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交心 (1)
“小丫頭口氣很大嘛。”那黑衣人的首領揮舞着兩柄大刀,笑得得意洋洋,他目光探究地朝陶呦呦身後的重重床幔間望去,邪笑道:“弟兄們,現在幽月宮宮主已經成了咱們案板上的肉了,趕快抓回去交差,速戰速決!”
“上!”
陶呦呦仿佛炸毛的小獸,恨恨咬牙,将兩柄長劍橫在身前:“誰敢動他,就從我身上踏過去!”
她要保護好盛野,之前在每一個虛拟世界中盛野都毫無保留地護着她,就算他只是随手搭救,就算他根本沒想過什麽回報,但陶呦呦卻一直記着。
她知道,盛野看似冷冰冰,實則擁有一顆熾熱的心,她願意為了這份溫暖付出自己的一切,不管盛野有沒有與她約定,她都在心底向自己許諾,一定要像他護着我那樣,保護好他!
黑衣人衆多,陶呦呦在這些人的圍剿下顯得勢單力薄,但他如同不屈的藤曼,抓住一根枯木也要努力攀登,她死死守着床前唯一的入口,竟然将長劍舞得眼花缭亂,分毫未退!
“媽.的,大家快一起上,別耽誤時間!”
所有人都呼喝着朝陶呦呦沖去,朝那被床幔包裹着的、朦胧不清的小床沖去。
如同螳臂當車,陶呦呦神情堅定,将長劍猛然刺入身前的地面。時間仿佛在這一瞬暫停,她發絲飛舞,眼中仿佛包容了天地萬物。
【第二技能-數據化-改變!】
頓時,整個世界如同數據一般在陶呦呦眼中流動起來,每個人的屬性、功法,都變成了可供調控的數值,陶呦呦一瞬間将所有人的數值調低,而她自己則将武力調到了最大值。
時間再次流動起來,陶呦呦冷然揮劍——
轟!巨大的力量裹挾着萬鈞之氣狠狠朝四周砸去,那些精挑細選的黑衣人,縱橫武林的絕世高手們,一個個都變得如同紙糊一般,歪歪斜斜地被這劍氣掀翻了。
陶呦呦一擊脫離。連忙翻身躍上床鋪,撈起渾渾噩噩的盛野直接翻窗離開。
屋外冷風一吹,盛野眉頭微皺,片刻後緩緩睜開眼睛。
他發覺自己正伏在陶呦呦的背上,陶呦呦輕功極好,帶着他在屋檐瓦片上飛掠,如履平地,身後恍惚有追殺之人的呼喝聲,也或許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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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野渾身無力,腦袋蔫蔫地搭在陶呦呦肩頭,鼻端無法避免地嗅着她後頸發散的陣陣檀香。
他只覺經脈內灼熱更甚,燒得他腦子愈發的不清楚。
而兩人接觸的地方,随着陶呦呦每一次躍動、飛掠,一次次的摩擦令盛野幾乎悶哼出聲,胸前銳痛,眼角泛淚。
“那些人……甩掉了嗎?”盛野問,其實他并不太關心,之所以要問,不過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他別總是想着身上的難受罷了。
“你醒了?放心吧,他們追不上的。”陶呦呦冷靜回答,托着盛野身體的手又緊了一緊。
身後傳來他不可抑制的輕哼,陶呦呦知道他已然難受至極。
她輕聲問:“是那藥湯的作用吧,你現在什麽感覺?還撐得住嗎?”
“本座……呃……我,我……”盛野想說自己腹內脹痛、渾身的感覺過于敏銳,然而這麽羞恥的事情,他又怎麽說得出口?
幾經忍耐,盛野抿唇将餘下的話吞了,他皺眉抱緊陶呦呦的脖子,小聲道:“別管我,快點……快點去個安全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盛野昏昏沉沉間只覺身體一輕,繼而感覺自己被托着膝彎放在一處柔軟的草坪上。
即使隔着衣服,但剛一觸碰道那茸茸的草尖兒,盛野便眼角泛淚,無法自控地哼了一聲出來。
似乎是意識到這般不妥,他茫然睜開眼睛,緊緊咬住嘴唇。
“宮主,你身體好熱。”陶呦呦正看着他,眼中的焦急幾乎要滿溢出來。她用從自己裙子上撕下的布條沾了溪邊的水,輕輕給盛野擦着臉頰的汗。
“我們……安全了?”盛野問,他注意到陶呦呦手臂上的漉濕痕跡,空氣中透着一陣陣淺淡的血腥,她受傷了。
“是啊,我已經甩掉他們了,但是,現在您還處在危險之中,我得想辦法幫您平息了體內經脈的躁動。”
盛野眼中閃過一絲不解,繼而轉化為憂心,他拉住陶呦呦為自己擦汗的手,語氣淡淡道:“陶呦呦,你不過是我撿來的爐鼎,我卻把你卷入剛才那樣的危機當中,就算是做戲……”他指尖碰到陶呦呦的傷口,被砍傷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包紮,露着猙獰的傷口。
心底仿佛被攥住一般,一陣抽痛,盛野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開口道:“就算是做戲,你付出得也未免太多。”
陶呦呦聞言睫毛低垂,她反手将盛野的手握緊掌心,盛野的手很大,陶呦呦需要用兩只手才能包裹住他,她看着盛野的眼前,輕聲道:“怎麽,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本座并非是不信你,只是……你身上謎團太多,你又解釋不清……”盛野眼神一暗,心道,若你真的清白,為何會身負陽明教派的功法,又為何總是對此避而不談?
他心底失落,身上卻一陣熱似一陣。這片刻過去,更覺得身上的衣服似乎有千斤重,摩擦得他好生難受。
陶呦呦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她湊近盛野,疑惑地看着他:“宮主這是怎麽了?為何臉頰如此紅?”她指尖輕撫上盛野的臉頰,喃喃道:“好熱,您難受嗎?”
出乎意料的,陶呦呦只是碰了一下,盛野便忽然一顫,口中發出如若泣音般地聲音。
他頓時臉色漲紅,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草地,極力克制着自己的動作。
“該死的……該死的陽明教!”盛野咬牙切齒地低咒:“正經的功法不練,研究這不入流的藥物倒是比較勤快!”
陶呦呦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這就是那藥湯的作用,宮主,您曾經日日服藥,身上的藥性怕是得到了積累,如今想要改善,只有釋放藥性。”
“嗯?釋放藥性?要怎麽做?”盛野仰着臉看向陶呦呦,茫然問道。
陶呦呦撲哧一笑,只覺得盛野似乎被藥傻了,自己都說得這麽直白了,他竟然還一副懵懂的樣子。
“咳。”陶呦呦輕咳一聲,緩緩道:“宮主,您忘了?”
“就像我們一直做的那樣,我幫您啊。”她說着,在盛野耳邊吐氣如蘭,盛野被那呼吸激得偏過頭去,只覺得自己被那一雙手攬住肩膀,就好像躺進了一泓溫泉裏。
陶呦呦的氣味、她的手、她的話語,此刻關于她的一切一切都變作了酥骨的溫水,一遍遍澆在他身上,将他緩緩融化掉。
“輕一點。”盛野克制着咬住自己的手腕,眼裏水光點點,似乎是第一次在陶呦呦面前放下姿态,軟聲說些央求的話。
他別過視線不去看陶呦呦,任憑她在自己身上施為,只在偶爾耐不住時才哼個一兩聲。
那藥效着實放大了感官,又令他的胸口一陣緊似一陣的脹痛。
陶呦呦去碰,他便渾身打顫,冷汗直流,仿佛那變得柔軟的胸膛會被揉出什麽香甜的東西一樣。
盛野咬着嘴唇,咬着手腕,用一切可能的東西去堵住自己滾至喉嚨的哀吟。
他不想在陶呦呦面前這樣,即使是因為藥物也不行。
“盛野,不要咬着自己。”陶呦呦用他最熟悉的方式安撫他,幫他排解那不得疏解的熱。她已經用了自己最輕最輕的力道了,但是盛野似乎還是承受不住,即使一聲不吭,眼淚也默默地一直流。
那個該死的珠兒,當真把盛野害慘了。
“乖,松口。”陶呦呦輕輕摩挲着盛野的嘴唇,試圖将他的手腕從他口中解救出來。她已然看見鮮血了,絲絲殷紅的血順着他白皙的手腕一道道蜿蜒着淌下來,滴在他素白的衣襟上。
盛野的眼眶也是同樣的紅,那眼神像一頭幼豹,漫無目的地威脅着空氣,又惶惑無助地顯出些哀愁。
“唔。”感受到陶呦呦要他張口,盛野悶哼一聲,搖了搖頭。
他會喊出來、會叫出來、會不受控制地說些自己都沒臉去聽的話。
他不想這樣,他還希望保留一些身為宮主的體面。
“聽話。”陶呦呦的耐心仿佛有無窮無盡的長河那樣多,她輕聲哄着,手上卻用力,掐着盛野的臉頰用力一捏,便把他的手碗拯救了出來,那原本白皙的手腕上牙印明顯,已然被他咬得血肉模糊。
“啧,你對自己可真是狠心。”陶呦呦說着,一個不察,卻見盛野又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
“嘴巴破了還怎麽見人呀?”陶呦呦輕笑着,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幹杏兒蜜餞,那是她在懷疑盛野懷孕後就準備的,一直帶在身上。
此時,她便在盛野錯愕的目光下将那幹杏兒蜜餞抵在他的唇邊,甜絲絲的味道沾在他的舌尖,她笑道:“你要是非要咬點什麽,就含着這個甜杏兒吧,我偷偷嘗過,很好吃的。”
“你什麽時候……唔。”盛野一句話沒問出口,那杏兒便被陶呦呦眼疾手快地塞進了他的嘴裏,酸酸甜甜的滋味頓時從舌尖滿溢開來。
盛野愣愣地含着蜜餞,心說這幹杏兒就如同陶呦呦這個人一樣,一會兒酸、一會兒甜,叫他毫無頭緒,捉摸不透。
她專門準備這個東西是為了什麽?難道……她其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那麽不關心自己是否懷了她的孩子嗎?
盛野想着,只覺那杏兒又是一股甜,甜味直順着舌尖蔓延,流進了心裏。
“今天……多謝你,我才能突出重圍。”盛野背對着陶呦呦,這個姿勢令他心底有些許不安,加上內府丹田一直運氣不順,墜脹得很,他便想了想與陶呦呦搭話。
陶呦呦感覺着盛野的溫度,似乎并未褪去多少,她憂心忡忡道:“你不用急着謝我,等你度過眼下這一劫再說吧。”
“你當真……一心待我。”盛野隐忍着,額頭抵在自己的手臂上,月光如水般在他脊背上鋪開,仿佛能順着那道筆直的脊柱滑下去,滑下去……
陶呦呦忽然聽到這麽一句,登時愣了一愣,盛野的語氣不是尖刻的、不是刺人的,反而多了一絲小心珍視。
他乖巧地伏趴在地,柔順的頭發随意散落,這樣毫無防備的姿态也不曾在陶呦呦面前展露。
陶呦呦聽到他悶悶地低語:“我的命門在後腰腰窩處,你小心不要碰到了,我會很難受的。”
仿佛花朵露出柔軟的花心、雪豹露出茸茸的肚皮,他把自己的弱點拱手奉上,不再對她心生懷疑。
陶呦呦心神激蕩,一個晃神間,她嗅到了空氣中一抹異樣的甜。
淺淺的、淡淡的。
很快,那甜味肆意地鋪張開來,漫入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與她淡然的檀香味道糾纏、融合、漸漸不分你我。
那是一股清甜的奶香,如新生的嬰兒、如幼小的奶貓奶狗,孱弱、溫暖、生機勃勃。
“宮主……盛野,這是你的信香?你願意對我展露了?”
陶呦呦愣愣地發問。眼看着埋頭在自己手臂中的人紅了耳朵。盛野悶聲道:“不行嗎?本座認可你了,允許你……允許你标記我。”
這一句如春雷,陶呦呦臉頰泛上激動的紅,附身張口,咬住那墨色長發間露出的脖頸。
盛野一陣僵硬的顫抖,眼神在這标記中變得茫然而不再對焦,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然而此時初嘗感覺也并不賴。
一番親昵羞了半山的野花,膩得夜空滿墜的星子也尋了薄雲來隐匿。
夜色更深,他們終于完成了一場持久的标記。
【滴——恭喜學員陶呦呦完成第二個任務,獲得了宮主的信任。】早就掉線的系統在這時冒出了頭。
陶呦呦喘了口氣,看着自己懷中的人,不禁眉目柔和,也懶得與這系統計較。
在這場标記中,盛野早已力氣不濟地昏睡過去。此時她們咬了脖子,也成了結,陶呦呦與盛野抱在一起,黏黏糊糊地不想分開,此情此景,實在不像是适合談正事的樣子。
陶呦呦調整了姿勢,讓盛野在自己懷裏靠得更舒服些,他随着陶呦呦的動作皺了皺眉,渾身的熱度依舊沒有消散。
盛野緊閉着眼睛,頭發随着風拂過臉頰,拂過眼尾,他的眼尾還紅紅的,看着倒有幾分可憐。
陶呦呦冷落着系統,擡手輕柔地抹過他的眼尾,又憐惜地碰了碰他的臉蛋。
“說吧,下一個任務是什麽?”陶呦呦淡然地對系統開口。
【好冷淡哦,我們這麽久沒見,你都不說想我的嗎?】系統的字跡閃爍着,仿佛狡黠眨巴着眼睛的人類。
陶呦呦才懶得跟它廢話,之前幾次她關鍵時刻總是尋找不到系統,自那以後,她對這個系統便多了個心眼,不再與它無話不談地親近了。
光海漩渦畢竟是她之前從未聽說過的東西,裏面的虛拟世界看似也并非人造,一切都那麽不可控。
在上個世界裏,陶呦呦以為完成任務就能帶盛野回到現實世界,然而,當她千辛萬苦地完成了所有任務,結果就是穿越到了現在這個世界接着受虐。
光海漩渦很奇怪,這個莫名出現的系統也不可靠。這就是陶呦呦目前總結到的經驗。
陶呦呦抱着盛野,腦海裏嫌棄道:“快說下個任務,不然我可就随心所欲了。”她沒有亂說,剛剛修改那些黑衣人的武力值時她便發現了,只是迫于局勢緊張沒有仔細研究。
後來一路背着盛野逃跑時,她再次進入能量廣場與陶争氣檢測自己的技能,陶呦呦驚訝地發現,她的技能又提升了。
如今,她在這個世界裏幾乎可以任意修改初始設定值,這聽起來簡直就跟開了挂一樣,她仿佛已經可以做這個世界的主神了。
聽了她的話,系統幹笑一聲,也不再插科打诨:
【是呢,你現在的技能已經遠超這個時代了,如果你願意永遠留在這裏當一個呼風喚雨被人們尊崇的神明,那麽我也無力阻撓,不過……】
系統話音一轉,頁面再次閃爍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陶呦呦覺得系統接下來要說的話都随着那閃爍的頻率變得狡猾。
【陶呦呦,難道你甘心蝸居在這樣一個科技落後、封建愚昧的世界裏嗎?你的能力如此強大,你應該去往更寬廣的天地,做更多人的神明!】
【更寬廣的天地?更多人的神明?】陶呦呦眉梢輕挑,嗤笑道:“你瘋了吧,我們現在是科技治國,崇尚無神論,就算是創造虛拟世界,那也是國家公務員,有義務要履行的,別以為設計劇本、創造新世界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會的人又不止我一個。”
比如現在睡得昏天黑地的盛野,他做得就比自己好多了。陶呦呦想着,對系統狹隘的思想又多了一層鄙視。
【好好好,我不管你了。】系統先退一步,将接下來的任務打在了公屏上:【陶呦呦,請完成最後一個任務,獲得宮主的愛。】
愛?
陶呦呦感到莫名其妙,她現在是咬也咬了,那個也那個了,怎麽?還沒得到盛野的愛呢?
盛野這家夥是如此随便的人嗎?
心情複雜。
她看着盛野身邊那個懸空顯示的好感度進度條,上面數值增長飛快,已然從負數變成了正數,此時已經有(+50)分這麽多了。
難道要達到一百分才算是得到了盛野的愛嗎?等等……這玩意兒是百分制嗎?她可記得那個珠兒當初對她的恨意有(-1000)那麽多呢!
陶呦呦無語,心說不如先問問這次自己會得到什麽獎勵,誰知還不等她開口,系統吧嗒一關,就這麽消失了。
還真是毫無章法、随心所欲!
也罷,或許是自己現在太強了,系統已經沒什麽可獎勵的東西了。
陶呦呦如此自我安慰着,感到剛剛還堅硬如鐵、硌得盛野直哭的那個東西漸漸變得軟綿綿了,她便小心托着盛野的腰,緩緩退了出去。
盛野睡夢中皺了皺眉,似乎感到一陣空虛,便依賴地朝陶呦呦身邊靠了靠。
他手長腳長,八爪魚一樣把陶呦呦抱住,自己的臉直接貼上了她的臉蛋。兩人親密無間,這樣的動作更像是真正的盛野會做出來的,陶呦呦心底竊喜,也抱緊了他。
盛野整個人香噴噴的,白皙的皮膚散發着陣陣濃郁的奶香味,襯得他的睡臉都顯得年幼不少。而現在他的身上又多了陶呦呦的檀香味,清淡得恰到好處。
陶呦呦心滿意足,心說怪不得盛野作為宮主總是隐瞞自己的信香,這要是讓天下人都知道堂堂幽月宮宮主,情熱期一到就會變成甜甜奶奶的小奶片,那他平日辛苦維持的高冷樣子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想着想着,陶呦呦笑出聲來,又埋頭到盛野的頸窩裏深吸了一大口。
就在這時,陶呦呦忽然發現一點不對勁。
盛野的情熱早就消退了,随着自己的兩次由淺入深的标記,他身上那碰也碰不得的敏感樣子也有了緩解,放大感官的藥物已然失效了。
可是,他渾身的熱度還是沒退下來,而且,陶呦呦手指搭上盛野腕間的脈搏,竟絲毫探不到一點內力!
他的武功呢?!
陶呦呦心下大駭,連忙扶着盛野坐正,要知道,幽月宮本就在江湖樹敵無數,盛野這個修煉邪功的魔頭更是人人欲除之後快,再加上陽明教對其虎視眈眈……
趕在比武奪寶大會這個節骨眼上武功盡失,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陶呦呦匆忙将盛野擺成盤膝而坐的姿勢,她坐于盛野身後,撐着他的身體,将自己的兩只手平攤于盛野身側,與盛野的手十指相扣。
內力于兩人緊握的手中流轉開來,陶呦呦閉上眼睛,潛心感受盛野那猶如能夠翻江倒海的內力究竟去了哪裏。
然而,令陶呦呦沒想到的是,盛野的經脈裏空空如也,仿佛被竭力沖開後又急速退去的洪水肆虐過一般,他的經脈處處皆是傷痕,已然無法再運行內力。
陶呦呦心痛又驚詫,卻也只能沉下心,引導着自己的一縷內力,小心翼翼地在盛野那幹枯的經脈間游走。
許是承擔她着一絲內力都有些勉強,盛野額間滲出汗珠,不禁緊緊地攥住了陶呦呦的手。
“呃……”他唇間吐露出低吟,身軀如秋風中的枯樹一般發顫,恍惚間,忍不住痛呼:“肚子……肚子好……疼。”
是丹田!
陶呦呦神情一凜,連忙将分散的內力彙聚于盛野的丹田之中。
一入丹田,陶呦呦便仿佛闖入了一個星辰浩瀚的宇宙中一般,盛野的全部內力竟然都彙聚于此!
而且那些內力還在不斷地收縮,仿佛要保護某個東西一般包裹着丹田中心的一個小圓球。
那看不清的圓球不斷吸收着盛野的內力,貪得無厭、無窮無盡,将他經脈中所有的內力都聚于一處,将之牢牢護住。
丹田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原本充盈在經脈各處的內力此時全部紮進一處,盛野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陶呦呦額上也見了汗,她抿唇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去沖擊那個球體,然而試了兩次,除了給盛野帶來更劇烈的痛楚之外,似乎毫無用處。
每一次,盛野都難以抑制地痛哼,第二次竟直接坐不住,癱軟進陶呦呦的懷裏。
陶呦呦攬着盛野,神色複雜,那個莫可名狀的球體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如此霸道,居然一點自保的內力都不給盛野留?
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時候,盛野眨了眨被冷汗浸濕的眼睫,緩緩睜開了眼睛。
剛一清醒他便狠狠皺眉,雙手按住小腹:“呃……這是……”
盛野喘息着,仰頭看到陶呦呦的臉,他冷汗涔涔,虛弱道:“怎麽回事?為什麽我使不出內力?”
“盛野,你先別緊張,”陶呦呦不知該如何開口,她輕輕将手搭在盛野的肚子上,将自己的內力緩緩渡入進去,果然,她的加入令盛野蒼白的臉色好看了些許。
見他稍微緩解,陶呦呦才開口:“你的內力全被吸入了丹田,若是不解決掉你腹中的那個東西,恐怕你就無法使出武功了。”
“我……腹中的……東西?”盛野聽着,糾結的眉心卻驀然劃開,他看着陶呦呦的臉,有些遲疑道:“是……是我們的孩子嗎?”
陶呦呦聞言一愣,繼而臉頰耳畔都是通紅,她轉頭眨巴眨巴眼睛,害羞道:“我不知道,可是……你不是只與我做過嗎?”
盛野眼中亮起柔柔的光,竟是有幾分欣喜,他拉過陶呦呦的手放在自己還平坦的肚子上:“自然,我自然是只與你有過那般翻雲覆雨之事,所以,這是我們的孩子。”
陶呦呦看着他,看着他笨拙地用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明明什麽也摸不出來。她撲哧一聲笑起來,只覺得盛野這個宮主當得再高冷不接地氣,可終究還是有些可愛的,就比如現在,武功盡失的事情他不管,眼神都像個初為人父的菜鳥那般欣喜無措,也不知道表情管理。
陶呦呦笑着,雙手環抱住盛野的腰,嗅着他身上那淡淡的奶香味,心底別提有多高興。或許是她看到盛野高興,她才高興。
“宮主,你仇家那麽多,如今失了武功,可怎麽是好?”
“怕什麽,剛剛那麽多人,你不是也帶我逃出來了?”盛野理直氣壯道。
“喔!你堂堂宮主大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吃我這個區區爐鼎的軟飯!”陶呦呦故意道。
盛野聞言,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臉蛋:“這軟飯我吃定了,以後我也不當什麽幽月宮的宮主,就當你陶呦呦的小白臉,如何?”
“哈哈哈哈。”陶呦呦忍不住大笑起來,此處臨近溪邊,流水漸漸、星河漫漫,陶呦呦和盛野相擁着躺倒在草地上,看着滿天星鬥,只覺無邊的恣意。
“盛野,說真的,你沒了武功實在危險,你若是要喝避子湯,我是不會怪你的。”靜靜的,陶呦呦忽然看着天空說道。
盛野沉默一陣,忽而開口:“你是……沒有信心保護我和孩子嗎?”
“我……我太害怕你受傷了。”至于孩子,現在沒見過面,還沒什麽感情。陶呦呦想着,緩緩說道。
夜裏風聲清晰,盛野聽在耳裏,只覺那聲音猶如嗚咽。他當然知道自己失了武功會是怎樣的處境,然而,此時此刻他更想相信陶呦呦。
如果她當真對自己有什麽不軌之心,那麽在剛剛他藥力發作,意識昏沉的時候、在他們一番雲雨,自己力竭昏睡的時候、在陶呦呦探入自己的經脈、發現他武功全失內力被遏制的時候……那麽多機會,她不是都沒有動手嗎?
她在等什麽?
盛野想了很久,覺得再沒有什麽值得陶呦呦一等再等,她那雙眼睛澄澈又黑白分明,仿佛能一眼看進人的心裏,她不像一個壞人。
他想相信她。
盛野雙手搭在自己的腹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擔心什麽?本座可不是廢物。”
他自幼在幽月宮修煉,曾以為這世間再純粹不過,他曾經并不多疑,反而一心修煉,對什麽都毫不懷疑,是幽月宮的上一任宮主、他的師父給他上了一課。
想到這,盛野眉間顯露出一抹痛色,不禁心緒起伏。
自那以後,他變得脾氣陰晴不定,疑慮重重,再也無法坦然地相信別人,但或許陶呦呦本來就是不同的。
他仍然記得自己撿到她的那天。
那是個晴天,他難得想要下山采買些東西,于是,如同安排好了一樣,當他來到幽月山的山腳下時,一陣風吹過,吹動地上半人高的蒿草,他驀然在那草叢中看到一個灰頭土臉的女孩。
她昏睡着,髒兮兮的,身上的乾陽信香不加抑制地散發出來。
盛野從沒有好心助人的習慣,偏偏那一次他因為那信香駐足。看着草葉間可憐巴巴昏迷在地的小丫頭,盛野唯一的一份恻隐之心便留給了她。
幹幹瘦瘦武功低微的小姑娘,就算撿回去也不會有什麽威脅,更何況……他嗅着空氣中那絲絲縷縷的檀香味道,不由得心旌動搖,更何況……他不是正好需要一個爐鼎嗎?
她真的不一樣。盛野想着,只道再難以有人能撬開他的心門。
所以,這個孩子,他偏偏就想要留下。
……
第二日,日上三竿,比武大會準時開始了。
擂臺設在錢江湖畔,一側高高的看臺之上,端坐着一行人,分別是武林盟主武峥陽、陽明教副手老狐貍,鄭家镖局的大當家鄭青清,以及鄭青清近日新納的寵侍十六。
坐得高,離太陽近,十六躲在傘下,百無聊賴地吃葡萄。
鄭青清用一只手攬着他,目光好整以暇地看着臺下庸庸碌碌的人群,忽然,她目光一亮,連忙用手拍打十六:“你看你看!那不是我姐們兒嗎?哎呦,穿得真帥!”
十六被她拍得臉疼,葡萄差點沒打掉了,他不耐煩道:“她肯定來了,昨天我就見過了。”
說着,十六也朝臺下看去,只見陶呦呦一身藍白色利落短打,長發高高盤于腦後,身上背着兩柄長劍,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競争者中尤為顯眼。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他尋了一圈,也沒在擂臺附近看到他那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哥哥。
“奇怪,他們兩個怎麽會分開?不是如膠似漆嗎?”十六嘟囔着,又往嘴裏塞了一顆葡萄。
鄭青清卻興奮得挑眉:“你懂什麽?看陶呦呦那氣色,跟被怎麽滋潤過一樣,我猜啊,你哥八成在家躺着起不來身呢!”
“放屁。”十六怒道:“等回了現實世界,我叫你起不來身!”
他們二人吵吵鬧鬧,一旁陰沉着臉端坐得武峥陽只覺更加心煩意亂。
昨夜的偷襲計劃失敗了,他貴為武林盟主,手下那麽多精兵強将武林豪傑,誰知竟然連幽月宮那魔頭的一個爐鼎都打不過!這叫他的臉面往哪擱呀!
“那魔頭呢?”武峥陽側身,與身旁的副手交頭接耳。那老狐貍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狹長的眼睛眯眯着,在下方擂臺處掃了幾遍,最後搖了搖頭:“他不在,一點氣息也無,現場只有他随身攜帶的爐鼎在,看樣子是打算參加比武奪寶。”
武峥陽聞言沒有說話。
那老狐貍遠遠睨着陶呦呦,道:“教主,那個丫頭是魔頭的人,此番她前來參賽,是不是證明玄機換魂丹确實不在幽月宮呢?”
“呵,”武峥陽冷笑:“玄機換魂丹必然在幽月宮,至于這丫頭,你盡可以忽略。”
武峥陽目光深深,仿佛枯井深潭,那算計重重的目光落在陶呦呦身上,深沉的面色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被這樣看上一眼,難以忽視的目光令人渾身不寒而栗。
陶呦呦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道沉重的視線,她莫名地仰頭朝高臺看去,烈日灼眼,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認出高臺上的人。
剛剛看着她的那個人國字方臉,皮膚黝黑,一臉正氣,看起來就像個正派的大人物。
她正想着,餘光忽然看到旁邊有個張牙舞爪的家夥,定神看去,好家夥,是鄭青清和她的小嬌夫。
此時,鄭青清正歡天喜地地與陶呦呦揮手致意呢!
這倆人,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呵,她倒是玩得高興,陶呦呦想,自己這技能倒像是專給她開的游樂場了。
不過此處人多眼雜,陶呦呦不想搭理她這個色批姐妹。
“咚咚!”兩聲響亮的銅鑼,擂臺上一位老者拿着木槌,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他一把嗓子嘶啞道:“比武奪寶大會正式開始,在此之前,由我代表各位武林豪傑感謝此次大會的發起者——武林盟主武峥陽!”
老者擡手比向坐于高臺之上的人。
陶呦呦頓時瞪大了眼睛,等等,他就是武林盟主武峥陽?盛野要她刺殺的那個人?
陶呦呦再次朝那高臺看去,這一次眼中滿是認真虔誠。聽說武林盟主武功可厲害了,當初的盛野還真是鐵石心腸,竟然派自己這樣弱小又無助的弱女子去刺殺這麽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不過嘛……那也就是當初吧。
昨夜,她提起自己還沒履行的任務,比如刺殺武峥陽、殲滅陽明教之流。盛野連忙捂住她的嘴巴,跟她說不必再去了。
當時,陶呦呦看着盛野吃吃地笑,調戲道:“你不是說我不殺了那個武林盟主,你就殺了我嗎?”
“現在我改主意了。”盛野偏過頭,微微擡着下巴,也不服軟。
他上下打量陶呦呦的小身板,嘲諷道:“若是我真讓你去,你還不被吓尿褲子?”
“可是宮主大人您生起氣來也夠吓人的!我怕死了。”
“本座哪有那麽恐怖?”盛野板着臉,過了好一會兒才放松語氣,別扭道:“本座不需要你證明自己了,我們現在去重新找一家客棧,等睡醒了你跟我回幽月宮。”
“回去?”陶呦呦一愣,不知盛野又想說什麽。
卻見盛野垂了眼,輕輕握住陶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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