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比武

“你……你要做什麽?”十六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被褥,目光飄忽地朝屋外看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院子裏還有匆忙路過的丫鬟小厮,鄭青清就算色膽包天,也不至于現在就把他就地正法吧?十六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眼神警惕地盯着鄭青清。

他現在穴道還沒解開,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反抗她。

鄭青清俯身,手指輕輕地劃過他的假面,那皮質觸感細膩,若不是她早就知道身下的人是十六,恐怕還真辨不出真假。

“我給你兩個選擇。”鄭青清玩心大起,指尖劃到十六耳垂處,細細地撚動,很快,她看到十六的耳尖變得泛起紅來。

十六這性子就是嘴硬,竟然到現在也沒有表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鄭青清想着唇邊露出一抹壞笑,心說既然他不願承認,那自己正好逗他玩玩,也看看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發現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第一個選擇,你離開玄劍閣,加入我鄭家镖局,做我的手下。”

鄭青清笑意盈盈,十六卻有些茫然:“就……這麽簡單?”

他懵懂發問,又忽而記起自己的角色身份,幹咳一聲,固執道:“別想了,玄劍閣殺手落敗,哪還有臉面回去,在下但求一死。”

“嗳,那多可惜。”鄭青清指尖向下滑去,纖細的手指勾開緊扣的衣領,在十六震顫的眼神中捏了一把薄薄的胸膛,她壓下身在十六耳邊道:“做我的手下很輕松的,白天走镖我護你周全,晚上嘛……就要你多辛苦咯。”

“什……什麽?”十六臉色漲紅,好在易容假面倒不會因為情緒波動而改變什麽顏色,他感受着在他衣襟裏作亂的那根涼涼的手指,只覺得自己渾身被襯得越來越燙,心底卻好像被浸在苦水中。

他眉頭緊皺,嫌惡地推了推鄭青清的手臂:“沒想到……江湖傳言光明磊落的鄭家镖局大當家,竟然是……嗚,竟然是這樣一個好色之徒!”

“好色?”鄭青清好像聽到什麽好玩的笑話,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笑得花枝亂顫,額頭抵在十六肩頭:“我會這麽好色,還不是因為你秀色可餐,我饞得很。”

“你!”十六別開臉,躲避鄭青清撫摸他臉頰的手,那觸感隔着一層皮,又癢又怪,極不真實,他胸口起伏,氣道:“你是不是瞎了!這張臉有什麽好看!”

明明,明明我比他好看得多了。十六腹诽,心底跟喝了幾缸醋一樣,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又憋又悶,又氣又無可奈何。

難道要現在承認自己的身份嗎?那也太沒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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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眼角又濕了?”鄭青清憋住嘴角的笑,佯作不知他在想什麽,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濕意,她摟着十六的腰,溫聲哄道:“小刺客,你不要妄自菲薄,天下坤陰若是都長成你這樣子,怕都是我們乾陽的福氣了。”

油嘴滑舌!十六臉頰氣得鼓鼓的,怒道:“誰說我是坤陰了!你這個死變态,要麽放了我,要麽殺了我!”

“殺你,我怎麽舍得?”鄭青清抓住十六一只手,拇指在他精瘦的手腕上摩挲一下,從床頭扯來一根紅色的麻繩纏繞其上。

“小刺客,我現在告訴你第二個選擇。”她一邊纏繞着紅繩一邊開口,眼神沉沉地壓在十六的身上:“若是你不同意做我的手下,那麽我就束縛你一輩子,你做我的奴仆吧。”

“你……你敢!放開我!”

鄭青清聞言輕笑,伸手托住十六的後頸擡起,她注視着十六的眼睛,語氣不無蠱惑:“我聽說玄劍閣的人都是沒爹沒媽的孤兒,你們終其一生為閣主賣命,就算是死了也如草芥一般無人在意,既然如此,你跟誰不是跟呢?”

“住口……你!”餘下掙紮的話音盡數被鄭青清用嘴唇堵住,她扣着十六的手,将他的上半身極力壓向自己的懷中。

鄭青清微微垂眸,長睫擋住了眼底的光,她撫摸十六最敏感的後頸,用着十六最熟悉的方式。

舌尖一陣痛,十六又如同不馴的野獸般咬了她,鄭青清嘴角微挑,卻不松口,反而吻得更加用力。

她眉頭微皺,心底也有些不虞,兩人之間已然算是彼此熟識了吧,怎麽十六還沒發現自己早已經認出了他?是不是在他心裏……自己就真的是個不管誰都可以的好色之徒?

一吻終了,十六後頸發燙,渾身綿軟無力地靠在鄭青清懷裏,唯有一雙眼锃光雪亮得像一柄利劍。

鄭青清一松手他便跌入床鋪中,繩結收緊,他一雙手只得高高舉在頭頂,動彈不得。

“我是不會做什麽奴隸的。”十六喘勻了氣,又憤憤地扭了扭手腕,他感覺自己的功力正在慢慢恢複,可惜鄭青清的武功似乎遠在他之上,只是普通的點穴便叫他渾身經脈酥麻到現在。

鄭青清正要離開,聞言嗤笑一聲:“是啊,看得出來小刺客你對我完全沒感覺。”她說着,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十六那易容假面上轉了一圈:“剛剛我親得你直哼哼,沒想到這一分開,我如此動情,你卻面色如常啊。”

“我……”十六微怔,坦白的話幾乎到了唇邊:“其實……其實我……”

突然,門外咣當一聲響,一個面龐黝黑,孔武有力的大漢闖了進來:“大當家,陽明教來消息啦!”

“啧。”鄭青清不耐地看了他一眼,眼角眉梢盡寫着不耐煩:“武二,我說過多少次了,進屋要先敲門。”

“這……嘿嘿,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這武二撓頭憨笑,分明是個沒眼力見的,他往床上瞟了一眼,奇道:“大當家,這不是路上抓回來的那個小刺客嗎?您在審問他?”

“我……”鄭青清臉色微紅,往床上看去,十六尴尬得身子都僵住了,腦袋埋進被子裏,不肯探頭。

武二恍然大悟,歉然抱拳:“對不住對不住,打擾您辦正事了!不過陽明教說咱們鄭家镖局護送寶物有功,派了個二把手來說是要賞賜我們,浩浩蕩蕩的人馬已經到了咱家門口了。您看……”

這……鄭青清為難地看了十六一眼,她總覺得剛剛十六是準備跟她坦白什麽,可惜,被打斷了,眼下武二這個大老粗站在這,看來是無法再延續剛才的話題。

“那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守着。”鄭青清對武二吩咐道:“記住,他是我的俘虜,只有我可以審他,除我之外不許讓任何人動他。”

“知道了,您瞧好吧!”武二憨笑答道。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吱呀一聲關閉,過了會兒,鄭青清的腳步聲越來越小了。十六悶得慌,稍稍從被子裏彈出半個腦袋,一打眼就看到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瞧的武二。

“看什麽看!信不信小爺把你眼睛挖掉!”十六氣呼呼道,他現在雙手給人綁着,衣襟也被鄭青清那個變态扯松了,一副狼狽相,偏生這個什麽武二要盯着看他,也不知他是乾陽還是坤陰。

“是大當家讓我看着你的。”武二一板一眼地回答,在床邊站成了個木樁子。

得,碰見個傻子。十六松了口氣,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困意漸漸蔓延上來。半夢半醒之際,他迷迷糊糊地想:好困……不管了,我……我就把他當成一個大蘿蔔……

想着想着,他便睡了過去。

……

“比武奪寶?”

幽月宮裏,陶呦呦詫異地聲音驚動了窗外睡着的鳥雀,幾只胖乎乎的鳥兒在月色下撲棱棱地飛走了。

屋內,盛野只着紅色單衣,懶洋洋地靠在貴妃榻上,衣衫大敞,柔軟的衣擺與墨色長發如水流般淌了一地。

他揉了揉眉心,冷聲道:“一驚一乍地幹什麽?”

屋子裏還殘留着檀香,與那床腳邊燃着的安神香交織在一起,散發着缱绻的味道。

陶呦呦倒是穿得立整,此時拿了一條溫熱的軟帕給宮主大人擦拭腰腿,紅衣襯得宮主皮膚更加白皙,好似度了一層月光似的。

“宮主,您是說……要我去參加這個比武奪寶的擂臺賽?”陶呦呦眼觀鼻鼻觀心,一邊盡力扮演一個合格的爐鼎,一邊小心翼翼地問。

自從那日她在盛野面前與陽明教人牽扯不清,盛野對她的信任就更打了一道折扣,完成任務遙遙無期不說,她還從掌控主動權的床.伴淪為了徹徹底底的工具人。

這幾次盛野練功雖然還是如常叫她來侍候,但是盛野明顯只當她是個道具,他需要的只是那個唯有乾陽才可的物件。

每一次,她連衣裳都不用脫,只要伺候好宮主大人即可。

陶呦呦嘆了口氣,默默哀嘆自己地位下降,淪為了一根沒有感情的棒子。盛野翻了個身,支起一條腿,也不顧此番動作弄髒了身下的雕花梨木貴妃榻。

他眉梢微挑,閑閑開口:“怎麽?你不敢?”

“沒……我就是怕此番一去離開您太久,耽誤了您練功。”陶呦呦悶悶地說着,軟帕劃過那猶如瓊脂白玉的肌膚,熱水浸過的帕子将那細嫩的“瓊脂”燙出了一片粉紅。

“嘶,沒輕沒重!”盛野皺眉,啪地拍開陶呦呦手背。

沒了之前那些當斷不斷的情緒,盛野挑刺能力見長不少,他冷眼看着陶呦呦,嘴角微勾,諷道:“我到不知你何時如此關心本座了,不過你別想着一個人偷跑,這次比武本座與你一同前往。”

“啊?你也要去?”陶呦呦詫異地擡頭,急道:“宮主,您一定也看得出來吧,陽明教在鄭家镖局分舵舉辦比武奪寶的擂臺賽,分明是個陷阱!”

幽月宮常年在江湖各處埋下暗線,今日傳回情報,說鄭家镖局押送陽明教委托的秘寶玄機換魂丹,正停留在鄭家錢江分舵,而陽明教竟派人前去,說這秘寶無需押送至陽明山,反而就地舉辦比武大會,勝者便可得此寶。

世人皆知玄機換魂丹能令人食之武功暴漲、擁有改天換地之能。所有人也都知道,這秘寶原是幽月宮所有,多年來,幽月宮之所以能一統武林都與這玄機換魂丹有關,直到盛野繼任,秘寶失竊,幽月宮風光不再……

是以,江湖中人茶餘飯後閑談打趣時總會提起幽月宮衰落一事,談及那不知流落何處的秘寶,人人都說盛野是幽月宮歷任宮主中的廢物,不過,他弄丢玄機換魂丹倒是江湖人的福音。

人人都觊觎這秘寶,比武奪寶的消息不胫而走,與會者衆。

陶呦呦擔憂道:“陽明教此舉說是要以自己辛苦覓得的寶物作為獎勵,尋找江湖中武藝高強、品行端正的有識之士,将之納入武林盟,共同維護中原武林的發展,呵,其實他們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就是要引你現身!”

“哦?”盛野輕笑,饒有趣味地看向一臉憤慨的陶呦呦:“連你也看得出來?”

“當然了!誰不知道這玄機換魂丹是咱們幽月宮的東西,他們大張旗鼓的比武奪寶,自然是針對您的啊!”

盛野聞言眼神一涼:“咱們幽月宮?”他語氣冷飕飕的,一邊拿話刺她,一邊将腳踩在陶呦呦半跪着的大腿上,讓她繼續擦拭。

“陶呦呦,你不是陽明教的人嗎?你應該盼着我上鈎才是。”

“宮主,我真的與陽明教無關,您要信我啊!”陶呦呦滿腹委屈,可是她知道,除非自己能經受住盛野的考驗,否則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等等……陶呦呦一頓,忽然明白了盛野的意思,參加比武大會只不過是接觸陽明教的機會,只要盛野佯作中計出現在會場裏,到時陽明教采取措施,兩方兵刃相向,盛野就是在逼她做出選擇!

傻瓜,她怎麽可能選擇陽明教?盛野為了試探她未免太過随心所欲,他就真的對自己的武功那麽自信、以為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傷得了他?以為不管對方設下甚惡陷阱他都能全身而退?

陶呦呦頓時情緒翻湧,無法平靜。

她雖然不知陽明教吸引盛野現身的目的,可既然他們敢做出如此明目張膽地陷阱,定然是準備了萬全之策,只要盛野現身便能叫他如入泥譚無法脫身。面對未知的風險,陶呦呦不想讓盛野由着性子冒險。

“宮主。”陶呦呦忽然握緊盛野的腳踝,桎梏住他的動作:“恕我冒犯,我還是無法安心讓您前去比武大會。”

盛野神情不變,只眉梢微動,視線在那只逾矩的手上停留片刻,他冷聲道:“陶呦呦,你只是怕我去了會親眼看到你和陽明教勾結,無法收場吧?”

“我沒有!”陶呦呦急道。

盛野眉頭一皺,腳掌蹬在陶呦呦肩上,沉聲:“你太用力了。”

“對……對不起。”陶呦呦說着卻不放手,她起身,迎着盛野刀子似的目光欺身壓下去:“無論如何,我希望您能安全地等我帶着寶物回來,玄機換魂丹是幽月宮的,我會拼盡全力贏得比賽,将寶物雙手奉上。”

盛野沒有說話,微微眯起眼睛。他雖然被陶呦呦桎梏着,可臉上的涼薄神色卻宛如砭骨的北風,仿佛他才是身處上位的那個。

陶呦呦被這神情刺了一下,抿了抿唇,繼續道:“所以,宮主大人,若您執意要去,我便只好讓您好好試試乾陽的厲害了,我保證不會手軟,到時,您怕是要三天下不來床。”

“放肆。”盛野說着,語氣裏卻沒有怒意,他仿佛已然在空氣裏嗅到了新的檀香味道,被陶呦呦攥住的腳踝也感覺像是被烙鐵箍緊了一般灼燙。

他微微仰起頭,喉結滾動,心底暗恨自己這被純陽內功改變的身體。

明明他反手就能制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可是,或許是連日來已成習慣,她一靠進,盛野便仿佛被那信香喚醒了一般,他熟悉這個人,熟悉她的香味,熟悉到能夠不由自主地在她面前放下一切戒備,如沾着晨露的花兒展開緊箍的花苞迎接朝陽那般……

“你敢繼續下去,可就是罪加一等。”盛野盯着她,臉龐已然染上緋紅。

陶呦呦心神微動,眨了眨眼,忽然低頭迎着他刺人的目光,在那眼皮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她摟住盛野的頭,一只手去安撫宮主因為自己的放肆而跳動的後頸腺體,果然,她終于如願聽到了盛野的低喘。

“宮主,如果能讓您平安無事,我倒是不在乎那多一條少一條的罪名,可惜您不信我。”

陶呦呦落寞地說着,語氣懇切,她雙手捧住盛野的臉,對上盛野那雙因被信香環繞而略顯迷茫的眼睛:“我不知道您究竟出了純陽內功還修煉了什麽莫名其妙的功法,每次與您雲雨,我都能在您的經脈中感受到一股異樣霸道的力量,您還沒有完全煉化這股內力對嗎?”

“你竟敢試探我?”盛野開口,聲音已然微微啞了。

陶呦呦眼神一沉,有些心虛,她确實将自己的內力探入盛野的經脈試探過他的武功底子了,不過她只敢在盛野累得昏睡過去時淺淺地試一下,那時他雖毫無防備,卻也因過度疲累而精力下降,試出的結果并不準确。

即便如此,盛野的內力也是浩如煙海,是陶呦呦完全無法企及的。

不過,那一股無法被煉化的內力始終是個定時炸彈,陶呦呦抿了抿唇,仿佛下定決心,繼續說了下去:“宮主恕罪,但是,屬下鬥膽猜想,您之所以會動不動昏迷過去,繼而陷入您所說的怪夢之中,或許就與這無法煉化的內力有關,既然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和意識,那麽不管您有多麽高深莫測的武功,我都不會放心讓您身陷危險之中,所以……”

陶呦呦迎着盛野的視線,固執地擡起他的膝彎:“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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