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沒有啊,我已經一年沒有見……
吃完團圓飯, 盛家人都聚在客廳裏頭一面喝茶一面閑聊天。
盛懷瑜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100分做到了99,也不差那麽一點兒, 他坐在客廳黑色的真皮沙發上, 挨個兒給在場的人發紅包。
盛國平、邵美菱、盛懷瑾、沈木心,每人一張卡, 卡裏面大大小小金額不等, 但無疑數目都很可觀,在場的人心裏都有數,一時間喜上眉梢,尤其是沈木心,一臉激動地捏着銀行卡說:“謝謝大哥!”
那喜不自勝的模樣, 看得盛懷瑜不由挑了挑眉, 然後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給保姆阿姨也發了個紅包。
這保姆在他們家幹了七八年了, 工作一直還算盡心, 盛懷瑜自然也不會虧待她,給的紅包相當厚實,那保姆捏着又大又厚的紅封, 直高興得什麽似的, 一個勁兒地說:“謝謝盛先生……”
“嗯,”盛懷瑜點點頭, 客氣道,“不用謝,忙碌了一年,你也辛苦了。”态度倒比對沈木心還要熱情些。
那保姆于是就一臉感激地說:“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的份的事”、“應當應分的”……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堆道謝的話,态度相當誠懇謙遜。
盛懷瑜就笑了笑, 擺擺手讓她回去休息了。
一大家子的紅包發完,盛懷瑜這才猛地想起來一件事——他居然都忘記給卓卓準備紅包了!卓卓的性子那麽倔,又那麽害羞,他要是給她轉賬的話她肯定不會收,一時間就有些後悔,今年竟然把這麽大的事給忘了!
心裏不免就有些別扭。
難得回來一次,又是除夕,盛國平就沒讓盛懷瑜回去,而是叫他住在了自己的房間裏。盛懷瑜想想反正卓卓也不在,家裏頭冷冷清清的,于是就點頭答應了,可還是有些不舒服,發完紅包、上了樓,心裏就惦記着卓卓,也不知道卓卓現在怎麽樣了。
他還記得上一個除夕時,卓卓因為和家裏人吵架憤而跑回了上海,也不知道這次和家裏人相處得是不是融洽……
這麽一想,就越發放心不下,正打算給傅卓凝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就聽見耳邊有人敲門,盛懷瑜猶豫了下,還是放下手機吩咐道:“進來吧!”
“大哥,”盛懷瑾兩手捧了一份果盤,笑眯眯地從門縫裏頭擠進來,一臉讨好地說:“您來吃點水果吧……”都是葡萄啊柚子啊哈密瓜啊這些他喜歡吃的水果,盛懷瑜見狀臉色稍霁,點點頭道:“放下吧。”
盛懷瑾就小心翼翼地把那果盤放到了茶幾上。
盛懷瑜解了袖扣,正打算換件寬松的衣服,擡頭卻見盛懷瑾還杵在原地,笑容越發谄媚,于是忍不住皺眉,問他:“你還有什麽事嗎?”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情況下盛懷瑾百分之百是向他要錢,除此之外別無可能,這麽多年來盛懷瑜都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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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盛懷瑾這一次卻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見他在原地掙紮了又掙紮,猶豫了又猶豫,彷徨了又彷徨,足足有二三十秒,這才慢吞吞地問了他一句:“大……大哥,卓……卓卓在您那兒還好吧?”
身為盛懷瑜的得力助手,傅卓凝就是想低調也不可能。她回飛雲沒多久他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沒去找她。
盛懷瑜那正在解扣子的手冷不丁一頓。
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盛懷瑾這回要打聽的居然是傅卓凝,一時間微微沉默,随即反問他:“你打聽她做什麽?”
盛懷瑾的神色就越發緊張,直憋得連臉都紅了,這才道:“沒……沒什麽,就是想問問她過得好不好。”
“………”
盛懷瑜“哈哈”大笑!
笑完了,擡起頭來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說:“怎麽了,臨走進婚姻墳墓前突然間想悼念一下初戀嗎?”
他的聲音極盡嘲諷,眼角眉梢都挂着譏诮,直看得盛懷瑾心虛不止,驚懼之下連腿都要開始抖了,緊張地說:“不……不是的,其實我……我一直都很挂念她的。”
只是自知無顏以對,又深知傅卓凝的脾氣,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他的!
“所以你就幹脆退而求其次跟沈木心在一起了?”盛懷瑜語氣更加譏诮地說。
他的身材魁梧,站在盛懷瑾的面前足足要比他高出大半個頭,整個人實在太有氣勢了,盛懷瑾一時間被他逼問得連頭都不敢擡,鹌鹑樣地縮着脖子說:“也……也不是的,實在是卓卓太難讨好了!”
既清高,又驕傲,對物質沒有大要求,對他也沒有什麽期待。他打着富二代的幌子接近她,看似風光占盡得意非凡,實際上傅卓凝根本就沒将這些放在眼裏,既不拿他的也不吃他的,壓根不吃他這一套。她看似什麽都尊重他順着他,實際上仿佛看透一切一樣,一直高高在上地俯視他,俯視着他攀龍附鳳的嘴臉,他在她面前看似春風得意,其實根本連頭都擡不起頭來。
說白了,他自知駕馭不了她,也配不上她。
卓卓雖然出身平凡,但是一直人格獨立,性格堅強,清醒地生活,倔強地向上,根本就沒想過要依靠誰。即使動過結婚的念頭,所求所想也不過是有個家、“有片瓦遮頭”而已,根本就沒想過從他身上獲得更多。盛懷瑾擺着闊少爺的譜在她面前炫富擺闊,實際根本就沒讨得什麽便宜,人家既不奉承他也不巴結他,完全滿足不了他闊少爺的虛榮心——盛懷瑾這種依草附木不勞而獲的廢柴怎麽能與她相配?說到底三觀不同不必強融,即使勉強走到了一起,也早晚會散。
實話說,盛懷瑾這人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是他有兩大優點還是值得大加贊揚的,一是他的眼光特別好,二是特別有自知之明!
看在這兩大優點的份兒上,盛懷瑜決定今天先原諒他的冒犯。“不過,”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說,“那你的焦糖小餅幹又算什麽呢?”
“焦……焦糖小餅幹啊?”盛懷瑾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實在沈木心的膚色跟焦糖小餅幹确實很接近。于是想了一會兒,結巴道,“我……我自然也是喜歡她的。”
“嗯,”盛懷瑜翹了翹嘴角,這回可是真心實意的,嘲笑說,“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情種子呢!”
盛懷瑾的臉頓時紅得像豬肝似的。
盛懷瑜卻咬牙切齒地說:“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趁早改做癡情種。不然的話我就一抔黃土直接把你埋了!”最後一句話是點着盛懷瑾的鼻梁說的。
他說完也不多解釋,二話不說就撿起了床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走在院子裏給小唐打電話,讓他立即到小區樓下等他,他要去趟揚州。
突然就很想見卓卓。
想見她,想抱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他們之間的故事從誤會開始,他雖然很早就知道自己錯了,可是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沒有跟她道過歉,也不知道事情過去這麽久,她還記不記得。
盛懷瑜徑直打車回了家,腳步迅速地上樓收拾了幾件行李,然後就抱了貓,高高興興地下了樓。
路上一面走一面跟小白講:“拔拔帶你去找麻麻好不好啊?”
小白就趴在他的臂彎裏,“喵喵喵”地叫了幾聲,那嗲聲嗲氣的模樣,惹得盛懷瑜禁不住笑起來,低頭親了親它毛絨絨的小臉說:“你啊,跟你麻麻真是越來越像了!”都是又嬌又嗲,又軟又萌,又乖巧又美貌。
一人一貓坐上了車。
車子從陸家嘴出發,行經滬武高速、京滬高速,不過三個半小時就到了,路上他還糾結要不要事先給傅卓凝打個電話,可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她一個驚喜。
他雖然有傅卓凝家裏的地址,可到底沒有來過,開着車和小唐兩個在小區裏頭摸黑找了兩圈才找到她家樓下。站在單元樓下四下打量,發現是棟很普通的商品住宅,既沒有什麽豪華之處,也不顯陳舊寒酸……盛懷瑜曾經私下打聽過,卓凝的父親雖不算什麽能力出衆之輩,可也混到了公司管理層,最起碼從這棟房子可以看出,一家人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
正值除夕,家家戶戶的窗戶裏頭都亮着燈,響着熱熱鬧鬧的春晚聲音。盛懷瑜下了車,靠在車上給傅卓凝打電話,結果傅卓凝的手機雖通了卻沒有接起,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盛懷瑜猶豫了下,還是沿着水泥地磚拾級而上,在306的大門口停下來,定定神,認真整理了下衣服,這才伸出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啊?”客廳裏很快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有點兒大,帶着一些不耐煩——也可以理解,畢竟現在都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盛懷瑜抿抿唇,再次敲了敲門。
這一次,裏面的門“嘩啦”一聲被人拉開,緊接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站在防盜門裏一臉狐疑地問:“你找誰呀?”
态度很不客氣,不過盛懷瑜可以接受,誰叫這是卓卓的親人呢?他清了清嗓子,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點兒,笑眯眯地發問:“請問這是傅卓凝的家嗎?”
屋裏面的人明顯一愣,随即點了點頭,說:“是啊。”
于是盛懷瑜又問:“請問她現在在家嗎?”
屋子裏的人似乎是更愣了,仿佛想了想,才回答:“可是她今年沒回來呀……”又仿佛是害怕自己搞錯一般,回頭沖着客廳裏頭大聲嚷:“傅元和,你最近見過你女兒嗎?”
這防盜門是镂空的,隔着門,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裏面的情形。
客廳裏的男人正在看電視。
兩手抱臂,雙腿搭在面前的茶幾上,一派輕松惬意的模樣。聽到妻子發問,這才慢悠悠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邊走一邊說:“沒有啊,我已經一年沒有見到卓卓啦!”口氣很是輕快,完全聽不出擔心的模樣。
盛懷瑜一怔,随即扶在門邊的手驀地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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