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重來
【恭喜主人完成任務!】
天旋地轉,陶呦呦從虛拟世界抽離出來,一睜眼就是滿目的電子屏數據,上面顯示着她在這次練習中獲得的各項分數,她從令人眼花缭亂的數字中一眼看到了等級評定。
陶呦呦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那個碩大的“a”字并沒有消失。
“天哪,這麽說……我在這次練習中表現得還不錯?”陶呦呦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在練習題庫評定等級裏,除了接近滿分的“s”,“a”是最好的成績了。
如此看來,在《情劫渡》劇本中,殷殊最後不僅哭了,還動了情。
陶呦呦感覺心口悶悶的,她沒有親眼看到這些畫面,在最後關頭,她成了一段段靈識碎片,不太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如果她完成了任務,豈不是說明殷殊動了凡心?
他……還好嗎。
只是經歷了一場虛拟世界的練習而已,陶呦呦卻覺得自己仿佛真的經歷了一次告別,那些山中無甲子的歲月也跟着一起塵封進記憶裏。
那些世界,在他們完成任務離開後是否還會繼續運轉呢?鐘靈山的弟子還會不會每日在校場練習?玄雲師兄得知她的死訊會是什麽表情?動了凡心的殷殊……要如何一個人在那個世界生活下去。
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每一個世界的人都能幸福快樂,在屬于自己的世界裏永遠和平,永遠美好。
或者大家都忘了她吧,陸琬枝還是師門裏不學無術的小師妹,一切重新開始。
對了,陶呦呦想起在暗淵副本時遇到的那個讨厭的魔修,總覺得他跟周圍的角色都格格不入,要再加上一條,希望每一個世界都沒有壞人來搗亂!
歇得差不多,陶呦呦操縱機器,将刻有《情劫渡》的虛拟世界儲存器從休眠艙中分離出來,拿着這麽薄薄的一片儲存器,她不禁感嘆科技的偉大,竟然能将那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濃縮進這小小的方塊裏,下一次體驗這個世界的又會是誰呢?
休眠艙打開,陶争氣化作小鹿的形态,陶呦呦一跳出來,它便開心地去舔主人的手。
“好癢。”陶呦呦笑着摸了摸它的頭,“這次過瘾了嗎?”
她的女a男o技能在這次的世界裏輻射到了更多的人,雖然引起了一場混亂,但她的能力切實得到了提高,下次再進入虛拟世界應該會更上一層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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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陶呦呦輕快地招呼小鹿離開模拟教室。
在門口,她随手按下顯示屏上“教室已空,請鎖定”的按鈕,誰知,顯示屏閃爍兩下,出現程序錯誤字樣。
“怎麽回事?門鎖壞了嗎?”陶呦呦又戳了兩次,每一次都亮着紅燈,顯示程序錯誤。
“奇怪了,教室裏不就我自己一個人嗎?”
正在她跟門鎖較勁兒的時候,陶争氣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拱了拱她的手,見她不理,便直接咬着她的裙角往教室裏拖。
“喂喂喂!你幹嘛?造反啊!”陶呦呦一直被它拽回休眠艙旁邊,不過,不是她剛剛用的那臺,而是在她旁邊的另一臺。
機器還在運作,隐隐有一閃而過的藍光隔着透明屏障映在裏面那人的臉上。
他仍然沉睡着,沉浸在某個不知名的世界裏。
陶呦呦詫異地捂住嘴巴,小聲對陶争氣道:“我怎麽不知道他也在這間教室?難道他也在練習嗎?”
果然,陶呦呦憤憤不平地想到,什麽上課睡覺還能回回考第一的績優生,明明也是拿別人休息的時間瘋狂做題嘛,就這?好意思瞧不起她?
既然他還在練習,那陶呦呦就不用鎖門了,如此想着,她又要叫陶争氣一同離開,可平日裏乖順的小鹿這一次卻有些異樣。
它定定地看了那臺休眠艙一陣,竟然直接走過去,用自己長着短短犄角的腦袋抵住休眠艙的一個接口。
頓時,那道藍光也接納了它,在陶争氣身上流轉開來。
陶呦呦也不張羅要走了,因為她發現盛野的那臺休眠艙并沒有接入任何虛拟世界儲存器,他明明沒有在練習,為什麽休眠艙卻顯示工作中?
很快,陶争氣給了她答案,它重新窩進陶呦呦的那臺休眠艙裏,陶呦呦見狀也躺了進去。“滴——”地一聲,系統開啓。
【主人,我剛剛與盛野的能力媒介進行了交流,它告訴我盛野被困在虛拟世界中了。】
【什麽?他那麽厲害,怎麽可能?】
陶争氣似乎有些猶豫,支支吾吾道:【都怪我沒在進入虛拟世界前仔細排查外來數據,被他們鑽了空子,跟随我們一起進入了《情劫渡》的世界。】
【啊這……】陶呦呦傻了,那個世界盛野也在?是哪個?
她該不會……又一次……太陽了盛野吧?想到這,陶呦呦不禁冷汗直冒,直覺自己命不久矣。
陶争氣繼續說着它從雷霆那聽來的情報:【在《情劫渡》的暗淵副本裏,盛野為了救你突破能力使用極限具象化了雷霆,結果導致他能量透支陷入沉睡,無法主動退出虛拟世界,所以雷霆向我求助,希望你能重新進入副本,帶他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在暗淵中她聽到的天降神獸真的是雷霆!陶呦呦一時間百感交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有意隐瞞自己女a男o技能的,沒想到盛野居然偷偷跟進虛拟世界查看!可是……她同樣沒想到盛野會冒着那麽大的危險救她。
一個虛拟世界而已,他大可以直接退出,反正練習生在習題中死掉又不會怎樣,她只要疼一疼,就能在現實世界醒過來了。
難道有什麽必須要透支力量救自己的理由嗎?
陶呦呦想不到,但她此時非常有理由再進劇本一次。畢竟,只要成功把盛野救出來,他或許就會念在一個人情的面子上,不計較自己日他這件事了。
再次進入虛拟世界前陶呦呦默默祈禱,希望待會兒盛野醒來不要揍我。
“滴——”
【劇本《情劫渡》重新啓動。】
陶呦呦一睜眼,腦海中的系統自動提示【三百年後。】
“什麽?這就過了三百年了?”
眼前的景致确實與上次進入劇本時大不相同,原本明亮的色調此時變得陰暗森然,陶呦呦感覺身體沉重酸痛,她動了動手,赫然發現自己細細的手腕上挂着兩條巨粗無比的鐵鏈,而她整個人也站在及腰深的水牢中。
這是什麽地方?陶呦呦詫異地四處打量,心說就算自己在上一回劇情裏死了,這一次也不必待遇差成這樣吧?
可惜,她還沒抱怨完,倒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個激靈。
這是一間巨大的水牢,穹頂極高,沿壁垂下千百條鎖鏈,而水牢中被鎖住的,皆是乾陽女子,她們年紀不一,可容貌卻大多有幾分肖似,陶呦呦越看越是心裏發毛。
她沒看錯,這水牢裏的所有人,全都長了一張與陸琬枝神似的臉!
“把人帶上來!”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兇神惡煞地闖入水牢,他們雖其貌不揚,卻個頂個地生着一對紅瞳,陶呦呦一眼便看出他們是魔界的人。
所以,她現在是被魔界的哪位大佬抓去了?打算幹嘛?放血吃肉?陶呦呦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個激靈,卻見一個侍衛走到她身邊,長矛一挑扯下挂在她頭頂的鐵鏈,然後扯着鏈條将她扔到同樣被挑選出來的女孩堆兒裏。
“走!”侍衛推搡着她們,也不管這些人的意願,直把她們往曲曲折折的小道推去。
“這位大哥,我們是要去見誰呀?”陶呦呦被推得趔趄一步,壯着膽子問道。“廢話,自然是去見魔域邪神——魔尊大人!”那侍衛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魔域邪神?陶呦呦沒聽過這個名字,甚至心裏有些嫌棄,她又試探地看了那侍衛一眼,見人沒有暴怒的樣子,小心翼翼道:“這名字是……是誰給取的?”
“哼。”說到這個,小侍衛更得意了,他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嘴巴一瞥:“想當初吾輩被堕魔的神仙殷殊收入麾下,有人建議要取個響亮的名號,主上便将這等大權交給了我們,這名號是我們從幾百個備選方案中抓阄抓出來的!”
小侍衛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無非是吹噓這個魔域邪神有多厲害,可後面的話陶呦呦一句也聽不下去了。
原來抓了這麽多女乾陽的人是殷殊。
原來他真的為情所困,堕入魔道。
多年以前在聆天臺上聽到的那些話此時一字不漏地浮現出來,幫殷殊洗髓的女尊者在完成儀式後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過:“此番功成,切記固守本心,一心修道,若留戀凡塵心生魔障……則身隕道消。”
心生魔障,身隕道消。
殷殊已經入魔,那麽……離身隕道消還有多遠?
曲曲折折的小道眼看就要走到盡頭,在遠處等着她們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寝宮。這浮誇的風格仿佛也不是殷殊的手筆,或許也是那些手下人操辦的。
殷殊,他現在變成什麽樣了?她還能憑借從前的記憶接近他、判斷他嗎?
一路上,陶呦呦心裏直打鼓,可越是臨近目的地,隐藏在心底的隐約期待便越是冒出頭來。
一直到她們走進那間寝宮。
羅幔重重,殿堂牆壁上點着躍動的燭火,寝殿的一面是深不可測的無底之泉。這仿佛坐落在峭壁上的房間中央,玉石床上側躺着一道消瘦的身影。
他身穿黑衣,更顯得身量如纖竹,赤足而卧,青白皮膚下露出清晰的血管,顯得不夠健康的膚色更加慘白。
那人聽見動靜,緩緩轉過身來,如瀑的長發一層層滑落,先是露出過分削尖的下巴,繼而懶洋洋地睜開眼睛。
眉目依然是從前那個眉目,只是那一雙紅瞳給這張清正的臉平添了一抹邪。他視線在這群人中一掃而過,指尖微動,其中一個女子驚呼着被看不見的力量提到了殷殊面前。
女子瑟瑟發抖,縮成一團,不敢直視。
只見殷殊微微坐起來一些,側頭在她脖頸間嗅了嗅,寝殿裏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陶呦呦偷偷地咽了咽唾沫,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從前的他端方清雅,連接吻都不會,可現在呢?
殷殊在那女人面前釋放自己的信香,不知為何,陶呦呦覺得那苦茶味似乎比從前更苦了。很快,離殷殊最近的女人受不住這坤陰信香的勾引,她顫抖着,将自己的味道也釋放出來。
一點淺淡的甜味。
但不是桂花。
殷殊原本動情的神色忽然冷下來,他放開被自己咬住的下唇,眉頭一松,又懶洋洋地躺下去:“下一個。”
侍衛領命,一左一右架住掙紮哭鬧的女人,不顧她的凄切哀求,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扔下無底之泉。
女人下墜的慘叫幾乎撕碎人們的耳膜,所有戰戰兢兢等在一旁的女人們都仿佛跟着一同死掉了似的。
她們頂着毫無血色的一張臉,睜着驚恐的眼睛,哭嚎聲此起彼伏,哭求放過自己。
而殷殊不為所動,他嗅過每一個女人的信香,又一個一個不留情面地将她們從千丈深淵般的峭壁上推下去。
他做這些事,神情平靜得像翻過一頁書。
即使滿室都是甜膩信香,他依舊充滿了倦怠,仿佛在無邊空寂的歲月裏消耗掉了全部的生命力。
他機械地尋找着,自欺欺人。
何苦來呢?陶呦呦輕嘆,他何苦把自己困在這麽狹窄的一道禁锢裏,在她心中,殷殊一直是個清醒的人,或許他只是一時無法想通。
很快,寝殿裏只剩下了陶呦呦一人,殷殊眼中充滿了無趣和失望,這種失望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
“過來。”許是重複的次數太多,他有些乏了,便只是朝陶呦呦吩咐,懶得再耗費一絲一毫的魔氣。
陶呦呦也不躲,徑自朝他走去。
殷殊眉間顯露出一點疲态,他面無表情地揉了揉自己後頸處的腺體,再一次強行釋放出苦茶味的信香。
身體的熟悉感總是不能作僞,陶呦呦抿着唇,在這信香的挑撥下一點一點紅了臉。
一只瘦削的手搭住她的肩,他真的瘦了很多,搭在身上的手也仿佛沒有以前那麽有力,陶呦呦看着他額間那如血的劍印,那像是一個詛咒,當他入魔越深,曾經為了修道許下的諾言便反噬得越明顯,那劍印便愈發殷紅。
會很疼嗎?陶呦呦看着他,竟不自覺地擡手,輕輕觸碰了那枚印記。
殷殊動作一頓,寝殿內所有人都驚吓得摒住了呼吸。
這女子當真大膽!
所有人都以為殷殊會直接将這無禮的女人扔進深淵,誰知,他竟定定看了那女子半晌,眼眸微動,沒說一個不字。
距離好近,陶呦呦幾乎能聽見殷殊逐漸加快的心跳聲,他呼吸也變得急促,仿佛極力克制着什麽。
陶呦呦朝他看去,意外地在那雙眼中看到了惶恐和不安。
不是應該來嗅她的信香嗎?他在怕什麽?
所有人都察覺了殷殊的異樣,這在三百年間從未有過的猶豫和踯躅。
一道勁風襲來,殷殊揮手,将侍衛仆從都趕出了房間,一時間,寝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燭焰跳動,将人的影子都映得仿若活物,陶呦呦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一點甜逸散出來,漸漸地變成可以分辨味道的信香。陶呦呦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眉尖微動,又仿佛是不信一般皺起了眉。
清甜的桂花香仿若打開塵封記憶的鑰匙,殷殊分明感受到那味道,卻又不敢靠近,他瞧着眼前女孩的臉,生怕這是自己思念成狂引發的幻想。
可信香帶來的感覺也能作假嗎?
殷殊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着激動起來,緋紅爬上他的眼角,他恍然以為自己身處被月光遍灑地溫泉之中,又隐約想起那星辰映在溪流中的青草地。
他的胸膛開始劇烈地起伏,目光卻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人,盡管熟悉的桂花香氣已然讓他沉淪,可他不敢伸手,他怕這一刻的重逢像無數次的夢裏那樣破碎、怕自己一伸手,只碰到如星火般散去的靈識。
“……是,是你嗎?”他嘴唇開合,最終只敢輕輕地問。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來來回回想念這場景,可真的嗅到同樣的信香時,他竟無法再多說一句。
無論是天下第一劍修,還是魔界呼風喚雨的尊者,殷殊何曾有過這般惶惑無助的時候。他靜靜地等,等待眼前女子的審判。
陶呦呦沉吟半晌,最終低下頭去:“我……不知道魔尊在說什麽。”在這個世界中陸琬枝已經死了,她不能再以這個形象出現。
殷殊聞言心中一痛,眼眶瞬間變得通紅,他猛然拽住陶呦呦的手:“不可能!你跟她長得那麽像!你們連信香都是一樣的!”
陶呦呦瑟縮了一下,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您說得是誰,但求魔尊留我一條性命,我願為奴為仆伺候您,只要別把我推下去!”
“琬琬!”殷殊忽然受不住般打斷她的話。
他一把将陶呦呦推倒在玉石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卻滿目哀戚:“別這樣對我,琬琬,你別這樣跟我說話。”
他感覺自己就要瘋了,他分不清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夢,可是,如果是夢,他從沒有夢到過如此真實的場景,手心的觸感、桂花的香氣、還有她那仿佛鐘靈山泉水一眼清澈的眼睛。
“你是她,你是她!”殷殊低下頭去嗅,熟悉的桂花香一股一股地彌漫過來,他後頸刺痛,似乎在癡心妄想那個未完成的标記。
陶呦呦僵着身子,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想安慰,可最終只說了一句:“魔尊大人,請您自重。”
身上的人身形一震,只聽一陣悶咳,殷殊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匆忙轉過頭去,竟咳出一口血來。
……心生魔障,則身隕道消。陶呦呦心頭發緊,也顧不得許多,匆忙扶起他。這一觸碰她才發現,殷殊消瘦了哪止一點半點,他嶙峋的脊背幾乎硌手,整個人輕飄飄地偎在她的懷裏。
“魔尊大人,我聽聞您曾是鐘靈山大弟子,只差一步便可登仙。”陶呦呦忍不住道,“小女子鬥膽勸您一句,苦海無涯,若您執迷不悟,以後只會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就連您自己也要搭在這情情愛愛無足痛癢的小事上。”
“你在關心我?”殷殊抹了一把唇邊血跡,紅眸盯着陶呦呦,眼中滿是期待。
陶呦呦實在沒想到,自己的死竟然将殷殊害做這副模樣。
她垂頭避開那灼熱視線:“我只是惋惜,鐘靈山最優秀的大弟子,竟然堕魔。”
“只要琬琬回來,我願重新挨天劫,化骨修仙。”殷殊執拗地看着她,指尖抓緊了她的衣角,粗布的料子,不似仙家道袍那般輕盈,卻讓有實感得令人心安。
見陶呦呦面色不變,殷殊的眼神漸漸由執拗化作哀求,他眼眶泛紅,眼中一點一點濕潤起來:“琬琬……你說過會幫我、護我,你怎麽忍心看我這樣。”
“你就當……就當騙騙我行嗎,我已經找了你三百年,怕是……怕是再沒有下一個三百年了。”
他如今病骨支離,全靠一口氣硬撐,陶呦呦扶着他的手不由得收緊。
“魔尊大人,您累了,我服侍您休息吧。”陶呦呦起身,硬着心腸冷聲說。
她這次重新進入劇本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喚醒盛野。如果再做什麽多餘的事,讓殷殊的命運線再次發生改變,她很怕劇本脫離控制,發生意想不到的狀況。
雖然如此,可她心中依舊酸楚,原來自己離開劇本後,人物的劇情還會延續,而在她加入又離開的這個世界裏,殷殊過得并不好。
陶呦呦想要起身去吹滅蠟燭,手腕卻忽然被人抓住。殷殊躺在玉床上,低聲道:“別走。”
他仿佛下定了決心,不管眼前的女人說什麽,都要把她當作陸琬枝,或許三百年時間太久,他也想她太久了。
“标記我吧,就算……讓我騙騙自己也好。”
陶呦呦擡眸看向他。
她的計劃中确實有标記殷殊,因為只有親密接觸,她才能進入那個世界。自從聽聞盛野一同進入了劇本之後,陶呦呦回想之前種種便覺得很多事情都有了眉目,比如……那個掉落奇怪號牌的白色世界。
想喚醒盛野,或許只能進入那個精神領域裏。
陶呦呦本想趁着殷殊睡着時偷偷行動,反正只要親密接觸就好,接吻、标記都可以。而現在,殷殊竟然主動邀約。
她坐在床沿,伸手輕輕撫摸殷殊的後頸,唯一滾燙的位置貼着她的手心,殷殊微微擡起肩膀,又強自放下,閉上了眼睛。
他安靜地躺着,下颌微仰,露出脆弱的喉結,人人忌憚的魔尊竟也有這種時候。
陶呦呦心底輕嘆,一邊俯下身,一邊在他耳邊勸:“人死不能複生,魔尊大人或許該朝前看。”
雙手攀附住她的脊背,殷殊眉心劍痕越發紅豔:“前方沒有她,若不是我的疏忽,琬琬本不必死。”
後頸滾燙,陶呦呦指尖沿着那嶙峋的脊骨向下滑動:“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如果她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她活着嗎?”殷殊反問,後頸腺體忽然被捏住,他悶哼一聲,渾身戰栗。
陶呦呦俯身,尖銳的犬齒對準那塊被搓得發紅的地方:“誰知道呢,說不定她在另一個世界看着你,期待你能獲得幸福。”
“你認為,她會希望你作為一名惡貫滿盈的魔修死掉嗎?”
齒尖刺破腺體,濃郁的桂花香氣染遍殷殊的全身,他眼角通紅,指尖死死抓住床沿。
這感覺太過了。
仿佛第一次在溫泉接吻,可又比那次刺激百倍。
殷殊開始小聲地抽泣,緊閉的眼角溢出淚珠,第一次标記對于坤陰來說總是刺激大于享受、痛苦大于歡愉。
可他卻希望這痛來得更深一點、更刻骨銘心一些。
陶呦呦的話在他耳邊回響,“惡貫滿盈”?他回憶起從前陸琬枝看待他的眼神,那麽欽慕、那麽崇拜,可她若是活着,會怎麽看現在的自己?
細碎的嗚咽從齒間溢出,殷殊如今的身體幾乎承受不住這樣的标記,他抖着手抓住陶呦呦的手臂,淚水将他的睫毛打濕變得一簇一簇:“可是……我好想她,我好想她。”
想念一個不再存在的人,這種痛苦要如何緩解。
殷殊終于承受不住昏睡過去。陶呦呦輕輕幫他擦幹了眼淚:“大師兄,你曾跟我說過的,你能有什麽事,叫我不必擔心……可是你看,你現在這樣子,我怎麽放心得下?”
陶呦呦不再說話,她閉起眼與殷殊相擁。眼前景色逐漸變換,再回神時,已然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她四下摸索着,很快再次踢到之前拾取的金屬號牌,再沿着號牌朝前走去,迷霧一般的白色越發稀薄,她恍惚中看到一棵參天巨樹,光禿禿的,沒有葉子,無數枝幹伸入看不見的雲霄。
她繼續朝那可樹走去,大樹忽遠忽近,似乎有人不願讓她發現這個秘密,可陶呦呦神情堅定,既然答應了雷霆,那她一定會帶盛野回去。
漸漸的,安靜無聲的空間傳來規律地儀器運作聲,陶呦呦也終于跋涉至那棵巨樹跟前,她詫異地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巨樹,而是一臺精密且複雜的鋼鐵儀器。無數導管接入不知名的地方,而正中央的圓柱形中空艙裏,盛野正躺在裏面,一動不動地沉睡。
“起床了。”陶呦呦敲了敲那透明的玻璃門,盛野聞聲眉間微動。
“該回去了。”陶呦呦繼續擾人清夢。
一片花紅柳綠五彩斑斓裏,盛野靠在巨大的水晶果凍上吃着從隔壁樹上剛摘的雙球冰淇淋。
遠遠地,他聽見有人喊自己:
“起床了。”
“該回去了。”
他看了看周遭仿佛夢境一般的柔和色彩,不無惋惜地想,好像确實賴在這裏太久了。
……
陶呦呦再一次結束任務,回到現實世界,她迫不及待地在休眠艙中睜開眼,拉着陶争氣解讀《情劫渡》最後的結局。
一行字緩緩顯示在系統公屏上:
【昏睡中,殷殊仿佛聽到陸琬枝在對自己說話,她像從前那樣叫自己師兄,埋怨他沒有說到做到。
大師兄怎麽會騙她呢?
都道心魔難解,可殷殊多年的執念就在這一句話中消散了。
師妹說過,她會在另一個世界看着自己,那麽,他也只好不讓師妹失望。
人說叱咤多年的魔尊隕落了,天降八十一道雷劫,從此天下太平。
也有人說,那魔尊在雷劫中自廢修為,化骨洗髓,成了一介凡人,此番正在鐘靈山拜師學藝,重新來過。
世間可愛,
萬物更替,桑田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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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