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如不見

方筝收到酬勞的那晚，鏡花水月小分隊并沒有下成酆都城。因為左等右等沒組齊人，而他們五個裏兩個奶媽兩個T只有Polly一個是純正輸出，強推不是不可以，但前途不會比帶着你大爺強多少，所以最後到了十二點，大家還是散了。

接連兩天，小分隊依然沒湊齊，好容易第三天等來了438這個煉妖師，滿以為輸出夠了，血牛和2B又一個都沒到，前者原因不明，後者說是在華夏之巅遇着個看對眼花姑娘，實在分不開身。方筝連鄙視他都懶得做了，倒是Polly很體貼地勸，能跟2B看對眼的姑娘比中國的野生東北虎都少，理解萬歲吧。

後來方筝問了度娘，現在中國境內的野生東北虎還不足二十只。

奇怪的是你大爺再沒出現。難道是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方筝思來想去，都覺得你大爺不會有這種情商，可除此之外沒其他解釋，淺淺的愧疚便從他心裏升了起來。

因為連續幾晚都睡的很早，周六這天方筝八點多就起來了。

四月末的天氣晴好，和煦的陽光像個性感的帥哥，勾引着你往她懷裏撲。方筝扛不過誘惑，難得收拾了屋子，洗了衣服，去附近超市買了一堆東西塞滿冰箱，末了還給自己炖了西紅柿牛腩。

作為吃貨，方筝的手藝不差，這就好比他喜歡玩游戲，所以玩游戲的手法也不差，二者本質上是一個道理。只不過兩個最愛裏依然有遠近親疏，所以大部分時候吃只能為游戲讓道了，像今天這樣特意做頓好的，純屬心血來潮。

都說好東西還得有好的吃法，你橫是不能穿着跨欄背心趿拉着人字拖去吃法式大餐吧。

但是方筝可以。

把一鍋西紅柿炖牛腩咣當擺電腦桌上，左手大碗右手鼠标，人家開始游戲了=_=

不用登陸，華夏之巅上的小號這幾天一直挂着，此刻已經快四十級。鬼服沒本下，方筝閑着也是閑着，索性練起了小號，當然這并不意味着他要轉戰華夏之巅，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他真心不想放棄那個用心經營了四年多的有奶就是娘，所以小號一旦練滿，其實是要挂交易上賣的。一個滿級空號大概能賣三百左右，之所以比代練便宜，完全是市場作用。賣空號的不光是方筝這種純粹生意人，還有很多是累感不愛的普通玩家，玩家不靠這個掙錢，所以随便賣賣有個仨瓜倆棗就成（當然帶着極品裝備的賬號除外），方筝想在同他們的競争中脫穎而出，只能平價。既然成品滿級號便宜為什麽還有人喜歡找代練呢，一，代練不光可以練滿級，還可以幫你刷裝備等等，二，代練的號歸根結底還是客戶自己的，角色ID，角色外形，甚至角色的游戲關系網，都是客戶自己經營的，這可比直接買個不知道底細的賬號舒服多了，萬一上了線，好幾個姑娘圍着你叫老公還則罷了，要是好幾個漢子圍着你叫奸夫，這情況就不那麽樂觀了。

不愧是冉冉升起的神服，雖說是大周末，可畢竟才上午，主城裏便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了。

方筝操縱着小奶媽在交易上淘了些賤賣的材料，又回手重新挂了個标準的市場價，這種倒買倒賣收益不會太高，但積少成多嘛。做完這些，方筝開始發求組信息——

[華夏]醉顏、傾城：三十九級犀利奶媽求組少林寺~~三十九級犀利奶媽求組少林寺~~

想要賬號賣的好，有時候ID名比裝備更重要。試問兩個女號，一個裝備空空如也叫輕舞飛揚，一個裝備滿滿當當叫你大爺，你選哪個？所以方筝起名那是很用心的。

[華夏]佛擋殺佛：有多犀利啊，嘿嘿~~少林寺可有十八個銅人哦，你應付得過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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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ID長了一副軟妹子樣，又是女號，被調戲再正常不過。

[華夏]醉顏、傾城：嗯？我就是求組少林寺十八銅人副本啊，我手法可以的，放心[微笑]

裝純，方筝最拿手了~(≧▽≦)/~

[華夏]人擋殺人：老佛爺你別給公會丢人現眼了，趕緊歸隊。

[華夏]佛擋殺佛：這年頭純妹子不好找了啊，傾城你趕緊長大，長大了哥娶你！

方筝正琢磨這調調怎麽如此熟悉，原版就冒出來了——

[華夏]2B戰鬥機：靠，你給我後面排着去！

[華夏]2B戰鬥機：傾城，哥先預定你了哦~~~~~~~~~~

方筝樂了，顧不上吃肉喝湯第一時間回複——

[私聊]醉顏、傾城：好的，我一定等着小機機^_^

半秒後——

[華夏]2B戰鬥機：矮油你看我，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嘛，親愛滴狒狒我不跟你争了，傾城注定是屬于你的，哥和她有緣無分~~哥祝福你們白頭偕老造成貴子合家歡樂兒孫滿堂~~~

[華夏]佛擋殺佛：我怎麽覺着有點不對勁……

[華夏]人擋殺人：是的，他把你的佛寫成了狒。

[華夏]佛擋殺佛：我說的不是這個

[華夏]佛擋殺佛：我去，你他媽才是狒狒！！！！！你全家都是狒狒！！！！！！

[華夏]2B戰鬥機：啧，就你這反應速度，我對流星飒沓的未來很擔憂啊。

方筝黑線，心說你都二成這樣了還好意思替別人擔憂。

不過流星飒沓是啥玩意兒？

點開華夏之巅各榜單，方筝在軍團排行榜第三位找到了這個名字。排在第一第二位的依舊是縱橫華夏和五月閣，想來流星飒沓是新崛起的。這不稀奇，華夏之巅的玩家越來越多，遲早會形成群雄逐鹿的局面。

唉，又想到鏡花水月了，一把辛酸淚。

方筝沒暗自神傷多久，便有隊伍來組他，一水的大老爺們兒，對他這個奶媽妹子很是照顧，整個少林寺下得特順溜，下完還說要帶他升級。方筝樂不得呢，于是一下午都在副本和野外打怪間切換，全程五位壯漢護花。

哦對，期間瘋一樣的子的大名還登陸了兩次華夏。

一次是下午兩點——

[華夏]心碎的夜晚：四川盆地發現瘋一樣的子！坐标XX，XX

一次是下午四點——

[華夏]瘋一樣的子：你們一個軍團的追殺我一個人算什麽能耐，想在黃山刷個怪怎麽就這麽難！

第一次，方筝在小小的愧疚中為客戶擔心。

第二次，方筝閉上眼睛都能看見客戶那寫滿“我在黃山快來殺我呀快來殺我呀”的哈皮嘴臉。

除了客戶，華夏上還會時不時出現風雲人物，比如五月閣的會長一醉方休就上來發了兩次公告，但因為都十分不狗血，沒吸引群衆目光，流星飒沓的會長大劍也上來發了一個公告，大意是明天的沙漠要塞一定會把縱橫華夏打敗。這條公告吸引了縱橫華夏的無數口水，但會長我血薦軒轅卻一直沒出現。

當然方筝和這個人的舊怨已經連同賬號打包給了客戶，所以只兩秒鐘，他就把軒轅抛到了九霄雲外，專心扮自己的軟妹子。

方筝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個下午臨近結束的時候，他念叨的軒轅在鏡花水月悄悄上線了。

那時候孟初冬正在峨眉山打猴，網吧小妹來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才注意到落地玻璃門外，火燒雲映紅了半個天。

随便叫小妹在附近買了份蓋飯，孟初冬的飲食質量從來都跟顧客一致。吃飯并不影響游戲，單手鼠标操作下的Polly仍然把小猴子們打得落花流水。

然後信息欄裏彈出了提示——

你的好友我血薦軒轅進入游戲。

孟初冬的手一抖，小僵屍躲閃不及被猴子撓去一小截血，不過他很快恢複，三兩下解決到猴子們，然後看着那一行小字發愣。

哪知道沒過多久，系統提示下面又跳出一行——

[當前]我血薦軒轅：還在打金箍？

孟初冬沒注意他問啥，而是在看到當前兩個字後便下意識旋轉視角，很快，在不遠處看見了那個昔日并肩戰鬥的身影。

熟悉的ID。

熟悉的裝備。

甚至那每件裝備怎麽來的上面鑲了什麽石頭他都倒背如流。

下意識要點煙，伸出手才發現還攥着筷子，孟初冬囧了下，最後輕輕嘆口氣。

[當前]Polly：閑着也是閑着。

軒轅走近，站在Polly面前，孟初冬知道他在看自己裝備。

可看完了，軒轅卻仍接着上面的話說——

[當前]我血薦軒轅：是夠閑的，我沒想到這服能鬼成這樣。

孟初冬終還是點了煙，不然他覺得自己要抑郁。

[當前]Polly：你要是不知道就不會轉服了。

[當前]我血薦軒轅：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情面都不留。

[當前]Polly：面子不能當錢花。

[當前]我血薦軒轅：有時候能。

[當前]Polly：所以咱倆掰了。

[當前]我血薦軒轅：你知道不光是因為這個。

[當前]Polly：說說別的吧，你回來這裏為嘛？

[當前]我血薦軒轅：華夏之巅裏出了個殺手，這陣子一直和縱橫華夏叫板。

[當前]Polly：看你們軍團不順眼的人太多了，不能每一個都是我的小號。

[當前]我血薦軒轅：……

[當前]我血薦軒轅：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會讀心術似的。

[當前]Polly：當面還沒有，私底下或者心裏嘀咕應該有。

[當前]我血薦軒轅：其實我想也不是你，那人買了紅絲帶。

[當前]Polly：暴發戶。

[當前]我血薦軒轅：你當初要買就不至于被輪白了。

[當前]Polly：我一直等你送我一條。

[當前]我血薦軒轅：靠！

[當前]Polly：^_^

[當前]我血薦軒轅：……

[當前]我血薦軒轅：你真的是鹦鹉？

[當前]Polly：看起來像戰鬥機？

[當前]我血薦軒轅：有點。

[當前]Polly：呵呵。

[當前]我血薦軒轅：別人呵呵的時候我都得過過腦子，就你的呵呵，只是呵呵。

[當前]Polly：我覺得你這話更費腦子。

[當前]Polly：別跟我這兒扯了，我在華夏之巅沒號，以後也不會有，放心吧。

[當前]我血薦軒轅：你指的是放什麽心？

孟初冬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兩口煙，緩緩吐出——

[當前]Polly：随你想，想什麽是什麽。

[當前]我血薦軒轅：如果我想你來呢，來華夏之巅，來縱橫華夏。

[當前]Polly：換ID？

[當前]我血薦軒轅：Polly的名聲實在不太好。

[當前]Polly：我能搞臭一個就能搞臭第二個。

[當前]Polly：但我扛過一次軍團輪，未必能扛得過第二個。

[當前]我血薦軒轅：就知道你都記着呢。

[當前]Polly：想忘也難。

[當前]我血薦軒轅：可你還是在刷金箍。

[當前]Polly：我現在想打電話問華夏客服這東西到底存不存在了。

[當前]我血薦軒轅：別刷了，真刷出來又能怎麽的。

[當前]Polly：賣呗。

[當前]我血薦軒轅：這服務器還能有人買？

[當前]Polly：那就自己留着。

[當前]我血薦軒轅：你要個奶媽頭飾有用？

[當前]Polly：我說，一個軍團不夠你操心的，還跑來操心外服？

[當前]Polly：安吧，地球沒了誰都轉。

[當前]我血薦軒轅：但這服務器是誰都沒有了，你準備一個人在這和NPC玩？

Polly在我血薦軒轅面前沒有弱勢，同樣孟初冬在軒轅面前也沒有，哪怕他曾經喜歡過這個人，或者現在也沒忘，這都不會讓他覺得自己低對方一頭，但鏡花水月在華夏之巅面前，低的就不只一顆頭了。

我不是一個人，我有隊伍下本，話說起來不難，可證據呢？

煙已經燃到第二根，孟初冬還是抑郁了。

哪知系統卻在此刻送來貼心小棉襖——

[系統]您的好友有奶就是娘進入游戲。

[私聊]有奶就是娘：小鳥~~~~~~~~~~~~~

孟初冬心裏那顆黯淡多時的燈泡在波浪線裏亮了，并且自帶音效——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