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夢魇重現

暧昧的洗浴中心包廂裏，按摩小姐正用她那雙靈巧的手努力伺候床上的貴客，因為領班剛剛提醒過，這個貴客不是一般的有錢，是太他媽有錢，伺候好了固定成熟客，提成大大的。不過領班就算不提醒，小姐也會賣力，因為顧客不光有錢，長得還端正，放到外面就算不給錢，沒準兒她也樂意跟對方發生點什麽。

江洋趴在床上，被摸得很煩躁，他花錢來消遣，不是花錢供人消遣，那騷貨手都要伸進他內褲裏了，這是新式的按摩手法？操的，他還特意囑咐說弄個真懂按摩的過來，因為這陣子總半宿半宿對着電腦，渾身僵硬。

手機響起的時候，小姐終于把手伸進了他的內褲。

“你幹啥呢！”江洋顧不上拿手機，直接就吼，“亂摸個屁！”

小姐傻眼，不知道哪裏得罪了貴客，愣在那兒不知所措。

江洋從不是個憐香惜玉的貨，這時候要不是趴得挺舒服懶得動，他能一腳給對方蹬出去：“還愣着幹什麽！滾蛋！”

小姐紅着眼圈倉皇而逃，留江洋一個人郁悶地呼呼喘着粗氣。

破地方，連個少爺都沒有，靠！

江洋的郁悶沒持續多久，因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短信的來源吸引——

發信人：代練。

說不上原因，江洋看到這名字腦袋裏就自動自覺浮現出一張賤兮兮的小臉，永遠眉開眼笑，卻總是笑得你想抽他。可惜短信無趣到讓人陽痿，語氣刻板，內容悲催，弄得江洋不得不懷疑這發短信的難道又是個新部門，比如客服部？

沒耐性敲字，江洋直接一個電話撥過去。

方筝發完短信就沒幹別的，特聚精會神地端坐等待回音，雖然客戶看不見，但他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能真誠地表達出自己對此事的重視及真誠悔過。

本以為客戶會回短信，哪成想直接飛過來了電話，方筝猶豫了一下，才硬着頭皮接起，笑臉相迎：“嗨，晚上好。”

江洋微微皺眉，大腦CPU飛速進行音譜分析，很快确認這就是YY裏那個聲音，莫名的，心情好了起來：“短信收到了，現在來給我講講這個故事吧。”

方筝咽了咽口水，有些艱難道：“呃……這是個很長很長很長的故事……要不，我把電話給您撥回去吧怎麽能讓您浪費電話費呢！”

江洋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去卻被一絲微妙的感覺撩得癢癢的，這人下本和做生意還真完全兩個面孔，弄得你特想往死裏欺負：“沒事兒，從代練費裏扣好了。”

……你他媽周扒皮他妹嗎！！

“呵呵，也行。”

“心裏罵我呢吧。”

“哪能啊！”方筝立刻否認，音調不自覺就高了，等反應過來這根本是欲蓋彌彰之後，欲哭無淚。

“不過，”江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慢悠悠道，“你好像也沒有代練費可扣了。”

方筝囧，還真是。

客戶倒不窮追猛打：“先說說故事吧。”

之後的兩分鐘裏，方筝用簡練的語言描述了瘋一樣的子和縱橫華夏的恩怨情仇，當然重點在闡述軒轅和枯葉蝶怎麽怎麽無恥而自己是如何如何被逼上梁山，最後輕描淡寫帶過瘋一樣的子已經被縱橫華夏全團追殺的客觀事實。

“所以我現在只要在華夏之巅冒頭，就會馬上被輪？”江洋縱橫商場多年，總結歸納能力還是很強的。

“咳，”方筝不自覺看天花板，“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不想江洋卻樂了：“這倒挺有意思。”

方筝愣住，不理解客戶的意思是哪個意思，但商業信用還是要再度重申的：“你看你把賬戶信息發我吧，預付款我給你打回去。”

“我記得你說再練個號五折？”客戶忽然提起另一話題。

方筝啞然，他就是随口說說啊親，五折練個號他能賠到西伯利亞去TAT

“嗯，五折。”大義凜然就說他呢。

“唉，”客戶輕輕嘆息，“五折啊，你怎麽想的呢。”

方筝下意識就覺得對方是在讨價還價，立刻郁悶了：“五折還貴？我給你講，這絕對是揮淚跳樓價……”

話沒說完，就被客戶打斷：“五百的五折是多少？”

方筝頓住，繼而悟了。

“客戶我真不是故意的，259！259我就幫你練滿級！”

江洋黑線，一般這種情況不都應該是249嗎！！

……

跟客戶打一次電話，方筝覺得自己能折壽半年。好在客戶最後說預付款不用退，算是彌補了他傷痕累累的嬌弱心靈。

三百五十塊——和瘋一樣的子挂鈎的全部收益，也不算太糟。

方筝是個閃存，通常煩心事兒一解決，可以瞬間把過去抛諸腦後，樂颠樂颠迎接未來。于是挂上電話沒兩分鐘，便登陸了鏡花水月。

孟初冬這個晚上的前半段很無聊，确切的說是這幾天都很無聊。若在以前，他可以去峨眉山打猴，跟系統比着賽無聊，可前幾天又是天池本又是屍王部落，把他的興趣吊起來了，轉頭各個跑得飛快，連人影都再捕捉不到，這就有些讓人郁悶了。有奶就是娘這幾天連個攤子都沒擺，他不得不懷疑對方已經把生意轉到了其他服。

而像是要印證他猜測一般，有奶就是娘八點多的時候上線一次，很快又下去了，前後不過眨眼的工夫。

孟初冬操縱着小僵屍坐在蘇堤，也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換個地方。不是換服務器，而是換游戲。

——幾年的感情聽起來像很長，可當你要舍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只那麽一點點，在漫長的人生裏，白駒過隙。

孟初冬這一想就想到了九點半，結果奶媽又上線了，并且這一次沒有閃下，而是帶着春風撲面而來——

[私聊]有奶就是娘：小鳥鳥鳥鳥~~~~~~~~~~~~

很好，自己挂機一晚上，這貨總算看見了。

[私聊]Polly：嗯。

[私聊]有奶就是娘：你幹嘛呢~~~~~

[私聊]Polly：挂機。

[私聊]有奶就是娘：挂機多沒意思啊，我們下本去！

[私聊]Polly：行，你組人。

[私聊]有奶就是娘：靠，這麽高難度的事情你怎麽好意思讓我一個人來！

[私聊]Polly：^_^

方筝囧在顯示器前，仿佛看見了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_=

九點半，後黃金時段，鏡花水月鬼得像核洩露現場。

[華夏]有奶就是娘：組隊下本~~職業不限~~等級不限~~副本不限~~

[華夏]有奶就是娘：組隊下本~~職業不限~~等級不限~~副本不限~~

[華夏]有奶就是娘：組隊下本~~職業不限~~等級不限~~副本不限~~

[華夏]有奶就是娘：組隊下本~~職業不限~~等級不限~~副本不限~~

冷清的華夏頻道沒人幹擾奶娘刷屏。

[華夏]鑽石賣家：我去，你連等級都不限了？

[華夏]有奶就是娘：你懂什麽，先組來人，等級不夠可以再研究。

[華夏]鑽石賣家：怎麽研究？

[華夏]有奶就是娘：你的號可以借來用一下嘛^_^

[華夏]鑽石賣家：滾你瑪了個蛋！

[華夏]有奶就是娘：老板快出來，你們家員工态度太惡劣了！

[華夏]鑽石賣家：是的，我都看見了，我代表工號117向您賠禮道歉。

[華夏]有奶就是娘：……

[華夏]鑽石賣家：但這是商業賬號，确實不能外借，不過我司也有滿級空號出售，您可以考慮看看。

方筝想叫小鳥出來看上帝，可沖擊實在太大，半天竟沒想起來敲鍵盤。

不知過了多久，私聊裏蹦出兩個人的信息——

[私聊]Polly：怎麽不喊人了？

[私聊]鑽石賣家：尼瑪我們老板剛剛就在我背後！！！我X你X媽XXX！！！

方筝哪還顧得上小鳥。

[私聊]有奶就是娘：真的假的？

[私聊]鑽石賣家：你說呢！！！我這個月獎金要成浮雲我絕對天涯海角追殺你！！！

[私聊]有奶就是娘：不是，大半夜的，你老板幹嘛過來啊？

據方筝了解，鑽石賣家他們公司租了兩套三室一廳毛坯房，他們十來個員工都擠在一起，連工作帶住宿，老板輕易不過來，一般過來就是發工資——攏共兩三萬塊錢，所以老板沒有多此一舉的打卡裏，直接發現金。

[私聊]鑽石賣家：我哪知道，抽風呗，媽的拿鑰匙開門跟鬼似的，一點聲都沒有！！

[私聊]有奶就是娘：摸摸毛，可憐見的。

[私聊]鑽石賣家：滾！！！我這麽可憐是因為誰啊！！！！

[私聊]有奶就是娘：那你們老板現在呢？

[私聊]鑽石賣家：吃宵夜去了。

[私聊]有奶就是娘：啧，也不說帶你們一起。

[私聊]鑽石賣家：他現在只可能想拿筷子戳死我=_=

[私聊]有奶就是娘：要我說你也別打工了，咱倆合夥幹，反正都是練級弄材料倒買倒賣游戲幣，幹嘛不自己當老板。

[私聊]鑽石賣家：別介，我還是喜歡穩定的，就算沒提成好歹還有底薪。

[私聊]有奶就是娘：得，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所以你要不要來跟我們下本？

[私聊]鑽石賣家：這倆話題有關聯性麽！

方筝這廂正跟同行扯淡，系統卻提示有人申請組隊了，想都沒想就點了通過，再定睛看去，好麽，熟人。

[隊伍]有奶就是娘：又見了哈。

[隊伍]人妖的祝福：緣分，緣分。

[隊伍]有奶就是娘：其實我還是很想掐死你^_^

[隊伍]人妖的祝福：壯士，您大人有大量把前塵往事都忘卻吧T_T

[隊伍]有奶就是娘：不過比起那個人，你還是可以被寬恕的。

[隊伍]人妖的祝福：嗯，那個人這兩天好像一直沒來。

[隊伍]Polly：又不是伏地魔，你們可以喊出他光輝的名字。

[隊伍]人妖的祝福：呃……

[隊伍]有奶就是娘：還是算了=_=

人妖加入後，方筝又在世界上刷半天，可隊伍裏再沒新面孔。不想下本計劃就這麽流産，方筝索性給客戶發去一條短信——鏡花水月六人本，來不？

這個時候他就不是代練了，而是曾經和對方下過一次本的隊友。

那頭回複的也快——華夏之巅呢，沒空。

方筝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改客戶的賬號密碼，所以……我勒個去這貨登陸華夏之巅了？！

From代練：爽嗎？

From客戶250：爽。

From代練：你喜歡殺人？

From客戶250：不然弄沙漠套幹嘛。

From代練：可惜鏡花水月無用武之地了。

From客戶250：嗯。

From代練：所以現在的華夏之巅正好？

From客戶250：我操你怎麽廢話這麽多！又死了！！

From代練：那個，你繼續加油！不用回複了！

方筝放下手機，思考半天縱橫華夏圍攻和客戶需求之間的微妙契合度，然後理解了客戶為嘛不需要他返回預付金，以及，這買賣他做虧了>_<

幾個短信來回的時間，組隊頻道裏又刷過去好多話，方筝掃過去，猛地瞪大眼睛——

[隊伍]2B戰鬥機：這隊裏有妹子嗎？有嗎？有嗎？有嗎？

他怎麽來了！

[私聊]Polly：我朋友，過來充個數。

尼瑪這貨會讀心術嗎！！！

幾乎是同時，隊伍裏又進來一個陌生面孔——55級狂刀客，血牛不吃草。

[隊伍]Polly：血牛，我們只有五個人，可能下不了太難的本。

[隊伍]血牛不吃草：沒關系，我好久沒上線了，怎麽這區人變得這麽少？

[隊伍]Polly：都去新服了。

[隊伍]血牛不吃草：哦。

[隊伍]2B戰鬥機：摔！為嘛一個妹子都沒有！！

[隊伍]Polly：你知道？

[隊伍]2B戰鬥機：看ID就知道了吧，猥瑣氣息撲面而來。

方筝扶額，這貨頂着這麽個ID有資格說別人？！

小鳥君永遠是最清明的——

[隊伍]Polly：隊伍只有五個人，要注意指揮和配合。YY，4876XXX。

登陸小鳥君的房間頻道對于有奶就是娘和人妖的祝福已經熟門熟路，可等他倆進去，發現還有個更熟的早披着黃馬盤踞于此了，見人陸續進入，黃馬開始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2B哈~~”

多麽自謙啊。

“奶媽……”方筝的聲音像蚊子。

“祝福……”人妖也氣若游絲。

小鳥沒自我介紹，而是直接問：“血牛，聽得到嗎？”

血牛的回答是公屏打字：可以。

2B立刻湊過來：“你沒麥？”

血牛沒理他，Polly也沒理他，而是開啓讨論：“五個人，看看想下什麽本。”

先說話的依然是方筝，依然壓着聲音：“布達拉宮智慧神如何……”

人妖接茬，聲音小的近乎喘息了：“天池水怪也行……”

2B不解發問：“為什麽你們說話都這麽小聲？有什麽講究麽？”

人妖：“總覺得……講太大聲了……會被那個人聽到……”

奶媽：“小心……駛得……萬年船……”

2B一腦門子霧水：“哪個人？”

方筝還沒來得及說出他光輝的名字，YY裏就響起了明朗而活潑的聲音——

“啊你們還真都在啊，我一上線就看到奶媽刷屏申請半天沒反應本來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理進來瞅瞅，哈哈，正好六個人，今天去下什麽本？”

方筝切回游戲界面，看着新彈出的入隊申請，經過漫長的天人交戰，終于顫抖地點擊通過，鼠标響起的一剎那，他仿佛聽見了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