
他決定換種方式開導人。
陳嶼之雙眉緊皺,斟酌半天終于将話發送出去。
【小軟糖:你有沒有想過……試着喜歡別人?】
【小軟糖:或許你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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