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韓越的親外甥

葉小惡霸聚衆打架、欺負同學,很快便遭了報應——被拎進老師辦公室罰站去了。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深受老師寵愛的風雲人物六人組,則在教導主任的噓寒問暖之下,畢恭畢敬送進了校醫藥室。

班主任氣急敗壞,指着葉真的鼻子喝斥:“打電話!打電話叫你娘老子來學校!讓他們帶着你,好好給人家同學賠錢道歉!”

葉真梗着脖子不打電話。

于是班主任塗抹星子飛濺半天,怒氣沖沖的走了。

結果晚上玄鱗來接兒子放學回家,在學校裏遍尋不着,正巧遇上值日生衛鹄,在衛鹄小兄弟的指點下,終于找到了直挺挺站在老師辦公室門後的葉十三。

玄鱗一聽老師痛斥事情原委,當即就感覺劈頭蓋臉一發天雷,險些把他劈得外焦裏嫩。

“你們這兒子,真是該好好管管了!人家毛慶熙同學多好的孩子,他把人家打成那樣!你說小孩之間能有多大仇恨,你兒子怎麽下這麽重的手?小小年紀心理陰暗,看不得別人好是不是?!”

玄鱗懵了,對老師一個勁點頭:“好好好,一定教育,好好教育。”說完把臉一板:“兒子!你給我出來!”

葉真面無表情,跟玄鱗走去辦公室門外。走廊上周圍沒人,玄鱗戳着他的額頭,哼哼着問:“你小子有本事了,在學校欺負同學?嗯?”

葉真:“……”

“看看看看,看什麽看?你那什麽眼神,不服氣是不是?”

葉真:“……”

一大一小對視數秒,玄鱗敗下陣來:“葉十三小同學,來來來,咱倆得好好談談。”

他勾着葉真的肩膀,貼着他的耳朵,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說:“你知道麽葉十三小同學,龍紀威一開始不想收留你,是我極力主張把你留下來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葉真說:“因為我無處可去啊。”

玄鱗哼哼道:“因為你無處可去,便要作怪。你是個定時炸彈,威力不可測,我怕丢你在外邊,給老子惹出一屁股麻煩來。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那天碰到龍紀威之前你幹了什麽嗎?打架鬥毆?還是殺人放火?”

“……”葉真眼神游移,專心致志研究玄鱗頭上的發旋。

玄鱗說:“如果連老子的親身監視都不能讓安分下來的話,老子也就不客氣了。我不在乎你從哪來,要去哪裏,也不在乎你真名是不是叫葉十三;說實話,哪怕你再厲害一百倍,也未必比得上你老子我的一根手指頭。只要你好好的不給龍紀威惹麻煩,我保證你有飯吃,有學上。但是如果你有什麽壞心思的話,哼哼……葉十三小同學!看神馬看!老子尊貴的頭是龍紀威摸得你摸不得的,懂否?!”

玄鱗氣哼哼彈開葉十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爪子。

葉真把手插進口袋裏,低頭半晌,說:“我沒有壞心思。”

玄鱗雙手抱胸,一副“快點坦白交代吧”的嘴臉。

葉真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找我麻煩,衛鹄說我得罪他們了,但是我根本不認識那什麽毛慶熙啊……還有我們班的班花也是……”

他絮絮叨叨,颠三倒四,說了前邊忘了後邊,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經過敘述清楚。

然後玄鱗聽完,登時炸毛了。

“你他X的被人家當做情敵上門欺負了——!傻叉兒子!人家小姑娘喜歡你!那個官二代喜歡那小姑娘!人家上門就是來揍你的!哎呀我日,就這點屁事讓你站着吹一下午穿堂風?!我還以為你逮着那同學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把人家搞搶救室裏去了呢!”

玄鱗同志立刻雄糾糾氣昂昂,拉着他受盡委屈的小兒子,闖進辦公室裏逮着班主任,問:“我兒子揍的那個官二代叫什麽名字?”

班主任不耐煩道:“叫毛慶熙,人家可是幾年的三好學生,數一數二的好孩子……”

玄鱗立刻掏手機給龍紀威打電話。

龍紀威今晚沒來接葉真,在家給玄鱗準備飼料。國安九處龍大處長別的毛病沒有,唯一一點就是護短,偏激,喜歡搞冷豔高貴那一套。玄鱗把事情經過一說,就聽他在電話那邊淡淡的道:“告訴葉十三小同學,晚上回家我再收拾他。”

然後他就挂斷了。

玄鱗回過頭,幸災樂禍道:“兒子,龍紀威說晚上回家收拾你~”

葉真很淡定,心說這還不好辦,到時候禍水東引,把龍紀威的注意力轉移到玄鱗身上去就安全了嘛。

同一時刻的另一邊,龍紀威挂了玄鱗的電話,反手就打給韓越。

韓越今天正跟楚慈鬧別扭——楚慈他們科室又去聚餐,晚上不回家吃飯。韓越疑神疑鬼,覺得自己受到了輕忽,覺得自己就要失寵了。于是楚慈回來後他就擺出張臭臉,影子一樣跟在楚慈身後,一副怨念深重的模樣。

龍紀威打來電話,認真道:“韓越,你外甥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韓越奇道:“外甥?我有外甥,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哦那也無所謂,把電話給楚慈吧,我只知道楚慈認了人家當外甥,也許楚慈覺得沒必要告訴你……”

“你說什麽——!”韓越怒道:“楚慈的外甥,那就是老子的親外甥啊!不,比親外甥還要親啊!誰敢讓咱們家孩子不痛快,老子讓他全家都不痛快!”

龍紀威無奈道:“你稍微冷靜一點,我只想讓你打個電話給上次那個校長,就是上次幫葉十三辦入學手續的那個……”

韓越啪的一聲挂掉手機,撥通校長電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被楚慈輕忽所積累的怒氣瞬間找到了發洩的目标。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葉真和毛慶熙同學打架(其實是單毆)事件的最終炮灰,其實只有完全無辜的校長一人而已。

葉真小同學在辦公室罰站一下午之後,校長突然急匆匆的大駕光臨。

班主任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校長趕緊把她偷偷拽到一邊,小聲嘀咕了好一會兒,兩人的臉色同時變得誠惶誠恐。

又過十分鐘,玄鱗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搭着葉真的肩,吊兒郎當的哼着小曲兒,被校長和班主任點頭哈腰的送出了學校大門。

葉真覺得很玄幻,問玄鱗:“就這麽解決了?”

“叫爸爸——!”玄鱗懶洋洋的說,“你以為這麽簡單嗎,晚上回家龍紀威還收拾你呢,那才是真·大麻煩……”

他們倆走進停車場,冬日的夕陽緩緩下沉,在天空渲染出一片流水般的金紅。

“以後在學校遇上找你麻煩的官二代,別怕,盡管掄膀子上去揍他丫的,揍完以後叫你舅幫你擺平,你舅擺不平的你爸擺平。但是普通人家小孩就不要了,盡量多跟同學培養感情,團結友愛共同進步嘛。”

葉真說:“我沒真的揍他,我只是裝裝樣子,誰知道他看上去那麽硬氣,實際上一打就露餡了……”

玄鱗嘆道:“繡花枕頭滿包草啊!我也遇見過這種東西,其實越會叫的狗越不會咬人,因為仗着主人的勢啊。”

父子兩人長籲短嘆,一起走到車前,突然都消音了。

龍紀威的愛車路虎前蓋上,不知道被誰潑了一桶花花綠綠的油漆,還被刀片刮得一道一道慘不忍睹。

那面積起碼有油漆桶的底那麽大,刮得又深,金屬都刮出痕來了,重新配色噴漆都可能不管用。

“哎喲我日——!”玄鱗頓時暴怒了:“這是怎麽回事?!誰幹的?!”

葉真驚得愣了半晌,茫然擡頭四顧,看見停車場外圍站着幾個眼熟的小混混。

他眯着眼睛辨認半晌,目光停頓在其中一個小混混染成金黃色的掃把頭上,認出來了。

“玄鱗叔,”葉真把書包往地上輕輕一扔,說:“我去上個廁所。”

玄鱗啰啰嗦嗦的教訓他:“剛才怎麽不去上,出來了又想起去上廁所了?你小子是直腸子啊?快點去!別回學校了,就在草叢裏就地解決!”

葉真脫下校服外套,丢到車上,只穿着白襯衣,一邊卷起袖子一邊走出停車場。

走到那幾個小混混身邊,他腳步停了一下,挑釁的看了一眼。

那幾個人有默契的扔掉煙頭,不懷好意的尾随他進了停車場和教學樓夾角之間的一條小巷。

這時已經快傍晚了,學校早就放學,路上稀稀拉拉的沒什麽人。小巷一邊靠着教學樓的玻璃窗,另一邊是圍牆,長滿了枯黃的爬山虎和矮灌木。葉真一邊肩膀靠着窗臺,抱着手臂冷冷的問:“是誰刮了我媽的車?”

掃把頭躲在一個高壯男身後,指着葉真說:“就是他!老大!就是他來我們學校挑場子,還讓小高摔傷了膝蓋骨!”

其他幾個人紛紛附和,還有一個拉着那個老大,低聲說:“老大你小心啊,那小子手上功夫特紮實,咱們兄弟幾個都沒抗住……”

掃把頭怒道:“瞎操心什麽?老大是什麽樣人,揍那小子一頓,還不是小菜一碟!”

其他幾個小混混唯唯諾諾,那個老大則上下打量葉真,越看越覺得這小子清瘦得異常。現在獨生子女家庭裏十幾歲的初中生,哪個不是養得身強體壯?這小子細胳膊細腿,襯衣下擺往褲子裏一卡,腰瘦得跟竹節似的,竟然打翻了自己手下七八個兄弟?

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葉真靠着牆,又重複了一遍:“是誰的哪只手,刮了我媽的車?”

“老子刮的!老子潑的油漆!怎麽着?!”掃把頭躲在老大身後,膽氣壯了不少:“誰叫你先惹我們兄弟,給點顏色讓你知道誰是你大爺!識相點跪下來磕頭道歉,否則今天就讓你爸來給你收屍!”

葉真站直身體,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問:“哪只手刮的?”

夕陽的光從他身後斜斜映在地上,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長。他大半張臉都隐沒在陰影裏,面容俊美,神色冷淡,高高在上。

掃把頭忍不住退了半步。

“我在問你話,”葉真淡淡的道,“我問你,用你的哪只手,刮了我媽的車?”

“……他X的!老子兩只手都刮了!操你奶奶的,你想怎麽樣?!”掃把頭兇性一下子被激發出來:“有本事過來啊!過來老子跟你練練,打得你哭爹叫娘!——”

話音未落,葉真猛然一躍而上,半空傾斜着身體,腳底在牆上飛檐走壁兩步,直接越過了擋在掃把頭身前的老大!

一群武校學生,沒有一個反應過來——只有那個老大徒勞的伸手抓了一下,卻只抓到葉真的半片衣角。

掃把頭簡直以為自己出了幻覺!前一秒葉真還在空中,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根本來不及躲,甚至連伸手阻擋一下都做不到,就只見葉真淩空飛起一記後旋踢,瞬間把他踢飛到了兩米以外!

轟隆一聲灰塵濺起,葉真一腳踩在他左手腕上,二話不說,腳底一擰,咔嚓一聲骨骼脆響,掃把頭瞬間凄厲的慘叫起來!

這一下簡直又急又厲,從他躍起到踩斷掃把頭手腕,也不過區區幾秒而已。變故陡生,周圍所有人都駭呆了,只有那個老大怒吼一聲,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那高壯男生起碼有一米八五的個頭,肌肉結實,塊塊隆起,胳膊比葉真粗三倍。葉真卻根本不鳥他,猛的側身躲過沖擊,趁他沖過去的那股勢頭,順勢在他後肩上一處輕輕一擊。

那一擊很巧妙,單手虛虛握着拳,仿佛漫不經心一樣輕輕一敲,半點力道都沒有。然而老大卻身體一斜,幾乎瞬間被卸掉了全身力氣,腳下猛的一個趔趄,緊接着就跪倒在地。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痛,只是莫名其妙的身體就麻了,完全不受控制。

葉真仍然踩在掃把頭身上,居高臨下問:“還打不打?”

如果掃把頭這時候哭叫求饒說不打了不打了,那也就算了,沒有對手求饒還窮追猛打的道理。但是大多被葉真這麽問的人都沒有這麽識相,掃把頭尤其嘴賤,一邊慘叫一邊狂罵:“老子殺了你!老子非得殺了你王八蛋!一刀捅了你個狗日的——!”

葉真腳後跟重重一擰,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從另一個手腕傳來。

慘叫險些震破喉嚨,掃把頭不住在地上翻滾,唾液混合着血絲從嘴裏流淌出來,滴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

也許是被那慘況所震懾,周圍幾個掏刀片的小混混都被駭住了,有幾個甚至還偷偷的往後溜。

葉真放開掃把頭,走到癱軟在地的老大身邊,問:“潑油漆的主意是你出的?”

老大身體不住抽搐,想從地上爬起來,幾次都沒有成功。

葉真淡淡的道:“下次別讓我見到你們,否則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你們安分為止。”

說完他俯下身,伸出食指在那個老大臉頰上啪的一點。老大剛想說什麽,這一點之後突然臉頰酸麻,他還想說話,聲音卻漸漸變了調,唔嚕唔嚕的聽不清晰。

老大意識到情況不對,頓時一頭冷汗就下來了。

葉真起身往小巷外走去,老大連滾帶爬的追上去,含混叫道:“別走!別走!”

聲音出口便軟綿綿的,混合着口水嗚咽,就像喉嚨肌肉麻痹了一般。

葉真置若未聞,理都不理。

倒是掃把頭手下一個染了紅發的小弟,鼓起勇氣哆嗦着叫道:“小……小兄弟!技不如人,我們認了!倒是你給我們留個名號,我們以後也好避開你?”

葉真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突然微微一笑:“我姓毛,毛毛蟲的毛。”

他頓了一頓,又說:“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的名字就叫做毛慶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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